“什么交易？”何大壮醉酒未醒，难免有些思路混沌，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了他。
    然而靳白却是唇角轻扬，语气和缓地说道：“我投资《女医》，但是要绝对控制权。”
    何大壮的脸色顿时一愣，抖动着嘴唇说不出话，许久才睁大了眼睛喃喃问道：“真的？”
    “白纸黑字，合同作数。”靳白答得肯定，让人霎时间就升起了无穷的信任和希望。
    “好好好，我答应！”何大壮终于从这个惊喜中回过了神，猛地连声高吼道，却不料下一句靳白的话又彻底向他热乎起来的心上泼了一盆冷水。
    “但你需要离开总导演的职位。”
    靳白微微遗憾，说得坦然。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却瞬间让何大壮面色惨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定定地盯着他哆嗦着嘴唇。
    他想极力反驳，据理力争，但是一想到自己头上的“坏导演”污名，一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掌控不住，嘴里的话就蓦然说不出口。何大壮心里明白，剧组今日沦落到这种情形何尝没有他的问题呢？
    甚至不客气的说，一大部分都是他的责任。若是他按照张明濯的提醒，早先将剧组里一开始的混乱风气整顿地再严厉一些，恐怕季仁梅也不会闹出这些幺蛾子来。可现在，只能悔不当初了！
    一想到这，何大壮就心里酸胀地厉害，嘴里虚落落无力地说道：“好，我接受。”
    看他心血付诸东流的惨痛样子，靳白虽是觉得咎由自取，但还是沉声承诺道：“你放心，我会把这部电影拍好的。”
    何大壮一时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要当导演？”
    自从两人的交易一签订合同之后，各项交接工作就快速地展开。不仅剧组里紧急召开了一次全体人员会议，由何大壮亲自宣告导演易主，在外也轰轰烈烈地开展了各项宣传活动，打出的卖点之首赫然就是靳白当导演。
    所有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的人都不禁震惊不已。
    靳白作为娱乐圈内的金牌经济人，先后带出了王伶俐和阮青青两个影后，捧新人造明星的实力有目共睹。但是导演？别开玩笑了，导演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压根跟经纪人就是两码子事。说实话，靳大经纪人显然投身明星的行列，也比他要当导演靠谱。
    一时间，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连他的老东家江山娱乐公司的高层不免也找他交流一番。
    但是靳白的心思已定，行动迅速，在圈内圈外人人还没有晃过神来的时候，直接强势地将《女医》剧组内部严厉整顿了一番。演技不行走后门的，开！颜值不高拖后腿的，开！技术不行混日子的，开！
    短短几日之内，竟然一个剧组就被拆得七零八落，工作人员和演员们开掉了大半，更是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这难道真的不是在玩过家家吗？谁有一个导演这么干的，率先把自己的台子给拆了大半？
    这样一通雷厉风行的手段之后，剧组内部的风气反倒是严肃紧张起来。平日片场里闲聊溜号的，不见了；磨磨唧唧耽误事的人，也被紧了弦，不敢松懈。就连剩下的一众大小演员们，也是战战兢兢的演技对戏准备戏，没事就各自琢磨剧本不唠嗑了，让整个剧组的氛围肃然一变！
    唯有张明濯和阮青青两人，平常心以待。该好好演技的时候，绝不含糊。但是该好好享受美食放松片刻的时候，也绝不苛刻自己。
    所以，当阮青青带来一盒子煎糕与张明濯分享时，他欣然就拿了一块细细品尝。
    热腾腾的煎糕香糯可口，浓香四溢。一口咬下去，外面被煎得表皮香香脆脆，里面的內馅是白糖花生，香甜的口感和软糯的糕搭配在一起，层次丰富，极为可口，却一点都不干硬，反而是充满了小时候的香甜回忆感觉。
    霎时间，张明濯就不禁品尝着美味，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却没想到——
    “啪！”阮青青手里的盒子一下子被夺走，靳大导演冷脸站在两人的面前。他对张明濯视若无睹，不假辞色，但是对阮青青就沉声地警告了一句。
    “没收，不准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你想长胖吗？”靳白话语冷静，似是在告诫阮青青，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都让阮青青感觉自己无辜中枪。
    靳大经纪人自从知道自己吃多不胖的独特体质，就再也没有干预过她的伙食问题了。今天突然抽疯来这么一出，明摆着就是再对张明濯甩脸色，而她不过是被扫到台风尾巴的同伙罢了！
