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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等待黎明
    ()    杨帆腹部的伤口不,只是血流得多了点儿,衣衫下摆鲜红片。
    烛火虽然泛着红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脸sè依旧苍白如纸。
    阿奴帮他把腹部的伤处处理了下,抹上最好的金疮药,又用白叠布层层仔细地缠好,再看他胸口青紫淤青片,却有些不知所措。
    杨帆的胸口被陆伯言点了下,只有四指挨到了他的胸口,现在他的胸口肿起了四个高高的肉疙瘩,已经隐隐连成了片,呈青紫sè,看着骇人。
    杨帆轻轻抚了抚胸口,对她道:“不用担心,胸骨未断,调理下就好。”
    阿奴轻轻垂下整齐细密的眼帘,低低地“嗯”了声。
    杨帆吁了口气,从榻边拿起顶虎皮帽,怔忡半晌,把虎皮帽慢慢攥在手,掌背上青筋暴起。阿奴娇躯微微颤,双手轻轻合祝蝴的手掌,低声道:“你……不要过于担心,小蛮不会有事的……”
    杨帆没有说话,他现在只想带着刀找到姜公子的老巢,救回小蛮、救回他的骨肉,心头的冲动阵阵地冲击着他的身体,可理智又告诉他现在必须保持冷静,绝不可以感情用事,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以前,再的危机他都没有这样慌乱过,哪怕身陷绝境,可这次不同,因为他把妻子和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他不知道小蛮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不知道即将临盆的她会不会受到伤害。
    他把小蛮送到长安,本就是为了避开姜公子,可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偏偏把妻儿送到了对方的魔爪下,想到这点。他就心如刀割。
    阿奴蹲在他的膝前,鼻子忽然酸,热泪滚滚而下,杨帆感到掌背上有点点温热的感觉,低头看,阿奴不知何时正在饮泣,热泪颗颗地落在他的掌背上。杨帆把她轻轻拉起,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低声道:“你怎么了?”
    阿奴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噙泪抽噎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小蛮,这都是我的错。”
    杨帆摇摇头,苦笑道:“别傻了,他们来的时候。都不知道你还活着,他们就是冲我来的,你不用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阿奴哽咽道:“我知道,可……如果你不是为了我,决心与姜公子为敌,他也不会……”
    杨帆道:“和你没关系。我与他,道不同。可是……能成道的道只有条,我们都想成自己的道,就必然成为死敌。从我决心与沈沐同途的时候,和姜公子就注定要做对手!
    哪怕我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你。今晚这样的事还是会发生,今晚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我身边、不是因为你的‘死而复生’让那四个刺客怔愕了片刻,说不定我已经死在他们四人的合围之下了!”
    杨帆为她拭去眼泪,柔声道:“在我心里。小蛮和孩子是我至亲至爱之人,我可以为他们付出自己的生命。你也是!”
    阿奴抱紧了他,泪流得更快了,心里却轻快了许多。她哭泣良久,眼泪浸湿了杨帆的肩膀,才轻轻放开杨帆,低低地道:“我自幼追随在他身边,对他的xìn为人十分了解,他向高傲,掳女的作法,实在不像他贯的为人……”
    阿奴说到这里,生怕杨帆误会,又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替他辩解,只是觉得……掳走小蛮很可能不是他的意,而是天地四杀行动失败后自作张,如果是这样……那么小蛮就不可能受到伤害。”
    杨帆沉默片刻,缓缓地道:“你错了!如果小蛮被掳不是出自他的授意,我才感到担心!”
    “嗯?”阿奴讶然扬眸,眸犹有泪光。
    杨帆道:“如果行刺失败即掳人而归是他的意,那么他接下来必有动作,不管他想干什么,我们总有得谈。就怕他真的高傲到了死都不肯低头的地步,那就……”杨帆说到这里,声音透出种恐惧。
    阿奴抓紧他的手,杨帆的手冰凉,阿奴期期艾艾地道:“不会的,如果不是他的意……说不定……说不定他会动放小蛮回来,他不会让这种卑劣的事玷污了他的名声!”
    杨帆冷冷地摇头:“站在他身边的人,不见得是最了解他的人。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向予取予求,无往而不利,所以他才讲风度、重清名。可是当他败于沈沐之手,如同只丧家犬般逃出长安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了。
    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食物稍差些就难以下咽,可是如果他已经饿了许久呢,他还会不会这么挑剔?像他那样的人绝不可能吃嗟来之食,可是如果他快要饿死了,会不会放架去乞讨?
    就算他自己宁可死也要保持尊严,可是如果他至爱的亲人也饿得奄奄息,为了他的亲人能够活着,他会不会踩着自己的尊严去陪笑乞食?个走投无路气极败坏的贵介公子,不会比个泼皮无赖高尚多少!”
    阿奴担心起来:“那……那怎么办?”
