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能想象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老弱们会最早受到来自背后的攻击,没有高压电网的相助,他们的覆灭只是个时间问题。接下来,苦苦从尸cháo里挣脱出来的突击队,又会受到镇内镇外两波丧尸的夹击,受到老弱伤亡殆尽的影响,突击队能剩下多少战力可想而知。有人会逃跑,有人会崩溃,原本有十成力气,十成本领,能正常发挥出三成算好的了。
突击队在尸cháo中的进攻,最注重团结,你的兄弟是你虚弱的背后最坚实的守护,同样,你也守护着他的背。一旦有一个人动摇,看似坚不可摧的团体转瞬就会瓦解。
完蛋了!统统完蛋了!
市区的新来者,皎口水库的众人,陈老伯崔大妈沈慕古,所有的人,都完蛋了。
王路,会活着。
卢锴,也有机会。
也许,还有封海齐。
以及,守在崖山龙王庙的陈薇、王比安等人。
但其他人,包括谢玲在内。
都要死!
当尸cháo退去后,崖山,还是崖山吗?
卫生院还在,皎口水库发电站还在,鸣凤山庄还在,田里的庄稼,洞窟里的大量物资还在,但崖山,肯定不在了。
四明公社崖山生产大队。
不在了。
在受到这样惨重的打击和损失后,在失去谢玲后,王路,又会蜕变成为那个初到崖山时,缩手缩脚每rì价为生计打拼,为一根红肠而和丧尸死磕的网络编辑。
什么雄心壮志,什么宏图霸业,就他妈是个屁!
果然,自己没有玩逐鹿天下这个游戏的命啊。偏偏为了那虚妄到可笑的执念,自己要害死多少人啊。经此惨败,崖山上下老少30余口,估计剩下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吧。
我。真是该死啊。
王路恶心yù呕,两眼金星直冒,他原本就是强撑着伤躯出征,受到这样惨重的打击。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只只丑陋的丧尸的脸庞在他眼前晃动,它们木无表情地盯着王路――不行的,你不行的。在我们丧尸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可笑而无用的。人类注定是要灭亡的。
来吧,来吧,让我们咬你一口。你就能成为我们的一员,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烦恼和痛苦。
王路,伸出手,扶住了身边一只丧尸的肩膀,这才勉强撑住自己摇摇yù坠的身体,他的脸,几乎和丧尸腐烂露出了牙床的脸贴在一起。
一人一尸。是如此亲密。
他们本是同类,如今却不共戴天。
王路的头抵在丧尸的肩膀上,短短十来秒。对他而言却如过了半生,他喃喃道:“也许,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没有感觉,也是种,很幸福的生活吧。”
嗞――嘎,对讲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一声洪亮、稳定的声音响起:“全体突击人员注意,全体突击人员注意,放弃斩首行动。立刻回援,立刻回援。”
是封海齐的声音。
他的声音中并没有一丝慌乱,一如以往的沉着。
对讲机里立刻传来多人的回复,“我们已经往回撤了,老封,快点派人帮我们一把!”这是沈慕古的。
“收到。正在返回。”这是关新。
“该死!我们离那只智尸只有2米远,只有2米!请求继续行动!”这是周chūn雨。
封海齐断然道:“立刻返回!行动!”
对讲机里传来周chūn雨的一顿诅咒声,然后是吼声:“回头!回头!别太***乱跑,排成三角队形,我垫后。”
封海齐的声音再次响起:“防线后的大伙儿,坚持住!我们这就回来救你们!”
听到对讲机里乱糟糟的对话声,尤其是封海齐镇定的声音,王路从崩溃的边缘清醒过来,他使劲甩了甩头,该死,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慌乱失措到这一地步!
