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璃璃手指摩挲了一下茶盏。
尉迟戎随便在她屋子里扯了扯皮,便离开了。
踏出房门的时候,尉迟戎才觉得心底空荡荡的,整个世界都空荡荡的,他是北地的太子又有什么意义。
十几年前虞初晴初入北地也不过十几岁,年纪尚轻还未及笄,在宫中娇养了几年,陪他一起玩乐、一起长大,他曾发誓要娶的姑娘,结果被他的亲生父亲强占。
他还记得七八年前,不经世事的虞初晴深夜被送进了父王寝殿,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她被带进北地,就注定会躺在那个人的身下。
再后来,他的生母被他的亲生父亲废黜,前年年末大雪深冬被尉迟恒逼死。
尉迟戎觉得周身寒凉,北地本身天气寒凉他知道,如今却越发的不适应这样的冷了。
世事无常,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身为太子,这一条好命用去了余生所有的幸运。
便再也等不到上苍眷顾。
次日,阮璃璃正坐在屋子里写信。
外面突然响起些敲门声,“姑娘。”
全然陌生的声音入耳,阮璃璃蓦的警惕了起来,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谁啊?”
“奴婢是王上新为姑娘挑选,来服侍姑娘的。”
阮璃璃一听到是尉迟恒送来的人,眼底猛然浮现出些尖锐冷气,缓慢的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把纸张信件收好。
“姑娘?”
外面婢女许久没有听见阮璃璃的回应,扬声问了一句。
阮璃璃深呼吸缓了缓,起身走到了房门前,打开了房门。
婢女眼尾上挑,带了些莫名的狡黠意味,“奴婢春荷,见过姑娘。”
阮璃璃浑身泛着些凉,“不必多礼。”
而此时小瑶从外面走进来,远远的看见春荷,脚步放缓了些,一脸疑惑,“这位是……”
春荷笑盈盈的行礼,“奴婢是王上派来照顾姑娘的。听闻姑娘快取出弑魔珠了,那便要尽快准备婚典才好。”
阮璃璃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春荷的笑容有些说不上的诡秘。
看一眼便浑身发凉。
小瑶有些怔愣,听懂了她的来意便点了点头,“姑娘这里我来照顾就好了,既然是准备婚典来帮忙的,便去跟太子殿下的人商议吧。”
“我们家小姐近来身子不好,屋子里人多了不利于身子恢复。”
春荷听着,便笑着点头应下来,完全不争什么,便直接说,“那我先去和太子殿下商议,等婚典有了些眉目便来告知姑娘。”
春荷动作举止自然,说着便转身离开了殿中。
阮璃璃看着她的背影,轻抿了下唇。
小瑶也有些担心,“小姐……”
“婚典,尉迟戎那边应该会拖,我去师父哪里一趟。”阮璃璃抛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忙去了斯聿的房里。
斯聿听了来龙去脉,眉头一直紧锁。
这个月份,北地外面的风沙便很大,冷风呼啸,完全不像是八九月该有的天气。
活生生像是深秋初冬。
斯聿半晌沉声吩咐道,“从今晚开始,便说你受了风寒。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的风寒。”
“别让不相干的人接近你。”斯聿手里握着一支笔,眉头皱紧,“尽量也不要答应他们说要带你去任何地方。”
阮璃璃听着斯聿的话,半晌突然开口,“师父,我需要个出口。”
斯聿闻声抬头。
“你说的方法,都是躲,但是现在,我需要个出口。”
需要一个出口,彻底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解决掉。
阮璃璃看着斯聿,眉眼轻动,“师父,我想跟君肆再合作一次。”
斯聿望着她,沉默了许久,“我想想着,你先回去吧,有结果了我去告诉你。”
阮璃璃点了点头,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斯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傍晚时分站在窗前,看着遍地的月光神色凝重。
跟君肆合作并不是说合作,便要合作的。
但是在斯聿的理解中,这样的出口是什么,最大限度的可能,就是攻陷北地。
现在北地的国情使然,有的事情顺水推舟的便是迟早要发生的。
战争是所有矛盾,最强大的催化剂,也是所有问题的出口。
战争是世间一切重新洗牌的机会。
更何况,该来的总要来。
只是躲避着尉迟恒的阴谋没有用。
一天不解决,便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如果是尉迟恒对璃璃意图不轨,那就不要怪他了。
斯聿深夜写了一封密函,送入了东吾境地,处理好一切之后,便趁着夜深人静,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阮璃璃的寝殿之中。
他避过外面值守的小瑶,落入内室,隔着床幔帷帐看着里面熟睡的小姑娘。
斯聿无声的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不能放心。
有她在的地方,他还是要牢牢的守住。
斯聿坐在了内室的长椅上,手指扶着桌案,有一搭没一搭的望着那边的床榻。
便是这样深夜守着,一守就是好几个夜晚。
阮璃璃偶然间半夜醒来,远远的看见斯聿坐在一旁的桌椅边,撑着额头睡着了。
对于斯聿的身形样貌太过于熟悉,阮璃璃只是深夜之中打眼看过去,便知道是谁。
阮璃璃悄悄的拉开些床幔,看了看那边的人,从床榻上下来。
思来想去,大约是师父不放心,才这样守着。
她轻手轻脚的从一旁拿过来一个毯子,抖开毛毯,走到了斯聿的身边。
阮璃璃看着斯聿没有动静,才伸手试探性的把手里的毯子搭在了斯聿的身上,小姑娘轻轻规整了一下斯聿身上的毯子。
就在她刚准备走回去的时候,突然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身侧响起斯聿急促严厉的声音,“谁?”
阮璃璃的身子措不及防的一扯,她微微一惊,一下子重心不稳往斯聿的身边歪倒过去。
斯聿刹那间清醒,回过神来的时候,阮璃璃刚好被他拽的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怀里猛然落进来一个温温软软的小身子,斯聿喉咙一紧,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师父,是我。”阮璃璃扶着自己撞得生疼的额头爬起来站稳脚跟,秀眉轻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