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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祝照问:“那、那王爷如何解决此事的?”
    明云见一怔,拉着祝照往书房方向走,道了句:“本王今日一天都没能离开皇宫,本来与小皇帝谈天下棋也算悠闲,结果下午便有人将此事上报去了乾政厅,不过上报者并未将你那套说辞拿出,只说是从文王府搜出,咬定本王唆使夜旗军偷盗。”
    祝照惊了,满是不解:“今日那么多人在场,怎么事情上报过去,反而还是由他们胡说?早知当时便不要怕这摆件贵,舍不得!直接丢在潜江镇的客栈里算了!”
    明云见瞧她当真气急了,连忙把人搂住哄着:“罢了罢了,从潜江镇开始便有人故意设局,无非是要本王吃亏。”
    “那陛下怎么说?文王府又如何了?”祝照问。
    明云见道:“小皇帝倒是心善,只提夜旗军偷盗,并未判本王唆使,但还是让本王将夜旗军的调遣权放出。昨夜将作监附近巡逻的几名夜旗军都得经大理寺调查盘问,至于夜旗军嘛……暂且放在青门军之下管理。”
    祝照一听青门军,抓着明云见的手不禁收紧,一时噤声了。
    明云见朝她看去,抿了抿嘴唇,便是默默不语,两人都知道一切不会这般巧合,但事已至此,明云见既说解决了,便是他已将夜旗军的调遣权放手了。
    第77章 局势
    文王刚回到京都, 便失了夜旗军的调遣权, 此事在朝中也传了不少风声。
    近来几位亲王频频出事,先是贤亲王被罚关在王府内两个月不准出门, 后来是赞亲王监工修路却意外致死工部尚书,再是文王莫名冠上教唆手下偷盗太后寿礼, 害得夜旗军还得接受大理寺的调查。
    短时日内诸事皆起, 谁的心中都有怀疑, 如此情形究竟对谁有利。
    明云见交出夜旗军调遣权这事儿, 前几天还没有声张,但是原先守在文王府的夜旗军统统离开, 加上将作监根本没有隐瞒,那日带着青门军浩荡入了文王府,后来又有人瞧见青门军统管夜旗军, 自然有人私下打听。
    赞亲王也是打听这些消息的一个。
    因为工部尚书之死, 赞亲王也有些时日没有早朝了,修建前往祭祀台道路这事儿, 也已经被小皇帝收回,不归他管。在他手上,甚至失了户部的掌管权。
    虽说户部是户部尚书说了算, 但户部尚书与赞亲王从小一起长大,本就是赞亲王的陪读, 如今户部尚书也因为工部尚书之死被降职,小皇帝选的几个暂代户部的人原就不服之前的户部尚书管教,如今就更难将户部收回了。
    赞亲王待在府中清静了几日, 又想起来施工前明云见给他的建议,心想这会不会是明云见故意给他下的套,可后来打听到明云见刚回京都就失了夜旗军的调遣权,反倒让赞亲王打消了猜忌。
    要知夜旗军在明云见的手中已经有十多年之久,从未出过差错,又怎会入将作监的仓库中偷盗太后寿礼,又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
    赞亲王踌躇几日,还是派人将明云见叫到了自己府上。
    明云见收到了邀请,只是近来他也在为夜旗军之事奔波,故而没有太多时间,六月下旬稍稍闲下来了点儿,明云见就去赞亲王府看赞亲王去了。
    明云见到时,赞亲王摆了一桌宴,明云见与赞亲王妃打了照面,又与世子聊了会儿,才坐下陪着赞亲王吃饭。
    赞亲王为他倒了杯酒,明云见以手盖住酒杯道:“我不饮酒,等会儿还得再去趟大理寺呢。”
    赞亲王见他也是愁眉不展,问道:“怎么?十一弟现在还闲不下来?夜旗军的调遣权你不是早就送出去了吗?”
