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相妒,陈嫣红即便不想承认,却无法忽略自己心里那种感觉。
“嗯。”陈嫣红只点了点头,就侧身走了过去,只是行了几步,她却又回头道,“三姐明儿可是也出去?可有骑猎装?”
“会去,不过衣服我就随意穿就可以,不一定要骑猎装。”陈嫣云已经转过身,听陈嫣红这么一问,她只是微微侧过脸,淡淡地道了一句,就走开了。
陈嫣红怔怔看着那飘然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直到那头小凉找了过来,才回过神。
良缘到第94章黄雀在后
早上看到那些姑娘们一个个都兴致勃勃地穿上骑猎装,跟着父兄长们来到这天高云淡视野开阔的猎场时,唐芦儿还以为会在猎场上看到巾帼不让须眉的一幕。结果瞧了一个上午后,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这不是借着秋猎的名义举办的相亲大会吗。
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盘着腿坐在草地上支着下巴的唐芦儿,看着不远处那几个正骑在马上遛弯玩的姑娘,嘴里喃喃道:奔驰,法拉利,保时捷,宾利,道奇,玛莎拉蒂……将自己能说出来的名车牌子都念了一遍后,她心里才无不感慨地叹道:这就是腐败的好日子啊,狩猎,相亲,度假一条龙,一体化。
“唐姑娘还真惬意,二哥不是让人给你配了一匹小马,四妹妹和端元郡主正找你呢,怎么不过去。”正打算再画几幅速写来着,不想旁边就走过来一位紫衣白裙的姑娘,唐芦儿转头一看,竟是陈嫣云。且对方走到她身边后,还就挨着她,往地上坐了下去。
唐芦儿诧异的扬了扬眉道:“三姑娘,这没铺毯子呢……”
“有什么关系,你既能坐,我自然也能坐。”陈嫣云笑了笑,便将旁边那几张速写拿起来,一边翻看一边问道,“不知唐姑娘师从何人,小小年纪,就会这么一手娴熟的画技,真让人惊叹。”
今日这么多世家女子中,陈嫣云是少数的几个没有穿骑猎装的。只是别的姑娘多是因为身材不好,不敢在这么多贵公子面前自曝其短,所以才未穿那价值不菲的骑猎装。而陈嫣云却是不同,唐芦儿那扫描仪式的目光大略一扫,就已看出在场的这些女子当中,若论细腰长腿,黄金比例的话,还真没几个能跟陈三姑娘叫板的。
今儿早上过来的那一路上,从一些丫鬟仆妇零碎的交谈声中,她已大略知道,这位陈三姑娘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她在陈府也待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加上以前跟冬梅关系不错,故对陈府里的些许事情也有几分了解。其实也不奇怪,天底下一母同胞的姐妹多的是,却也不是每一对父母都能做得到公平对待的。更别论这等大家大族里面,陈嫣云和陈嫣红不仅隔了层肚皮,还又是从外头接回来的,再加上嫡庶有别,所以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唐芦儿在陈府那么长时间,她也就在陈府摆筵席的那日,因招财的关系才第一次见到陈三姑娘。当时也只是略扫一眼,但那一眼的惊艳,其实已留在心底。后来再因这次秋猎的关系,她跟陈三姑娘又多接触了几次,却每一次接触,心头的惊叹都会跟着增添几分。
这姑娘,从不出风头,也不爱攀比,很多时候,只是冷眼看着周围,偶尔敷衍几次旁边的人。
本来唐芦儿并未多有注意的,只是不多的几次接触后,唐芦儿慢慢发觉,陈三姑娘似乎特别爱注意她。特别是在人多的时候,陈三姑娘的目光,几乎是毫不避讳的落到她身上。只有对上自己询问的目光后,对方才淡淡一笑,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只是下一刻,那目光却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她辨不出那目光里到底隐含着什么意思,看着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却又隐隐给她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其实若对方是男的,她指定以为自己是被人家暗恋了,可偏对方也是女的,而且还是个美女,她就是脑子被门夹了,也不会自恋到认为陈三姑娘想跟自己搞玻璃。
而现在,那么多姑娘都在那头骑马遛弯呢,陈三姑娘不跟着凑热闹去,却反往她这边走过来。真不是她多疑,而是陈三姑娘这几天来的举止,实在太让她怀疑了,特别是之前孟三哥还特别给她递了话,让她万事小心……
招财自来到这儿后,野猫的天性全面爆发,一会追蚂蚱,一会找老鼠,时不时还要跟突然窜出来的野兔赛跑,总之已经玩疯了。
“呵呵,其实我就是随便瞎玩,亏得陈四姑娘看得起,让我多赚些糊口的钱。”唐芦儿没有回答陈嫣云的话,只是含糊了一句,然后为了不让她再从她这打听什么,便也问了一句,“三姑娘也喜欢这种西洋画技?”
陈嫣云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画道:“我没唐姑娘这等天分,只不过看到唐姑娘这等画技,忽然想让唐姑娘帮我画几朵花,不知可否。”
唐芦儿一怔:“三姑娘想画什么花?”
“夕颜。”陈嫣云说着,就抬起眼,看着唐芦儿,面上带着那等似笑非笑的表情。
唐芦儿忽略心中那等怪异的感觉,呵呵笑了一下道:“还要梅兰竹菊或是牡丹芍药什么的,我还能画上几朵,可三姑娘说的这个,我却是连听都不曾听过,更不知长的什么样了,怕是帮不了三姑娘。”
“真不认得?”陈嫣云面上也不见失望,只是又问了一句,似确认一般。
唐芦儿摇了摇头,陈嫣云往不远处看了一眼,完后便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等唐姑娘看到夕颜的那一日,直接折下几支送我吧,我会等着的。”
她说完,便站起身走了,留下满头雾水的唐芦儿,只是没多会,其一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欢闹之声。唐芦儿下意识的转头往那看过去,原来乔世子等人猎到了一头大野猪,正用马一路拖着回来。那边正跟一只蚂蚱跳来跳去的招财也被那头的喧闹声吸引了注意力,只见它停下后,歪了歪脑袋往那瞅了瞅,随后耳朵一竖,尾巴一翘,忽的就朝那奔了过去。
唐芦儿吓一跳,正要叫住它,只是再往那边一瞅,不想竟会在那一众公子哥里头,瞧着孟三的身影。
“三哥怎么跟他们在一块了。”瞧着孟三不但跟那几个贵公子混在了一起,而且瞧着关系似还不错的样,唐芦儿惊呆了,待他过来后,忙拉着他一阵问。
“知道你三哥厉害了吧。”孟三爽朗一笑,然后才低声道了一句,“没有我,他们哪能猎得到那么多野味,要说打猎,哥都能当他们祖宗。”
正说着,小凉忽然就跑了过来道:“唐姑娘,四姑娘请你过去。”
“去吧去吧,难得过来一趟,就该好好玩玩,这画的也不少了,哥先帮你收着。”孟春三说着就将唐芦儿手里那几幅画稿拿了过来,再轻轻推了她一下,接着道,“招财三哥也会帮你看着的,好好玩啊。”
乔世子等人回来后,帐篷这边顿时就围上来数十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就连帐篷里的几位贵妇人也都跟着出来看热闹。
差不多得半个时辰后,热闹才慢慢散去,天也近傍晚,这头大野猪也算是今儿的头筹了。故乔世子赵品良和陈易杰几个回来后,也不再急着继续玩去,只在一旁聊天,顺便看看有没有哪家姑娘能入眼,思量着以后跟自己同床共枕的,会不会就是这里面的某一位。
既然男子那边是这么个意思,女子这边也是差不离。自那些公子哥回来后,这边的好些姑娘,不是借着看猎物的时机走上一圈,交谈上几句,就是牵着马出来,用那并不娴熟的骑术来展现一下自己的飒爽英姿。
骑马,对初学者来说,其实是很容易上瘾的,特别是在感觉到自己能跟马儿配合的起来后,那种感觉,别提有多开心惬意了。
上午那会,唐芦儿就在陈府专门教习骑术师傅的帮助下,稍稍掌握了要领。只是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她没有忘,故上午陪着那些姑娘们玩了一会后,她就很自觉地退下了。而现在,天已近傍晚,孟三也过来了,除陈嫣红外,连端元郡主都极力邀请,她若再拒绝,就显得过于矫情了。
于是大大方方跨上那匹马后,陈嫣红即打马走到她旁边对那帮着唐芦儿牵着马的师傅道:“廖师傅先去照看下宋姑娘那边吧,唐姑娘已差不多能骑了。”
瞧着廖师傅走开后,陈嫣红便往陈易杰那边看了一眼,陈易杰即跟乔世子和赵品良两人道了句什么,然后就掉转马头,轻轻踢着马腹,往陈嫣红前面不远处慢悠悠地遛去。
赵品良和乔世子对看一眼,皆是一笑,就等着看这思前顾后的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此时,唐芦儿这边,陈嫣红在其左,端元郡主在其右,附近还有好些世家女子,以及陈嫣云也都骑上马围了过来。一时间,只见这群美人骏马,莺歌燕语,好不养眼,好不动听。
孟三那头,自唐芦儿被那些美人挡住后,他心头忽的生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沉吟一会,即起身,往那走了过去。
也就在这会,陈易杰已经停在唐芦儿前方不远处了,而离唐芦儿最近的陈嫣红又将马儿再往唐芦儿那靠近一些,然后再将自己右腿悄悄伸出,对准唐芦儿那匹马的马腹,她的靴子前面,藏着一寸钉。
只要这一踢,唐芦儿骑的这匹马必会发狂地往前奔去,到时这姑娘要么被摔死,要么被他二哥所救。
死了,她心忧之事自可解决;若是能被她二哥救下,那自然就能成她二哥好事,同样也可解她心忧之事。只是,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等事,胸口那不可避免地狂跳起来,陈嫣红撰紧了缰绳,心里道了一句:唐芦儿,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该碰我的东西。
可就要她将要踢过去的时候,唐芦儿却忽然转过头,跟她说了一句什么。陈嫣红只觉得手心整个都湿了,也没听清唐芦儿刚刚说了什么,心头微慌之下,不由就朝陈易杰那看了一眼。
唐芦儿原本转过头是打算跟陈嫣红说,不用特意陪着她,她自己遛一遛就行。只是不想这一转头,会看见在陈嫣红左后方的陈嫣云朝她露出诡异的一笑,然后就见她朝陈嫣红打马上前,同时伸出手,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手法,在周围除了她外,再无一人察觉的情况下,忽的朝陈嫣红的马屁股那拍了一下。
惊变突起,陈嫣红的马瞬间被惊得一下子发起狂来。
周围的姑娘皆被吓到,其座下的马儿也都跟着受了惊,纷纷往旁边避开。孟三心头忽的卷起惊涛骇浪,刚刚陈嫣云那一手,除了唐芦儿外,他也看到了。
他没有看错,即使火候欠缺,但那确实是折梅手!那姑娘,到底是谁!?
且不论孟三和唐芦儿心头的震惊,此时陈嫣红那边,已经整个失控了。原本她要是任那马儿直直往前狂奔的话,估计也就一眨眼时间,候在前面的陈易杰就将她给救下了。偏这姑娘又稍微会点骑术,于是几次强拉缰绳想要控制住发狂的马儿的情况下,她未能将那马儿制住,却让那马儿改了方向,往另一边狂奔而去!
而那个方向,正好就赵品良和乔世子离得最近。
赵品良是最先回过神的,那一瞬,他眼一眯,即翻身上马扬鞭追了过去。
最后,眼见陈嫣红要从那马上摔下的前一瞬,在大家的惊呼声中,他总算及时追上,手一伸,就将陈嫣红从那马上拽了过来,然后两人一块从那马上摔了下去。只是,赵品良一直就紧紧护着陈嫣红,即便是在地上滚了几滚,也没有让她伤到分毫。
帐篷那边已经炸了窝了,陈夫人几欲晕厥,瞧着两人都落马了,也不知是死是活,她心头又急又气,正要让人过去看看,只是她话还没出口,人就整个呆住了。
此时,猎场这边所有人,当看到那辆华贵的车马在离赵品良和陈嫣红前方不远处停下来后,也都有些怔住。
死里逃生的陈嫣红,想都不敢想,自己被救下的那一幕有没有人看到,一时间也顾不上言谢,苍白着脸就从赵品良怀里爬起。只是当她抬起头,看到不远处那一行车马,以及从那马上下来的男子,和那位气度雍容目光含威的老妇人后,她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良缘到第95章碰上
“记得你欠了我一次。”陈嫣云打马走到唐芦儿身边,趁着大家都未回过神时,朝唐芦儿道了一句,又看了往这走过来的孟三一眼,然后才调转马头,踢着马腹往帐篷那跑去。
唐芦儿不明陈嫣云那话是何意,本想张口,却又因看到远远那边,坐车马上下来的男子而怔住。
孟三上前抓住唐芦儿那匹小马驹的缰绳,看着陈嫣云离开的方向,眼中再难平静。
折梅手!难道他跟唐老太都忽略了一件事,那位姑娘莫不是……有可能吗?!
招财也跟在孟三后面跑了过来,只是出于动物对体型大过自己的物种的危机感,它冲过来后并没有马上往唐芦儿那扑上去,而是停在孟三脚边,观察了一会,发现对方没有攻击的意思,招财便开始在那小马驹周围巡视起来,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降下耳朵不时一颤一颤的。
陈老爷子是一路陪着安远太妃和安远王过来的,故刚刚自己嫡亲的孙女那惊险的一幕,落入安远太妃和安远王眼里的同时,也一样落和他的眼里。
总归,那一刻,陈老太爷觉得自己起码减了十年寿!
陈夫人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几乎是小跑着过去,陈老爷亦是赶紧下马,一边整着着装,一边惶恐上前,余的那些皇亲贵胄们自然也是跟着往那围去,或是巴结,或是问好,或是套近乎,总归人人自有可忙之理。
陈嫣红花白着脸,被数个丫鬟婆子扶起来后,根本无法面对此等情况,于是两眼一黑,身子一软,即晕了过去。
唐芦儿远远看着那头乱得热闹的场景,人及多,骑马的,牵马的,男的,女的,总归只要是在这般稍稍有点身份地位的,此刻全都往那簇拥过去挤做一团,然即便是在这般杂乱的场合下,那个笔挺的身影却还是那么显眼,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能注意到他。
“丫头,没事吧。”孟三忽然出声,拉回她的思绪。
“呃……”唐芦儿收回目光,怔了怔才道,“哦,没事啊。”
孟三看着唐芦儿,沉吟一会,就问了一句:“刚刚那陈姑娘跟你说了什么?”
唐芦儿歪歪斜斜地下了马,舒了口气,就将自己刚刚的所见所闻道了出来,又将之前那杯茶的事说出,然后问道:“三哥,我整个有些糊涂了?那陈三姑娘到底什么意思?”
孟三也是微微皱起眉头,刚刚他并未看见陈嫣红欲要对唐芦儿做的事,故想了一会,又往那边热闹集中处看了一眼,正好瞧着上官钰似乎也往这看了过来,他微怔,随后心头大致有了个想法,即转到唐芦儿这问道:“陈四姑娘平日里待你如何?”
“嗯,挺不错的,算是很好了。”唐芦儿不解孟三为何忽然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叹道,“说实在的,若非是为了奶奶,我还真不好意思动她那里的东西。”
孟三又问:“在陈府摆宴那日之前,四姑娘可知道你跟安远王爷早已经认识?”
