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起了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有床睡,真好。
王路身下的是一张钢丝折叠床。
从山下的鄞江镇上弄张床来,一直是王路惦记着的一件心事。
农家小院里,床,是不会少的。
可不要说那些双人的席梦思或棕绷床,就算是单人的棕绷床。
王路一个人也搬不动。
其实就是叫上陈薇,也不行。
再说了,有了床,还得有床架子吧,山上原本潮气就大,等天气一冷,直接把床放在地上睡,容易着凉。
患得患失,一拖再拖,直到昨日在镇上一家床上用品店里,找到了这架钢丝床。折叠的,一个人单手拎着就能走。
王路如获至宝,也顾不上再打僵尸,兴冲冲拎着钢丝床回了山上。
全家很是兴奋了一阵,王比安跳着脚说,他也要睡钢丝床,被陈薇哄着说,小孩子骨头软,睡钢丝床怕把骨头睡畸形了,这才劝住。
当晚,王路早早就上了床,美美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王路又伸了个懒腰,顺手摸了摸身下的床单――这床单,也是自己从床上用品店里拿来的,其实是个四件套的袋子,包括枕头、枕套、被单、床单。
把卧室里的用品都换了一遍。
早先,陈薇和王比安睡的单人床,用的是管理人的床单和枕头,盖的是条破棉絮。
你说大夏天的,谁盖得了棉絮啊。
陈薇只好拿随身的衣服给王比安盖。
而那床单和枕头,也脏得都起油腻了。
刚上山时,一家人保命为先,自然顾不上这些,天天一上床,倒头就睡了。
这段日子渐渐平稳了下来,全家的生活也开始走上正规。
王路就开始着手改善基本生活。
什么床单、枕头、被子,都早就从山下农家院子里淘换了干净的来。
当然,偶然农家院子里有个把僵尸很不满意王路白日闯的行为,决心要王路拿新鲜肉来做补偿。
王路很好意的送它一箭或一刀,作为赔偿。
大家皆大欢喜,僵尸真正死翘翘了,不用再每天心到哪里吃肉的问题,王路把僵尸的家翻腾一番,搜罗各种日用品,极尽废物利用的能力。
昨天拿到新的四件套袋子后,全家都换上了。
那枕头,居然是鸭绒的。
巨贵,王路以前在超市里看见了,瞄着价格牌都不敢买。
也不知道那家床上用品店怎么进了这样贵的货,农村人实在,除了新人结婚,很少有人会专门跑到床上用品店买东西,不就是被子嘛,新收的棉花,掏几个钱让棉花匠绷绷的打一下,就是一床又厚又软的棉絮,扯些绸面来,自己拿大针一缝,就是再好不过的被子。
这鸭绒枕头肯定搁店里有段时间了,最后便宜了王路一家。
王路下了床,转出卧室,王比安站在院子中,正在拿牙刷刷牙,看见王路出门,含含糊糊地叫了声“爸爸”。
王路皱了皱眉:“又只用了一点点牙膏吧,看看你的嘴,连白沫都没有。”――这是王比安的一个坏习惯,打小不喜欢用牙膏,就算是被王路盯着,挤在牙刷上的牙膏也只有针眼大,为这,王路每次看见,总少不了训他两句。
王比安装傻,嘿嘿笑。
王路懒得理这臭小子――等他以后找女朋友,就知道认真刷牙的重要性了。
王路进了厨房,陈薇正坐在灶后添柴,探头道:“起床啦?我刚从后山挑了水来。”
家里用的水,都是从后山王比安发现的活泉水里挑来的。
一开始,陈薇只有一只小脸盆能用来端水,脸盆太小,装不了多少水,家里一天需要用的水并不少,陈薇来来回回要跑好几次。虽然说不上累,但太折腾人。
这一问题,直到王路从山下带来了几个大塑料桶才解决,那种装化学品的半人高的大桶,新的,也不怕污染的问题。
又淘来了一根扁担两个水桶。
陈薇和王比安抡换着从泉水处挑水到大塑料桶里,挑满了,可以用好几天。
王路刷了牙,用脸盆装了水扯了毛巾洗脸:“早上吃什么?”