    杨帆的脸颊抽搐了几下,焦灼的目光凝出丝煞厉的神彩:“等……等到天明!我只等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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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家宅院,正值深夜,房却灯火如昼,十几根牛油巨烛,把室照得通明片。
    姜公子赤着双足,穿着袭宽松的睡袍,在尘不染、光滑如镜的地板上走来走去。
    天地四杀的矮胖老者尤浩洋跪坐在障子门口的位置,垂首不语。
    姜公子脸上泛着青渗渗的怒气,急急走了几圈,陡然站住,向尤浩洋厉喝道:“混账!你把他的家人掳来干什么,难道本公子改行做了掳人绑票的蟊贼。嗯?”
    尤浩洋据地回禀道:“公子,小人以为……既然杀之不得,他必定加强戒备,咱们再想下手可就难了,如今掳了他的妻子来,还怕他不乖乖就范么!”尤浩洋说到得意处,脸上也露出了yīn狠得意的笑容。
    “你……你……”
    姜公子怒不可遏,颤抖着手指冲着尤浩洋“你你”了半天,才恨恨地拂袖。转身在几案后坐下,怒声道:“你把详细情形说与我听!”
    “是!小人赶到公孙府……啊!”
    尤浩洋忽地惊叫声,说道:“方才公子催问那孕妇来历,小人忙于禀报,忘了件事没说。公子,你可知道……阿奴姑娘……她还活着!”
    “什么?”
    姜公子吃惊,猛地从几案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惊问道:“你说谁活着?阿奴?”
    尤浩洋忙不迭点头:“是!小人当时也是吃惊,没想到阿奴姑娘没有死在华山,反而和杨帆走到了起,若非阿奴姑娘帮着杨帆。小人也不会失手……”
    “慢着!”
    姜公子突然打断了他,脸sè变得yīn沉起来:“你们……可被他识破了身份?”
    尤浩洋愧然垂首,道:“是!因为见过我们的外人,都已经死了。不相干的人。见了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所以……我们此去并未掩藏形貌,谁知道杨帆身边偏偏就有个认得我们身份的人……”
    姜公子坐下去,素来挺拔的腰杆儿仿佛被座沉重的山压着。不由自地弯了下来:“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步?为什么!”
    尤浩洋愕然看着姜公子愤懑的模样。不明白暴露身份而已,有什么好希罕的。他只是个武技高强的杀手,杀人这种事他很在行,yīn谋算计他实在不成,时之间他根本想不到其的利害。
    如果杨帆只是个纯粹的官员,他或许会明白暴露身份的麻烦,因为那会引来官府的通缉和追捕,但杨帆不是啊。
    就像他当年作案失手,身份暴露,家眷尽数落入官府手,他用重金贿通两个牢头儿,想把家眷劫出来。他带着人杀进牢房,顺利地劫走了家眷,其个作内应的牢头儿眼见牢团混乱,竟趁人不备给了另个牢头儿刀,打算独吞所有的好处。另个牢头儿难不死,却也只能咬牙切齿地忍了下来,根本不敢把此事声张开来求县尊老爷作。
    杨帆如今就是这样的情形,他既然不敢动用官府的力量,就算让他知道是公子派人杀他又怕什么?尤浩洋根本不明白公子在担心什么,只好眨巴着眼睛,等着公子的解释。姜公子并没有解释,他跌坐在地,痴痴想了半晌,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
    尤浩洋舔了舔嘴唇,纳罕地问道:“公子,此事……有何不妥?”
    姜公子从低笑变成了放声笑,他仰天笑了半晌,才向尤浩洋摆了摆手,恶狠狠地骂道:“滚!”
    尤浩洋眸涌起抹屈辱,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顿首施礼,起身拉开障子门退到外面。姜公子脸sè沉,眼倏然掠过丝凌厉的杀机,狠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侍立在障子门两侧的两个白衣侍卫本来直挺挺地站在那儿,面无表情,仿佛两具陶俑。姜公子刚示意,两人便起动了,个陡然伸手,屈指如爪,扣向尤浩洋短胖的脖颈。
    尤浩洋正低头穿靴,全无防备,脖子被扣住用力向上提,尤浩洋不由自地仰起脑袋,另个人并掌如刀,狠狠地削在他的咽喉上。
    “咔”地声,尤浩洋的喉骨整个儿被击碎了,他的双眼猛地怒凸出来,喉“咯咯”作响,他努力地想要扭过头去,可是扣祝蝴脖颈的那只手就像扣住只幼兔的鹰爪,他的脑袋哪能移动分毫。
    这时,那个指力惊人的白衣侍卫又缓缓抬起了另只手,五指箕张,按在他的头顶,“咔喇”声,尤浩洋如愿以偿地扭过了头,但他的身子并没动,只是脑袋像安了轴承似的扭了过去,直勾勾地看着姜公子。
    他想知道,公子为什么要杀他,究竟是为什么!可他只看到道孤长寂寥的的背影,那道背影正仰天望天,低声呢喃:“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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