    “但太后寿礼究竟是我盗的,还是将作监信口胡说,此事还没有查清。”明云见不禁苦笑:“三哥也知晓,我手中就只有一个夜旗军使得,若是夜旗军都不归我管了,那我便是真的一无是处了,不管如何,我还是得再争取自证清白的。”
    赞亲王笑了笑,自己饮下酒道:“十一弟有无想过,究竟是谁将那瓷器摆件放在文王府的?”
    “三哥信不是我盗的?”明云见问。
    赞亲王嗤地一声回道:“你盗那玩意儿作甚?若是一盆兰花瓷器摆件,你看着喜欢偷来倒有可能。”
    明云见抿嘴不言,似是默认了赞亲王的话,赞亲王又开口:“这些日子我与六弟一般,就待在王府哪儿都没去,小皇帝没说禁我的足,可我就是不愿往外走,每日无事可做,思来想去究竟是谁、有谁想要夺我户部。”
    赞亲王放下筷子,也不怎吃饭了,只一个劲儿地喝酒说:“先是六弟遇事,好不容易占了一半的兵部又被人抢了回去,再是我失了户部,恐怕等六弟从府中出来,工部也早已易主了。如今就连你……你这般不争不抢之人,一个不过三千人的夜旗军都有人给你夺走了,你就不觉得奇怪?”
    “自然觉得奇怪。”明云见点头:“我在京这么些年一直明哲保身,只求安稳,这些三哥也都知道。若我是贪求名利、权利之人,也不会只守着文王府、守着夜旗军,饶是如此,也躲不过被人陷害。”
    “我们仨,可都是小皇帝的叔叔。”赞亲王以筷子点了点明云见的碗边,眉头一皱,试探道:“我就纳了闷儿,怎么他嵘亲王诸事皆顺,一点儿麻烦都落不到他的头上?而我们这边稍出差错,就落得满盘皆输?”
    “三哥若要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事。”明云见恍然,随后又皱眉,有些犹豫道:“不、应当是我想多了。”
    “你说!”赞亲王道。
    明云见顿了顿,才开口:“往年夏初景致好,我都会要假去一趟江南之地游玩,上个月去了免州,却意外在免州遇到了封易郡王。”
    “周涟?”
    “三哥近来并未在朝中见到他吧?”明云见问。
    赞亲王点头:“的确,他不是北界的兵营有一年多没去过了,故而去看训练新兵了吗?”
    明云见摇头:“不、北界距离免州遥远,周涟若真去了北界,没理由会在免州。且我打听了一番,周涟在免州,实际上是陛下私下给的命令,要他剿匪。”
    “区区剿匪,何需郡王?”
    “若是那山上是兵非匪呢?”明云见一怔,哎呀一声道:“这也就是我胡乱猜测,尚未证实,只是周涟在那处逗留许久,瞧样子山上的匪徒不止一万,恐怕麻烦。”
    赞亲王若有所思,静默了许久,明云见拿起碗筷吃着饭,眼睛自始至终再没看向他,这餐饭由先前的谈话,变成了之后的沉默。
    明云见点到为止,赞亲王本就将怀疑落在了嵘亲王的身上,免州又是嵘亲王早年练兵之处,他对那里熟悉得很,若是免州当真有私兵,就是嵘亲王养的没错了。
    小皇帝的四位皇叔,三位出事,还有一位好端端的,甚至养起了私兵,此事非同小可,赞亲王细细想来,只觉得心中震荡。送走了明云见后,他站在府门前吹了许久的风,直到赞亲王妃过来拉他,他才回过神,口中喃喃一句:“这老二,该不会是要反吧……”
    赞亲王妃听得不清晰,轻声问了句:“王爷说什么?”