唐芦儿一怔,想起自己今日观察的这等上流阶层的相亲大会,再听孟三这明显是引导工的问话,又想起陈四姑娘对上官钰的称呼,她心头即隐隐明白了些什么,之前一直就没往那方面去想,故一直就没注意,如今被孟三这么一提示,好些事情就都有了解释。
“知道,之前在香洲那会,我,我跟安远王去逛过一次夜市,碰巧在那撞上了四姑娘。”唐芦儿一叹,想起陈嫣红这么热情地拉着她过来猎场,还特意让人教她骑马,平日里待她又那般亲切,却没想所为的竟是……一时间,心头微有些寒凉。
“想清楚了就好,那陈二爷刚刚在你上马没一会,就忽然往你前方遛去,结合陈三姑娘刚刚那一番话,怕是当时陈四姑娘是打算对你下手。”孟三看了她一眼,便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接着道:“丫头,这就是大家大族,每个人都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毫不犹豫地将挡在面前的一切抹杀。”
唐芦我和沉默一会,苦笑道:“四姑娘,也太看得起我了。”
孟三在她脑袋上揉了揉道:“别想那么多,既然知道了,以后就多注意着点,过几天,待唐奶奶将事办好后,哥就带你离开这。”
“那陈三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何又要帮我?”唐芦儿看向孟三,“还有,三哥之前说的那个混进来要对我不利的人,又会是谁?眼下这般看着,四姑娘已经有这意思,但我直觉却不是她,而且她本是陈府嫡出的姑娘,以前根本不可能会跟我有什么瓜葛,而三姑娘,三姑娘,最是让人看不透,但如果是她的话,那她刚刚为何又要帮我?”
孟三看着眼前这个皱成一张苦瓜脸的小丫头,笑了笑道:“算了,别钻牛角尖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唐芦儿即瞪了他一眼:“三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打什么哑谜,你直接跟我说了吧。”
孟三一叹,“不是不跟你说,而是有些事,可能连我跟唐奶奶都料错了,现在说也说不清,只会让你更糊涂。总归我将事情整个弄清楚后,再慢慢跟你说,也就几天的事。”
就在他们两人正说着话地时候,上官钰那边,似又一次不经意的往那看了一眼。只见夕阳之下,黄昏笼罩的草原上,那两人一人牵着马,一人笑脸相随,旁边还跟着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猫儿,那画面显得那么悠然,欢乐。
他只看了一眼,几乎是一扫而过,就收回目光,且面上依旧平静。
陈嫣红被抬回去没多会,就已经醒过来了,却借口惊吓过度,除了她母亲,不想见任何人。
陈夫人只觉头疼无比。只是此等情况,她确实也不让大家都围过来瞎打听,特别是,特别是自家闺女被赵品良抱着,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草地上滚了几滚后,连她现在也不想见任何人。
为何,还偏偏被安远王太妃和安远王给当面撞上,陈夫人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裂开了。好容易打发走那些前来探望的人后,又让身边的嬷嬷先去安远太妃那边先说几句好话,然后才转身,往陈嫣红的房间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等事,你——”瞧着一脸花白的坐在床上发呆的女儿,陈夫人是又恨又心疼,进来后,话都说不顺了。
“太太,我怎么办!”陈嫣红怔了好久,忽然就捂着脸哭出声,“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马儿,竟就发了狂……怎么办,安远太妃她会不会,会不会就这事对我有了看法,还有明德哥哥,我,太太,我怎么办怎么办?”
“你——”陈夫人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儿,心不由就软了几分,“算了无论如何,这次是个意外,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你也别多想。我一会去安远太妃那看看,你也收拾收拾,今儿就算了,但明儿怎么也该过去问候一声,不管怎样,这等礼数是不可缺的。”
“刚刚安远太妃让人过来了?明德哥哥可有过来?”陈嫣红哭了一会,稍稍松缓了情绪,然后马上问了一句。
陈夫人叹道:“太妃派人过来问了一声,说了好些安抚的话,王爷没有过来,不过也让人带了话过来,说是让你好好休息。”
陈嫣红点了点头,此时,她已经差不多缓过神来了,情绪也慢慢冷静下来。陈夫人让人进来服侍她洗了脸后,才又问了她一句:“你好好想想,当时可是有人对你使坏了?”
陈嫣红一怔,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道:“当时周围的人及多,我也没多注意,只记得在我左右的,是唐姑娘和宋二姑娘,还有,三姐姐当时好像也在附近。”
陈夫人沉着脸,想了一会,就叫了外头的嬷嬷进来,吩咐了一句。
……
唐芦儿才回房间没多会,就听说陈嫣红那已经醒过来了,她叹了口气,便走出屋外,看着对面那处檐角高飞的房子,心头默默道了一句,何至于如此。
在外头呆了一会,正打算回屋收拾一番,然后洗澡去,只是还没转身,就瞧见那头一位嬷嬷往她这走了过来,说陈夫人有请。
唐芦儿一怔:“夫人
请我过去何事?”
“老奴不知,老奴只是过来传话的,请姑娘随我走一趟。”那嬷嬷冷着脸,硬邦邦地道了一句。
唐芦儿叹了口气:“好,烦请嬷嬷带路。”
这就是高门大户的霸道之处,让你过去就得过去,一点都不带客气的。平日里的亲切,其实在他们眼里都是施舍,不过是给自己装点门面,博个好名声罢了,其实莫论那些世家女子,就是其身边的下人,也是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她,她如何不知,只不过不去在意罢了。
唐芦儿无奈的笑了笑,只是刚走到大门口时,忽然就看到上官钰也从对面往大门这走了过来。
那嬷嬷一瞧是安远王,忙就停下,低头垂首,往后一退,满脸恭敬地让开道。
唐芦儿怔了怔,便也跟着停下往后一退。
上官钰走到这后,看了她一眼,就在她跟前停下。
良缘到第96章何至于此
此时天已微暗,天边残存的最后一抹余光,不但未将人的脸照清,反还似给罩上一层薄薄的纱雾。
唐芦儿本是微垂下眼的,只是瞧着那双直直往自己这走过来的靴子后,便不解地抬起眼,询问地看向眼前的人,今日他过来的时候,并未穿骑装,眼下也只着一袭玄色镶边宝蓝底子蟒纹缎面出风毛圆领袍,腰上束着的依旧是唯有王侯才可佩戴的龙纹玉板腰带。
模糊不清的光线,却将他面上的五官衬得愈加棱角分明,那双深邃的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良久才开口:“去哪?”
“哦,陈夫人喊我。”唐芦儿有些傻愣愣的说道,每次,他带着这般明显的身份地位站在她面前,且旁边还有人对他毕恭毕敬时,她不知是受旁人的影响,还是因为他身上隐隐透出来的那股威仪,总让她清楚的感觉到两人之间距离,从而不敢在他面前有丝毫两人独处时的那等造次,言语和神情上也不由带上几分拘谨。
“嗯,那进去吧。”上官钰微点了点头,就道了一句,只是说完这话后,他却也不见抬脚往里走,只是微微往旁让开一步。
那位候在一旁的嬷嬷心头顿时吃了一惊,安远王这意思是在给唐姑娘让道?!
“您,您先请。”被旁边的嬷嬷和上官钰后面那几位的目光看得头皮有些发麻,唐芦儿忙就笑了一下,嘴里讪讪道。
上官钰瞥了她一眼,随口道:“一块走吧。”
周围的人更是惊讶了,唐芦儿受不了那唰唰飞过来的眼刀子,眼观鼻鼻观心,跟着上官钰进了大门后,心里刚松口气,上官钰就侧过脸道了一句:“你无须拘谨,像以前一样就好。”
旁边跟着的那些人顿时又觉一道雷霹了下来,安远王跟这小姑娘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那话一句比一句暧昧!一句比一句意有所指!
唐芦儿怔然抬起脸,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就这话做出反应。
见她又变成这般傻乎乎的样,上官钰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只是想起刚刚在猎场那边,看她笑得那般惬意悠然后,心头却又是一叹,然后便道:“去吧。”
他说完,就转身往另一边去了,唐芦儿诧异:“咦,你不是去看四姑娘的么?”
旁边的嬷嬷差点没跌倒,这姑娘竟敢这么跟安远王说话,竟一开口就‘你你你’的一丝敬意也无!到底是她跟安远王关系太过亲密,还是她根本不懂这些规矩?
“我去看陈老太爷。”上官钰回头看了她一眼,亦是用同样的话应了一句。
旁边的嬷嬷已然石化……
唐芦儿没想陈夫人将自己叫过来的同时还叫了那么多人,她刚随嬷嬷走进陈嫣红的房间,一抬眼,就吓了一跳,只见那锦绣温香的房间里,竟满满坐了一屋子的人。几乎所有过来猎场的世家女子都在里面,包括端元郡主和另外几位贵妇人也在其中,且瞧她进来后,屋里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都落到她身上。
此时的陈嫣红还是半躺在那挂着花草纹帐幔的架子床上,腰下盖毒害杏红锦被,身上穿着粉红底子缕金提花缎面交领家常小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神情亦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忧郁和落寞,且唐芦儿进来的时候,她正拿着帕子轻轻拭泪。
再看一旁,其床头的粉彩水墨绣墩上正坐着一位年过四十的妇人,高挑的眉毛,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虽看着风韵犹在,且容貌与陈嫣红也有五六分像,但此等面相却略带几分刻薄寡恩之色。
唐芦儿悄悄打量了那陈夫人一眼,只见对方穿着浅金底子折枝牡丹刺绣对襟褙子,月白方口立领中衣,玄色绣金滚边黛紫马面裙,头上高高梳了个双刀髻,髻上珠钗隆重,耳上宝钻辉煌。
余下那些贵妇人和姑娘小姐们,都已将之前的骑猎装换上了平日里的珠钗玉袄罗裙,然后排队似的,华丽丽地坐了一圈,且自唐芦儿进来后,一个个都自觉地沉默下来,屋里的气氛,隐隐含着一股可怕的诡异。
那嬷嬷上前在陈夫人跟前道了一句后,陈夫人才斜着眼往唐芦儿这头瞄了过来,唐芦儿顿觉脊背发凉。
“不知夫人叫我过来何事?”唐芦儿上前朝陈夫人微微行了一礼,然后再看向陈嫣红那边,满心复杂的问了一句,“四姑娘可好些了?”
陈嫣红没有回答唐芦儿的话,只是拿下帕子,抬眼看了她一眼,面上露出分明的痛惜,然后好一会,才抖着唇开口道:“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唐芦儿怔住,不解道:“四姑娘……这话是何意?”
陈嫣红却是一叹,然后又拿起帕子拭泪,嘴里含糊道:“亏我平日里不待你那么好,没想你却这么待我!”
一旁的端元郡主即起身走到陈嫣红床边,坐了下去,轻声安抚她。唐芦儿心里顿时生出几分警惕来,虽还不明白眼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已嗅出阴谋的味道。
“听说四姑娘出事的时候,你离四姑娘最近?”陈夫人上下打理了唐芦儿一眼,眉头微皱了皱,然后就直接开口问了一句,且其声音里依旧带着几分尖刻之意。
唐芦儿打起精神,一边思索,一边回道:“我当时是在四姑娘右手边,不过姑娘左手边和后方,亦一样有别家姑娘在的。”
“那么四姑娘的马是如何受的惊,你该是最清楚了。”陈夫人似根本不搭理唐芦儿说的话,开口一句一句,都意有所指,且语气亦是高高在上,不容辩驳。
唐芦儿心头一凛,忙道:“这我怎么会知道。”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不由就看了那边的陈三姑娘一眼,却见对方一直就垂着眼,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似对眼前这事没有丝毫兴趣。
陈夫人忽的厉声斥道:“还想在这跟我装糊涂,真当没人知道你做了什么事不成!今儿我就是将事儿摆给大家看,再让当时在场的几位姑娘经做个证,免得让外头的人说我们陈府仗势欺人!”
唐芦儿心头一跳,还不待开口,就见旁边的两位嬷嬷将多宝阁那的珠帘放下,然后就有人从外头领进一位穿着青灰色马褂的中年男人,唐芦儿仔细一看,却是陈府那位教她骑术的廖师傅。
“可是查清了?”瞧毒害廖师傅进来后,陈夫人便微抬了抬下巴,沉声问道。
那廖师傅进来后就跪在珠帘外,手里捧着一条马鞭,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回夫人,小的已经查清,四姑娘的马是因为其左眼被伤,所以才忽然发了狂。而那马的左眼,则是被这条马鞭所伤,这马鞭上还留有一点血迹。”
其中一位嬷嬷将廖师傅手里的马鞭拿了进来,递到陈夫人跟前。陈夫人接过,看了一眼,随即就对唐芦儿道:“这条马鞭,想必你不会陌生。”
唐芦儿只觉浑身发寒,事情到了这等地步,她已经明白陈夫人是什么了。这是赤裸裸的栽赃嫁祸,这是做贼的反喊抓贼,这是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陈夫人也不管唐芦儿开不开口,承不承认,她跟着就往在座在世家女子那问了一圈,问当时除了陈嫣红本人外,可还有人看到唐芦儿朝陈嫣红的马匹甩鞭了?眼下就当着双方的面出声做个证,免得让唐芦儿说她陈府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
除去陈嫣云和端元郡主外,在座的不有六位世家女子,只见她们先是对望了一眼,又往自个长辈那悄悄看了一眼,不多时,就有一位点了点头,小声道:“我看见了,当时唐姑娘确实是往四姑娘那甩了鞭子。”
接着,又有两位跟着说了一样的话,另外三位,则是摇了摇头,低下头说因为她们当时离得太远,而且也没往那边注意,所以不知道。轮到陈嫣云时,只见陈嫣云微微抬起脸,先是看了唐芦儿一眼,然后才转向陈夫人道:“我当时正低着头,没有看见。”
陈夫人斜了她一眼,冷着脸点了点头道:“嗯,你向来是爱低着头的。”
陈嫣云置身事外,陈夫人并不意外,这位三姑娘,自进府那日起就一直是这副明哲保身的样,反正今日她也不指望陈嫣云能起什么作用。总归能有那三位姑娘点头,事情就已经很好办了,她们的点头是代表的那三个世家是与她陈瘁站在一条线上,至于另外那三位摇头说不知的姑娘,那也只是表明那几家就这事置之事外而已,绝不会妨碍到她的事。
眼下,只要端元郡主点头,那她这事就是十拿九稳了。
其实,并非是她定要至唐芦儿于死地不可,而是陈嫣红今日出的这等事,明上说,虽是性命危急当头,被男子以那等方式救下情有可原。但在所有看到那一幕的人眼里,特别是在安远太妃和安远王眼里,陈嫣红的清白,确确实宰受了损,这等想法,不会有人说出来,但大家却都是心知肚明。
其实如果陈夫人和陈嫣红没有非要攀上高枝之意,就这事来个顺水推舟,反倒能促成一桩好事,毕竟赵家跟陈家一样,都属皇亲国戚,再者两家又是世交,且早之前两家大人也曾有过这么个意思。但是,陈夫人因这些年被府里几个姨娘的孩子给刺激到了,偏自己生的儿子又不争气,于是她心里那口气,无论如何也要从女儿身上挣回来。赵家刚得罪了皇上,正在走下坡路,赵品良如今又是被贬,根本达不到她的期望。
而陈夫人所中意的安远王府,虽安远太妃之前还派人过来探望,但她心里却是很清楚,没有哪一个王府会想要一个清白受损的媳妇?所以,陈嫣红这事,必须要来个逆转才行!
