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少人在跳舞,他牵着她的手问:“第一步怎么走?”
“左腿向前一步,脚跟先着地。”过佳希的右腿退后一步。
钟言声照做。
“人向右边。”过佳希继续指导。
“这样吗?”他确认。
“对。”她很紧张。
他们完成了三个简单的动作,过佳希就喊停了,不好意思地说:“我有些累了,等下次再教你好了。”
他松开她的手,她用目光向他示意后转身朝某个地方走去,却没想到,他一直跟着她,直到洗手间门口,她终于回过头,无奈地问:“你不会是想跟我进女洗手间吧?”
“我只是想确定你的状态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放心,我不是去吐,也不是拉肚子,我是去补妆啦。”过佳希小声解释。
只和他跳了一会儿舞,她竟然流了一身汗,再不补妆自己没法见人了,可是没想到他完全没看出端倪,竟然以为她的身体出了问题,还一直跟过道洗手间门口……这真是让她有些无语了,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愿意在一个男人面前亲口说我的妆花了,得去补了?
天,他真的是好迟钝……
想到这里,她鼓了鼓腮帮子,慢慢呼出一口气,毅然走进洗手间。
他听了她的解释,停在门口等她,很快有几个女生笑嘻嘻地结伴走来,看见他人堵在女洗手间门口皆是一愣,他见状侧身让开,其中一个涂着蓝色眼影,精致如芭比娃娃的小姑娘很轻佻地朝他一笑,还很自信地伸手指勾了勾,结果被完全无视,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他一直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尤其是年轻很小,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费力化妆,像是戴了一个不真实的面具,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在同样的年纪根本不施粉黛,连口红都不会涂,但远比她们要漂亮。
好久以后,过佳希才走出来,其实她不仅在洗手间里补妆,还发呆了一会儿,因为他刚才当着众人的面说那座用游戏币做的桥是为她搭的,还要求她手把手教跳舞,行为举止太不寻常了,她为此困惑了很久。
“好了?”
“嗯。”过佳希轻轻地问,“时间好像不早了,待会儿你怎么回去?”
“我滴酒未沾,可以开车回去。”
“啊?你不是说来喝酒的吗?”
“骗你的。”他看着她的眼睛,“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喝酒,是想看一看你喜欢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刚才已经看见了。”
过佳希立刻明白他把林河川当成她暗恋的那个人了。
“过佳希,他完全不适合你。”他继续说。
过佳希刚要开口,三个女孩子从洗手间出来,其中那个芭比娃娃看见钟言声还在,朝他挑衅地一笑,声音清脆如铃铛:“你多大了呀?”
“比你大一辈。”钟言声绕开她,拉过自己女孩的手腕,带她出去。
过佳希莫名其妙地被他带走了,他直接往出口走,也不让她有机会和同事告别。
“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她的心跳又一次和音符一样轻快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她一愣,他的口吻听起来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在许亭彦别墅上对她说“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回去”的长者,似乎她还是一个小孩,到了十点就要睡觉,继续逗留在外面会有危险。
“钟言声,你等等。”过佳希止步,挣脱开他的手,清晰地反问,“我没听错吧?你刚说林河川不适合我,原因是什么?”
“他同时和几个女人说笑,明显游刃有余,你花时间在这样的人身上不值得,就算追到了也看不住。”
“但是……他总比一些不知风情的人好,至少我追他,他是有回应的。”
“他的回应不是真诚的。”
“你害怕我会一片痴心误投?”