    赞亲王连忙摆手,不愿与她说,便大步回到了王府内,只是一路心神不安。
    赞亲王与明云见谈话没多久,便让府里的亲信去了一趟免州,想要调查免州山上私兵营的事儿,快马加鞭十日一个来回,赞亲王府的人终于归来,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他的确在免州的一座城里瞧见了周涟手下的兵。
    免州并非周涟兵队驻扎之处,如若真的出现在那儿,恐怕明云见所言非虚。
    朝中三省六部九寺,之下还有五监,其中尚书省、刑部、吏部、礼部都是嵘亲王的,去年因为黑火一案,兵部被贤亲王夺了个位置,但后来贤亲王与嵘亲王较劲败下阵来,兵部虽彻底换血,只留了个田伟,但恐怕还是被嵘亲王收入。
    如今工部尚书已死,户部尚书降职,两部无首,嵘亲王想要渗透进去尤为容易,只需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六部皆成他的手足。
    再加上免州的私兵,恐怕整个儿大周山川之中,藏的远不止这一两万,届时嵘亲王,可谓是真的只手遮天了!
    京中金门军、赤门军、蓝门军、青门军、紫门军和夜旗军,金门军的统领为古樊,与夏太傅关系较好,故而夏太傅一介文人,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赤门军与紫门军,都是赞亲王的人,紫门军人多但无实干,赤门军相较起来尚可,可内里安插了太多高门子弟,皆是花拳绣腿,不过是赞亲王用来卖空缺,用作他人跳板的摆设。
    蓝门军与青门军都是左右逢源之辈,并未真正有上头人撑腰,故而才落得人数最少,作用最小的地步,即便如此,也有个响亮的名头。
    如今夜旗军已经被青门军暂管,嵘亲王若再收拢金门军,拿下夏太傅,倾覆朝堂,一如翻手般轻而易举。
    如此猜忌,足以叫人胆战心惊。
    自夜旗军从文王府撤出之后,祝照连小松都再也没见过了,一个月过去,她心中仍旧为此忐忑,眼看明云见多日为了盗窃太后寿礼之事奔波,祝照也心疼。
    祝照还特地派了府里人去将作监找孙大人,只是孙大人拒不见客,一听是文王府来的,更是不许人进将作监。
    祝照有一次出门,特地走到将作监前等了一个时辰,见到了孙大人的轿子,上前拦下。孙大人对她恭敬,嘴上却说:“下官只是将实情报上,此事已经交由大理寺查办,下官什么也不知,什么也帮不了王妃。”
    祝照听了这话心中气急,桃芝生怕她气狠了在这大热天里晕过去,连忙用纸扇为她扇风,扶着祝照道:“娘娘消气,莫要动怒。”
    孙大人低着头躲避她朝将作监里走,祝照就站在将作监门前,望着孙大人的背影道:“孙大人,谎言终会被拆穿,恶行也会有报应,文王府从未害过将作监,将作监却如此对待文王府,且等他日吧。”
    此话,却叫孙大人背上一寒,抖了抖,再转身小心看去时,祝照已经上了文王府的马车离开了。
    孙大人也奇,这般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气话来还颇有气势呢,他不禁回想了去年周大夫寿辰宴上,祝照对的行酒令。
    金凤敛羽为逍遥,轻上梧桐无人晓?
    摇首挥去。
    七月初,未到小暑,因为静太后的寿辰,京中热闹了三日。
    祝照本要带给明子秋的礼物,由于文王府出事后,便没敢立刻打扰太后,就放在府内迟迟未给。
    如今明云见仍旧每日早朝,除了府上不再有夜旗军,也并未有其他改变,故而静太后寿辰这般重要之事,祝照必须到场。
    她一早为太后备好了礼,又将明子秋的那些玩意儿带上,穿戴规矩后,便坐上马车入宫。
    祝照心想,大理寺一直抓着将作监上报的话不放,恐怕也是因为太后对此并不知情,也未表态。或许今日趁着太后心里高兴,她与太后提一提,夜旗军的调遣权,还能回到明云见的手上。
    机会可能甚小,但她总要试一试。
    太后寿辰,礼部、光禄寺为此忙活许久,便是为了要给众人呈现一场载歌载舞的豪华盛宴。
    祝照来得不算早,她到之前,还特地去了一趟明子秋那儿,将东西都给了明子秋后,才与明子秋一同到场的。
    今日明子秋装扮得格外漂亮,依旧是她自己喜欢的珠光宝气装扮,头上带着的金钗银饰于烈阳下闪着光,当真晃眼。
    祝照拉着明子秋的手,听明子秋啰嗦了半日,来前还有些压抑的心,倒是渐渐好转放松了不少。
    明子秋道:“听子豫说,皇叔带你去免州,是为了要小世子?”