想要逆转,就履历转移安远太妃,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将所有人对陈嫣红清白受损的这事,移到另外一件更值得注意的事情上,并且,一定要让大家对她女儿生出怜惜与同情来,只有这样,坏事才得变好事。
而无权无势的唐芦儿,自然就是能令此事逆转,并促使大家对陈嫣生出同情,同时凸显陈嫣红心地纯良的最好人选。
有什么能比恩将仇报更让人关注,有什么能比无辜的受害者更令人同情。
至于曾对唐芦儿另眼相待的安远王,陈夫人也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便是她将这几位世家女子都请过来的原因,没有哪个王府,会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姑娘,去得罪几大同一战线世家!更何况此事是人证物证俱在,她并未冤枉唐芦儿,安远王就算想帮忙说话,也找不到可说之处。即便退一万步,安远王真头脑发热开口了,那不是还有安远太妃在吗,陈夫人绝对相信,安远太妃是不会允许安远王在这事上胡来的。
只要这事成功逆转,安远太妃便会看到陈嫣红的可贵之处,安远王也由此切掉一块心病,而陈易杰则会得偿所愿,并且最多也就是收到外头,不会接进府污了她的眼睛,所以,这对陈夫人来时,绝对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至于那几个点对的姑娘,无论是其本人,还是她们身后的家族,都未将唐芦儿看在眼里,于是便顺水推舟,给陈府一个人情。
在座的,没有人,真将唐芦儿放在眼里。
事实上也是如此,一个市井出身,又无父无母的小女子,在这等级森严的社会,如何跟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相提并论。
活该你倒霉的时候,神仙也无能为力。
最后轮到端元郡主表态了,陈夫人将目光从陈嫣云那收回,满脸心疼地看了床上的陈嫣红一眼,然后才叹了口气,看向端元郡主。
“我也没想到,唐姑娘会忽然甩鞭子,当时也是吓了一跳,然后接着就出事了。”端元郡主没有让陈夫人失望,且她说完后,还叹息地看了唐芦儿一眼,却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唐芦儿摇了摇头。
如今唐芦儿眼见要栽到陈府手里,她自然是要加一把力的,不然到时她哥哥得到那只猫时,她拿什么去邀功。
唐芦儿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屋子光鲜亮丽的夫人小姐,内心一片冰寒,人心,人心,何至于此!
良缘到第97章怒
唐芦儿即便猜不出陈夫人心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也看得出,此事,就是对方专门为她设的圈,并且是直接画在她脚下,毫不犹豫,就封死她所有的活路。
“夫人,想待如何?”唐芦儿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慢慢握紧,陈夫人和在座的这些夫人及小姐举证完后,她没有一个字的辩解,只是一脸平静的问了一句。越是被逼到绝路,她的心就越是明晰,此时此刻,任何辩解都无用,只会落得越描越黑,越闹越难堪的下场。
陈夫人有些意外唐芦儿此刻的平静,于是斜着眼,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唐芦儿一眼,然后才冷着脸道:“你放心,我们陈府没有私设刑罚之事,而你亦非陈府下人,所以此事自然是交由衙门秉公处理。”
陈夫人说着,就让候在身边的嬷嬷上前,将唐芦儿捆了带到旁边的厢房去关起来,明儿一早就送到衙门那去。只是那两位嬷嬷刚上前,唐芦儿即往后一退道:“夫人在关我之前,请让人去请我孟三哥过来,我想见他一面。还有,四姑娘出事的时候,我三哥也是在场的,还请夫人到时问他一问,实际情况到底如何。”
陈夫人冷笑道:“少在我面前玩那些花花心肠,你想见谁,让谁比例你作证,明儿上衙门,自会一块给你传过去。”
陈夫人说完就示意那两位嬷嬷上前抓人,唐芦儿躲了几下就被人给掐制住,眼见就要被人堵上嘴巴了,她赶紧朝陈嫣云那大声道了一句:“三姑娘,你说的夕颜花,来日我定给你捧上,求你帮我将我三哥叫来,我定不会忘你今日之情!”
害陈嫣红落马的,明明是出自陈嫣云之手,只是她不知陈嫣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但经由这件事,还有之前陈嫣云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直觉陈嫣云必不仅仅是陈府的三姑娘那么简单,而眼下,在座的所有人当中,真正不是跟陈夫人站在同一战线的,就只陈嫣云一人。而眼下这情况,陈夫人必不可能放她出去,不会让这已经算计好的事出现任何意外的变帮,所以她只能求助陈嫣云。无论如何,必须让孟三哥知道这件事,不然她很怀疑,自己根本就挨不过今晚。
“两次人情?”陈嫣云没有理会周围投射过来的惊诧眼神,她只是慢慢抬起眼,看着唐芦儿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
唐芦儿一怔,即道:“两次,我定会还你!”
“如此,那便成交。”陈嫣云轻轻一笑,说着就已站起身,往外走去。陈夫人回过神,即喝道:“三姑娘还不回来!你跟着胡闹什么,这丫头心思歹毒,花言巧语,连你也被蒙骗了!”
陈嫣云回头一笑,面上带着几分明显的嘲讽:“太太何须这般紧张,总归这事也不可能满得过去,何不就顺了唐姑娘的意,让那孟三过来,也可让唐姑娘早点死了想要翻盘的心不是。”
“你——”陈夫人怎么也料不到,那个向来就不问旁事,明哲保身,并且看着总有些胆小怕事的三姑娘,竟忽然间就变了张脸,简直是,简直是……一直以来,不曾被她看在眼里的小白兔,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唱起反调,并且还出言讽刺。陈夫人差点没气得背过去,直到陈嫣云将要走出门去了,她才伸出手指着陈嫣云,朝两旁喝道:“你们傻楞着做什么,还不快位住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出去找什么男人!成何体统这是!”
候在门边的那几位丫鬟和婆子马上上前挡在陈嫣云前面,唐芦儿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那。此时她的嘴已经被堵住,双手也被反剪在后绑在一起,并且还被那两婆子死死按住,故眼下她只能指望陈嫣云了,若是陈嫣云被制住的话,她怕是真会变成人家的砧上鱼肉。
瞧着那俩挡在自己前面,并且还朝她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婆子,陈嫣云一笑,手一抬,就抓住那婆子的手腕,然后轻轻一扭,那婆子顿时一声呼痛,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往旁一歪,直接就往她边上另一位婆子撞了过去。趁着这一刻的骚动,陈嫣云弱柳般的身姿微微一闪,就越过那两婆子。
众人只见那姑娘的动作看着并不快,也不急,但却不过眨眼间,旁边的那些丫鬟甚至还来不及走到她身边,她就已经逐一越过,轻轻松松地走了出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陈夫人又惊又怒,站起身,陈嫣云这简直是当众打她的脸。躺在床上的陈嫣红也愣住了,就是端元郡主和屋里的那些贵妇人及世家小姐们,心里也都犯起嘀咕来。一是不解那唐芦儿怎么就跟陈三姑娘搭上了关系,她又暗中许了陈三姑娘什么好处;二是不解那陈三姑娘如何有胆子当众忤逆陈夫人,即使真将那孟三找来,这事又能起得什么变化;三是不解刚刚那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为何就拦不住一为娇花似的姑娘!
陈嫣云从陈嫣红那出来后,回头看了一眼,听着里头仿佛传出了骚动,面上即露出几分嘲讽之色。此时天已尽暗,明月升空,清冷冷的月华泄了一地,周围的花草树木,房檐廊柱,都被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陈嫣云往周围扫了一眼,在屋里的人追出来前,略一沉吟,就直接往陈老太爷那去了。
看着陈嫣云出去后,唐芦儿总算是松了一半的气,再看那陈夫人似要抓狂的样,她即乖顺地任那两婆子押着,眼下敌强我弱,她实在怕陈夫人直接就把火撒到她身上。
幸好当着众人的面,陈夫人到底还是要顾着脸面的,即便此刻她对唐芦儿的憎恶已经上升到了历史最高点,但她还是咬着牙,冷冰冰地看了唐芦儿一眼,慢慢按捺住心底的那口气,然后才吩咐道:“先把这丫头送到厢房那去,三姑娘那边,你们去将她找回来,有热心肠是好事,但却不能被心思歹毒的妖女蒙蔽了眼睛。陈府也从来不会做冤枉人的事,既然唐姑娘提出了要找孟三,到明日,自然会将那孟三一块送到衙门去,要如何狡辩,等上了公堂,自有让你们狡辩的时间。”
只是派出去的婆子在外头找了一圈,因天暗的关系,竟未能看到陈嫣云的身影,想要过去对面打听,一时又有些犹豫。毕竟这个时候跑去男客的住处打听姑娘的行踪,怎么都不是件妥当的事,于是便又返回去在陈夫人耳边悄悄道了一句,请示下。
陈夫人脸都有些发青了,这陈嫣云自己不要脸面没关系,若是将陈嫣红的清白名誉给连累了,那她非将陈嫣云撕了不可。于是当下也不声张,只悄悄交待那婆子一声,让那婆子领着人在大门口那守着,要真见着陈嫣云从对面出来,就赶紧上去将人拿住,直接送到她这边,至于孟三那小子,也让人捆起来。
在座的夫人小姐也不知陈夫人刚刚派出去的婆子到底拦住陈三姑娘没,只见陈夫人含糊的样,她们心里都有些犯嘀咕。于是各自思量了一会,又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就纷纷一叹,随即就有人悄悄议论说那陈三姑娘也是太傻,何须为了个外人跟嫡母置气,能捞得什么好处……此时,依旧没有人将这事放在心上。
孟三,她们并不熟悉,更不知道此人何等身份,但光听唐芦儿刚刚那么一说,以及陈夫人面上露出的不屑之色,她们也能猜得出,估计也就是无权无势的穷小子,不值一提。即便陈三姑娘真将人带过来了,那也是无济于事,不过瞎闹一场子,给她们看个热闹罢了。
只是谁也都没想到,就在那两婆子将唐芦儿押着走到门口的时候,那紧闭的房门忽的就被从外一下子推开。秋夜的寒风呼啸而进,将屋里的烛火吹得一阵剧烈晃动,瞬间就将几去蜡烛吹灭,刚刚还亮若白昼的房间,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如似外头浓夜的墨猛地涌了进来,渗入这灯烛锦灿的房间内一般。
上官钰刚一推开门,那被堵着嘴,反捆着双手,并且被人押着的姑娘就撞入眼里。他面上的寒冰,几欲将那被风吹得剧烈晃动的烛火冻住,屋里的夫人小姐们皆被惊得从座上站起身,一时间愣在当场。
唐芦儿被忽然卷入的寒风迷了眼,一时未能看清站在门口那人,只是被冷风送来的气息,却熟悉得让她一下子红了眼。风从脸旁拂过去的瞬间,堵在她嘴里的布条就被人给拿掉了,同时那两个押着她的婆子在一声惊呼声中松开了手,随后她就被抓住肩膀上的手往前一带,安全地感觉即将她整个罩住。
“陈老太爷,此事,陈府须得给孤一个交代!”雅雀无声的房间内,那个冷冽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无波,然屋里的每一位,却明显感觉心头一阵剧颤。那么的怒气,于无声无息中,弥漫了整个屋子。
良缘到第98章战
因唐芦儿久久没回去,招财自己在屋里闹了一会,就窜了出去,且这一窜,就窜到孟三那边去了。
如今孟三就住在唐芦儿对面的某一间下人房里,这也算是他跟乔世子等人打好关系后得到的额外奖励。而就在招财溜过去的时候,乔世子和陈易杰正好从另一边走过,且两人是刚从赵品良那出来的。
“你四妹那边没事了吧,赵兄今日这一出英雄救美,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若不是,咦……”乔世子话才到一半,却忽然瞧着对面那嗖地窜过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他怔了一怔,随后眼睛一亮,即收了话往那追了过去。陈易杰才要开口问怎么了,就瞧着有位小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还往这探头探脑的。陈易杰打量了一眼,认出那好像是自家三妹妹身边的丫鬟,正待要上前问,却又瞧见一位黑衣男子从外走了进来,且那男子还是安远王身边一名姓赵的随从。
“赵大人过来这边,可是有什么吩咐?”看清来者后,陈易杰忙上前笑脸询问,安远王并未住在这头,眼下却派人过来,怕是有事,他既然碰上,自是不敢怠慢的。
“孟公子可是住在这头?”赵力点了点头,问了一句。
“孟公子?”陈易杰先是一怔,然后才想起,“可是孟三,孟公子?”
“没错,王爷让我过来找孟公子,劳陈二爷指个路。”赵力说着就抱了抱拳。
“不敢当不敢当,孟公子就住在那头,最西的那间房间便是。”陈易杰心里虽是满腹狐疑,却也不敢多问,抬手指了一指。瞧着赵力走过去后,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跟过去打听一下,只是瞥见旁边那位丫鬟好似要转身,他便叫住一问:“怎么才过来就走,有什么事?”
“回,回二爷,是三姑娘让奴婢过来找孟公子,不过刚刚赵大人已经进去找了,奴婢就不用进去了。”
“又是找孟三,连三妹都派人过来找那小子!”陈易杰大惑不解,即拉住那丫鬟,“你别忙着走,先跟爷说说怎么回事,可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乔世子刚追过去,就不见了那猫儿的影子,心里一阵着急,正在周围找呢,不想就瞧着一个黑影往西那头走了过去。
“什—————”他刚要呵斥,对方就已在一间下人房前停下,并且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乔世子一怔,这才想起那里好像是那个孟三的小子的房间,只是刚刚那个黑衣人似乎有些眼熟。不待他多琢磨,就又瞧见那黑衣人出了房间,跟着孟三也出来了,且其后面还跟着那只猫儿。乔世子顿时眯了眯眼,他倒是忘了,这孟三跟那小丫头的关系不简单,所以这猫儿对他定也是非常熟悉。
陈易杰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事别人不知,他心里可是清楚得很。虽说他不知道当时偷偷动手脚的是谁,但绝不会是那小姑娘,那会他正紧紧盯着那姑娘呢,他又不瞎,对方甩没甩马鞭,他会没看见!
而乔世子一听说这事后,顿时大感兴趣,忙就拉着陈易杰一块往那边凑热闹去。
此时,主战场已经从陈嫣红的卧房转到陈老太爷的大厅了。刚刚陈嫣云将此消息传到上官钰这的时候,陈老太爷正同小官钰闲聊呢,忽一听这事,本还想说他使人过去看看,却不料上官钰竟直接起身往那直奔而去。陈老太爷大惊,不得已也跟了上去,随后,就发生了之前那一幕。
孟三随赵力进了陈老爷子的大厅,瞧着唐芦儿好端端坐在那儿,他心里即松了口气,然后才开始打量起这一屋的人。
上官钰和陈老爷子自然是坐在上首,只是往下的位置,却有些耐人寻味了。原本这大厅里桌椅茶几的摆放是,上首两张太师,中间一张茶几,接着下来两边,各放四张椅子和两张茶几。因有陌生男子在,未出阁的女子不便露面,所以除了唐芦儿外,那些世家女子,包括端元郡主,此时都只坐在花厅后面的暖阁内。如此,这厅内,除了陈老太爷和安远王外,还有陈夫人和另外三位夫人以及陈老爷,再加上唐芦儿,也就八个人。
位置明明够坐,偏安远王却在自个右手边加了一张椅子,此时,唐芦儿正坐在那张椅子上,表情有些傻愣愣的看着这一屋子沉默的大人物。直到瞧着孟三进来后,她才回过神,随即又瞧着招财也跟在孟三后面进来了。原本招财极不喜欢这里这么陌生的气息,正打算甩尾巴扭身走开呢,只是当它忽的瞧见唐芦儿后,顿时兴奋地“喵~“了一声,就扬起脑袋,朝那座上的人扑了过去。
事情的来龙去脉,孟三在过来的路上,已从赵力口中知道了。故他进来后,也不行礼,只往前抱了一抱拳就道:”此事各位怕是误会了,当时我就在旁边看着,芦儿她根本就未曾甩过马鞭。“
陈夫人刚要张口,孟三即看了她一眼,笑道:”既然陈府号称不会冤枉好人,那么夫人且耐心听我慢慢道来。“
唐芦儿静静坐在一旁给招财顺毛,上官钰亦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瞥了陈老爷子一眼,陈老爷子即看了儿媳一眼,然后就朝孟三道:”你说。“
孟三点了点头,就转向陈夫人,问道:”敢问夫人,芦儿当时可是在四姑娘的右手边?“
陈夫人皱了皱眉:”没错。“
孟三接着问:”而四姑娘的马,眼下受伤的也是右眼?“”正是。“陈夫人有些不耐烦了,”孟公子不必跟我多说这些,更别设话来诓我!四姑娘的马,不是眼下受伤,而是当时就受伤,正是这条马鞭所伤,且这鞭子上还带着血迹,除此物证外,人证如今也在场!”