防线后的老弱虽然受到攻击,可大家手里的武器并不是吃素的,而且个个顶盔贯甲,丧尸一时也不见得能啃得下来。
当务之急,是全力回援,而不是哭天丧地。
王路盯着自己“扶”着的丧尸,深吸一口气,突然从腰里拔出一把长柄螺丝刀,手一扬,扑一下刺进它的眼窝。丧尸应声而倒。
王路冲着地上的丧尸尸体呸地吐了口水,“妈的,老子真是缺心眼,居然还想着做这样的丑东西。”扭过头,大步向数十米外的高压电网跑去。
此时,在各处高压电网后,老人孩子女人们哭叫声一片,最早发现背后有丧尸来袭的是徐薇薇。
当时,大伙目送王路出击后,心里都大大松了一口气,整整一个小时的防守其实并没有多累,更多的是紧张,在街垒上拼杀时,老弱们时不时会从脑海里冒出“炮灰”、“过河的卒子”、“牺牲品”这样的念头。这也怪不得他们,要知道就在数个月前,在市区里求生时,老弱就是炮灰的代名词。
直到王路孤身出击,大伙儿才相信,这一次,并不是崖山想消耗掉他们这群垃圾。
这人心一定,大伙儿看扑过来的丧尸神sè就不一样了,镇口的防线至今还是很完整,虽然高压电网已经快被丧尸们踩平了,但只要碰到袒露的金属线,丧尸照样会死翘翘。
等王队长返回后,大伙儿就可以安全回崖山了。
那儿有滚烫的热食,和温暖的被窝。谢玲早就对大家说过了,陈薇部长在龙王庙可并不仅仅只管着王队长和王比安的伤情,早就将一个崖山整理得井井有条,确保大家撤回后,可以安然渡过尸cháo。
徐薇薇眼见着防线还算安稳,悄悄儿退下街垒,给自己冲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蜂蜜茶,捧在手心里小口喝着,因为嫌顶着头盔喝太麻烦,她将头盔摘了下来。
徐薇薇边啜着热茶边打量着正在街垒上挥着双斧砍杀丧尸的李波。李波长年干机械活。双臂的力量着实不小,如果不是年纪大了,跟着封海齐练段时间,不比武装部的小伙子差劲。
难得的是。李波并不嫌弃徐薇薇以前为了求生做过的龌龊事,一句“大家活着都不容易”就让徐薇薇在“初夜”感动得流下久已不见的泪水,也为了这句话,徐薇薇让李波结结实实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冰火两重天。当李波躺在床上连跟手指头都懒得动后,憋出一句话:“娘子,老公我要把脚盆国里的动作都玩个遍。”徐薇薇媚眼如丝:“老公,你想怎么玩。我就陪你怎么玩。”
两夫妻一个不是烈女一个不是君子,凑在一起,却过上了和谐美满的生活,倒也是崖山一景。
徐薇薇这时看着李波并不宽厚的背影,心里如嘴里的蜂蜜水一样,暖暖的,甜甜的。刚才在街垒上,李波替她挡下了好几只踩着同类的尸体跨过高压电网的丧尸。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李波回过头来,冲着她咧嘴一笑,徐薇薇也报以一笑。还促狭地伸出舌头舔了短嘴唇,自己这舌头上的功夫,可是李波的最爱,几下就能让他丢盔卸甲。
李波的脸sè果然变了,但是,似乎并不是脸红,而是――恐慌,他大吼一声:“小心!”
徐薇薇正在不解,却感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拍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别的队员在开玩笑。歪了歪肩膀:“谁啊,别闹,小心洒了我手里的杯子。”
话音未落,背后那人已经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臂,一口――咬将了下去!
徐薇薇的尖厉的惨叫声惊动了镇口街垒上所有的人,大伙儿回过头来。眼睁睁看到,一只丧尸正抓着徐薇薇的胳膊狂啃乱咬!
徐薇薇无力地举起另一只胳膊打了几下那只丧尸的头,然后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丧尸,整个儿压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幕,每一个崖山人,在此前曾经看到过无数回,发生在自己的亲人,同事,以及不相识的陌生人身上。到了崖山后,他们曾以为再也不会看到这幕惨剧,然而,事实无情地粉碎了他们的幻想。
李波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声,几乎是从街垒上直通通摔了下来,脚落地时,在一块砖头上扭了一下,发出了咯的一声,他单只脚跳着,向压在自己女人身上的丧尸扑了过去。
丧尸啃咬得正带劲儿,对李波看都懒得看一眼,李波只一斧,就剁下了丧尸的头,却不停手,狂吼乱叫着对着压倒在徐薇薇身体上的丧尸尸体砍了一斧又一斧,几乎将它的背砍出一个大窟窿。直到裘韦琴扑过来,夺下他手里的斧头,才住了手。
这时,李波才像个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嘴里语不成声地乱嚷:“死了死了,她死了,薇薇死了,我的薇薇死了!”――地上掉落着几片铝片甲叶,那是硬生生被丧尸扯下来的,没了铝片的防护,徐薇薇哪里挡得住丧尸的撕咬。
裘韦琴正不知该如何安慰李波,只见那只丧尸的尸体突然一动,从下面传来一个声音:“呆子,老娘还没死呢,快把我拉出来。”
不是徐薇薇,又是哪个?
等李波和裘韦琴七手八脚搬开丧尸的尸体,扶起徐薇薇才发现,徐薇薇身上的盔甲果然被撕得七零八落,胳膊上被丧尸扯咬之处,从外衣到内部的毛衣,都已经稀烂。
但徐薇薇却并没有被咬伤,因为她身上穿的最后一件衣服,挡住了丧尸已经腐烂并不结实的牙齿。
那是一件高弹力美体塑身衣。
徐薇薇的身材很完美,甚至有和谢玲媲美的资本,但身材越好的女人,越在乎自己的身体,徐薇薇私下里没少让李波抽空给自己在鄞江镇上翻找过面膜啊,护肤品啊这类小玩意儿,其中就包括了这件高弹力美体塑身衣。
全称“婷美动能燃脂热塑体雕服”,全身连四肢在内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原价1280元,优惠价980元,现在立刻拨打电话,还享受免费送货上门服务。
这玩意儿其实就是73%尼龙纤维加25%弹xìng纤维以及2%棉。
原本,是不足以挡住丧尸的牙齿的。但关键是这玩意儿外表真的很有弹xìng,再加上丧尸的牙齿在历经外衣、毛衣后,已经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除了在塑身衣表面涂了一层口水外。硬是没咬出一个口子来。
事实再一次证明,面对丧尸,多穿一件衣服,是多么重要啊,敢当膀爷的,都是超级白痴。
李波又哭又笑,卷起徐薇薇的塑身衣衣袖。在光洁的膀子上摸了一把又一把,直到冷风吹得徐薇薇光膀子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后,才确认自己的老婆真的连皮都没有破一点。
裘韦琴毕竟比李波冷静一点,在确认徐薇薇安全后,就留意起这只突然冒出来的丧尸来,她最先想到的就是高压电网是不是哪里出现了漏洞,但放眼望去,虽然有些丧尸踩着尸体翻过了高压电网。但并没有成段的电网被毁坏的。
正在裘韦琴疑惑时,谢玲也匆匆赶了过来,她翻看了一下丧尸。立刻发现了尸身上的异样:“这只丧尸的脚怎么是断的?”
