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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零章 红烛
    薛怀安也是坐在这桌之上,就在摩诃藏旁边,听得摩诃藏此言,眼中划过异sè,他虽然xìng子颇有些懦弱,但是在秦国毕竟是朝中重臣,经过太多官场之事,秦国上下,说话之时,都要绕三分,薛怀安是个谨慎的人,平rì里与人说话,别人哪怕是随便说上一句话,他也会在心中仔细斟酌。
    摩诃藏这一句话已经是大为蹊跷,薛怀安正陪着旁边的索哈布元欶谈笑,陡然听到摩诃藏此言,不动声sè地扭头瞥了一眼,心中暗想:“帮你将西梁的箭矢shè向天下任何一个地方?shè向哪里?大秦?”面上却是毫无颜sè。
    楚欢哪里听不出摩诃藏这句话中藏话,却也是淡定自若笑道:“大王子这把弓,乃是西梁神弓,神弓可不是谁都能够匹配的。除非真正的神shè手,像楚欢这样的凡夫俗子,实在是配不上这把神弓。”
    堂内西梁大小官员心中却都是惊讶得很。
    大rì弓乃是开国西梁王三大神器之一,开国西梁王可算是草原上百年才能出现一位的盖世英雄,勇武非凡,他拥有三宝,带领西梁兵,横扫西域,其武名被西梁人世代颂扬,这大rì弓乃是开国西梁王的三宝之一,在西梁人的眼中乃是一等一的神物,谁也想不到摩诃藏竟然在楚欢大婚之时,以大rì弓相赠。
    不少人已经心中有底,只觉得西梁王如此看重楚欢,只怕另有深意。
    “好兄弟自谦了。”摩诃藏笑道:“你以为我送出这把大rì弓,是心血来cháo吗?”他摇摇头,“今rì迎亲,三箭礼是众目睽睽,你那三箭shè出,可是震慑当场啊。”
    “大王子,你!”
    摩诃藏笑道:“好兄弟,我不瞒你,三箭礼上,让你shè树上的果子,可不是你的岳父大人为难你,更不是三箭郎为难你,那是我故意考考兄弟,看看这大rì弓是否合适相赠。”他伸手拍了拍楚欢肩头,“果然是没有让我失望,你那三箭shè出,无一失手,足以证明这大rì弓真好与你相配。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宝马配英雄,红粉赠佳人,哈哈哈,宝马嘛,你有雷火麒麟,我实在拿不出比它更好的良驹,只能以宝弓配英雄了。”他将手中大rì弓递给身边侍从,收进皮革黑子,那侍从这才将大rì弓双手奉送过来,楚欢旁边白瞎子正要上前接过来,楚欢却已经横臂挡住,依然含笑道:“大王子,楚欢不能受!”
    摩诃藏微皱眉头,问道:“好兄弟,你我是结拜兄弟,今rì大婚,我送出贺礼,你不收?”
    “如果是其他礼物,楚欢愧领!”楚欢道:“但是唯有这大rì弓,楚欢不能受!”
    “为何?”
    “蒙大王子和那史族长成全,我已经娶回了西梁最美丽的姑娘,婚姻之事,不但是美好的姻缘,也是你我两国和平的开始。”楚欢凝视摩诃藏,平静道:“但是这大rì弓,乃是兵伐之物,楚欢只愿你我两国相亲如兄弟,却无刀兵在其中,而我大秦使团此番出使贵国,也正是为了和平而来。”
    楚欢此言一出,薛怀安却已经抚须微微颔首,到时在场的西梁众官员都已经皱起眉头来,有些人眼中甚至划过冷厉之sè。
    摩诃藏赠弓,这在西梁众官员看来,那是莫大的恩赐,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孰知楚欢竟然当场拒绝,这可是大大扫了摩诃藏的颜面。
    摩诃藏眉头锁紧,盯着楚欢的眼睛,眼神犀利,楚欢却也是看着他,静如秋水,没有丝毫的畏sè。
    四下里的空气一时间竟似乎凝固起来,气氛变得僵硬。
    “楚兄弟,你当真不愿意接受这把神弓?”摩诃藏沉默片刻,终于用一种低缓的声音问道:“你要拒绝我的贺礼?”
    楚欢肃然道:“楚欢确实不敢领受!”
    楚欢何等聪明,他心中清楚的很,这大rì弓可不是普通之物,自己现在接下来倒也轻松,但却是后患无穷。
    摩诃藏当众赠弓,而且说出shè遍天下之言,旁边可是有秦国的官员在场,虽然这一次出使,秦国上下也算得上齐心协力,可是回到秦国,谁又知道是怎样一番场景?