“夫人莫着急。”孟三又是一笑,然后指着那马鞭道,“我再问夫人一句,这马鞭,只要不是左撇子,都该是右手拿着,是不是?”
陈夫人一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场算计,已被人找到疏漏了。
“如果那几位号称亲眼看到芦儿朝四姑娘甩鞭子的姑娘,真的没错的话,那么,必会记得,芦儿当时是右手拿着马鞭。”
陈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孟三,而旁边的那三位夫人已微微变了脸色。
孟三脸上还带着笑,接着道:“陈夫人,芦儿一个才刚刚学会骑马的小姑娘,要将拿在右手的马鞭,往自己左边甩过去,还得准确落在四姑娘那马儿的右眼上,您真的太瞧得起她了!说实在的,这么一手功夫,不练个两三年,还真练不出这么个准头来!”
唐芦儿被孟三的话弄得噗哧一笑,招财扭头看了她一眼,“喵”了一声,然后又转头看了四周一眼,忽的瞧见上官钰带上的玉扣在烛火的映照下水水亮亮的,它即从唐芦儿腿上站起,扭了扭屁股,身子一跃,就往上官钰扑了过去。
周围的人皆是一惊,可下一刻却瞧见安远王竟是任那只脏兮兮的猫儿在自己身上打滚,且旁边那姑娘还不时跟安远王说着悄悄话,似根本不把眼下这事放在眼里。
陈夫人本就被孟三那一句接一句弄得心烦不已,再瞧着那边那丫头此等态度,心头的火简直是蹭蹭蹭地往上旧地,于是她顿时沉下脸,看着孟三道:“意外之事,谁能说个准。照孟公子这么一说,听着好似句句在理,但事实却就摆在眼前,莫说是孟公子不信,就是我也不敢相信!”她说到这,就闭了闭眼,然后睁开,面露悲痛地接着道,”天地良心,我陈府如此恩待一个人,谁能想竟会得这样的回报,若非我红儿福大命大,眼下我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夫人说得没错,意外之事,谁也说不准。“孟三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然后才又道,“所以,四姑娘此次的意外,即非是芦儿所为,亦非是那马的眼睛被伤所起。”
“你说什么,有你这么强词夺理的吗!”陈夫人马上一声低喝,然后就转向陈老太爷道,“老太爷,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儿媳认为根本无需多说,而且眼下儿媳只是一位心疼闺女,为自己闺女抱不平的母亲。如果孟公子这边真要为唐姑娘做辩解,就让他上公堂那说去吧,儿媳不想再听他的狡辩之话。”
陈老太爷还未开口,上官钰就抬起眼,淡淡地道了一句:“唐姑娘,孤担保她与此事无关,孟公子继续说,务必将些事查个水落石出。”
陈夫人只觉呼吸一窒,心道,她刚刚派出去的人,怎么还没将安远太妃请过来。
安远王果真为那臭丫头开口了,眼下必须借安远太妃的口压一压,否则此事必难顺利进行,更怕那几家会因此打起退堂鼓,到时留她孤军奋战,就更是不易了。
孟三朝上官钰点了点头,正要再开口,不想外面就传进一句,安远太妃到了。
陈夫人心头一喜,赶紧起身,陈老太爷和其余的几位都微惊,亦都站起身,上官钰心里一声叹息,就将招财抱给唐芦儿,然后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良缘到第99章要人
一屋子人的起身相迎中,一位年过六旬,头发花白,面容沉静,目光犀利的老妇人在上官钰的搀扶下缓缓走进。陈老太爷和陈夫人等赶紧上前去一阵嘘寒问暖,屋里刚刚那等隐隐有些剑拔驽张的气氛,因安远太妃的忽然到来,得到了许些舒缓,但形势却变得更加难以揣测。
陈夫人是断定安远太妃必然会照着她的意思办,否则就不会过来了,故她眼里的喜色非常明显,一旁的陈老太爷瞥了陈夫人一眼,然后就狠狠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陈老太爷心头不一惊,也不禁有些怨陈夫人之前没有跟他说这事,眼下这若是万一弄不好,怕是会就此得罪了安远王。
一上信刚刚进来通报的人,陈老太爷便知这安远太妃,必须陈夫人使人过去请的,再结合之前孟三和陈夫人的那些对话,此刻他对陈夫人那点心思也猜出个七七八八来了,但他却根本没陈夫人此时那般乐观。毕竟今日陈嫣红落马被救的那一幕,就在安远太妃眼前发生,而眼下陈夫人要惩罚之人,却又是安远王必护之人。
偏他们一直不不清楚那唐姑娘跟安远王到底是何等关系,为何能得安远王如此袒护,再者就听刚刚那孟三那意思,此事明显还未完。不管那孟三接下来说的到底会是何事,到底是真是假,又会对哪一方有利,明显主动权已不在他们手里,而是转到安远王,或是安远太妃那边。
安远太妃进来的时候,唐芦儿跟着大家伙一块站起身,并且还将招财抱在怀里往旁一退,然后才悄悄抬起眼,往那看了过去。
那是位看着很精神,而且还有些严厉的老人,身上穿着琥珀底子绣金花卉纹样镶边浅兰回字纹缎面对襟披风,白色立领中衣,赤金撒花缎面姜黄底子马面裙。似乎是因为秋夜里气温太过寒凉的关系,只见安远太妃手上还戴着个雪白大毛暖袖子,且进了屋后,两手还拢在那暖袖子里。几声寒暄客套的话一落,上官钰便扶着安远太妃的胳膊,往首座这走来。
一屋子的珠翠,一屋子的尊贵,唐芦儿觉得自己抱着招财站在这等地方,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鸡立鹤群,特别是此时她还是被告身份,实在是让人冏得不行。于是当上官钰扶着安远太妃往她这过来时,她只好抱毒害招财,低着头,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当自己不存在。
“我瞧着王爷都这会子了,还没回去,再者又听四姑娘落马之事有了眉目,便过来看看。”安远太妃坐下后,才轻轻笑着道了一句。陈夫人忙一脸感激地道:“能有太妃这么惦记着,真是四姑娘的福分,其实那孩子也是傻,但凡她平日是少一分心软,今儿也不会出这等不幸之事。”
安远太妃只笑了一笑,然后就转过头对上官钰道:“王爷还不快坐下,你这么站着,这屋里谁还敢坐,一个一个立在我眼前,闹不闹心。”
上官钰即应了一声,然后就在安远太妃右手下的第一张椅子那坐了下去,同时还吩咐人将唐芦儿请到第二张椅子这,而原本坐在第一张椅子上的陈老爷,早就很自觉的挪到第三张椅子那去了。
如此赤祼裸的护着,即便是安远太妃过来了,也不见有丝毫避讳。
一时间,这厅内的每一位,心里都偷偷思量起来,特别是那三位跟陈夫人站同一战线的贵妇人,此时心里可算是百般滋味,难以言表。而陈夫人则不停的往安远太妃那看,偏却不见安远太妃有任何表示,急得她恨不得能出声提醒,或是自己直接起身将那臭丫头从椅子上拉起来让人拖出去。
站在一边的孟三看到这一幕后,目光便在上官钰和唐芦儿身上来回打量了几次,眼中不由就露出几会无奈来,随后心里叹了一声,这小子,怕是将他对师父的愧疚都放在丫头身上了,真是……
唐芦儿刚一坐下,招财就扭着身子就从她怀里跳到地上,前肢往前伸,腰往下一压,屁股往上一抬,只见它使劲拉了拉全身,接着又抖了抖,然后抬起脑袋晃了晃,才终于舒服地“喵”了一声。
唐芦儿汗了一下,想让招财到自个身边好好待着,只是她还没张口呢,招财就甩着尾巴,迈着优雅的步子,如首长一般巡视起这两排座位上的人。
陈夫人总算找到了个可以马上发作的借口了,即低喝一句:“都怎么回事,还不将这东西看好了,万一惊了太妃怎么是好!”
“无碍,不过是只小狸猫,何须与它计较。”安远太妃却是不紧不慢地道了一句,然后又往孟三那看了一眼,才接着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似乎听到你们在谈这四姑娘的事,怎么,可是说出个结果没?”
陈夫人正要张口,陈老太爷马上咳嗽了一声,然后就转过脸朝安远太妃道:“原本是已经出了结果了的,只是后来似乎又另有内情,正好太妃过来,老夫就请太妃帮四丫头断一断这事。”
“太傅大人言重了,到底是贵府私事,我不过是来看看罢了。”安远太妃轻轻摇了摇头,“你们别在意我,继续说。”
陈老太爷应了声是,然后才转过头瞥了陈夫人一眼,接着又朝自个儿子那看了一眼。
陈夫人心头开始有些不安起来,虽说安远太妃刚刚那话里的意思是陈府的事,就由陈府看着办,她不会插手,但她却又没一个字提到安远王,这……话没说明白,总让人心头没个底?还是,安远太妃还不知道安远王刚刚那般出言护着那臭丫头?
就在陈夫人心里九转十八弯地思量着的时候,孟三那边就已经自顾上前就着刚刚的话接着道:“其实这个事很简单,只要陈老爷和陈夫人给两天时间,这件事自然就会水落石出。”
“两天时间?”陈老爷一怔。
孟三点头:“没错,两天内,各位就知道,四姑娘的那匹马发狂的原因,绝不是眼睛被伤所致。”
“好个荒谬的说法,好端端就提出这么个条件,拖上两天时间,好让你另外假造证据吗!”陈夫人一声冷笑,“等到了衙门,你想拖几天时间都没问题。”
孟三没搭理陈夫人,而是看向座上的陈老太爷道:“据我所猜,四姑娘的那匹马在其眼睛被伤之前,定是早已受了重伤,只要诸位给我两天时间,让我好好观察那匹马,两日后,必给诸位一个说法。”
陈老太爷一阵沉吟,陈夫人却是忍不住道:“可笑,我还当是什么,原来只是你猜的,如此还要白白给你两天时间,给了你两天时间,好让你对那马动手脚是不是,真当我陈府是好哄骗的不成!”
“这两天时间内。陈府自然是可以派人轮流看着,再若不放心,就请安远王做个公证人,也派出数人,一同看着在下和那匹马。”孟三说着就看了上官钰一眼,笑道,“各位就算不信我,也该相信安远王才是。”
“你——”陈夫人一时气结,陈老太爷想了想,便道:“那么就等两天,若是两天后,没有别的说法,这事就不得怪陈府没人情。”
陈夫人张了张口,陈老爷赶紧瞪了她一眼,然后道:“就照父亲说的办。”
“既然如此,那也就先委屈唐姑娘两日了,嬷嬷,去给唐姑娘收拾间房出来。”陈夫人不甘地咬了咬牙,这事完全脱离了她的所设置,不过她不会就这么任事情失控下去。
“我住原来的地方就成了,夫人无需另外给我收拾房间。”唐芦儿瞅着陈夫人眼里的寒光,心头一颤,赶忙道,只是才说着,她又意识到,其实她眼下住的那屋子,不也是在陈夫人所掌控的范围内吗。
上官钰将要开口,安远太妃却先一步道:“既然眼下事情还没个定论,那么我这个老婆子就跟太傅大人讨那唐姑娘过去陪我两天吧。说来,人老了,就总觉得身边冷冷清清的,有时也希望能有孩子陪着说说话儿,当然,太傅大人尽管放心,我这老婆子不会坏了你们的事,既然将人要过去,到时自然也会将人送回来。”
陈老太爷怔了怔,忙道:“太妃说笑了,既然事情还没定论,唐姑娘又不是府里的下人,太妃想要唐姑娘过去陪着说说话,哪须问老夫之意。”
安远太妃笑得一脸慈祥:“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将人领走了,太傅大人没意见?”
“不敢不敢。”陈老太爷此刻心里是全明白了,陈夫人这事是全算错了,大错特错。
“太妃若想有人陪毒害说话解闷,四姑娘她……”陈夫人忙开口,陈老爷立即打断她,“你刚刚不是说正给红儿熬着药,可是熬好了没,你该过去看看了。”
“让四姑娘好好休息,可怜这孩子今日受了这等惊吓,你们都好生照顾着,我明日再让人过来看看她。”安远太妃笑着起身,说着就看了上官钰一眼,她面上还是带着笑,但眼里却透着几分责备。
上官钰感激的看了自个的祖母一眼,然后就上去扶住她的胳膊,安远太妃这才往外走了出去。
良缘到第100章别瞎惦记
“太妃怎么知道王爷必会护着那姑娘?”佟嬷嬷扶着安远太妃进了房间后,一边吩咐丫鬟将祛风油拿过来,一边接着道,“老奴还当您是过去让王爷回来的,到底那几家都一个态度,却没想竟连那姑娘也给一起带了回来。”
“那孩子……”安远太妃将手从雪狐暖袖子里出去,叹了口气,“为他师父那事,整个准备了三年,最后连自个安危都豁出去,如今面对那丫头,他如何会让人欺辱分毫,再说我帮那丫头一次,也算是还她父亲当年之情。”
佟嬷嬷一边帮安远太妃揉着手腕,一边笑道:“您到底是心疼王爷,只是您今儿就是不过去,这事王爷不也一样护得住。如今您这一过去,以后若有什么,倒是不好回旋了。”
“王府可不是摆设,要真怕那么几家,还会有如今的王府!”安远太妃冷哼一声,才又道,“他护得住是护得住,但让他一个王爷开口要那姑娘过来这边,成何体统,更何况那孟家小子也在,再说那丫头身边还有一个不省事的老太婆,她又仗着身份,怕是以后什么都敢说,我可不得给她断了这机会。”
佟嬷嬷笑了笑,便道:“那姑娘,您可要叫过来看看?”
“还看什么,你给她安排就是。”安远太妃说着就轻轻打了个呵欠,表情有些恹恹的。
“那王爷那边……”佟嬷嬷有些踌躇。
“随他去吧,他知道分寸,胡来不了。”安远太妃说着就侧身躺下。佟嬷嬷赶紧将软枕给垫上,又让丫鬟将羊毛毯给拿出来给安远太妃盖上后,才轻轻问了一句:“不过那陈四姑娘如今这般情况,您是打算……”
“赵家那小子不是有位姑母在这边吗,四姑娘被抬回来的时候,她瞧着可是比亲娘还要心疼的。”安远太妃说着就看了佟嬷嬷一眼,笑了笑,“既然那般上心,就让她们自个闹吧,急什么,再过些日子,平阳侯夫人,镇国公夫人等都会过来,还怕没得挑的。”
佟嬷嬷点了点头,只是迟疑了一会,却轻轻叹道:“只是老奴瞧着王爷似乎对这事不太上心,反倒是对那姑娘……”佟嬷嬷说到这,就停了下来,看了看闭目假寐的安远太妃,良久才有些心疼地道,“我也是看着王爷长大的,都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王爷那样的表情了,就连那只猫儿……王爷竟也任着那猫儿在自个跟前打滚,以往王爷可是最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近身的。”
安远太妃没应声,似真的睡着了一般,佟嬷嬷服侍了她大半辈子,如何不知安远太妃心里的想法,但她还是有些迟疑地说道:“要不,您就……”
安远太妃慢慢睁开眼,定定地看了佟嬷嬷好一会,佟嬷嬷心头一凛,忙就垂下眼。
“你跟在我身边大半辈子了,这些年王府是怎么过来的,你也都看在眼里,许多事,你心里不也都清楚。”
“可是……”佟嬷嬷踌躇道,“这也坏不了王府的联姻之事,老奴就是看着难得有个能让王爷开心的姑娘,偏王爷那性子,再看那姑娘那傻乎乎的样,您何不顺就开个口,让王爷收在身边,也好……”
“你真是糊涂了!”安远太妃低喝一声,“你忘了那丫头是谁的女儿了,还有那丫头身边那老太婆,那向来是个连天都敢捅的,你这些话以后都烂在肚子里,若被那老太婆知道了,不马上过来整个把你撕了!”
