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蓉西捅了篓子不敢回家,在外面游荡到夜幕降临才蹑手蹑脚地进了家门,一边脱鞋一边小心翼翼地跟家里的保姆打听:“齐妈,我哥今天回来了吗?”
保姆附耳透露:“一直在客厅等你呢,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你别在他气头上顶嘴。”
祝蓉西忐忑地趿拉着鞋走到陆司南面前,陆司南一个眼神扫过来,瞬间脸色煞白。
家里有地暖,陆司南把高定西服搭在沙发上,摘了领带,领口的扣子松了两颗,见她回来,当着她的面解了袖扣,慢条斯理地把袖口挽起来,看不出喜怒。
祝蓉西颤颤巍巍地开口,音都变了:“哥,你可是文明人啊……”
陆司南起身,缓缓向她走来,她眼里掠过一丝慌张,下意识护脸,陆司南却一脚踹在她腿根上,她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哇呜”了一声。
“疼不疼?”陆司南冷眼睨着她。
她哼唧了一声,带着哭腔点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疼……”
“疼还打人?就你会疼,别人不会?”
他一向沉默寡言不怒自威,往常哪怕她做得再过分,最多数落两句,从不动手,可今天冷静了好几个小时了还这样,可见有多生气。
祝蓉西两手撑在身后呜呜地哭,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再没有半点颐指气使的气势。
陆司南眉头紧锁,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当初姨父姨母要带你出国,你说国外学校的文凭不好挣,考个三流大学也让你去上了,第一学期期末考试作弊被抓,处分没消,第二年又拉着老师女友打麻将,怂恿人帮你偷答案。毕业论文花钱找人代写,反怪导师发脾气。浑浑噩噩混了个毕业证,让你考研,你说考研没用,让你考公务员,你说太难,给你安排工作,你干成这样,还不知悔改。”
祝蓉西打了个嗝,鼓起勇气狡辩:“那我好歹是你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自作主张开除我,不仅害我在朋友面前没面子,还折了你的颜面。你是不是真看上她了,所以才胳膊肘朝外拐,护着你的小情人,把我当成牺牲品。”
陆司南的太阳穴直跳,手背上青筋迭起。
她说着说着好像找到了理,一骨碌爬起来,跟他争辩:“别忘了,你和清淼姐是有婚约的,她要是知道你在外面养女人,一准和你翻脸!”
她在公司作威作福弄出来那些幺蛾子,陆司南都知道,只不过因为忙于对付竞争对手,无暇去管,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纵到现在,没跟她动真格,眼下他的肝火已经冒到嗓子眼了,这些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看着她那副嚣张的样子,冷笑一声:“祝蓉西,我真想抽你。”
祝蓉西满脸惊恐地看着他:“你敢!你敢打我我就告诉大姨。”
陆司南没说话,过来捉她,祝蓉西尖叫着乱跑,慌乱中被他攥住了手腕。
她本以为他会把她往房间里拖,不料他面无表情地拎着她往门外送,一把将她丢出了门。
门“砰”地一声在她眼前关上,从里面上了锁。
外面又黑又冷,祝蓉西禁不住哭起来,“哐哐”砸门:“哥,我错了,你别赶我走,我都这么惨了,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哥!哥——”
陆司南任她在门外鬼哭狼嚎无动于衷,阿姨心下不忍,好心来劝:“西西好歹是女孩,这么晚了,你把她关在外面,万一真碰到坏人怎么办。”
陆司南打定主意要治她:“这事您别管,没我允许,她就是在外面哭一晚,您也别把她放进来。她在外面泡夜店的时候不知道危险,全是别人在为她担心,从来不领情,就是被惯的。您今天要是帮她,就是害了她。”
这么一说,阿姨也不好再开口了。
