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光天化日
    周德东谁摸了我一下在线全集:光天化日光天化日
    东方微微地亮起来。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女人起来了。她腰间扎着扣花围裙,在杀一只野山鸡。
    院子里确实有很多花,清一色都是兰花:春兰、蕙兰、建兰、寒兰、台兰、落叶兰、虾脊兰、兔耳兰、万代兰…
    房后,生长着密集的竹子,还有一丛丛茂盛的野草。远处,是深山老林,古木参天。更远处,群峰罗列,直橛橛地站立,像一排青翠的死尸。
    在晨光中,猩红色的大门后那些鞋子暴露得一清二楚,纹丝不动。一双棕色圆头皮鞋,一双白色旅游鞋,一双黄胶鞋,一双懒汉黑趟绒布鞋,一双花花绿绿的布鞋。
    鞋上面都是厚厚的尘土。
    花花绿绿的布鞋是女性。
    高大的赶尸人也起来了,他来到院子里看女人杀鸡。他脱下了那身深蓝色道袍,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劳动布衣裤,袖口都起了毛边。
    女人朝男孩的窗户瞄了一眼,小声说:“他还没起来。”
    赶尸人没说什么,只是看那只死到临头的野山鸡,没有表情。也许,是因为他那张黑脸太长了,想制造点表情,得调动大面积的肌肉,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那只野山鸡非常鲜艳,羽毛花花绿绿,就像大门后那双女尸的鞋。
    女人不再说什么,一只手抓紧野山鸡的双翅,另一只手举起菜刀,猛地剁下去,鸡头就掉了,鲜血喷涌而出。
    无头的野山鸡在女人手中疯狂地扑棱了很多下,终于软弱下来,一下下抽搐。
    接着,女人端出一锅开水,把死鸡扔进去烫毛。野山鸡变得湿淋淋,热腾腾,散发着满院子臭味,把尸体味盖住了。
    转眼,那美丽的羽毛就脱落在地,变成了一堆难看的垃圾。一只无头鸡,赤条条地躺在盆中,爪子伸得直直的,变得僵硬。
    女人用围裙擦了擦手,嘀咕道:“我去采点蘑菇来。”说完,她一个人走出了院子。
    赶尸人依然凝视鸡的尸体。他鼻孔里探出来的黑毛似乎又长了一些,总让人联想到那两只鼻孔内一定毛烘烘的。
    天光暗淡,似乎刚刚亮起来就停住了。
    那个男孩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他谨慎地站在赶尸人旁边,弱弱地说:“师父。”
    赶尸人眼睛看着鸡,平沓沓地说:“你想拜我做师父?”
    “是。”
    “你不怕吗?”
    “不怕。”
    赶尸人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男孩几眼:“你为什么要学这个?”
    男孩支支吾吾地说:“我…”
    “讲真话。”
    “以后偷尸体就不用背了。”
    赶尸人把脸转回去:“我不会教你。”
    “…为什么?”
    “你在作恶。”
    “我可以改。”
    赶尸人叹了口气,说:“以后,交通越来越发达,火葬制度越来越完善,这一行没有前途了。”
    “师父,那你能不能把我带出山?”
    “顺这条山路走下去,还有两天的路程,就到了上固,你不用跟着我。”
    “我可以给你背包。”
    赶尸人坚决地说:“不行。这是我们的规矩。”
    “不能破一破吗?”男孩露出乞求的神情。
    赶尸人转过头来,爱怜地看了看男孩的左眼,又看了看他的右眼,小声说:“除非你变成尸体,我赶着你走。”
    男孩一下就不说话了。他慢慢低下头去,似乎放弃了。
    赶尸人转过头去,继续审视那只死鸡。女人还没有回来,看来她走出了很远。
    过了一会儿,男孩抬起头,不甘心地说:“师父,那你教我一句咒语吧,也算我没有白等你一场。”
    赶尸人又把身子转过来,问:“你想学什么咒语?”
    “你教我一句相反的就行。”
    “什么是相反的?”
    “假如尸体突然动起来,我一念他就不动了。”
    “那是护身咒。”
    “对,护身咒。”
    赶尸人突然说:“,呵,。”
    “什么?”
    “藏密金刚护身咒。这三个音是根本咒。”
    “,呵,。”
    “三遍之后,再念护身咒——嘛哈嘎啦咯哩啪。”
    “嘛哈嘎啦咯哩啪。”男孩重复道。
    “这个咒让你和宇宙中的高级能量接通,得到无量善神天龙金刚的保护,无论什么邪恶都侵害不了你。”
    男孩继续叨念着:“嘛哈嘎啦咯哩啪。”
    “会了吗?”