佟嬷嬷似这才回过这刘,怔了怔,才苦笑道:“确实是老奴糊涂了,一下子没想到那许多。”
“那不是他能惦记的人,你别白费这心思,更何况孟家那小子也在。”安远太妃轻轻摆了摆手,就又躺了下去。
秋夜露浓,冷月如霜。
佟嬷嬷从安远太妃那出来后,想了想,又往唐芦儿那走去。
只是还没走近,远远就看到那头的走廊前站着两个身影,佟嬷嬷一怔,忙仔细一瞧,原来是孟三和唐芦儿,她心里微诧异,正迟疑着要不要过去提醒他们一句,到底这么晚了,只是还没动脚,另一边又走过来一个身影,佟嬷嬷唬了一跳,再一看,却是上官钰。
“原来是王爷,倒吓了我一跳。”佟嬷嬷笑着松了口气,然后仔细打量了上官钰一眼,即道,“王爷可是要去找唐姑娘,我这就过去跟她说一声,只是那孟公子也不知怎么过来了,我得让他赶紧出去。”
“不用了。”上官钰往那看了一眼,“我是过来找孟三的,嬷嬷去歇息吧,太晚了,您仔细身子。”
明月从云层内露出,清冷的月华再次洒下,如水般漫过那边的一屋一石,漫过眼前的一草一木,佟嬷嬷叹息地看着那站在月光之下,一脸冷峻的男子,时间过得可真快,也不知什么,当年那个孩子就变得如今这么高大了。
佟嬷嬷走开后,上官钰还站在那看了好一会,然后才转身走开。招财本来在树洞附近找着老鼠的,瞧着上官钰后,脑袋晃了晃,就叼起刚刚逮着的那只小老鼠,扭身追了过去。
这边,唐芦儿浑然无觉,孟三去是往上官钰刚刚停下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怎么还苦着一张脸,你看,连招财都瞧不起你跑了。”孟三说着就在唐芦儿脑袋上拍了拍。
唐芦儿打了个呵欠,然后伸了个懒腰笑道:“我只是在想,今天要不是有你们,我不知会落得个什么样的结果。”
“没事想那些干嘛。”孟三笑着靠在廊柱上道,“没有我们,你指不定会不会遇上这样的事呢。”
唐芦儿一怔,便转过头呵呵一笑:“也对。”
“多点见识也是好的,这等环境里,表里不一的人多的是。”孟三一叹,“奶奶也是怕你以后吃亏,便让你先在这练练心眼。”
“以后?”唐芦儿即抓住这个关键词。
孟三懒懒一笑,就坐在唐芦儿身边瞅着她道:“丫头长大了,总要嫁人的,难不成要一辈子待在唐奶奶身边。”
唐芦儿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他道:“你心里都盘算着什么呢。”
“盘算这该怎么给你出这口气。”孟三咧嘴一笑,说着就抬手在唐芦儿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捏了捏,然后站起身道,“行了我该走了,还得去那头看看,省得他们动手脚。”
唐芦儿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揉着脸瞪他:“你还没说这两天时间,你到底打算做什么?那匹马你打算怎么办?”
“那匹马等着就行了,出不了两天,就会暴毙。”孟三说这话时,眉头微皱了皱。
唐芦儿一怔,孟三却接着又笑道:“至于嫁祸给你的那些事,到时再将他们一个一个揪出来,行了哥真该走了,你回屋歇着去吧。”
唐芦儿忙叫住他:“三哥,那陈三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
孟三停下脚步,摸了摸脖子道:“我还不确定,正打算去会会她呢,你放心,两天后唐奶奶也该过来了,到时奶奶会跟你整个说这些事的。”
上官钰从唐芦儿那离开后,也没回房间,只是叫来随从,吩咐了几句后,就走到一处小角亭里坐下,想着一会孟三会过来,便又吩咐人备上酒。
赵云手里捧着一坛陈年花雕,刚走进亭子,却忽的就瞧着一团灰亮亮的影子嗖地从脚边窜过。
招财窜进亭内,在上官钰脚边停下后,就将叼在嘴里,早被它折腾完最后一口气的老鼠放下,然后朝上官钰扬起脑袋,甩着尾巴“喵”了一声。
只见那小狸猫,一身带着斑点的灰毛,此时在月光之下,竟隐隐带着些银质的光泽,这小家伙,好像比初见时长大了许些。瞧着招财后,上官钰即想起自己在山里第一次见到它时,它正被那姑娘抱在手里,一人一猫,同时眨巴着眼瞅着他。
“怎么跑来这边了。”上官钰轻轻敲了敲桌子,让赵云将酒就搁着这,然后看着招财自语一声。
赵云抽搐着嘴角,瞅着那只死老鼠,将酒放在桌上后,就迟疑地问道:“王爷,这老鼠,要不要属下将它拿走?”
“喵!”招财似发现有人在打自己猎物的主意,立即炸起浑身灰亮亮的毛,朝赵云凶狠狠地叫了一声。
“随它,你退下。”上官钰淡淡道了一句,同时微侧身,垂下手,在招财脑袋上摸了摸。
“喵”招财蹭了蹭他的手,然后脑袋一扬,坐起身子,那双绿莹莹的眼睛就盯着那高高的桌子。
赵云退到三丈外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就瞧见那只小狸猫扭着屁股嗖的一下,竟就跳到那石桌上,并且还整个抱住那坛花雕酒!紧接着,上官钰那边就问过来一句:“猫能喝酒吗?”
“啊?猫?猫,猫要喝酒?”赵云被这话弄得脑子有些抽筋。
“哈哈哈,那小家伙是个酒鬼,在我那就没少偷酒喝,你可看着点,让它舔两下就行!”还不待赵云想出答案,孟三就大笑着从那头走了过来。
良缘到第101章穿衣服给她看
月上中天时,孟三放下手里的酒杯,看着桌上软趴趴歪在一边的招财笑道:“这小家伙也怪,简直是什么都吃喝,而且东西藏在哪它都能给你翻出来,吃喝完后还一点事都没有。师叔生辰那日,它也是喝得醉熏熏的,走路还晃来晃去,偏就是不倒。”
孟三话刚落,招财就翻了个身,躺在桌上仰着身子伸展四肢打了个呵欠,再抬起爪子揉了揉眼睛,然后才睁开眼,瞅了上秋这边的孟三,又瞅了瞅那边的上官钰,却没瞧着唐芦儿,它即动了动脑袋翻过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有些迷糊地瞧着这两大男人。
“喵”招财轻轻扫着尾巴,沿着桌子边走了几步,身子晃了晃,爪子往前一拍,忽的就将搁在它前面的一个小酒杯拍得咕噜转了起来,它即竖起耳朵叫了一声,然后就朝那还在转的杯子扑了过去!只是这一扑去失了准头,竟一下子扑到桌子外头去了。
上官钰赶紧伸手接住它,孟三顿时哈哈大笑:“这小家伙跟丫头混久了也跟着变笨了!”
招财动了动耳朵,就顺着上官钰的手跳到他大腿上,然后圈起身子,开始给自己舔毛。
“陈三姑娘那边,你打算如何?”上官钰看了招财一眼,就抬起眼看向孟三。
孟三慢慢收了笑,摇头道:“就算是杀了她也没用,看样子从一开始玥城主就知道丫头在这边,还早早就安排了人监视着,连师叔都给瞒了过去,我当时还以为能借着那些事给丫头个平静的日子,却不想从一开始就不可能。”
招财在上官钰大腿上睡着了,毛茸茸圆乎乎的身子微微起伏着。孟三说到这就一声长叹:“唉哟,消遥快活的日子要结束了,当年带着丫头,被他们追杀了一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当时并没护住她。”上官钰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句。
孟三苦笑:“是啊,那会若非丫头自个福大命大,早就身葬大海了。”
“你若护不住,就把她交与我。”上官钰再开口,语气依旧是平平,孟三一怔,即仔细看了他一眼,却见对方面上依旧淡然,似浑然不觉自己刚刚的话说得不合适。
“明德,师父的事,你无须这般介怀,当时你若不下手,师父只会更痛苦,而且即便那样,也拖不了几个月。”孟三一声叹息,看着上官钰道,“你现在也不能参与进丫头的事,王府现在才刚平静,再来什么事,你受得住,太妃能吗?”
上官钰抿着唇,不做声。
“我先走了,过两天师叔便会过来,待这边的事告一段后,我们就该回北漠了。”孟三说着就站起身,看了看那空空的酒杯,最后笑了一句,“今晚的酒不错,走之前找个机会再跟你好好喝个痛快。”
更深露重,残酒余香,猫儿还在酣睡,夜静得只闻冷风徐徐,从耳旁刮过。
不知独坐了多会,招财似觉得冷了,抖了抖身子,就使劲蹭着往上官钰身上贴过去,却差点蹭掉下,身子一失衡,即惊得它一下子醒了过来。
瞧着招财在他身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后,还一副晕晕熏熏的模样,上官钰便摸了摸它的尾巴道:“我送你回去吧,你在这也够久了,她怕是得担心了。”他说着就将招财抱了起来,往唐芦儿那走去。
那边,唐芦儿果真是满院子找着招财,却死活找不到,偏她又不敢大声喊,因佟嬷嬷安排她住的地方,离安远太妃歇息之处并不远,眼下又这么晚了,怕是她这边动静大了,会吵到人家休息。
“小鬼,到底钻哪去了。”唐芦儿站在自个房间前的走廊那,抱着手臂一阵嘀咕,“不会溜回对面去了吧?那边现在可是危险地带呢,还有一个世子爷不知在哪旮旯等着……”
“喵”正头疼着呢,忽然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猫叫唐芦儿一喜,即往那头看去,原以为会看到朝她奔过来的招财,却不料会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喵”迷糊了一晚上,总算瞧着唐芦儿,招财即从上官怀里跳下,朝唐芦儿这奔了过来。
“它跑到我那边去了。”上官钰走到唐芦儿跟前,看了一眼那下了地,摇摇晃晃奔到这后,就开始打滚的招财,又道了一句,“我让它舔了两口酒,这会好像还醉着。”
“这只馋猫,在家那会也总偷偷找酒喝!”唐芦儿蹲下去,给它挠了挠软趴趴的肚皮,然后就将它赶到屋里去。
“你刚刚在找它?”看唐芦儿走回来后,上官钰想了想,就问了一句。
“嗯,我以为它跑回对面去了。”唐芦儿呵呵一笑,往栏杆上一靠,“你不知道,招财可值钱了,那天乔世子拦住我,说要出两千两银子买下招财,把我吓了一跳。”
上官钰也一怔,即问:“他之后可有为难你?”
“那倒没有。”唐芦儿摇了摇头,然后抬起眼,定定的看着他。
星月之下,那双又大又亮的杏仁眼就这么直直地瞅着自己,上官钰同她对视了一会,忽然就移开目光道:“夜里冷,露也重,怎么不多添件衣服?没人给你准备吗?”
话才浇,唐芦儿似应景似的,马上就打了个喷嚏。
上官钰又看过来,瞧见那丫头正拿袖子擦着鼻子呢,他叹一声:“快些进屋去吧,都秋天了,小心别染了风寒。”
“七哥。”唐芦儿放下手,还是那般直勾勾地瞅着上官钰,直到看得上官钰有些不自在了,她才呵呵笑道,“这事过后,我想让你教我骑马,好不好。”
上官钰一怔,随后就道:“好。”
唐芦儿接着道:“要穿骑猎装,好不好。”
上官钰眼里含笑:“好,我明儿就让人给你准备。”
唐芦儿即摆手道:“不是,是我要你穿给我看啦!”
上官钰:“……”
对方忽的就沉默下去,冷风呼呼而过。
“七哥?”唐芦儿小步蹭过去,“你有带过来的吧,骑猎装。”
上官钰还是沉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她这话,让他穿衣服给她看,为何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
“没带吗?”见他久久不言语,她有些不确定了。
“我知道了。”上官钰被她这般瞅得接招不住,不由就脱口而出。
“那我等着,要穿得帅帅的啊!”唐芦儿即展颜一笑,上官钰似认命般的无奈一叹:“你快进去歇着吧,我该走了。”
瞧着那门关上后,他才慢慢离开那。
第二日,唐芦儿还在被窝里睡懒觉的时候,陈夫人那边已摔了第二个茶杯了。
“什么,连齐夫人也不过来了,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就感了风寒,还夫够巧的,一个头疼,一个风寒,不定个是什么?”陈夫人说着就转过头来,问向一旁的丫鬟,那丫鬟瑟缩一下,小心道,“徐夫人说是不精神,这两天想稍稍歇一会,猪场那边也不过去了。”
陈夫人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这件事,她唯一没料到的是,那臭丫头在安远王心里会那么重,且重到连安远太妃也出面帮衬,简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不过是岛上一个穷丫头罢了,又没有天人之姿,如何就走了这等运气,以至于让她闹了一场笑话!
原本想要转开大家的注意力,却不想竟让自己陷入这样被动的境地。好好的一件事,却因安远王的公开的介入,和上安远太妃变相的静态,使得大家都开始见风使舵,将她好好的一盘棋全打乱了。
“马厩那边有什么动静?”她想了一会,好容易压着这股邪火后,才又问了一句。
“护院们都轮流看着,听说那孟三就在外头看过两次,也没做什么。”
“那匹马的状态怎么样?”
“跟昨天差不多。”
陈夫人皱了皱眉头,想不出那孟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总觉得心头一阵一阵跳的,昨儿也悄悄使人去问了专门照看马的师傅,都说那马没什么问题,主要就是眼睛伤到了,所以精神有些萎靡。
“廖师傅呢?”陈夫人又问一句,现在她这边唯一关键处就在廖师傅身上,毕竟是她亲口吩咐下去的。而另外几位夫人,她当时只是稍稍暗示一下,明的什么都没说。
“昨晚连夜就让人送走了,算着时间,这会应该已经在船上了,中午就会有人回来报信。”
陈夫人点了点头,又前前后后思量了一下,确定没什么疏漏后,便站起身,打算去陈嫣红那看看。只是她还没走出门口,就听到有人传赵姑奶奶过来了,她顿时微皱了皱眉头,只是下一瞬,马上换上一副笑脸。
无论如何,赵品良到底是救过陈嫣红的,即便她心里再怎么不满,也不能不认这个情,而且,当时大家也都看到了,她就是想不认也不行。
只是赵姑奶奶刚进来,还不等坐下喝口热茶呢,马厩那边有人传了话过来,说是那匹马忽然不好了!
