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梦一直在睡着、虽然看上去仍是他们初见时那样如梦似幻的美如梦境,但她的身体却冰冷刺骨、触之不止是极度的寒凉,而是透彻心肺般的清冷感觉。
如冰雕雪砌中凝结而成的香魂一缕,柔润依然、莹莹香泽,却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梦儿,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等你!”兰天行恋恋不舍的在爱妻的樱唇上轻吻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在自己的脸庞上又抚了一下,之后他就得放开她退出去、即使他很想留下和她一起共度良宵恩爱缠绵,也只是个奢求的想法而已。
残酷无比的现实隔绝了他所有的痴心妄想,他甚至不能在她身边多耽搁一分钟。
因为活着的人是无法抵御寒冰玄玉的凉气、稍不留神就会被寒气侵入脏腑心脉,久而久之也会渐渐变成一具冷尸。在爱妻还未回到他身边之前、他还得好好的活着,因为只有他活着才有希望把她重新带回这个尘世间。
尘梦就这样昏睡着也将近半年的时间了,每个晨昏午后他只能这样表达一下对爱妻的爱意、让她感受到他的痴情和痴心,告诉她、他还在,会一直这样守在她身边,无论多久。
之后他只能守着那无边的寂寞、在无期的等待中独自煎熬着,心痛也好、伤感也好,只要她还在、无论要承受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汲浪已经在楼下的厅里等了一会儿、他知道兰天行每天的这个时间都会在卧室里陪着夫人,这个时间段是属于他们的不能被打扰。
兰天行关好门、转身的时候尽量让自己脸上多些看上去还好的表情,他也尽可能的带着点笑意、不让身边的至交兄弟们为他担心,所有的伤痛心疼都是他一个人该承担的宿命、没必要挂在脸上向其他人展示,也没必要因为这些而搅了其他人的好心情。
“少爷,有消息了…”汲浪今天的心情的确不错,刚刚收到了康然传回来的消息他就急着过来给少爷报喜了。
“哦?这么快?”兰天行不由笑了笑,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
汲浪开了电脑挑了几张图片放大之后指给兰天行看、“之前那片谷地附近还有个村子,因为半年前突发山洪被泥石流给淹没了。这是之前那个小村子的航拍图片,这条绕村而过的溪水的形制和少爷你画出的很像、这个村子看上去,倒像是个风水宝地啊…”。
是不是风水宝地暂时没有人关心,况且那座小村庄半年前就被吞噬、即使风水再好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还是抓紧时间研究些有用的吧。
“嗯?山洪?是在半年前?”眼前翻过的画面上的景致似乎有些熟悉、兰天行盯着画面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个村子有名字吗?”。
“有!叫做‘眉山村’、而且景色非常秀美,据说地震之前附近有座山峰、山形很像女子弯弯的柳眉环抱着那个小村庄,所以才有这么个曼妙的名字…”汲浪又翻看了一下图片下面的文字说明,学者出身的康然不愧是个‘先生’、发回来的资料虽然简单信息量却很大,稍加整理就能得出想要的结论。
“‘眉山村’?梦儿,看来…我们真的与那里很有缘呢…”兰天行的唇边不觉又闪出一丝笑意,虽然当时也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但也是有惊无险的把尘梦送出了村子,而且也是母子平安的结局。所以他对那个小村子的记忆,还是很温馨而美好的。
“那场大地震之后那里几乎都毁了,康先生在之前的‘眉山村’附近建了座基地、康氏和烟柳旗下在当地的地产公司也都被调用过去修路盖房子了,夫人的这两位娘家哥哥真是够意思啊!”汲浪又感叹道、“给我们兰氏省了很多资金,也给兄弟们节省了很多精力…”。
兰天行也随之感叹了一声、“说的没错,等结束后我会摆酒谢他们的。只是如今的兰氏…”。
“兰氏还有问题吗?”汲浪想了想就有些紧张了,抬头看着兰天行问道、“少爷是觉得哪里还有隐患吗?要不要我再仔细的筛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
兰天行压住了他的肩轻拍了两下,无奈的笑了、“三爷,枯枝也剪得差不多了、不用再演戏了,好像你真的怕我似的。不过呢,你肯定懂我的意思…”。
“兰大少爷您,一向都高深莫测的、除了咱家的尘梦夫人,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啊?”汲浪没正经的调侃道、“等夫人醒了,让玫姐天天都去夫人那里告你的黑状、让她天天管着你,看你还怎么欺负我们这些弱小的下属…”。
“弱小?三爷您就这么评价自己?就你,还下属?”兰天行无奈的叹了一声、“行啊,反正我怕老婆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到时候让她给你们做老大,三爷觉得怎么样?”。
汲浪站起身抬手也在兰天行的肩上拍了一下,很郑重的答道、“少爷,汲浪眼里只有你、也只认你一个主子,至于别人嘛…哦…属下告退了!”。
“三爷慢走,不送!”兰天行只能更加无奈的摇摇头,对于兰家的这份责任他是真的推不出去了。
山路被临时的修整过还算是平坦、双向两车道显得有些拥挤却并不拥堵,因为这条路上行驶的车辆除了‘烟柳山庄’、‘避奚园’和‘兰氏集团’这三家旗下的队伍,就再无其他人进出了。
康先生的办事能力和工作效率真的是非常可以啊,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但计划做的很周详、行动速度也够快,这就是金钱和权力能带给人的尊崇与便捷。
越是靠近山谷,道路两旁被泥石流吞噬过的痕迹越明显、虽然也仔细的被清理过,但是那种灾难过后的遍地荒凉、和留在人心底的挥之不去的恐惧绝望,却不是短期之内能抹平忘记的。
兰天行透过车窗一直向外望着,他也曾亲身经历过那场灾难、也知道人的力量在自然之力的面前有多么的渺小微不足道,抵御不了也没有机会逃避、只能被动的孱弱的接受,那个就是所谓的‘宿命’吗?
而他如今所要与之抗衡的又是什么?也是这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还是依附在这种力量之下的不为人知的另一种东西?
山路的尽头是一片荒草坡、坡上是个高约十几米左右的断崖,断崖下是一条绕山而过的小溪。溪水很清彻,水面上飘零着点点残落的枯枝败叶。
康然的临时营地就驻扎在坡地前的一处平地上,不过不是军用帐篷而是看上去更高级的特殊建筑材料建起来的非常正规的基地。基地规模挺大,有独立分开的休息区、办公区和停车场,规划布局也非常合理的利用了地形地势的特点。
因为要预防余震的发生又要确保不受到谷地中邪祟的侵扰,营地很规整的做出了个八卦图的形状。中间位置临时建起了一栋两层结构的小楼,只是建成之后一直空着、康然和华堂都没住进去。
能让这两位爷千里迢迢的现身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偏僻之地、放下握在手里的荣华富贵心甘情愿的在这里作陪衬,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谁。
虽然已经过了立秋节气、当地特殊的气候环境还是很燥热,康然在一株幸存的古树下摆了张茶桌等人、树荫遮住了毒辣的阳光投下一丝难得的清凉,给人一种山高皇帝远、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懒散之感。
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这片荒地变成了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利用价值很高的基地,除了能彰显这位冷氏现任主人的经济实力之外、也充分的体现了康先生作为一方霸主的文韬武略之才,只是不知道他们做了这么多之后,得到的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