    “会了。”男孩似乎很兴奋。
    接着,两个人一齐看那只死鸡。
    过了一会儿,男孩抬头看了看赶尸人,突然说:“师父,你能让它跳起来走吗?”
    这句话似乎是该避讳的,它触到了赶尸人某一根幽邃的神经,他猛地转过头,冷冷地看了男孩一眼。
    男孩急忙说:“我听老辈人讲,有人喷一口符水,能把掉了的鸡头重新接上。再喷一口符水,鸡还能满地跑着啄米…”
    鞋子
    女人把饭做好了,就躲进了堂屋。
    竹桌竹椅摆在当院。赶尸人吃得很少,而男孩似乎饿极了,他狼吞虎咽。
    吃完饭,赶尸人把碗筷一推,问:“你不走?”
    男孩说:“我明天走。”
    赶尸人站起身,回屋睡觉了。男孩看了看他,抹抹嘴,也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扇门都关上了。整个院子显得十分空寂。
    天色越来越黑,但是雨始终没有下来。
    不过,毕竟是光天化日,大门后那些鞋子似乎不那么可怕了,像商店的架子上陈列的各式各样的样品鞋。
    它们当然是不动的。
    但是如果目不转睛地盯住它们,时间久了,不知道会不会发现什么问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什么都不是永远静止的。
    比如云彩,看起来一动不动,可是,只要有个参照物,过一些时间,你就会发现它们移动了。
    比如石头,它现在在这个地方,但是几万年之后,它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比如地壳,原来这片陆地在大洋的这边,亿万斯年之后,它却移到了大洋的那边…
    那么,让我们盯住这些鞋子。
    四周静极了,没有人笑出声,没有人咳嗽,没有人打喷嚏,大家好像都在睡觉。只有寂寥的水声。
    过了很长很长很长时间,那些摆在架子上的样品鞋中,有一双似乎不自觉地动了一下,是那双白色旅游鞋。
    准确地说,它是抖了一下,好像有蚂蚁钻进去了,正在四处乱咬。
    它只是抖了一下,立刻就停住了。
    我们的目光就盯住了这双白色旅游鞋。可是,时间一点一滴地滑过去,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它都没有再动一下。
    是看花眼了?也许,只是风把鞋带吹得飘了一下,或者,只是我们的眼皮跳动了一下。是左眼,老话说:左眼跳灾。
    当我们就要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好像另一双鞋子也微微动了一下,好像在转移一下重心。
    似乎是那双棕色圆头皮鞋。
    白色旅游鞋在大门的左侧,而棕色圆头皮鞋在大门右侧。我们只顾看大门左侧了,因此并不能肯定大门右侧的问题。当我们的目光迅速移过去时,棕色圆头皮鞋已经定格。
    没什么,因为鞋子总是处于动态中,所以,视觉的惯性使我们产生了幻觉。
    天终于黑了,大门后那些脚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丧葬(1)
    漆黑的院子安静极了,有点死气沉沉。
    终于,赶尸人的房门推开了,吱呀…
    他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那身深蓝色道袍,背上了沉甸甸的包。他朝男孩的房间看了看,黑糊糊的,男孩似乎还在睡着。
    他走到猩红色的大门后,把那一张张画符的黄表纸贴在死尸的脸上。
    然后,他走出来,双手合十,叨咕着什么。
    从那一双双的脚上可以看出,五具尸体在他的咒语中,猛烈地颤动起来。接着,他们就受到了某种巨大的神秘力量的操纵,一个个跳出来,站成了一排。
    赶尸人摇起铜铃,出了门。
    那几具死尸又一次顺利地跳出了高高的门槛。
    像以往一样,赶尸人离开时,并不跟主人打招呼,铃铛声一响,就是告诉主人,他已经赶着尸体离开了。
    山路似乎更加崎岖。两旁的石头更怪,野草更深。
    这个夜晚没有月亮,黑得几乎看不见道路,赶尸人走得缓慢而谨慎。在无边的黑暗中,除了铃铛声就是那些死尸的脚步声:“刷!——刷!——刷!——刷!——”
    赶尸人一直没有回头看。
    大约走出了几十里路,他突然站住了,同时停止了摇铃铛。那些尸体也停下了,直橛橛地戳在原地。
    他猛地转过头来,盯住了那些死尸,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头。那些黑糊糊的尸体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检查。
    赶尸人的警觉让人有点费解——死尸都能赶着走,对于他,还会有什么值得惊异的呢?