    只见张明濯无奈地笑了一下，答道：“好。”
    而靳白干脆恍作没有听到这句话，自己拿着煎糕盒子转身即走，临行前扔下了一句话，“下午跟我一起给演员试镜。”
    他这话没头没尾，阮青青霎时间搞不懂他究竟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再跟张明濯说，不由就侧首看了张老师一眼。只见这个男人面上露出了一点开心的笑容，笑道：“青青，小宝叫我们下去一起去啊，他终于搭理我了。”
    阮青青：“……”
    不禁怀疑，究竟是张明濯的理解有问题，还是她自己的理解有问题。
    下午，阮青青和张明濯一起前往酒店的一个大包间里，将同剧组主创和靳白一起为演员试镜。虽然《女医》电影已经开拍了小半月，但是在靳白的狠手整治下，竟然将大半的演员给清了出去，留下的主要演员和配角中，更是赫然只有张明濯和阮青青二人。这当然得快速补充新鲜血液，不容迟疑！
    所以，靳白给各大经纪公司发了消息，将需要的角色类型一一告知，广邀各位演员来剧组试镜。陡然之间，不由圈内不少没有名气的演员和年轻演员都心血澎湃。
    他们早就从媒体上得知，靳白成为了这部电影的新导演，而这一次的试镜岂不是接触他的最好机会？哪怕应征不上角色，但若能被靳白这个金牌经纪人选中了成为旗下的艺人，可不就是要一飞冲天了！现在圈内正火的两个女明星阮青青和王伶俐可是最好的示范。
    所以，这天下午冲着《女医》试镜而来的演员可真是不少，汪汪洋洋地挤满了酒店走廊。剧组不得不快速包下了隔壁的几间房间，请试镜者暂且休息等待，才没有扰乱了现场的秩序。
    即便在这样的紧急疏通过后，当靳白和张明濯、阮青青三人出了电梯门，现身在酒店的走廊一头上，已经安静的人群中猛然发出了一阵欢呼。
    “靳导演！”
    “张老师！”
    “二青！”
    阮青青一头黑线，怎么听都感觉这些呼声有点不对，自己的粉丝怎么竟然也掺和进试镜的队伍中了？当她从密密麻麻拥挤的人群中走过，正式落座在试镜厅的桌椅后时，才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
    身侧的靳白瞥了她一眼，低声问道：“热了？”
    他的嗓音虽低，但是偌大的试镜厅里面静可闻针，无人说话，这几个字就极为容易地落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让阮青青霎时间有些耳朵微红。
    然后，袁朗立即快速跑过去开空调，细心地把风口对准了这处，更是让她不禁产生了几分不自在。被导演另眼相看、慎重关怀的感觉，好陌生啊。
    然而靳白一向是惯于发号施令，掌控局面之人，对眼前的一切十分满意。他深思之下决定接手《女医》这个烂摊子，不仅是为了保护阮青青，更是为了主动出击，掌握局势。
    张家对他的敌对，已经由最初挖他的墙根、卖水军造黑料，直接狠辣地上升为不遗余力的打击阮青青的全方位，泼脏水、造谣无所不用其极。这让他一点都不能忍受，干脆借着眼下的局势，自己抢先出手，稳定局面。
    所以，他必须要得到导演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全面地掌控整个剧组，确保张家人不能在私下里继续做手脚。果不其然，他刚一接过导演之后，就在整顿中发现了数个可疑的人，勾结娱记、往外放料、私下泄密都有一腿，于是他便干脆利落地请这些人出门。再重新招揽一批熟识的工作班子进组，重新招募合适的演员，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用起来放心。
    靳白收敛心神，微微对着袁朗颔首，沉声道：“开始吧。”
    袁朗当即出门对着一号房间喊道，“试镜开始，一号进，二号做准备。”
    十几秒之后，门被推开。“各位老师好，我是一号试镜者。”
    一名沉稳可靠的三十岁男演员走了进来。
    阮青青一边翻看着试镜名单，不禁好奇地问道：“请问你试镜的是哪个角色？”
    ——“展鸿。”
    听到这个回答，她心里一惊，不由回头看向靳白。
    第111章
    “展鸿？”阮青青心里一咯噔，不知道靳白怎么会把张明濯的角色开放试镜，难道是不想让他继续出演这部电影？
    不论她的心里怎么惴然，靳白和张明濯两人依旧面色不改，神情自然，仿佛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当成是一个问题。
    按照事先拿到的一段试镜剧情，黄浩在靳白的示意下，立即开始了表演。
    他的表演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可圈可点，十分符合展鸿不善言辞、内敛低调的性格，用眼神、动作和台词将人物表现得惟妙惟肖，就连在场的诸人也不禁打起了几分精神，对他高看了几眼。
    但唯有一点，黄浩比不上张明濯的地方，便是他的颜值。