“对,我不想看你误入歧途,被人随意伤害。”
她觉得这句话有些讽刺,林河川怎么可能伤害到她?就算他同时有一百个女朋友,她都无所谓,她在意的不过是某一个人的目光罢了,可惜他误解得很厉害,她想解释,却已经听见他有些情绪的声音。
“过佳希,只要你喜欢的是一个好人,我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感觉。”他说,“我真的很不甘心。”
像是一枚小炸弹在她耳边轰开,一声重响,似乎有东西从血流急速流淌,沿着心脉,直冲她的左胸腔,眼前的世界连同她的心脏都快爆炸了,甚至连感官变得模糊不清。
他走近她,再次去拉她的手,这一次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让她无论如何地不能再次挣脱开,然后说:“你先上车,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以起名是嫉妒中的声声,哈哈哈。亲们,我已经抓紧码字让声声去行动,去表白啦,但还是断在了这里,对手指,太不好意思了,请原谅,我们下一章见。
☆、第二十三章
谁知,过佳希上车后,钟言声保持短暂的沉默,她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有开口说话的迹象,气氛逐渐变得奇怪,似乎他随时会和她交流,又似乎他会天荒地老地沉默下去。
他究竟要说什么?怎么想那么长时间……刚才他说的那句“不甘心”的话,莫非她的幻觉?
她的肚子忽然不合时宜地发出了肠鸣音,略微婉转的的一声,在车厢里很明显,她尴尬极了,伸手捂住小腹,有掩耳盗铃之嫌。
他也听见了,温和地说:“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随便,热的就行。”
他放慢车速,看一看周围有没有中餐馆,等过了一个红绿灯后,却听见她说:“我看见了,那边好像是大排挡。”
他原本想找一家干净、人少的中餐馆,点一个有营养的汤给她,大排档始终不太卫生,不过听起来她已经快饿坏了,也不再有异议,找到一个地方停车,下车后和她步行过去。
大排档的巷子入口有几家小店铺,其中就有服饰店,灯火通明,钟言声做主买了一件轻盈的黑色运动衣,转身交给过佳希:“你穿得太清凉,那边人多,披一件衣服比较好。”
过佳希想了想也对,接过衣服就穿上了,再跟他一起走进去,很快看见一排吃的店铺,她挑选了一下,想吃三鲜砂锅,无奈队伍排得很长,看了一眼后只能放弃,正想往前走,听到钟言声说:“我们就吃这个吧。”
“这么多人,到我们天都亮了。”
“没那么夸张,你先排着,我去隔壁看一看。”
过佳希排队等了六分钟,钟言声拎着袋子走过来,在她面前打开袋子取出一只长方形的盒子,隔着透明的盖子,她看见里面整齐排列着六只锅贴,角落里还有一个迷你的圆盒子,盛着香醋。
嗅到锅贴的香味,过佳希好饿。
“你先吃这个填一填肚子。”他打开了盖子。
过佳希迟疑地伸手探向锅贴,拿了一个后咬了一口,是猪肉白菜馅的,她的深爱。
“醋可以帮忙打开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钟言声帮她打开了醋,在锅贴上淋了一圈,再送到她面前,她又吃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地停手了,对他说:“我差不多够了,等会儿还要吃砂锅,留点胃口,你吃吧。”
钟言声摇头,他合上盖子,把盒子放回袋子里,对她说:“你带回去吧,明天早晨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就可以当早餐。”
他如此的细致周到让她有些惊讶,细想一下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普通朋友而已,照理说他没必要为她考虑这么多,但为什么潜意识却有些可耻的理所当然?是不是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拿她当孩子照顾,尤其是在饮食方面,很怕她会饿肚子,而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照顾?