陈薇笑眯眯的:“吃包子。”
包子,咸菜包、青菜包、萝卜丝包。
面粉是王路从镇上的一家小吃店翻出来的,还找到了酵母。
拿到山上后,把陈薇喜欢得不得了。
于是做饺子,做烙饼,做包子。
只是没有鲜肉,腊肉又不合适做馅。
于是做出来的就是各种蔬菜水饺蔬菜包子。
沾着酱油米醋,一家人吃得喷香。
王比安甚至嚷嚷着让王路找个平底锅来,好做生煎吃。
结果三天后,王路还真带上山一个平底锅。
锅底刷上油,码进做好的小包子,倒进水,水刚刚漫过包子顶,上灶,盖盖子。
等水煎得快没了时,再在包子上刷点油,撒上剁好的葱花,小火焖一会儿,听到锅里滋啦滋啦油花爆的声音,就可以起锅了。
――吃生煎那天,王路呼呼吹着冷气噘着嘴咬着一只生煎,含糊道:“下锅时该浇点米醋水,面皮就能变得金黄金黄的,更好吃。”陈薇和王比安没一个理睬他,全都埋着头抢生煎吃呢,嘴都没空。
今儿听陈薇说早上吃包子,王路才想起来,昨晚睡觉前,陈薇在厨房鼓捣了半天,原来是在发面。
王路心急,洗完脸走到锅边,掀了盖子,从竹蒸板上拿了个包子,呼呼吹凉了点,就往嘴里塞。
是个萝卜丝包。
“底上面皮还有点生,再用大火蒸会儿。”王路边伸着脖子咽包子边道。
陈薇很不满,嘀咕道:“你要是不揭盖子,一会儿就好了,蒸包子不能提前揭盖子知道不?”
王路咳嗽了一声:“这不是没玻璃锅盖嘛,要有了玻璃盖子,隔在外面看一眼,就知道包子好没好了。前天你蒸鸡蛋羹,不也因为提前揭盖子,鸡蛋羹做得里面都硬得像煮鸡蛋了,表面还没熟嘛。”
“就你能。”陈薇瞪了王路一眼:“下次到镇上找个玻璃锅盖,超市里这种盖子多得是。”
好嘛,这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来了。王路闭上嘴,挠挠头,超市这种僵尸成堆环境封闭又复杂的地方,自己暂时还不敢去,当前还是在扫街,力争把街面上看得到的僵尸都清理干净了,这样自己的活动自由度会大好多。
正在王路支支吾吾时,王比安小跑了进来:“妈,今天一大早,鸡又生了三个蛋。”
陈薇从灶后转了出来,伸手接过王比安手里的鸡蛋,笑得见牙不见眼:“哟,还热乎着呢。”
王比安从旁边的一个袋子里抓了一把谷子,又跑了出去:“我去奖励奖励它们。”
这都是没脱粒的稻谷。
王路和陈薇都不知道怎样用人工脱粒,试着用手剥――好吧,事实证明,世间再没有比这更愚蠢的想法了。
说起来,甬港市是人类文明中最先种水稻的地方,河姆渡遗址就在这里,7000年前,新石器时代的老祖宗们已经在这里种稻子了,结果,21世纪他们的不肖子孙王路陈薇,却连脱粒都不会。
王路勉强回忆过自己在参观河姆渡博物馆看到的原始人用来脱粒的工具,好像要有个石臼,拿树根做个杵,把稻粒放臼里,拿树杵捣,就能脱粒。
别的不说光这石臼王路就整不出来。
幸好,镇上农户家里藏的白米足够多,全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还用不着考虑脱粒的问题。
于是这些稻谷就被王路背上山拿来喂鸡喂羊。
有点暴殄天物的感觉。
不过,这些稻谷放着,也要变质的,国家粮库还每年卖出陈化粮做饲料呢。
所以,王路一点点内疚感都没有。
他现在愁的是另一件事:“唉呀,没鲜肉吃啊,老婆,你说我们杀只鸡吃好不好。”
食无肉啊,古人和现代人的追求是一样一样的,都是低级趣味,没一点高尚情,偏偏人家还写进书里,传了上千年,这只说明一个道理,吃肉,真是很享受的一件事。
陈薇立刻变母老虎状:“没门,想都别想,这几只鸡,都是用来下蛋的!”其实不仅仅是下蛋,陈薇还做着鸡生蛋蛋生鸡的美梦,甚至怂恿王路想法子从山下找只公鸡来,让小母鸡们可以过上“性”福的生活。
王路缩了缩脖子:“人家只是想一想罢了。”
陈薇又瞪了他一眼,突然一拍手:“对了,咱们家养兔子吧,兔子最会生养了,下起仔来一窝一窝的,一年下好几次仔呢,兔肉可以用来红烧也可以风干,味道可好吃了,营养也好,比猪肉有营养多了,都是高蛋白。王比安正在长身体,不能老是吃蔬菜啊。”
王路有种不妙的感觉,刚想溜出厨房。
陈薇已经笑嘻嘻地柔声冲王路道:“老公,你最了不起了,想想办法嘛,到山下的村子里看看,农村人养兔子的人蛮多的。只要找到一对兔子,我保证来年给你养出一大窝来。”
得,又整自己头上了。
谁让咱王胖子有本事呢。
有本事的男人,背负的责任就多啊。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去吧,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等等,先得把兔子给解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