祝蓉西隔着门板哭得撕心裂肺,可过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阿姨打开监视器看了一眼,人已经走了,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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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蓉西泪痕未干,惆怅地蹲在马路牙子上等姜黎谨。
她突然被撵出家门,什么行李也没带,幸亏兜里揣着手机,不然真的要在路边睡一宿了。
风好大好冷,她戴着帽子把手塞在肚子和大腿间,怀念着昨天抱着平板在床上看男神直播送游艇的日子。
姜黎谨到得很快,听说她跟家里人吵架,开着保时捷panamera turbo,风驰电掣地赶来。
祝蓉西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星,倏地站起来扑进他怀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搂着姜黎谨的脖子使劲哭。
姜黎谨抱着她摸摸她的头:“外面冷,咱上车慢慢说。”
车上开了空调,她抽了两张纸擤鼻涕。
脸上的妆早花了,但她顾不上形象,气鼓鼓地提议:“我们去逛街吧,明天我的卡肯定要被冻结了,我一定要在今晚把卡刷爆,不然天亮就没机会了。”
“这么晚,商铺都关门了。”姜黎谨说完觉得奇怪,“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这些年你哥可没少帮你忙,你不感激他反而埋怨他,没道理。”
祝蓉西知道自己理亏,但她不能在诉苦的时候让对方觉得她活该:“我哥看上我们公司一女的,不但扶她上位,还对她百依百顺。你知道吗?她也就比我大三岁,能有什么真本事?整天耀武扬威,搞得很厉害似的。我们部门很多人都被她压得敢怒不敢言,今天竟然不长眼地欺负到我头上了,我没忍住和她打了一架,可我哥只说我不说她,把我赶出来了。”
姜黎谨玩世不恭地笑,捏捏她的脸:“瞧把你委屈的,跟我说说,她怎么欺负你的?”
祝蓉西义愤填膺,不吐不快:“我刚来公司的时候那些老人根本瞧不起我,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不肯认真教我做事,脏活累活都丢给我。当初会计软件还是我自己学的,我勤勤恳恳做她们不愿意做的工作,现在就因为小小的疏忽,她把这些破事全赖到了我身上,不但开除了我,还连坐了暧暧她们。离过婚的女人,就是坏!难怪人家不要她!”
姜黎谨给她顺顺气:“每个行业都一样,做到金字塔顶端才能随心所欲,你一个小虾米,背锅在所难免,既然觉得委屈,咱也不稀罕呆了,你来我公司,我每个月给你两万块。”
祝蓉西拒绝:“不!我要靠自己!我要让我哥知道,我不是废物点心,期末考试印小纸条的不止我,睡觉睡到下午两点的不止我,论文瞎写的不止我,私底下骂导师的不止我,在大学里混文凭的不止我,就算这样,我也养得活自己。我肩负着为咸鱼正名的责任,你不能干涉我的事业。”
姜黎谨轻轻扯了扯她的耳朵:“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就庆幸你有你哥还有我这个男朋友吧,别人像你这样的,没钱没背景,恨不得高中都重念,正愁眉苦脸说着丧气话找出路呢。”
祝蓉西不高兴了:“我怎么听着像我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呢?”
姜黎谨漫不经心地说:“你要真有骨气,现在就从我车上下去,我也不给你找地方住了,把你丢这儿自生自灭。”
“没骨气!我没骨气!”祝蓉西讨好地笑,狗腿地拉过他的手。
姜黎谨敛起笑意,严肃起来:“我跟你说正经的,我姐也是干你们这行的。她可以算这个领域的专家,我改天问问她,能不能教教你,要是她同意,约个时间,你跟着她好好学,把你大学缺的课补回来。”
祝蓉西欣喜若狂:“那我岂不是可以给大佬当徒弟了!”
姜黎谨话没说完,一改之前的和颜悦色,将话锋一转,语气冷淡:“再偷懒,我也不管你了。这么跟你说吧,我不可能和一个混吃等死的人谈婚论嫁,听懂了吗?”
他说着转过脸来,谆谆告诫:“西西,一个人的运气总是会用完的,欠的债,迟早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