    张明濯虽然年纪比黄浩大一些，但是本身条件太好，浓眉大眼，眼神深邃，颜值不老，不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在镜头里犹然脉脉含情，似是蕴藏了无数的千言万语。
    然而黄浩的长相颇为板正，根本不能称得上是第一眼男神，看时间长了之后反倒是有一点耐看的味道。
    所以，两个人无论从名气还是从相貌来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似乎，靳白也没有指望着黄浩能一举成功ko掉张明濯，在他表演完之后，便示意他回去等通知。
    第一位试镜者走了出去，在等候第二位的间歇，现在的副导演不由疑惑地出声问道：“靳导，张老师的角色不是已经确定了吗，为什么还要开放试镜？”
    却没想到靳白没有被问恼，反而唇边扬起一抹善良的笑容道：“哦，我第一次当导演，没有经验。”
    阮青青：“……”真相是这样才是见了鬼呢！明明靳大导演就是看某人不爽。
    然而靳白的说辞，却是被副导演和其他人轻而易举的接受了，纷纷打着哈哈道：“靳导，你不用担心，导演这是都是一回生两回熟。”
    “就是，我们也会好好协助你的！”
    “可不是？小赵，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为什么没有提前跟靳导说一下这个问题呢？”
    被迫背了黑锅的选角导演心里苦，明明是靳白一言九鼎，独断专行，怎么就赖上他了呢？
    但心里这么想着，话却不能这么说出来。选角导演急忙跑了过来，伏低做小道：“靳导，是我提醒不到位，一定下次注意。”
    这副态度，分明是被靳白前些日子的大手笔开人给吓到了，生怕丢掉了饭碗。
    他说的忐忑，靳白反倒是好脾气地笑笑，言道：“这件事也怨不得你们，接着面试吧。”
    后面的面试者人数众多，其中不乏小有名气的新人和演技如黄浩一样精湛的老透明，为剧组寻觅到了不少合适的演员。
    特别是当一个瘦小黑黝黝的男演员走进来试镜时，阮青青的心里猛然一震，认出了这个人。
    “各位老师们好，我是王富贵。”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话一想起，不少正低头看资料的剧组人员好奇地抬起头。
    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小伙子年纪不大，面庞稚嫩，脸上还挂着两朵红扑扑的高原红，一见众人就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淳朴笑容，立时让所有人不禁一愣。
    在娱乐圈里，靓女帅男见多了，反而是这样乡土气的演员十分少见。
    但阮青青知道，王富贵是后世有名的一位喜剧演员，凭借老实可爱接地气的形象，博得了许多观众的形象。而他本人不仅亲和力十足，观众缘极好，更是颇具草根智慧和笑点，在喜剧类型片中表现出彩。
    不得不说，王富贵是一块璞玉，而且是一块还未被发现的璞玉。
    因为在现在的时代，他不过是一个跑了无数龙套、有点资历的小演员，在无数个剧组里面混着戏演，甚至在《女医》的试镜现场也没有一个剧务人员认识他。
    “你也是试镜展鸿的？！”副导演震惊地发问道。
    王富贵嘿嘿地羞赧咧嘴一笑，“俺想挑战一下张老师的角色。”
    这一番惊到了所有人，不少人一时间都觉得他有些不自量力。张明濯的演技一向是公认的厉害，被世人所称道，先前黄浩挑战的时候许多人尤为觉得演技尚可，形象倒也足够沉稳，只是相对于张明濯来说，差距甚大。
    而王富贵呢？要貌没有貌，要演技看起来也没有多么雄厚的演技，他凭什么有这个自信来挑战？
    霎时间，所有人不禁都抱起了手臂，沉静以待。
    在这种凝重严肃的气氛之下，王富贵反倒是一个不怯场的。他嘿嘿露出一个傻笑之后，便低下头做准备，下一秒整个人的表情都板了起来，仿佛是一张冷冷的面具糊在了脸上。
    “明月，你怎么知道的？”
    可惜好景不长，他刚念了一句台词所有人就忍不住笑喷了。
    “哈哈哈——”
    “这娃子太逗了！这个口音啊，配上这台词，简直就是绝了！”
    “你懂个嘛，这才是时下流行的混搭！”
    在场的剧组人员忍不住捧腹大笑，拍着桌子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就连靳白和张明濯的脸上，也情不自禁地泛出了一抹开怀的笑容。
    而王富贵更是站在原地，嘿嘿地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老师，俺表演的怎么样？有啥不好的地方您就说，我受得住！要是您能让俺挑战一下别的角色，也可以的。”
    这人说的实在，让靳白不由颔首应道，“行，回去等通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