    或许,他是听见有两具死尸在低声交谈…
    他慢慢走回去,依次查看那些死尸。
    他好像在清点尸体数目。因为太黑,他必须把眼睛贴得很近才能看清。
    他从头看到尾,又从尾数到头,终于确定尸体变成了六具。
    他一个个朝死尸的脸上摸去,都贴着黄表纸。他又一个个地抚摸死尸的肩膀,终于,他的手停在最后一具死尸上,不动了。
    “你从哪儿来?”他低声问。
    那具死尸僵直地站着,没有反应。
    “我是受人之托,引领五个喜神回乡,我从来不接收无主的尸首。”
    一阵风吹过来,那具死尸脸上的黄表纸“哗啦啦”地掀起来。
    “你马上离开这里,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第六具死尸依然一动不动。
    赶尸人就后退一步,低声念动了咒语。前面那五具死尸突然都转过身来,慢腾腾地朝最后一具死尸跳过来。
    第六具死尸立即抬手摘掉了脸上的黄表纸,一步窜到赶尸人旁边,叫了一声:“饶命!”
    赶尸人猛地一晃铃铛,那五具死尸陡然都变成了木头。
    赶尸人一下抓起男孩的手,拉着他就跑。他的力气大极了,男孩身不由己,跑得踉踉跄跄。
    他拽着男孩跑出一百米左右才停下来,恼怒地问:“你想干什么?”
    男孩弱弱地说:“我要跟你们一起出山…”
    “你快走!”
    男孩透着哭腔说:“现在你让我往哪儿走?”
    赶尸人四下望了望,无可奈何地说:“我不让你跟着,是为了你好。”
    男孩似乎从赶尸人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松动,赶忙伸手去拉对方的背包:“师父,你太累了,我给你背。”
    赶尸人没有拒绝,让男孩把背包接过去了,他想了想说:“你只能跟在我们后面,保持一百米的距离。天亮之后,你就走你自己的路。”
    “…好吧。”
    丧葬(2)
    就这样,赶尸队伍里多了一个外人,一个曾经偷过尸体的男孩。
    铃铛响起来,死尸又朝前走了:“刷!——刷!——刷!——刷!——”
    平时,夜晚的山林总会有鸟的啼叫声,野兽的嚎叫声,可是,赶尸队伍所到之处,却是鸦雀无声,只有诡异的水声,不绝如缕地鸣响着。
    “铃…铃…铃…铃…”
    “刷!——刷!——刷!——刷!——”
    铃铛的声音和行尸走肉的声音,缓慢而单调。黑夜中似乎隐藏着一种预兆,有一种东西将突然爆发。
    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有男人有女人,大部分是女人。
    又是丑时,世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号哭声来自远处,大约几里之外的地方,但是在黑夜中十分真切。远处好像有村寨,谁家有人正巧咽气了,亲人们在哭丧,听起来悲惨惨,阴森森。
    赶尸队伍马上停住了。
    男孩似乎很害怕,从后面走过来。
    赶尸人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厉声喝道:“回去!”
    男孩立即停住了脚。
    过了一会儿,他喊了一声:“师父…”
    赶尸人朝他走过来。他站在男孩跟前,严厉地说:“我跟你说过,你必须在一百米之外!”
    “…我只想问问,前面那是什么声音?”
    “有人死了。”
    “我们怎么办?”
    “绕路走。”
    “为什么?”
    “听到我的铜铃声,刚死的人会诈尸,跳起来跟我们一起走。”
    “绕到哪儿?”
    “那边还有一条路。”
    “是不是更难走?”