他老对她这么好,让她的目光一次次落回到他身上……对了,他究竟想说什么?怎么还不开口……要不她先试探一下了。
“钟言声,你对所有女人都这么好吗?我指的是,这样不经意地送上一份关怀,你自己又不觉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在对方看来,好像会有一种被特别关心的感觉……”她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不是,我没有为其他人做过这些。”他坦然地说,“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去献殷勤。”
过佳希的心跳加快了一拍,抓住机会问他:“上车前你说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队伍末尾传来一阵嬉闹声,几个有活力的年轻人结伴而来,嘻嘻哈哈,大声说话,声音很快淹没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把她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一些,对她说:“不如等你吃好了再告诉你。”
她想了想也是,这里并不是适合交谈的地方,先闭嘴好了,就保持好奇心和他紧挨在一起。
他原本就没有喝酒,衣领上无意中沾着的酒气已经随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再熟悉不过的肥皂香,好像他无论穿什么,去什么场合都不喷香水,身上永远是类似薄荷和甘草的味道。
她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她,眼眸带着思考的深意,很有耐心,看得她又觉得怪怪的,低下头去,故意看自己的高跟鞋,时间一秒折成了两秒,以蜗牛的速度前行,着实折磨人。
等过去了半个小时,他们才得以进入不到四十平米的热闹小店,点了一个三鲜砂锅。幸好上菜的速度很快,一个大锅热气腾腾地摆在他们中间,很自然地减淡了她等待的焦虑,把目光移到食物上,她开始吃菜,河虾、鱼丸、猪肚、鸡块……这砂锅味也太好吃了吧,难怪吃的人那么多。
她抬头的时候,却发现他拿勺子把鱼丸都赶到朝着她的一面,显然是看出她爱吃这个,故意让给她的,她默默地想起了很遥远以前的事情,每一次和他在一起,被照顾的好像都是她。很多小事,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回过头来看看很感动,其实他并不需要对她那么用心,但是他每次都会这样做。
她想的时间有些长,不小心拿辣油当香醋倒在碗里,再夹一块猪肚到嘴里,瞬间喉咙喷火……
他持壶给她倒了一杯凉茶,推到她面前,她一口气喝完,深深呼出一口气,不免盯着辣油瓶感叹:“这个不会是由传说中的魔鬼椒炼成的吧。”
“也许是你不能吃辣。”
他一边说一边看她孩子气的模样。
不知不觉中,眼前的这张脸和当年坐在对面听他讲数学题的脸重叠在一块,岁月似乎没有流逝,她还是那样,大眼睛偶尔闪烁顽皮的光芒,呼吸的时候鼻翼往外,形成一个精致的小三角形,吃东西的时候很香,从没有胃口差的时候,就像是从没有难过的时候。
不过,现在的她明显更漂亮了,很有女人味,举手投足之间常常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轻缓,不急不切的,在他看来是一种优雅。
“好些吗?”他问。
“好多了。”
“以后别倒这么多辣油,吃多了小心长胡子。”
他的提醒让她联想到公司另一个部门的小姑娘,人很可爱,就是嘴唇上有一排胡子,怎么也去不掉,为此男朋友和她分手了,所有人都帮她骂那个奇葩男,但骂完后又回头劝她拿剃胡刀刮掉,否则会影响爱情运,言下之意,男人或多或少都是在乎的。
“那么,我以后要找一个不嫌弃我长胡子的男朋友。”她自言自语。
他听了后反问:“你只有这样的要求?”
“还要不嫌弃我脚大啊。”
“你的脚哪里大了?”
“脚背宽,穿凉鞋不好看。”
“这有什么。”他语气有些无奈,“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有时候细节很重要的,换我问你,你会在意未来的女朋友有喉结吗?”
“如果她天生是这样,为什么要在意?也不是她的错。”
“那你会在意什么呢?我指的是外表。”
“我对外表几乎没有要求,我想不仅是我,任何一个男人,到真的喜欢了,已经无所谓那些,她本身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他们正在谈论外表,一个服务生走过来加水,他请她再拿一只碗,等新的碗换上后,他取了鱼丸放在碗里,又盛了汤,一同放在她面前,顺便取走那只她满是辣油,已经不能用的碗。
她隔壁的一桌是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女,正在疯抢最后一块筒儿骨,男的眼疾手快,一筷子给抢走了,女的气得几乎要尖叫,男的还美滋滋地说:“我最近考试,急需补充营养,你天天宅在家里,吃得脑满肥肠,还好意思和我抢?”
过佳希闻言投去一个鄙视的目光,和女朋友抢食算什么英雄好汉?还如此得意忘形,真是太小心眼了,第一次看见这样的。
她在心里谴责了几句,回头看看自己的碗。咦?什么时候被盛得满满的?再望一眼热气腾腾的砂锅,那些她喜欢吃的东西竟然都乖乖地待在老地方,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钟言声没怎么吃。
“你怎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