    虽然身在异国他乡,楚欢却没有忘记秦国的党争,如今的齐王瀛仁,已经与汉王撕破了脸,自己是瀛仁的人,已经被汉王党盯上,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自己的机会。
    与西梁塔兰格结亲,倒可解释为是为了两国的和议,与摩诃藏结成兄弟,那也是形势所迫,是摩诃藏主动提出,这两件事儿,楚欢就已经做好回国解释得准备,好在这两桩事情,轩辕胜才和薛怀安都是能够理解,回国想必也能帮上一些忙,但是如果在大婚之时再接受西梁大王子的大rì弓,而且还是开国西梁王传下来的国宝,更加上摩诃藏那句话,这事儿要是传回国内,真要被有心人利用,事情可就麻烦了。
    摩诃藏眼中已经显出不悦之sè,再不说话,端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又看了楚欢一眼,正当所有人感觉到气氛极其压抑之时,摩诃藏却忽然大笑起来,这笑声来得十分突然,众人都是一怔,却见到摩诃藏已经拍着楚欢的肩膀道:“好兄弟,你当真是不给哥哥面子,看来是哥哥的贺礼太轻了。罢了,今rì这大rì弓,我便先收起来,不过我摩诃藏既然说过的话,就没有不算数的,今rì既然说过给你作为贺礼,你今rì不受,我总要找机会让你收下的。”
    见摩诃藏笑出来,紧张的气氛才为之一转。
    摩诃藏的酒盏又被斟满酒,他端起酒盏,向楚欢道:“好兄弟,我摩诃藏既然与你结为生死兄弟,便永不相负。”一饮而尽,楚欢也端杯饮尽杯中酒。
    摩诃藏起身来,含笑道:“好兄弟,我在这边,会有人感到拘束,不痛快,正好兄弟我还有事务在身,便先告辞了。”他也不多言,大笑声中,已经离去。
    虽说他是笑着离开,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摩诃藏心中必然不痛快,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离开喜宴。
    摩诃藏一走,西梁的官员们顿时窃窃私语,片刻之后,便已经有官员先后起来,借口还有公务在身,面上客气实则冷淡地告辞而去。
    一开始走了三五人,随即走的人越来越多,本来热闹非凡的北院王府,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已经走了多半西梁官员。
    留下的官员,几乎都是古拉沁的大小族长以及在京官员,那些离开的,都是冲着摩诃藏的面子前来贺喜,如今大家瞧见摩诃藏与楚欢因为大rì弓已经闹得有些僵,自然不会再留下来,而古拉沁的官员却不能离开,这是自己本族黄金塔兰格的婚事,便算楚欢与摩诃藏闹得不愉快,但这毕竟是古拉沁自己的事情,所以即使有人心中有些恼怒楚欢不给摩诃藏脸面,却也不得不留下来坚持下去。
    大礼官古萨黑云却还是留了下来。
    比起之前热闹喧天的气氛,堂内堂外的气氛已经压抑了不少,古萨黑云叹了口气,轻声道:“楚大人,你可知道,就在昨天,西梁王已经下了旨意,要将监国之权全都交给大王子。”
    薛怀安忙问道:“大礼官,这议和之事,是否将都由大王子负责?”
    “不错。”古萨黑云颔首道:“圣主身体不好,每况愈下,前rì才醒转过来,昨rì召见了大王子,下旨由大王子监国,大小国事,将全权交由大王子处理。”看着楚欢,叹气道:“大王子几rì之前,就寻思着要送一件大大的贺礼,想来想去,终是决定将大rì弓赠给楚大人,而且为了让大家信服,今rì特地以三箭礼为机会,让楚大人一展身手,以楚大人的箭术,受赐大rì弓,大家自然也就无话可说。”语重心长道:“楚大人,大王子待人真诚,但是能够瞧得上眼的,确实不多,你楚大人恰恰是其中之一,大王子对你的恩眷,那可是无人可比啊!”
    楚欢微微颔首,道:“大王子的美意,楚欢心下清楚,只是大rì弓贵国神器,非同小可,楚某便是再无分寸,那也不敢轻易接受如此贵重的贺礼啊!”
    薛怀安却已经在旁边问道:“大礼官,楚大人的婚事已经办妥,不知明rì我们明rì是否能够觐见大王子?”
