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司寒放下了手里的笔,身子往后靠了靠,脑海中虽然想着先前阮璃璃跟他说的话,以及他立下的字据,“阮璃璃说的,只是将来等攻进京城的时候,再照顾月岚,现在那边不是还有天毒教的人在吗?”
南疆地处偏远,赶去京城最快也要三四天,更何况阮璃璃也没有给他送消息。
“那,陛下,咱们这一次需要管吗?”
北司寒动作停了停,言语间有些冷淡,“她需要我救吗?”
“她几时需要过我。”他沉吟片刻,“她其实不需要我。等我们的人赶过去了,她早该自己能出来了。”
北司寒冷冷淡淡的扯了扯唇角。
月岚一向都是不需要他的,从来都是。
或许在她眼里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小傻子。
侍卫皱着眉,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陛下,来消息说,看到月姑娘被人带走时,好像说已经有了将近六月个余的身孕。”
北司寒重新拿起笔的动作微微一顿,眉眼神色缓慢的尖锐了些。
侍卫的话重新灌入耳中,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
身孕?
北司寒的心口像是突然被什么重击了一下,让他有着片刻的窒息,“你说什么?身孕?”
有了身孕?
什么身孕?
他为什么不知道?
侍卫点了点头,“是,看到已经有了孕相。约莫着起码五六个月了。”
“几个月?”北司寒紧紧地盯着他,“你刚刚说几个月?”
“六个月。”侍卫有些怔愣,不太明白为什么陛下突然之间这么激动。
一道电流从四肢百骸瞬间汇聚上来,大脑忽然炸开一道白光!
北司寒瞳孔微缩,整个人瞬间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之中,他缓缓的攥紧拳头。
六个月……
时间刚刚好。
那他当时走的时候已经有四个月了。
为什么当时他没有发现?
四周陷入了一阵窒息的安静中。
缓久才传来男人的低喃。
“怪不得……”北司寒像是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当时月岚受伤为什么那么严重,后来她为什么总是穿那么宽松的衣服,为什么他们总是瞒着他她的病情,哪里是什么病!
难怪阮璃璃要他答应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都要保月岚一世安稳。
难怪她给阮家留了后路,还单独给月岚留了后路。
“孩子是谁的知道吗?”北司寒突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牢牢的看着下面的侍卫。
侍卫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个,我们还不知道,陛下,需要去查吗?”
“去查!务必查清楚!”北司寒攥紧拳头。
侍卫忙不迭的点头,刚要跑出去的时候,突然北司寒连忙叫住他,“罢了,这次我去。”
“啊?”侍卫没有反应过来。
北司寒已经从前面走了下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大殿,收拾整理行装,直接驾马离开。
北司寒前脚刚刚离开南疆,宫殿里面的宫人们都像是没头的苍蝇。
“这新帝怎么说走就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怎么这么着急。”
“皇帝这么任性的还是头一次见,说甩下刚到手的朝政就甩下了。”
而此时,傅宣把北司寒留下了所有的琐事繁事,命人悄悄地搬到了宫中的另一处宫殿中。
漆黑到没有一丝光亮的大殿下跪着一个人,毕恭毕敬单膝跪地。
若是此时大殿中点一盏灯光打过去,便可以看到,那个跪在下面的男人,正事前日来,被流放边疆的陌七!
陌七压低了声音,沉声开口,“主上,北地连日来一直在向九小姐提亲。”
他说着,低了低头,像是有些不太敢说,但是又不得不说,“前几日,那边传来消息,九小姐已经答应了。”
“再有大约十天,九小姐就要嫁去北地了。”
傅宣觉得自己来的不巧,刚刚进门就听到这样的事情,瞬间僵在原地,略微错愕的看向地上的陌七。
他在说什么?
谁要嫁去北地了?
窒息一样的沉默,可怕的气氛在四周缓慢的扩散着,陌七话落心口就狂跳着,一阵接着一阵不太好的预感。
傅宣一步也不敢往前,就那么站在原地,缓缓的攥紧拳头。
甚至不敢抬头看上面人的反应。
若是一切顺利,按道理如今他们已经成婚了,而现在却……
陌七跪着,低着头,眉头拧紧。
半晌都没有听到回应,陌七鼓足勇气抬头看了过去,男人才哑着嗓子低声道,“还有其他事吗?”
陌七生生被震了一下。
还有其他事吗?
这个事情不是大事吗?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天大的事情来好吗?
阮璃璃都要嫁给别人了啊主子!
男人的声音很低很沉,听不出是什么情绪,“若是没有其他的事,那就下去吧。”
陌七一时间无措,微微倾身,“主子……”
“下去!”男人骤然寒厉的声音让陌七浑身上下一阵,接着噤了声,只好暂时退下了大殿。
傅宣此时也完全不敢多呆,跟着陌七一同退了下去。
“吱呀”一声,大殿殿门被缓慢的关好,屋子里很快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男人坐在阴影中,气息低沉阴鸷,目光缓慢的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而此时他的掌心握着一个香囊。
粗粝的指腹轻巧的滑动在上面的绣纹上。
傍晚。
晚霞顺着窗柩落入房间中,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瞥见了坐在窗边点着灯自顾自下棋的月岚,宫女连忙上前。
“姑娘,你若是起来了,就多披一件衣服。”秋莲从旁边拿过来阮璃璃刚刚送来的一件斗篷披在了月岚的身上。
月岚轻皱了一下眉,“衣服太沉了,我身子本来就重。再穿要累死了。”
外面摆弄着膳食的夏玲远远的瞧着这一幕,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一声。
秋莲余光瞥见夏玲,跟月岚说了一声准备用膳了,便走到外室。
夏玲压低了声音,“她就是个被软禁在宫里的囚犯,你还真当她是个主子了。看你那殷勤样。肚子里的野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