良缘到第102章八卦风
那匹马明明昨晚已经安抚好了,眼睛的伤也做妥当的处理,却不想今早上天才亮没多会,就出现明显的焦躁。早上给准备的黄豆,也是一点未吃,还差点踢伤了前来给它准备食物的人。
消息传到陈夫人这边的同时,孟三已经过去看了。
不多时,猪场的驯马师以及昨晚孟三让人连夜去请的兽医也都赶到了。
陈夫人在屋里沉吟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去马厩那亲眼看看。而陈老太爷那头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打算去会一会安远王,听了这事后,他皱了皱眉,便就让人跟着往马厩那走去。
乔世子和陈易杰还有赵品良等人也都听到消息,于是急急忙忙赶去凑热闹,安远王那边也派了一名出随从过来探视,于是当陈老爷子过去的时候,马厩这边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不下二十人,且他还未走进,就已听闻那马匹痛苦的喘息声,偶尔还伴着几声微弱的嘶鸣。
“是中毒了。”兽医在里面查看了一会后,总算给了这群围观的人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
“中毒!”陈老太爷皱起眉头,“怎么会中毒?”他说着就看向那几位专门负责照看马匹的下人,其中一位看着略为年轻的赶忙开口道:“老,老太爷,这几日小的们给马儿喂的草料,都是一样的。而且昨儿这匹马受伤后,一直到现在,就不曾吃过东西,小的们,小的们早上特意给准备给黄豆还好好在那簸箕里,一粒都不曾动过,护卫大哥们也都看到的,小的们未曾有分毫疏忽啊。”
“那好好的怎么就中了毒,老先生可是瞧清楚了没?这中的又是何毒?”站在远远一边的陈夫人亦跟着皱起眉头,沉着脸问了一句。
老兽医看着那匹马摇了摇头道:“看这症状,老夫一时也瞧不出是中的什么毒,你们把这几日给马吃的草料拿来看看,再带我去瞧瞧别的马。”
陈夫人面色凝重,将要开口时,又往孟三那看过去一眼,却见对方面上竟无丝毫意外,就好似早知道会这样般。陈夫人忽然想起昨晚的孟三说的那些话,她即朝孟三那头问了一句:“孟公子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下昨晚不是说过,这马的发狂,必须是另有原因,看来根本用不上两天,这就已经证明了昨晚的猪油果然是真。”孟三一笑,接着道,“眼下就由张兽医给贵府查出此毒如何来的,陈老太爷怕是也要交代下去,让府里的人都注意一下了。”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陈夫人厉喝一声,正要接着斥责孟三,却被陈老太爷一声喝止了:“行了,这里不是妇道人家该待的地方,你回去看看红丫头去。”
陈夫人一怔,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良久,才咬着牙,扶着丫鬟的手离开了那。
中午,那匹马经兽医抢救无效,倒地气绝。
如此突变虽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但这中毒却也不能证明四姑娘的落马跟它有关系,毕竟是四姑娘落马之后,这马儿才出现毒发的迹象,所以如果仅仅以此事来洗脱唐芦儿的嫌疑,还是有些勉强。
孟三却是不及,待那马气绝后,就跟陈老太爷请示,兽医解剖验尸。
陈老太爷自知道此事背后竟还藏着下毒之事后,重心已经从其孙女落马事件转到这中毒事件上了。
有人胆敢对陈府的马下毒,还一直没被人察觉,此事只要细想,就令人深感不安,如若这毒,当时的目标是人的话,不管是他陈府里的人还是前来猪场的某位贵人,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到底什么人这么大胆!这事,定是要查,非查不可!
傍晚时分,兽医验尸结果出来了,可答案却令陈老爷子吃了一惊。因为就连那走过南闯过北,见多识广的老兽医,也查不出那马匹到底中的什么毒,唯一能确定的是,此种毒非常罕见,极可能不是中原之物,最后是安远王派了一位年长的随从过来,就着那已被解剖的马尸查看一番后,私下跟陈老太爷说了一通话,这才令陈老太爷面色一变。
若是说中原这边的功夫,可能十有八九,陈老太爷是不清楚,但北漠白月城的折梅手,他却是有所耳闻,当年先帝还在位,他还是朝中太傅大人时,因大景数次往北齐发兵镇压叛乱的关系,所以他对那边的一些情况,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只是那几近万里之遥,隔着沙漠,隔着大海,从来没有瓜葛的人,怎么会对他陈府有歹念?!还是以前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他却忘了?
“赵大人可确定?”陈老太爷皱着眉头,捻着白胡须,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地方,跟大景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忽然来这么一事,可是另有玄机?却为何偏偏选中他家四姑娘?在阴谋里打滚了大半辈子的人,面对一件解不开的事情时,往往会习惯性的把自己绕进阴谋论的怪圈里。
“在下只是觉得与当年所见极其相似,但要说确定,却是不敢妄言。”赵力摇了摇头,接着道,“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适才那位老兽医说的确实没错,此等毒,确非大景之物,如果真是折梅之毒,那么中此毒的那一刻,动物的确会收到巨大的惊吓,而真正的毒发,却是过后才突然显现,并且此毒一发作,很快就会暴毙。”
赵力说完,又抱了抱拳道:“陈老太爷也可在寻有识之士过来一看,验证在下所说真假。”
陈老太爷忙道:“赵大人言重了,老夫自然是信大人所言,更对王爷的关心感激不尽。”
赵力点了点头道:“陈大人客气,因此事为贵府私事,所以王爷只派在下过来给陈老太爷私下里略说一二,余的就由陈老太爷自行决定。王爷还交代了,陈老太爷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请陈老太爷莫要客气。”
赵力这边,刚把陈老太爷绕晕,孟三那头,马上就接着拎出那原本已经被陈夫人送走的廖师傅。
接下来的事情,便很螽了,廖师傅的倒戈,将陈夫人的嫁祸之事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陈夫人一下子站起身,抖着手指了指那一直都低着头的廖师傅,然后就指向孟三喝道:“混帐东西,你到底使的什么手段,让人这么污蔑我,简直是岂有此理!”
幸好今儿那几位夫人未有过来,陈夫人咬牙切齿地骂着孟三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这么一事。
“够了!”陈老太爷从外头走了进来,沉着脸看了一眼那面色已经变得有些狰狞的陈夫人,然后就转向孟三道:“孟公子,此时老夫已经知晓内情,昨儿错怪了唐姑娘,一会就让人上前赔罪去。”
“老太爷!”陈夫人大惊,陈老太爷却是不理她,只不耐烦的往旁喝了一句,“建生,把你媳妇带下去好好管教,别再让她这般胡来!”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廖师傅倒戈的时候,即便另外那三位夫人不在,但天还没暗,这事就已经传开了。而这世上,唯一能跟龙卷风相抗衡的风,或许就是八卦之风了。
陈夫人的嫁祸,唐芦儿受冤,马匹的中毒,安远王的维护,孟三的不畏权贵等等,这一切的背后,都藏在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又将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八卦,能挑起人无尽的好奇心,八卦,能让人的嗅觉变得比狗还灵敏,八卦,能瞬间把冷场的气氛炒热,八卦,还能让女人暂时放下心头的敌意,八卦,无处不在,无孔不钻……
八卦之风,连安远王的大门都挡不住。
陈老太爷刚让人备礼送到唐芦儿这,没多久,端元郡主等人就一个接着一个相邀前来探视了。
端元郡主先拉起唐芦儿的手,一脸亲热地笑道:“昨日你跟宋姑娘穿的是一样颜色的衣服,偏两人离得又近,今儿我仔细想了想,当时应该是看差了,甩鞭子的其实是宋姑娘,我却看成是你。”
“郡主这话可不能乱说,再冤枉了我可怎么好,我可没唐姑娘这么好的脾气这么好的运气。”端元郡主的话一落,宋姑娘马上接口道,“我那会是甩了鞭子,但可没甩到陈四姑娘那边去。”
“你怕什么,陈四姑娘的事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么,真是让人吓一跳呢。”另一边的齐姑娘跟着笑道,然后瞟了唐芦儿一眼,“昨儿吓坏了吧,也怪我们没看清,可不这一想起来,就忙过来给你赔不是。我们还打算过去陈夫人那里,哪想才一出来,就听说这事已经说清了。”
唐芦儿忍着要抽搐的嘴角,看着这一个个假模假样的姑娘,心里连连感叹,这脸皮,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让她甘拜下风啊。
“呵呵……没关系,穿同样颜色的衣服确实很容易让人认错。”唐芦儿咧着嘴笑道,“就现在,齐姑娘和郡主都穿了粉红色的衣裙,我这看着都有些辩不出谁是谁呢,还真辨啊,呵呵呵……”
大家一怔,但很快就纷纷道:“唐姑娘真爱说笑。”然后便都跟着咯咯笑了起来,那声音,听着欢快无比,亲热无比。
好容易,在唐芦儿感觉自己脸快要笑僵的时候,才总算将端元郡主等人送走了,她扶着门叹了口气,然后就伸展了一下双臂,一脸开心的笑道:“明天骑马去咯——”
良缘到第103章秒杀唐芦儿
孟三从马厩那离开后,将要从一边的侧门走出去时,忽然瞧见一位紫衣姑娘从另一侧的小道那缓缓走过。他一怔,随后身子一闪,就往那追了过去。
“北齐孟家三公子,孟伯新,北齐都司大人独子,年二十有四。三年前因家族内乱,其父受冤入狱,连累家小,故三公子带白月城梅殿主之女一路往南逃,最后却被其大伯截杀于兴海,一夜激战,最终尸没船沉。一月后,两具面目模糊的尸首被渔民发现打捞而出,其身上衣着及特征,与孟三公子和梅殿主之女一样,如此,三公子的大伯才终于离开返回北齐。”陈嫣云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孟三,缓缓道出数语,说完后,就笑了一笑,接着道,“如今,都司大人的冤情因大景摄政王的倒台和安远王的相助,半年前已经洗清并重回旧职。而公子未死的消息,也已传了回去,却也因此,当年追杀公子的那些人,亦是于数月前潜入大景。”
“知道得倒是挺清楚。”孟三心头虽诧,面上却也回了个笑,然后打量了陈嫣云一眼,“那姑娘是白玥的人,还是白苏的人?”
“小女子是受城主之命而来,与苏殿主无关。”陈嫣云摇了摇头,然后往一侧看了一眼,那边正隐约传来丫鬟们说话的声音,她收回眼光后又看向孟三道,“城主让我给三公子传达一句话,梅殿主当年与都司大人之约,城主不会反对,只要孟家和薇姑娘有那个本事就行。”
“如果卢儿不回去,白玥打算如何?”孟三一皱眉,瞧着陈嫣云要走开了就又问了一句。
陈嫣云叹息:“三公子,城主不会允许月匙流落到外,薇姑娘若不回去,那便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是安远王府,也不一定能护得了她一生一世。”
孟三面色一沉,“他什么时候出关的?”
“城主半年前就已出关,所以,孟三公子还是尽早启程得好。”陈嫣云说完,就转身离去,此时太阳已西沉,金色的余晖穿透墙头的枝叶,落到那身姿如柳,行动若飘的背影上竟为那一袭紫衣增添了一抹不真实的虚幻感
嫣云,烟云,如烟如云,散去无痕。
“姑娘可有名字?”孟三又问了一句,这话问得很怪异,但陈嫣云和他却明白其中意思。但凡进入白月城的弟子,最初时都只得到一个白姓,名字以数字代替,只有得到城主认可之后,才会得到赐名之恩。所以,名字,在白月城里,其实就是地位和能力的象征。
陈嫣云已经走了几步,听了这话,便停下来回头,似笑似叹道:“小女子有幸,五年前城主赐名为白镜。”
“那日你为何要帮卢儿?”
“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薇姑娘受伤了,对我也无益,所以何妨不让你们欠下一个人情。”陈嫣云莞尔一笑,这才真的转身,飘然离去。
事情有了结果,端元郡主等人也走了,唐卢儿的心情慢慢开朗起来,故她哼着小调回屋后,就逮住招财要给它洗澡。
于是,那个傍晚,招财凄厉的叫喊声,让所有人终身难忘,连安远太妃都赶过来看是不是那姑娘要把那只猫给宰了吃。结果过去一瞧,就看到那都湿了大半边身子的姑娘,正拿着一条大毛巾,包住那只委屈得快要哭的猫儿,一边揉搓着一边碎碎念道:“你看看,你都多少天没洗澡了脏不脏啊。嗯,我瞧瞧,长虱子了没,乖,别动,让姐姐好好看看,好了好了,看这洗完后多干净。招财乖哈,咱的毛毛一会就干了,马上就变得漂亮的,姐姐刚刚也只是打算拿毛巾给你擦擦爪子的嘛,是你自己打翻了水盆……”
唐卢儿换了三条大毛巾,细细帮招财将身上的毛毛都擦得差不多干后,招财还赌气地抖了抖身子,然后就扭过头,拖着尾巴走到一边趴下,喵呜地蜷起身子,委屈地给自己舔毛。
唐卢儿呵呵地摸了摸它圆圆的脑袋,它还躲了一下,然后回头不满地叫了一声,接着又扭回头给自己舔毛。唐卢儿丝毫没发觉安远太妃和佟嬷嬷已站在屋外多时,招财在桌上趴下后,她就将那炭盆挪到桌子底下,眼下是秋天了,她也担心招财会着了凉。刚刚本只想给它擦擦爪子和耳朵的,哪知这小家伙会那么厉害,汗,幸好没咬她,小家伙的牙齿可是比一个月前锋利了不少。
安远太妃让外头的丫鬟别声张,站在那看了一会,就转身走开了。
“太妃刚刚怎么不进去?”佟嬷嬷跟在后面不解地问了一句。
“还真是个孩子……”安远太妃一笑,“不过倒是挺活泼的。”
佟嬷嬷的心又有些蠢蠢欲动了,马上道:“说来那姑娘也没几天可住了,您就不打算跟她说说话?”
安远太妃看了佟嬷嬷一眼,佟嬷嬷笑道:“是个不错的孩子不是?”
安远太妃没说话,只摇了摇头,就转了话头问道:“陈家那边如何?”
佟嬷嬷一怔,心里一阵叹息:“陈老太爷私下正找人查那马匹中毒的事,陈夫人那边,怕是正为自个姑娘的事头疼呢。赵家那意思挺明显的,她若是不答应,怕是会得罪赵家,要是再被人胡乱一说,以后就更有她头疼的。老奴估计,明后天陈夫人就会领着陈四姑娘过来看您。”
“哦,那就好好招待吧。”安远太妃淡淡一笑,然后又问,:“王爷今日在做什么?”
佟嬷嬷笑道:“好像有几位公子爷过来了,正拉着王爷叙旧呢,想是明儿就要去猎场那露露身手了。”
安远太妃点了点头,目中露出几分慈祥:“那孩子,难得又这般轻松的时候。”
“可不是呢……”随着两个老人的声音慢慢远去,明月跟着就从枝头那缓缓升起。这个特别的夜晚,有人辗转难眠,有人灯下沉思,有人倒头酣睡。
而唐卢儿,洗完澡后,乐滋滋地想着明天的美色,流着口水上了床后。还没等睡过去,就发现招财从自个的南瓜窝里跳到她床上,四肢乱拨地弄开帐幔,刺溜的一下就钻道她的被窝里,然后睁着一双无辜的绿眼睛瞅着她,软软地“喵~”了一声。
“外头冷?”唐卢儿打了个呵欠,摸了摸它的脑袋含含糊糊地道了一句心想幸好刚刚给它洗了澡。
“喵~”招财眯着眼睛,就钻到她的胳膊弯里,蜷起身子。
这猫儿比她还要没心没肺,不多时就睡过去了,唐卢儿却有些发愁了,她瞅着招财这小小的一团,实在怕自己睡到半夜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将它给压扁了。于是,她只好尽量给它让地方,结果一让再让,唐卢儿最后给缩到墙角那去了,而招财则四仰八叉地霸占了她大半个床铺,睡得那叫一个香,还带翻滚的。
第二天早上,后半夜才睡过去的唐卢儿,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脸,她嗯了一声,皱着眉继续睡。没多会,有感觉有人在戳她的脸,她还是继续睡,可过了一会,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一睁开眼,结果就瞧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趴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招财见她睁开眼后,就抬起肉垫爪拍了拍她的鼻子。
唐卢儿想起来了,昨晚这小家伙爬到她床上来了,还折腾了她半宿。
“喵~”招财晃着尾巴,跳到唐卢儿身上。
唐卢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后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道:“乖,招财自己去玩吧,让姐姐再睡一会。”
招财又拍了拍她的鼻子,唐卢儿将它抓到一边,戳了戳它的肚皮道:“再调皮,今天就不带你去猎场玩了。”只是她这话敢出口,忽的就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愣了愣,然后忽的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嘴里囔囔道:“糟了忘了忘了,今天跟七哥说好的,要去猎场,几点了几点了这是……”
招财被她吓一跳,即喵地跳了下去。接着就有丫鬟从外头进来问道:“姑娘醒了,可是要现在梳洗?”