李波、裘韦琴和徐薇薇不约而同朝着谢玲所指方向看过去,果然,那丧尸的一截小腿骨从皮肤里刺穿出来,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暴露在空中。
李波立刻道:“不是我干的,我用的是斧头,可弄不出这样的伤口。”
谢玲皱眉道:“我知道不是你干的,这腿分明是从高处落下摔折的。”
李波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惶恐:“高处摔落?这只丧尸,到底从哪儿来的?”
谢玲猛地抬起头:“不用猜了,我已经知道它们从哪儿来了。”
不仅仅是谢玲,防线上的人们都已经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动静。只见四明中路上,一群丧尸正滚滚而来。
其实,丧尸的数量并不多。
拆毁封门的竹条并不是件轻松的活,而且时间紧张,更何况,镇内的丧尸还要分头进攻多处阵地。所以这一波涌来的丧尸只有100多只,其中不少还是硬生生从楼上跳下来来断胳膊断腿的,然而,就是这百多只丧尸,却引爆了崖山防线上众老弱的歇斯底里。
“我们被丧尸包抄了!大家快逃啊!”
当第一声尖叫在街垒上响起时,防线就彻底崩塌了,人们互相推挤着,哭喝着,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着,虽然个别人如黄冬华还在奋力抵抗越来越多翻越高压电网的丧尸,但身边乱挤的人群差点把他推到在地。
已经有人被丧尸推倒在地,胡乱啃咬着,虽然有铝片盔甲护身,可那人已经慌乱到了极点,只知道在地上乱爬,连反击都生生吓忘了。
原来,人的信心可以这样脆弱。
原来,崖山曾经的坚实,只不过是建筑在沙丘之上。一遇外力,就会轰然倒塌。
逃命吧,逃命去吧,谁也顾不上谁了。认命吧,我们只是末世里的一堆虫子,每一天的存活,都只不过是苟延残喘。
无处是我们的家园,市区不是,崖山也不是。
在这一片慌乱中,只有一人,坚定地站在原地,紧握双斧,嘴里大吼着:“不要乱,不要慌,我哥会回来的,王路会回来保护大家的!”
不是谢玲,又是谁。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男人们早就逃了,我们在这里只是等死。”一个女人失控的尖叫着。
啪,谢玲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放屁,我哥从来不会逃跑!”她举起斧头大吼道:“我也不会逃跑!我会在这里坚守到我哥回来!大家不要乱,围成一圈,卡车就在旁边,我们跑到卡车上去,谁会开车?有车子在,我们很快能逃到崖山去。”
谢玲的一连串命令终于让众人稍为冷静下来,关键是大家也发现,逃也无处可逃,镇内镇外都是成群结队的丧尸,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李波、裘韦琴好歹冷静点,齐心协力杀入尸群,拖出了几个被丧尸抓住的老人和女人,幸好,大家一时都没受伤。
李波往一个救出来后失控得象坏了报jǐng器的车子一样尖叫的女人手里塞了把锄头:“蠢娘们,别叫了,光叫有个屁用,快去卡车边!”
是的,就停在街角的卡车是最好的避难所,人们向卡车涌去,但人人争先,反而又挤成一堆,也就耽误了这一会儿,镇内镇外的丧尸已经团团围了上来。
此时,还在坚持砍杀丧尸的只剩下谢玲、李波、裘韦琴、黄冬华、徐薇薇等数人,谢玲把一只丧尸的胳膊砍下来后,百忙之中冲着李波喊道:“这样挤成一堆不行的,我们需要有人阻敌,有人在前面突围。”
李波自从发现徐薇薇没死后,求生的**特别强烈,他头也不回地嚷嚷道:“我来垫后,薇薇,你先走!”
谢玲和黄冬华也齐声道:“我守住后路。”
裘韦琴也不谦让:“我带着大家突围到卡车。”
裘韦琴在前面突围,可并不轻松,到卡车仅有30来米,可前面的丧尸却挤成了疙瘩,要命的是随同她前进的老弱不但帮不上裘韦琴的忙,反而需要裘韦琴不断救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