    祝照闻言,耳目皆红,她轻轻拧了一下明子秋的胳膊,左右看了两眼,确定周围官夫人都未朝她看来,于是低声道:“你别胡说。”
    “皇婶腹中可有小世子了?”明子秋笑着揉了揉胳膊,其实一点儿也不疼,她就是与祝照玩笑。
    祝照道:“没有小世子,倒是有小狮子,你信不信能破开我肚子出来咬你啊?”
    “怎说得那么血腥?”明子秋撇嘴,祝照佯装要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来,她道:“你等着,小狮子马上就要出来咬你了。”
    明子秋瞪大了眼,朝她手里看去,只见祝照当真掏出了个小狮子,不过是个布偶狮子,虎头虎脑,巴掌大,毛茸茸的挺可爱。
    明子秋一见就喜欢,顿时啊呀一声,连忙将那小布偶抱在手里把玩。
    祝照道:“好了,我本想自己留着打发无聊的,这回也给你了,你不许乱说话,免得被别人听见了不好。”
    “知道知道!”明子秋说完,身后涂楠干咳了一声,她又似想起了什么,笑着道:“还有皇叔那事儿,你放心,子豫与母后最疼我了,我帮你说,无需你来开口。”
    祝照本没想让明子秋帮自己开这个口的,却没想到她竟主动提起了。
    不过能叫人不喊陛下,一口一个‘子豫’叫着的,也就只有明子秋这个皇帝亲姐才敢这般了吧。
    第78章 听见
    正是吉时, 百雀殿开始热闹了起来, 祝照与明子秋也断了闲聊,她推着明子秋与几位公主们坐一起去, 自己与诸多官夫人一同望着百雀殿前奏乐的队伍。
    静太后斜斜地倚靠在金玉椅子上,因为天气过热, 百雀殿的人也很多, 故而殿内还有两个巨大的冰鉴, 旁边宫女以羽扇扇风, 以免众人流汗,弄花了妆容。
    静太后早年也垂帘听政过一段时间, 但在小皇帝慢慢长大之后,她被朝中官员指责过几回,故而从那儿之后静太后就再也不理朝政, 这几年过寿, 都不必前朝官员恭贺送礼。
    前朝官员送的礼,家中有正妻的, 由官夫人带来,若是没有的,便要将作监的人一一抬上, 而后念祝寿词,告知是哪位大人送来的。
    珍馐上桌没一会儿, 歌舞尽起,寻音司里唱跳俱佳的戏子是静太后与宫中诸多嫔妃都喜欢的,配着几杯美酒, 几口佳肴,还有在旁处绝对吃不到的瓜果,妇人作堆的玩乐,静中取闹。
    贤亲王妃也是太后寿辰才从贤亲王府出来的,这两个月她与贤亲王都待在府里,脸色养差了许多,相较于上一回见面,脸已经明显瘦了一圈了。
    嵘亲王侧妃与赞亲王妃坐在一起说话,并未理会贤亲王妃,祝照与她搭讪了几句,因为奏乐声盖过,这对话也就不了了之。
    祝照觉得没什么,不过贤亲王妃倒是记着祝照的好,自贤亲王府出事之后,朝中便没有几个愿意与他们攀亲的了。
    当初贤亲王虽然还被关在府中,可至少工部尚在,如今工部尚书已死,工部大换血,贤亲王的势力也大不如前,就更没有人与她说话,就怕招惹了嵘亲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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