“醒了醒了,什么时候了现在?”唐卢儿一般套鞋子,一边问。
那丫鬟笑道:“才刚辰时,刚刚王爷让人过来问了一声,听说姑娘还没醒,就交代我们不必吵着姑娘,待姑娘睡醒了,梳洗好后,直接过去王爷那边就行。”
比她往日多睡了半个时辰,难怪招财会闹她,也幸好有它叫,不然他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
简简单单梳洗好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唐卢儿就在吓人的指引下,往上官钰那直奔而去。
王爷在院井那头,姑娘从这过去,拐个弯就是了。"瞧着那一人一猫往这过来了,赵云马上往一侧指了指。
“好,谢谢赵大哥。”唐卢儿呵呵一笑,就领着招财,往那走了过去。
结果,当唐卢儿轻快地走完那条小路,顺着道拐过去的时候,忽的瞧着那已然换好装,手里拿着乌黑的马鞭,站在那万丈霞光之下的上官钰时,她被惊得一下子呆在当场。
利落硬挺的玄色骑猎装,华贵的淡金色龙纹镶边,反射出冰冷光泽的金属扣,一直包到脖子上的精致高领,紧束的淡金色龙纹腰带,裹住小腿的硬底黑靴。带着浓郁贵族风格的衣着,被他这高大挺拔的身材,宽阔的肩膀,修长的四肢一衬,帅死人的王八气场全开,瞬间把唐卢儿秒杀!
特别是,特别是当他扣上脖子上的最后一颗扣子后,所展现出那种军人般的挺拔与坚毅,再加上他面上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这一刻,上官钰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鼻血狂喷的,禁欲般的诱惑。
越是包得密不透风的身材,就越让人想帮他把那进口着的,泛着冰冷光泽的金属扣,一颗一颗解开,解开禁制!
唐卢儿的口水快汇成太平洋了。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美色,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行,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好荡漾,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良缘到第104章七哥的画像
有美男相伴,有骏马相陪,可恨天公却不作美!
才到猎场没多会呢,天竟又下起雨来,虽只是蒙蒙细雨,影响不大,但要在这雨里待久了,衣服一样会湿透。而且眼下又是秋天,天气寒凉,雨丝冰冷,自然没人会愿意去受这个罪。
整个猪场,目光所能及之处,皆是空空旷旷的。除了偶尔能看到一两个驯马师在外头走动,余下的人都待在帐篷里一边喝酒玩闹,一边等着雨停后再出去露一手。只是一直等到中午,那雨瞧着还不见有停的趋热,于是大部分勋贵们便都纷纷打马回去自找玩乐。留下来的人,多是觉得回去也没事,干脆就在帐篷里住下,看着这苍茫天地,看着那雨丝风扬的美景,感觉也是一番难得的滋味。
唐芦儿放下手里的画板,伸了个懒腰,走到帐篷门口瞧着那绵绵不绝的秋雨,不由就轻轻叹了口气。
趴在椅子上酣睡的招财听到动静,耳朵动了动,就睁开眼,抬起脑袋看了一看,然后站起身从椅了上跳下,晃着尾巴走到唐芦儿身边,跟她一块看着那湿漉漉的外面。
招财也不喜欢下雨,它讨厌自己的毛毛被弄得湿哒哒的,所以今日来了这边后,它难得乖了很多。
“招财,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唐芦儿看了招财一眼,就蹲下去,闷闷的问了一句。
“喵”招财蹭到她身边,小屁股往地上一坐,尾巴在地毯上扫了扫,然后就应了她一声。
“咱好容易才等到七哥有空过来的,是不是。”
“喵”
“待在这里好闷的是不是。”
“喵”
“招财也想出去玩的是不是。”
“喵”
“唉——”唐芦儿,叹了口气,然后就呆呆的看着外面。
上官钰从另一边的帐篷那往这边过来后,就瞧着那姑娘正蹲着帐篷口,两手托腮,一双大眼睛无神的看着外面,而那只坐在她身边的猫儿,也跟她同样的表情,瞧着都有些憨憨的。
一大一小都呆呆的看着外面,雨滴从帐篷垂檐边那轻轻落下,发出轻灵的声响。招财耳朵动了动,就往上官钰那边看了过去,然后就朝他“喵”了一声。
唐芦儿转头,便见着那衣着华贵利落,身材修长挺拔,让她口水直流的男人往自己这头走了过来。
“七哥怎么出来了?散场了?”瞧着他过来后,唐芦儿即站起身,眯眼一笑。
上官钰也是留下来的少数之一,自然是被那些公子爷拉去喝酒叙话,另外还有好些貌美的丫鬟也在那陪着,唐芦儿自是不能进去凑热闹的。所以这大半天,她就只待在上官钰的帐篷里涂鸦,顺便整理自己那厚厚的一沓速写。
“过来看看你。”上官钰走到她跟前,看了她一眼,“今日这雨怕是不会停了,我让人送你罢,明儿再过来可好?”
唐芦儿垂头丧气地道:“我回去也没事干啊,回去后不就只能在房间里待着了,还不如这边,能看看天看看草的。”
招财抬起脑袋,不解的看了看这两人,然后就扭身往里走去,跳到那画板上,却因尾巴一扫的关系,使得唐芦儿刚刚整理好的那一沓速写哗啦啦地都掉到地上。
“呀!”唐芦儿回头一看,忙就走过去。
上官钰跟着往那一看,忽的就是一怔,然后也跟着走进去,蹲下,拿起其中一张。
“啊,呃,那个……”唐芦儿一瞧被他捡起来的那张速写,脸顿时有些红了,忙就一手将画搞挡住自己半边脸,一手扯着他手里的那张速写,弯着眼睛笑道:“嘿嘿嘿……我画的不好,七哥别看啦,怪丢人的。”
那是她给他画的一张速写,很简洁的线条,不过是寥寥可数的几笔,就将他侧脸的线条及神情给勾勒出来。然而他身上的衣服却画的极其精细,竟连衣带上的花纹,她都给细细描绘了出来!“
“给我看看那些。”他拿手指轻轻弹开她扯着这幅画的手,然后就看着她手里那一沓画稿道。
“不要啦,画得很烂的,你别看了。”唐芦儿赶紧摇头。
“画得很好,给我看看。”上官钰眼中浮现出一抹笑,声音也不觉放柔了下去。
“不给不给!”唐芦儿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说着就赶紧站起身,要将这些画稿藏起来。
这丫头在心虚什么?上官钰眼一眯,也跟着站起身,然后身子往前一挡,手一伸,就抓住他的胳膊,并往下轻轻一捏,她抓住画稿的手不由就是一松,他另一手即将那些画稿给拿了过去。
“啊,你——”唐芦儿瞪大了眼睛,忙就要将那些画稿抢回来。只是上官钰仗着向高手长,胳膊只往上一抬,她就无论如何也够不上了。
“我就看看。”瞧着这丫头还在自己跟前跳来跳去的,上官钰不由就笑了。
“不给,哪有你这样抢的!”唐芦儿说话地时候,已经盯准他的手垫着脚往上一蹦,上官钰瞧着那竟真敢扑过来的丫头,一时间有些愣怔,便是他这一瞬间的失神,没有躲开的关系,让她因一个够不着就直接往他身上压了过去。
唐芦儿脸贴到那具宽厚的胸膛上后,一时间愣住了。上官钰垂下眼看着那靠在自己身上的姑娘,一时也不知是推开她好,还是任她这般好,只是他的手,却是慢慢放了下来。
招财趴在一旁,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两人。
她头上那两团圆乎乎的包子又往他鼻尖上蹭了,鼻子有点痒,却同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她不是第一次离他离得这么近,可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正面贴近的产大体相当,他能明显感觉的这一次与以往的不同……
唐芦儿迟疑了好久,才推开他,垂着脑袋道:“你看完了,不许骂我啊。”
上官钰回过神,瞧着那姑娘低眉顺耳的样,心里真有些奇了,也不说话,就拿着那些画稿一张一张的翻开,里面多是陈嫣红的速写,招财的也有好几张,还有几张是一群的速写,最后,他终于看到重点了。那是一张他的头部画像,不是素描,只是简单的白描,一样画得很传神,不过这都不是亮点,亮点是那头像周围,竟留了好些乱七八糟的话。
七哥,面瘫是病,要治的。
七哥,嗓子要多练练,以后才不会生痰。
七哥,来,给我笑一个,不然小心肌肉萎缩了。
七哥,你上岛这么久了,竟没去看我,罚你大笑三百遍!
七哥……
唐芦儿仔细看着上官钰的脸色,然后悄悄转身,只是还不待她走开,后面就传来一句:“去哪?”
“呃,那个……我去,解手!”唐芦儿挠了挠脑门,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上官钰看了那姑娘溜走的背影,再瞧瞧手里那张画,良久,无奈地摇头一笑。
招财走到他身边,抬起脑袋,不解地喵喵了几声,上官钰将那些画稿整理好后,特意抽出自己那两张另外放好,然后才蹲下摸了摸招财,两角不觉往上微微扬起。
唐芦儿才跑出帐篷,不想就碰上孟三正打着伞,拎着小竹筐从一边走来。孟三瞧着她后就笑道:“丫头来,陪哥去挖点草药。”
“三哥怎么这会出来挖草药?这天还下着雨呢。”唐芦儿一怔,便走过去问道。
“有一味雨见草,就是得下雨天才好找。”孟三说着就将手里的油纸伞往唐芦儿手里一塞,接着道,“走吧,有些话哥也该跟你说说了。”
“奶奶过来了?”唐芦儿又是一怔。
孟三摇了摇头:“还没有,走,咱去了那边再说。”
“好,三哥先等一下,我跟王爷说一声去。”唐芦儿说着就将油纸伞还给孟三,然后往回走,孟三握着伞,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那姑娘小步跑的背影,不由就叹了口气。
上官钰正让人给招财准备吃的,就见唐芦儿从外头回来了,他看过去,面上难得一笑。
唐芦儿有些尴尬的嘿嘿两声,然后往前两步,瞅着他道:“我三哥过来了,我陪他挖草药去,招财七哥帮我看着一会可好,外头下着雨,它应该不会乱跑,只是乔世子还在这边,我有些不放心它。”
上官钰一怔,便起身往外走去,唐芦儿跟在后面,招财正玩着毛球呢,也没空搭理他们。
孟三已经站在帐篷门口了,瞧着上官钰后,便咧嘴一笑:“我带丫头溜一圈去,差不多傍晚那会就该回来了。”
“怎么不在帐篷里说,我给你们腾地方。”
“我是真得挖草药去,这些草药以后都要用得着的。”孟三说着就掂了掂手里的小竹筐,然后就将油纸伞递给唐芦儿道,“妹子,走吧,咱早去早回。”
唐芦儿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们两一眼,迟疑了一下,就朝上官钰道:“招财它……”
上官钰叹了一声:“你去吧,我会看着它的。”
孟三打着另一把油纸伞,走在雨中,回头看着那两人,无奈一摇头,便朝上官钰道:“傍晚的时候,你将马拉到西北那头,我大约会在那边。”
上官钰点了点头,唐芦儿便打着伞走入那蒙蒙秋雨中,面对她那即将揭晓的命运。
良缘到第105章唐芦儿身份及命运
雨丝伴着风斜斜飞来,油纸伞不怎么管用,没多会,她的膝盖以下的裤腿就被雨水打湿了,裤脚和鞋子也因踩在那草地上的关系,湿得更彻底,孟三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呵,我的好妹了,哥倒忘了,之前该让你换双靴子的。”
“没啥。”唐芦儿不在意地道了一句,脚上虽有点冷,身上也有些冷,但这些都比过她心里的紧张,还有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对于那即将揭晓的事,她既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她现在只是唐芦儿,但却不敢保证,当孟三跟她说了一切后,她还能不能只是唐芦儿了。
这段时间来,她已隐隐察觉出,这个身体原本的身份必是不会简单。唐老太原来不但会武功,而且还敢闯王府行窍,还有,孟三和上官钰看着也像是早有渊源。而且自从香洲回来后,她就感觉孟三和原本的主人,也定是认识的……人以群分,若她以前只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如何会认识他们这样的人?
三年来,孟三和唐老太没有对她说过一个字,而现在,忽然要告诉她,那定是在她身上将要发生什么事了。
孟三抬头看了看布满灰云的天,再往前放眼望去,只见天和地都被那漫天漫地的银丝连在一起,然风不定,故那细细的雨丝时而往左,时而往右,时而不哗的散开,然后迎面扑来。
即便唐芦儿身上穿着是皮袄,但走了这么久,还是不免打了个寒噤。
一直沉默的孟三似被她这一声动响拉回神思,然后才发觉两人似已走了好长一段路,回头一看,只见大大小小的丘陵起起伏伏,已然看不到身后的帐篷了。他又抬眼看了看那天,再看了看周围,便指着左边那一处天然生成的巨石笑道:“丫头觉得冷了吧,来,咱去那底下避一避。”
秋雨寒凉,四野寂静,两人走到这巨石下面,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后,孟三就叹了一声:“当年,你来我家时,也是秋天,也是这么个天气。”
唐芦儿转过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瞅着孟三,神情有些怔忡,她猜得果然没错,他和她原本就是认识的。
瞧着这丫头还是这么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孟三便笑道:“已经三年多了,丫头就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唐芦儿一愣,然后就有些心虚地垂下眼,默默的摇了摇头。
孟三大掌在她下垂的脑袋上拍了拍:“既然想不起来,怎么又露出这副怯怯的表情来了,倒让我以为你想起了什么。”
“怯怯?”唐芦儿顶着他的手抬起头,面上带着几分疑惑,“我以前,很怕你吗?”
“也不算是怕。”孟三放下手想了想,才道,“那会你对谁都那样,总一个人默默待着,常常是好几天都没一句话,任人怎么哄都不开口。”孟三说到这,便看了唐芦儿一眼,叹了一声,“你娘将你抱到我家时,你才两岁,肉呼呼的一团,就这么小的一点。”孟三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一下,然后笑道:“而我那会已经十一岁了,看到你这个小不点,倒是挺喜欢的,只是你却打小就不爱说话,一直长到十二岁也还那样,就只拿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瞅着人看,无论是谁,只要跟你靠得太近了,你就都会怯生生地躲开。”
唐芦儿更加愣怔,好久,才问了一句:“我娘是谁,把我抱到你家做什么?”
孟三叹道:“你娘是齐州以西,北漠地区白月城的梅殿主白梅,你原本的名字叫白薇。”
“白薇,我……是跟我娘姓的?”唐芦儿诧异,“白月城是个城镇么,殿主又是什么意思?”
