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上台分享完经验以后,是同学们的提问环节,前面几个人说完后场下都是兴致缺缺,可到了杭迦白这儿又是另一番景象——
“学长,你为什么会想要做医生呢?”
“学长,当医生好玩吗?”
“学长学长,听说医生很忙的,你有女朋友吗?”
“……”
前几个上台的人一脸尴尬,而台下的认识杭迦白的老师倒是早有所料,双手环胸,笑看他被一群小孩子围着问东问西。杭迦白没想到同学们会这么热情,下意识瞥了一眼台下的纪桐,她居然也笑得幸灾乐祸,期待地看着他,还特地朝他做了个鼓掌的动作。
既然她想听,那他坦白交代就是了。
杭迦白只是这么一想,就自然脱口而出:“高三的时候谈了场恋爱,对方体弱多病,我常常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只能叫她多喝热水。有天她生气了,怪我没用,说来说去只有这一句。然后我就把志愿表上的第一志愿,改成了f大医学院。就是这么个很简单的理由,听上去好像挺蠢的,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后悔过。”
台下的学生已经炸翻了天,尖叫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纪桐彻底傻了眼,这件事他可从没告诉过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就听到台上的人又从容地回答起了第二个问题:“从医是很严肃的事情,动辄人命关天,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如果在座的各位里有想要学医的,我奉劝大家慎重考虑,学医的过程很辛苦。将来你要背负的东西很多,可能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这个问题他答得很认真,不带一丝玩笑的意味。可偏偏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最讨现在小女生的欢心,纪桐明显听到后排女孩子连连的惊呼。
“最后一个问题吧。其实每个职业都有忙的时候,但安排妥当的话,也不会太过影响私人生活。”杭迦白正儿八经地答道,“嗯……我的意思其实是……”
他微笑的目光愈渐往下,又淡淡地落在纪桐脸上。她因他突然的瞩目乱了阵脚,不知不觉紧张地捏起了衣角,杭迦白的模样看起来有些陌生,那含着笑的眼神告诉她,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不按常理出牌的话。
全场安静了几秒钟。
他终究还是没把心里的答案公之于众,而是佯装严肃结束了话题:“先好好学习吧,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杭迦白的回答出奇地引发了全场爆笑,更点燃了同学们的好奇心,还有更多人举手准备提问的时候,他已经挥挥手,不紧不慢地下了台。
在纪桐身边的空座位坐了下来,靠过来轻声说:“可以继续说了,另外一半。”
纪桐茫然:“什么?”
“你可能忘记了,其实我一开始是坐在教室中间的。”他又说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后来我发现有个姑娘常常来偷看我,有时候角度不好,还把脖子伸得和长颈鹿一样。我觉得她这样太累了,可能会得颈椎病,就和同学换了后门口的位子。”
“……”
回家的路上,纪桐还沉浸在一天的欢乐氛围中,顺口问杭迦白是不是学过唇语。
他摇了摇头,笃定地说:“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也能看懂我的唇语。”
“不会吧?我觉得好难。”于是她来了兴致,大步一跃到他面前,借着路灯的光注视着他的唇,“要不试试看?”
“好啊。”杭迦白的眸子在寡淡的微光里显得温暖而明亮,他配合着俯下身,让她可以近距离看得清楚些。
“纪桐。”这两个字是她的名字,她一眼就瞧出来了,正笑着想让他别放水,就看到杭迦白的嘴唇又动了动,无声地做了五个字的口型。
纪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快节奏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忽远忽近。
她希望自己只是看错了,可他的眼睛一刻不离地凝视着她,里面分明没半点玩笑的意思。
“纪桐,你还爱我吗?”
chapter 13
路灯昏黄的光蓦地闪了闪,他的侧脸陷在阴影里,五官棱角分明,漆黑的眼底浮现起了薄薄的氤氲。
杭迦白还没离开,反而更靠近了一些,“看懂了吗……嗯?”
淡淡的问句散落在冷空气里,纪桐表面佯装糊涂,心里却翻江倒海。
“看不懂的话,也不要紧。”他轻笑着起身,专注看她窘迫的模样。
静默的对峙里,唯有居民区里偶尔传来的电视机杂音。
“回家吧。”杭迦白说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一路上纪桐没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露馅,被杭迦白看出心虚。
回家后母亲在家里煮面,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逛街,纪桐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就回去趴床上发呆。
可无论睁眼闭眼,杭迦白的模样始终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知道杭迦白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更何况,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满脸都写着“我很认真”四个大字。
一个人的房间,纪桐也开始认真思忖起这个问题。
很久以前他就是那副淡淡然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的性格和喜好,神秘得引人接近。后来她说什么,他都说好,像块没有思想的木头。纪桐承认,她确实有觉得他无趣的时候。可那块木头,今天居然能轻易就害她心乱如麻,险些就点头了。
心里有些期待他说出那句话,同时又害怕杭迦白真的宣之于口。毕竟此时此刻,她没办法拒绝他任何一个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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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纪桐陪着母亲出去逛街,纪母最近的心情倒是不错,总爱买衣服买包包,眼光倒是比纪桐还年轻。
纪桐顶着两个黑眼圈,也没什么看衣服的兴致,只跟在纪母后头,十足像个游魂。
纪母试了几套衣服,发现女儿的答案永远都是心不在焉的一句“不错”,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叨念:“怎么精神这么差?要不找小杭给你看看,是不是病了?”
一听到“小杭”二字,纪桐就条件反思地紧张起来,连同整个人都被吓清醒了:“我没病!”
这么一句突然的反驳着实把纪母吓到了,轻声嘟囔道:“喝醉的人也总说自己没醉啊……”
正在两人关于“有病没病”和“醉不醉”的无聊问题上争论不休的时候,不远处有人叫住了母女俩。
来人是以前的老邻居赵阿姨,过来和纪母闲聊了几句,无非是生活上鸡毛蒜皮的琐事。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提起了大妈之间永恒的话题——找对象。
“你还记得老孙家那闺女么?从小笨笨傻傻的,居然找了个又帅又有钱的老公!还有老路家那个姑娘,九零后的,孩子都开始学说话了。”赵阿姨这话,纪母没接,她是了解这剧情的,自己一接,就该被问纪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