    他一直想着早rì接了西梁公主离去,当真是心急如焚。
    古萨黑云笑道:“此事我会禀明大王子,到底是否能够抽出时间接见,那还要大王子示下才成。大王子这几rì政事繁杂,可是没有好好歇息过,听说黑水朱拉正在集结兵马,做好了应对大王子征讨的准备,这黑水朱拉不除,大王子也是难以睡个好觉。”
    虽然古拉沁官员们都留了下来,但是再无欢声笑语,灯火之下,偶闻得切切私语声,诺大的北院王府,虽然喜宴还在进行,但是气氛却已经颇为冷清。
    等到大礼官古萨黑云告辞之后,古拉沁众官员也都纷纷告辞,没过多久,前来参加喜宴的西梁官员竟然一个不剩,便是连卓颜伦等人也已经离去。
    轩辕胜才留下了三十名禁卫军守卫北院王府,此时天业已经大黑,薛怀安等人倒也不好继续留下来,说了几句喜庆话,也都离开,白瞎子指挥众人收拾酒宴,楚欢则是满腹心事,在堂中独自坐了一阵,这才起身往新房过去。
    北院王府面积甚大,穿庭过院,到了新房的院子,新房之内,透出红烛光芒,楚欢屏退门外的两名侍女,轻轻推开了门,进了外堂,左边便是新房,门虚掩着,从里面透出光亮来。
    楚欢站在门外,沉思片刻,终于推门进了屋内,进屋之后,红光扑面而来,屋内处处皆是大红sè,两支红烛正在静静燃烧,芯旁的烛蜡被高温所融,如同眼泪轻轻往下滑落,楚欢往床榻望过去,红帐绣帘,红木雕花,这张大床还真是做工jīng美,只是坐在床边的新娘一身大红袖袍,却更是新房之内最明亮耀眼的明珠。
    新娘静静地坐在那里,微低着头,银冠珍珠帘,虽有红烛的温馨光芒,但是却无法让楚欢看清楚新娘的容颜。
    楚欢咳嗽一声,有些尴尬,拴上了房门,这才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望着新娘,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也没有说出话来。
    楚欢也曾经想过,或许在这个时代,自己会有一rì洞房火烛夜,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第一次洞房火烛夜,竟然是在西梁,而且迎娶的是一位西梁黄金塔兰格。
    造化弄人,世事无常。
    新房之内一阵沉寂,楚欢坐在椅子上,沉默一阵,想到不管怎样说,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是自己的妻子,自己却也不能冷落她,温言道:“绮罗,你是不是饿了?”
    新娘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楚欢听她应声,只感觉尴尬的气氛得到缓解,笑道:“我猜你也饿了。你等着。我先去给你弄吃的。”便要起身来,只是他刚想站起,却感觉胸口一阵憋闷,而且全身的力气竟似乎被抽走,仅仅离开椅子几寸,便软绵绵地坐了下去。
    楚欢大吃一惊,心叫不好,他一直都是小心谨慎,可是这一下子的变故却是十分的突然,之前没有半分征兆,心中已经知道很有可能着了别人的道儿,知道这时候反倒要冷静下来,靠在椅子上,看着新娘,含笑道:“绮罗,你想吃什么?”口中在问,眼睛却是左右斜视。
    他莫名其妙地便没了气力,而且胸口就似乎有一块巨石压住,说不出的难受,以他的阅历,自然知道自己十有仈jiǔ是中了毒。
    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毒,实际上自打来到西梁之后,哪怕是在今rì的喜宴上,无论是吃喝饮食,他都是小心谨慎,处处提防,可是自己身上的症状,很显然是中了某种毒,心下吃惊,对方下毒的手法,当真了得,却不知是在何处做的手脚,他此时不动声sè观察新房,就是查看这屋内是否还另有他人。
    如果毒药是在屋内,那么绮罗很有可能也已经中毒,他见到绮罗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甚至连螓首也是微微低垂,瞧那样子,倒似乎也像中毒的模样,此事询问,一来是稳住局面,不让敌人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毒,二来也是想看看绮罗是否已经中毒。
    他询问过后,绮罗却并不回答,心下更是一紧,面上却依然笑道:“今rì多饮了几杯,颇有些疲倦,绮罗,这屋里还有没有茶水,给我倒杯水!”
    绮罗依然不说话,竟似乎没有听见一样。
    便在此时,楚欢却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即听到一个声音在门外道:“楚大人,有人求见,正在大堂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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