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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纪桐被两人的争论搞得头都大了,端着水杯一路从茶水间躲到办公室,开了电脑就开始拼命埋头写策划案。下午来了一对试婚纱的新人,是最近刚接的单子。男方陈先生是再婚,前妻几年前过世了,有个四岁的女儿。纪桐见过一次,是个非常可爱有礼貌的小姑娘。陈先生新婚的太太今年不过二十三,比他小了整整十五岁。上次见到这一家三口的时候,amanda她们就在猜测,这陈先生八成是个有钱人。
    纪桐对此倒不怎么感兴趣,领着两人去楼上看婚纱礼服。陈太太本就长得不错,又善于傅粉施朱,身材也凹凸有致,穿了几套都挺合适。
    “其实我们一开始打算找意大利的大师手工定制的,可是大师那边最近出了点小问题,可能赶不及了,所以只好来这看看了。”陈太太遗憾地朝纪桐抱怨。
    她礼貌地笑道:“我们这的一些婚纱也是世界知名设计师的作品。”
    “还可以吧。”陈太太点头,又指了指身上的婚纱问纪桐,“纪小姐,这套衣服,你们之前的客人有比我穿得更好看的吗?”
    纪桐无语,只好陪着滴水不漏的微笑。边上的助理倒是会接话,立刻帮忙回答:“哪有啊,绝对是您穿最好看,简直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旁边婚纱销售也顺着应和她,把这位陈太太的虚荣心吹捧得都快上天了。
    陈先生接完电话匆忙回来,说女儿在学校晕倒了,要立刻赶去医院。
    “你一会儿换了衣服再来吧,我先走了!”简单交代了一句,陈先生就匆匆离开了。陈太太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上半个字,老公就没了踪影,气得提着裙摆直跺脚。
    结果就是,大周末的纪桐和助理还得来加班,陪着陈太太重新试婚纱。
    这回陈先生没来,陈太太带了两个闺蜜过来,都不是什么省事的人。换衣服的时候,三个人在那悉悉索索地嚼舌根。
    “你家那位怎么回事啊?就为了那个小东西,不肯陪你来?”
    “哼,不提了,我都不知道他还想不想结这个婚。”陈太太抱怨道,“一回家就围着他女儿转,紧张得跟什么似的。我跟他说我也不舒服,他居然叫我别闹!”
    “诶,那小东西到底什么病啊?”
    陈太太不削地冷哼:“心脏病呗,叫房间什么的……反正是体弱多病,跟她妈一模一样!这小拖油瓶,干脆死了也就算了,半死不活的只会拖累旁人……”
    纪桐打从心底里唾弃这些人,可能是相差了几岁,她甚至觉得和她们有不小的代沟。
    不过整个试纱过程倒还算顺利,收拾完东西离开的时候已是傍晚五点多,望着外面西沉的暮色,纪桐才觉得疲惫起来。
    关了工作室大门,跟助理说完再见,就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只是这么一咳嗽,她忽然想起今天和杭迦白约好了要去看中医,忙拿出手机来看,果然多了几个未接来电和微信信息。手机放在楼下一下午,竟没听到半点铃声。
    纪桐打开对话框,是他一贯的语气——
    “纪桐,我在你家楼下,你收拾好了就下来吧。”
    “打你手机怎么不接?是不是有什么事?”
    “看到消息的话,回个电话给我。”
    “完了……”纪桐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惊醒自己犯了弥天大错。
    半小时后,杭迦白出现在desti门口,下车帮纪桐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怎么没戴围巾?”他顺手从车里拿出瓶热柚子茶递给纪桐,“冷吗?”
    她讪讪地摇头,接过来捂在手里,低眸解释道:“不好意思,临时要加班,忘记告诉你了。”
    “不要紧。”杭迦白的手随意地搭着方向盘,没先开车离开,而是侧过脸注视她尴尬的样子,蓦地轻笑出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纪桐高考前夕的周末,约了帮她补习数学。他在纪家从早等到晚,原来学校临时加了课,她忘了通知他;考四级那天,约好了一块吃午饭。他在她校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却被告知这姑娘临时弃考了,正躲在宿舍里睡大觉;她大一期末考结束,他按计划去宿舍楼下接她回家,才知道他们全班都出去通宵唱歌了……
    这样的黑历史纪桐随便就能想起好几件,记忆中杭迦白好像从来都不会生气。有几次连纪桐自己都觉得过分了,躲进他怀里黏着他拼命道歉,可他也只是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没事就好,以后提前告诉我一声,不然我会担心。”
    五年过去,他的笑容依然温和,却没再伸手摸她的脑袋。手指轻轻扣着方向盘,思忖了片刻,问她:“吃饭了吗?”
    纪桐还是摇头,心里莫名空旷起来。
    “那先吃饭。”杭迦白又问,“想吃火锅吗?”
    她不假思索:“想。”
    “嗯,也没变。”他随口的谈笑在狭小的车厢内悄然消散。
    纪桐始终不敢确信,他说的“也”字,是接在她依然做事不靠谱后面,还是在暗示他自己也没变。
    chapter 7
    饭桌上,纪桐还在不停地反省着,杭迦白笑着说不用,她又忽然想到:“你那个老师怎么办,他会不会生气?”
    “不会,我刚才和他通过电话了,他说没事就好,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杭迦白夹了个海胆包到她碗里,“这个能吃了。”
    纪桐忽然有些挫败感,觉得自己年纪在长,脑子却没跟上。混了那么多年,还是从前那浑浑噩噩的样子。她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成熟干练,可偏偏一见了他,就像咬了一口的海胆包,整个露馅了。
    埋头吃东西的时候,纪桐忽然想起了刚才那几个人的讨论,于是向他请教:“杭迦白,有没有一种心脏病叫‘房间’什么的?”
    “房间隔缺损。”他脱口而出一个她听不懂的词汇,“是临床上常见的先天性心脏畸形,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最近有个客人,他女儿有这个病,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她说起这个,忍不住扼腕叹息,“这种病严重吗?”
    “不好说,有一部分能在小时候自愈的,可到底是和心脏有关的病,还是应该重视。”杭迦白看着她满脸窘迫的样子,“需要我给你具体解释一下吗?”
    “算了。”纪桐无奈地皱眉,“你跟我讲了,我也听不明白。”
    杭迦白蓦地笑了,眉眼轻展,沉静的目光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别担心,纪桐。”
    他好像天生就适合当一名医生。短短一句话就莫名地让她松了口气,难怪那么多女病人爱找他。
    纪桐不知不觉偷偷打量了他许久,连夹到嘴边的菠菜也没吃,直到对面的人终于忍不住抬眸,茫然地看着她:“怎么了,老盯着我看?”
    “你平时……工作忙吗?”
    杭迦白不假思索:“还好,不怎么忙,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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