“白月城是北漠的中心城,其城内还有一座巨大的宫殿,名为白月主城,不过也习惯被人称为白月城。”孟三说到这,停了一会,就看着唐芦道,“北齐被大景收入版图内,改名为齐州之前,北漠的白月主城就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说白月城是个城镇,倒不如说是北漠的一个教派更贴切些。白月城是北漠人的信仰所在,北漠权力和地位最高的人便是白月城的城主,而城主以下是殿主,殿主下面是弟子,弟子往下还有众多奴仆。除此外,北漠地区的人,几乎全是白月城的信徒。”
唐芦儿只觉得心里突的一下,喃喃道:“教派……”
孟三点了点头,:“其实不止北漠地区,就是齐州,也有很多人是白月城的信徒,甚至包括一些官员和一些地位极高的人。”
看着唐芦儿还是一脸懵懂的表情,孟三忽然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娘是现任白月城城主,白玥的女儿,当年你娘和你爹成亲后,并未入住唐家,而是继续留在白月城内,不久,城主就选定你娘为白月城下一任继承人,并将白月城信物交与你娘,然后就开始了长时间的闭关,然而也正因为城主的忽然闭关,使得城主的儿子,亦是你舅舅白苏开始对你娘出手。你娘可能是知道逃不过白苏的毒手,于是早早做了准备,就是因为如此,你才会被送到我家。”
孟三说到这,就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来到我家两年后,你娘便过世了,我们谁也没告诉你,可你却好似自己就知道了。从那以后,你就更回寡言,有时候看起来,就像个瓷娃娃一般。”
“你家跟我娘是什么关系?我娘为何要将我送到你家?还有我爹呢?”唐芦儿有些茫然的问道。
“我家是齐州那边,延续了数百年历经两朝而不倒的孟氏大族,我父亲亦是齐州都司指挥使。”孟三看了唐芦儿一眼,面上露出几分黯然,“你爹是位不出世的高人,外号玄机子,也是我的恩师,你娘和师父之间的事,我不甚清楚,只知道你刚出生没多久,师父他就离开了北漠,不知所踪。”
“那我是怎么到的星棋岛这边?”
“你娘过世后,你舅舅一直就在寻找你的下落,因为当年白月城的信物,你娘已经交给了你。若拿不到白月城的信物,谁都坐不上城主之位。”孟三说着就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原本我家将你护得好好的,哪知却被自家人出卖了,我大伯跟外人勾结来对付我父亲,而白苏也因此打听到了你的消息。那一年,你刚满十二,我父亲受冤入狱,我不得已,就带着你往南逃,欲找师父求救。却不想一直逃到兴海那后,却还是被我大伯的人给截住了,当时你和我就在前往柳州的船上……”孟三说到这,眼圈微微有些红了,他叹了口气,就摸着唐芦儿的脑袋道,“他们人太多,又杀得我措手不及,眼见就要到柳州了,我却没法护你到最后,竟眼睁睁地看着你落了海,虽我马上就跟着跳了下去,可却怎么都找不到你,丫头,我那时,真是绝望极了!”
那个充满血腥,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浓夜,咆哮怒吼的大海,剧烈摇晃的船只,自闭的少女落海时那声被海涛湮没的“三哥哥”,让那个频临绝望的少年整个崩溃。
不知为何,唐芦儿忽的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良久,她才闷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是丫头福大命大,竟被海浪给送到岛上,还恰巧被师叔给捡到了。”孟三面上露出个欣慰的笑,“师叔就是唐奶奶,她是最先收到我求救的消息,师叔本是要帮我去找师父的,不想却先碰上了你。”
唐芦儿诧异的睁圆了眼,孟三笑道:“我接到师叔的消息后,慌忙赶过去,在岛上看到你时,真有些不敢相信!”
他还记得,当时看到这丫头时,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流泪,就连他父亲受冤入狱,他都不曾掉过泪,被人千里追杀,也不曾叫过一声苦,却在几乎万念俱灰时,忽然看到那个在他手里丢失的小姑娘,竟好好坐在门口的板凳上,依旧带着一脸懵懂的表情,睁着一双大眼睛在那发呆。他还记得,当时是早上,清晨的阳光温柔的落下,将她面上的肌肤照得几近透明。
当时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若非唐老太忽然出现,将他这个“图谋不轨”的陌生男子赶走,他当时定是跑过去抱起她了。
后来他才知道,她自醒来后,就已忘了一切。
“虽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你刚醒来的那段时间,跟在我家那会还是挺像的,老是一整日一整日的坐着发呆,刚刚瞧着我时,眼里也是有那种怯意,只是也比以前多了几分好奇。后来,我瞧着你越来越开朗,越来越活泼,我便想,其实你能忘了那些事也好,忘了那些事,能换得这些开心,也是不错的,而且你忘了那些事后,也不再像以前那亲,对谁都小心避开,还能跟我亲近了,我真的挺高兴的。”孟三说着就搂着她的肩膀道:“丫头,我是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的,我真的很想让你一直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
“可是,他们那边的人找过来了是吗?”唐芦儿抬起眼,轻轻道了一句,她已差不多明白,除了这样的原因,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个身体,以前曾发生过那样的事,看着孟三眼里对她毫不掩饰的疼宠,她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既是感动又是难过,为那个已经不在的白薇,为孟三,为一直以来毫无保留的关心着她的那些人。
没有人知道,白薇其实已经死了,在她落海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在了……
良缘到第106章青春
孟三沉默了一会,唐芦儿便知自己说的没错了,她吐了一口气,干巴巴地笑了一笑,鬼使神差的就问了一句:“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孟三看了她一眼,也跟着呵呵一笑:“话极少,有些自闭,但却很聪慧,还能过目不忘。你娘留给你的那几个梅殿里面的长老,不过是在你的指示下跟白苏做了几次周旋,就已为你折服,并誓死效忠你,当年若非他们的帮助,我带着你也不会逃得那么顺利。”孟三说到这,似想到了什么,笑得更深了,并还抬手拨了拨她的流海道,“连我父亲都说,你要是能将性子改一改,不那么自闭,心里想的十分,能将两分说出来,他日定不会输你娘当年的风采。”
唐芦儿惊住,只觉喉咙那似被什么给扼住了,心口那也似被什么给压住了,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良久,她才垂下眼闷声道:“那都是以前了,我现在就是个笨蛋。”
她这话说得很轻很轻,只是因这周围极静极静,还是被孟三听得个一清二楚,他仔细看了唐芦儿一会。唐芦儿将目光看向远方,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西边的云层以一种可见的速度破开,已然西沉的太阳堪堪露出半个脸,就将周围的云朵染成了金红。
还是那双清澈的眼,映着夕阳的颜色,瑰丽又宁静。孟三沉吟良久,就伸手搂住她细小的肩膀,满不在乎的笑道:“甭管什么蛋,孵出来的都是我的宝贝!小薇也好,芦儿也好,都是我的好妹子。来,抬起头来,也别这么垂头丧气的,你要是不愿回去,哥就给你找个他们寻不到的地方,让你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再有安远王暗中看护着,加上大景地广人多,白玥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能翻遍大景的每一寸土地。”
唐芦儿收回目光,鼻子酸酸的沉默了良久,然后就看着孟三道:“三哥是要回家去的吧?”
孟三点了点头,唐芦儿怔然道:“当年三哥带我逃走,如今若是只身一人回去的话,白月城必会找你麻烦的。听你刚刚说,那白月城好像挺厉害的,其实想想也是,一个教派若能历经朝代的更迭而不倒,其影响力必是不容小觑。你家刚经历过那样的大劫,你父亲一定不愿接着再面对白月城的使难。”
孟三一怔,他没想到她会首先想到这个,倒令他一时无话了。
然话虽是这么说,唐芦儿却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起来。从孟三的只言片语中,她已经大约知道白薇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陈府的陈三姑娘来,那个叫人看不透的女子。
听孟三刚刚那么一说,她也猜出来了,那位陈三姑娘,估计也是那边的人。
她不知白薇跟陈三姑娘比的话,谁更出色,但她却清楚,自己是连她们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的。
这三年,唐奶奶必也是看出她有些缺心眼,所以自香洲回来后,知道那些人已经找了过来,晓得是躲不过去了,便趁着还有点时间,将她扔到陈府里,让她练练心眼。只是,她终究不是白薇,没有那么聪慧的脑袋,也没有能让人折服的气质,她只是披着一张白薇皮的唐芦儿。
内心止不住的生出些许惶惶之感,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
在原来的世界,她跟白薇一样,妈妈在她四岁那年,就病逝了。在部队的父亲不知该怎么照顾她一个小孩子,便将她托付给叔叔一定,父亲并未再娶,叔叔一家也未有虐待过她,只是冷着她,和婶婶平时里时不时地排挤她几句。
她像千千万万个普通孩子那样长大,唯一不同的是,一年到头,她见不到父亲几次。
然而面上装的再怎么不在乎,心里终究还是觉得寂寞和委屈的,长到叛逆的年纪,她开始跟那个一年难得见上几次面的父亲闹别扭。心里怪他只顾着部队,不顾家里,甚至让她连个正常的家都没有。
然而那个身材伟岸,沉默寡言的男人,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纵容她,任她发脾气,而且每次回来都想办法给她买礼物讨她欢心。他小心翼翼的疼爱和满心的愧疚,她都知道,心里都清楚,可不知为何,自己就是要卯足劲地要跟父亲那么闹。
那短短的十几年,父亲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只要囡囡每天都能过得开开心心的,我就安心了。
可是那句话,她从来只当耳旁风,直到她高三那一年,离高考不到只十天的那个傍晚,她忽然接到了父亲训练意外死亡的消息。那一刻,她才知道,她对那个总不回家,一年难见上几次面,和她有着父女血缘关系的男人,有着无论如何也割不断的眷恋,她所有的叛逆和别扭,都是为了让他更在意更在乎她。可是,他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她却还是跟他怄气来着。
后来,她在父亲的遗物里看到了很多关于各国新型枪械照片和资料的剪贴,还有在一些没有透露部队秘密的私人日记里,找到些许模糊的只言片语,她才隐约知道,她父亲是做什么的。而所谓的训练意外死亡,也不过是面上的说法,她父亲实际上是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幸殉职。
那一年的高考,她没有参加。
叔叔和婶婶也没有管她,而且那一年,她婶婶住院了,于是她父亲的抚恤金也被叔叔借了过去。
她除了记忆力好一些,能过目不忘外,并不比别人聪明多少,所以上不上大学,她当时觉得无所谓;至于画画,她也只是稍有天分,并非是天纵奇才,也不是不拿画笔就活不下去的那种画痴。平日里也只是兴趣使然,学过些年,被几位老师赏识过,夸奖过,但,也就那样而已。
懵懵懂懂的,就那么长大了。
记忆中,那时自己,好像对什么都没有特别的兴趣。高中的同学各奔东西开始大学生活后,她就出去打工了。当过画匠,做过酒店服务员,也在办公室当过文员,几个月换一次工作,没有什么波澜壮阔和勾心斗角的经历。
平淡如死水般的生活,哀而不伤的心情,吊儿郎当的过日子,却怎么也找不到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一直到打工了一年多后,跟同事去玩漂流时,意外落水,溺亡的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了父亲,然后听到的还是那句话:只要囡囡每天都能过得开开心心的,我就安心了。
那一瞬,她才知道,自己叛逆的青春期,竟是那么漫长。并且似乎在听到父亲过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拒绝了长大。直到她来到了这里,明晰了那些事,慢慢开阔了心情,再有唐奶奶粗鲁而又无私的关怀,她才终于抛开了枷锁,珍惜上天赐予她这穿越的奇迹,让自己的每一天都过得开心并充满希望。
所以,无论是遇到海盗还是山贼时,她都只当是游戏红尘,更何况当时有田七在身边,那个沉默的陌生男子,却给她无比强大的安全感。
回到星棋岛后,即便被扔进陈府,她也满不在乎,因为有唐老太和孟三在,她一样可以当做是一场游戏,只要开心就好。
在知道这一切之前,她只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生命中的奇迹,可知道这一切后,她才知道,那不是奇迹,而是属于她的责任,或者说是属于原主白薇的责任。
可是,白薇已经不在了,但也正是因为白薇的不在,才给了她一场重生的造化,亦给她带来这么多关心她的人。
即便她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即便她很想说,她对孟三说的一切都很惶恐,很想逃开,可是她说不出品,她也做不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她既然受了白薇的再生之恩,就无法抛开她留下的责任。
“芦儿,怎么了?”看她久久不语,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眼里却没有焦距,好似在看某一处他看不到的地方或是他不知道的过往,神情带着几分悲伤,孟三不禁担心地问了一声。
唐芦儿回过神,深呼吸了一下,习惯性的笑了一笑,然后才转头看着孟三问道:“三哥,安远王和你是什么关系?”
孟三担心的摸了摸她的头道:“算是我师弟,他是师父收的最后一个徒弟。”
唐芦儿这才又想起她的那个爹来,便又问:“你来到星棋岛后,还找不到我爹吗?”
孟三沉默良久,黯然开口:“师父他老人家在我们过来之前,就已仙逝。”
唐芦儿一怔:“他不是很厉害的么?”
“总会有一些阴谋和手段,让人防不胜防。”孟三一叹,就看着唐芦儿道,“别难过,明德已为师父报了仇,你如今也能活得好好的,师父他定是已含笑九泉。”
唐芦儿看着孟三,良久,就握住他的大掌,低下头,垂下眼,道了一句:“三哥,我会跟你回去的,可是我不再是以前的白薇了,我,我觉得我不可能那么聪明,我也不知道自己回去了能做什么,可是,我会回去的,你……”
她低着头,垂下眼,他看不清她什么表情,只觉得她好像是在哭。
“我的傻丫头哦。”孟三笑着勾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胸膛上笑道,“怎么一副要去赴死的表情,乖乖,没那么可怕,别哭,哥会保护你的。”
“我才没有哭!”被他这么一说,唐芦儿顿时觉得有些窘,便推开他撇着嘴道了一句。孟三正要笑话她,只是才要开口,就看到上官钰骑着马从那头走了过来。
良缘到第107章出箭就见血
上官钰骑马行到他们五丈开外的地方,忽然停下,同时举弓,上箭,张弓,对准孟三,动作迅速得让人反应不及,且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面上的神色冷静,眼神锐利。
孟三一怔,唐芦儿错愕地张开口,正要说话,孟三却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出声!”
孟三的话刚落,上官钰的箭就射了过来,那一瞬唐芦儿只觉心都跳到喉咙那了,脑子一片空白,眼睛甚至追不上那只利箭的残影。
而放箭的人却始终是面若冰石,且一箭之后,他马上又再取一箭张弓。
上官钰放箭的同时,孟三已松开唐芦儿的手,并且还推了她一下,然后自己身子一矮,就往地上一滚。
身后忽的传来一声野兽的怒嚎,唐芦儿摔在地上后即回头,瞳孔猛地一缩,只见那离她不足五步远的地方,孟三已跟一头体型庞大的金钱豹搏斗上了,那金钱豹的左眼和身都各中了一箭,可看着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它的动作,且那血腥的味道,更激起野兽的凶性。
不用孟三出声提醒,唐芦儿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往远一点的地方跑开去。
震人心神的咆哮声几乎卷动头顶的云层,荒野的冷风呼呼而过,上官钰身出两箭后,就放了弓,然后轻踢马腹上前。
与上官钰的那如指挥般冷静淡然的放箭不同,孟三此刻大为兴奋,只见他一边同那头几近疯狂的成年豹子周旋,一边哈哈大笑:“怎么来了这么头宝贝,你还给它身上加一箭做什么,可惜了这一身好皮毛!”
瞧他迟迟不出手,倒像是玩上瘾了一般,上官钰骑马过来后就冷冰冰地道了一句:“你族里来人了。”
孟三微怔,那头豹子瞅准机会一声怒吼就扑上来,眼看就要将孟三半边身子撕碎。
唐芦儿吓得大惊出声。
然而,有惊,却无险。
孟三只是微一侧身,脚步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滑开,同时手一抬,即将手里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刺入那头豹子的喉咙,几乎是眨眼的瞬间,这一切就结束了,唐芦儿看得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
她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直面这等干脆又刺激的杀戮搏斗场面。
之前虽然跟田七去往香洲的一路上,田七手上没少沾染鲜血,但她要么是过后才看到那些死在他手里的尸体,要么是自己主动避开视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完整的看过整个过程,一次都没有。
拔出匕首的同时,孟三再给那豹子加了一掌,被拍到地上的豹子不甘地呜咽了几下,就断气了。
孟三收了匕首,再看向上官钰,上官钰便又道了一句:“是你父亲的亲信。”
唐芦儿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