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说我能怎样?我真的感到屈辱,这由不得我自己。理智也告诉我,夫妻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占有,可是生活中并不是总有理性。我从小所接受的理念价值观,已经成为生命的基因,您说我狭隘也好,懦弱也好,但没法改变。”
“我也常常问自己,如果我不去孜孜以求真相,世界能否依旧美丽?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眼前的西湖,几乎就是过去美好生活的缩影,我们簇拥着您,谈历史,谈艺术,平静安和,您应该知道我无比珍惜这些。但是出事以后,我总是怀疑过去的日子是假的,是伪善的。所以我遗憾失去的同时,身不由己地庆幸自己看到了本质。”
“我受我母亲和您的影响太深,您以寂寞地静守看护着自己恬淡的精神家园,我母亲以稻草人的张牙舞爪,捍卫着自己清贫的的一亩三分地。你们两老的衣钵诞生于纯净时代,我都继承了。但面对一个混乱浑浊的世界,我们都是弱者。当我看到这点时,我选择了懦弱,选择了田园牧歌。”
“您比我有更丰富的阅历,更理性的思维,更宽阔的视野,更广大的胸怀,我一直敬佩您,有很多事情我不会对母亲坦白,但会向您倾诉。我想说,无论一个人怎样豁达,心中也会有解不开的死结。讲究众生平等的和尚,也以披上大红袈裟为荣耀,他们也有越不过去的心理门槛。”
“我的灵魂需要憩息在真实的田园,需要一支横笛的悠扬,因为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当我发现这一切也是幻觉时,我崩溃了。表现极端,就因为我心里纠缠着这个死结。”
“怀揣这个死结,不会影响我的判断。用我同学做律师,不在于他水平高低,恰恰在于他和乐乐认识。乐乐知道我和律师的关系,当她看到他时会受到触动。我同学的出现也许能带给她一点温情。乐乐不敢见您,因为她本来就仰视着您,出了这事她自以为在您面前百死莫赎。对我不会那么避讳,我自信对她的性格比较了解。”
岳母惊异地看我一眼,身子晃了一下,我赶紧扶住,她的身子在抖,眼里贮满泪水,但一句话都没说。岳母是个很奇怪的人,日常生活中,谢谢二字不离口,但人家真正帮她大忙,从不轻易言谢。她此刻地表情让我看到了感激。终于她说话了:“原来的律师与你判断的一样,但律师没法让她开口。你何时开始计划?你的朋友何时能来?”说得非常急促。
我无地自容!
岳母早已看出乐乐的症结所在,老人家在等待我的良知。其实我已经谋划了很久,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被岳母的善良所感,冲动之下脱口而出,以证明自己的崇高伟大。内心之中到底为了救乐乐,还是为摆脱月亮?哪个分量更重?自己也不清楚。想不到岳母如此激动,霎那间我害怕看见自己的灵魂,担心它比岳王庙里的铁像还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