    “不,比这条路平坦些。”
    “你对这里的地形太熟了。”
    “我对另一个世界的路更熟。”
    男孩打了个冷战。
    赶尸队伍朝后退了一段路,走上一条岔路,继续前行。
    男孩依然跟随在一百米之外。
    那哭声一直响在他们耳畔,像黑暗一样无法摆脱。
    其中一个女人哭得有腔有调,很悲凉,听不清她唱的是什么词。还有一个女人嗓子已经哭哑了,她依然在用尽全身力气哭嚎,声音像杀猪一样。还夹杂着另一些女人的劝慰声,男人肃穆的交谈声,小孩受惊吓的啼哭声…
    狗一直在咬。
    那几具死尸对这惊天动地的哭声应该很熟悉,他们都经历过,但似乎并没有勾起他们的回忆,他们仍然在一心一意地赶路。
    而且,他们的脚步并没有因为路平坦而变快,还和原来一样:“刷!——刷!——刷!——刷!——”
    哭声越来越远了。
    也许,方圆百里之内并没有什么村寨,这哭声根本不存在,它只是一种深夜的幻声,一个梦。
    撕破脸皮(1)
    漫长的一夜终于快熬到头了。
    赶尸队伍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盏灯光,好像专门等待赶尸队伍。这个时辰,说不清楚主人是迟睡,还是早起。赶尸人突然停下来。
    那五具死尸也停下来。
    赶尸人放下铃铛,转过身。那五具尸体的胳臂都直直地朝前伸着,五十根手指一齐指着他。
    天上的乌云似乎散开了些,有了一些昏暗的夜光,但是仍然看不到月亮在哪里。
    风大起来,那些死尸额头上的黄表纸“呼啦啦”不停地响,后面的脸时隐时现,不过只能看到嘴,或者鼻子,看不到眼睛。
    赶尸人又掏出那只很大的烟斗,从口袋里挖了一下烟丝,然后开始打他那不听使唤的打火机:“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打火机着了,那火苗红红的,照亮了他的脸。黑暗中只有一张脸。
    他的肤色本来很黑,现在却白惨惨的,很阴森。在世间万物都被黑暗省略之后,那张脸呈现出凶相。
    他点着烟斗,关掉打火机,一口接一口地抽。
    一百米之外的那条黑影,模模糊糊地站着,有点不确实。
    赶尸人抽完了,把烟斗磕了磕,火星在黑暗中四溅。他并没有站起来,就在黑暗中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面的那个黑影又浮躁地走过来。
    他走路始终轻飘飘的,就像踩着棉花。
    赶尸人厉声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男孩没有回答。
    他走在路边的野草里,尽可能离路中央那一队死尸远一点。他的脚下就是很深的山谷,可以看见暗淡的水光,那是一个湖。
    男孩来到赶尸人面前,轻轻地说:“师父,前面有灯光,你看见了吗?”
    “嗯,看到了。”
    “我们是不是住在那里?”
    “你怎么晓得?”
    “因为天快亮了。”
    “你累了吧?”
    “脚肿了。”
    “你把背包给我。”
    “不,不用。”
    “其实,那盏灯还远呢。”
    “看起来有半里路。”
    赶尸人站起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壶,喝了几口,然后又递给男孩。男孩没有喝,轻轻拧好盖,放进了背包。
    林子中有一只鸟孤单地叫起来,它的嗓音难听极了,哑哑的,有点像刚才那个哭丧的女人。
    赶尸人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村里人都叫我水崽。”
    “你读过书吗?”
    “初二就下来了。”
    “为什么?”
    “家穷,我也不愿学。”
    “你进了城之后有什么打算?”
    “找个活呗。”
    “在城里混,没知识不行。”
    “我想到火葬场试试,哪怕搬尸体。”
    “…祝你好运吧。”
    撕破脸皮(2)
    赶尸人一边说一边拿出铜铃,好像要走了。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说:“你晓得我为什么不带你走吗?”
    男孩摇头。
    赶尸人低声说:“赶尸最忌讳生人的气息。我们之所以夜行,之所以摇铃,就是担心撞上行路人。假如有人深夜里撞上了赶尸,绝不能开口讲话,因为那口气喷过来,他们很可能会诈尸,会暴乱,那样的话,我就控制不了了。所以,我一直让你跟在一百米之外。”“你经过这样的事吗?”
    “经过。”
    “什么时候?”
    “两年前。”
    “你能讲讲吗?”
    “那次,我赶的是两具死尸。他们已经死了很多天,都开始腐烂了。深更半夜,我赶着他们走在山路上,突然遇到一个人,他从对面疾步冲过来,一直到我们跟前才停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马上意识到遇上了疯子,想赶走他,他却根本不理我,笑得越来越厉害。我听见身后有动静,猛地回过头去,顿时傻住了——那两具尸体正在剧烈地抖动着,平伸的胳臂一点点弯曲,终于收回来,伸到脸上,慢慢把黄表纸揭下来了…”
    男孩紧紧盯着赶尸人的嘴。
    他没有注意到背后,背后的五具尸体正在剧烈地抖动。
    赶尸人心有余悸地继续说:“他们露出了已经腐烂的脸,睁开了死鱼一样的眼睛…”
    那五具尸体平伸的胳臂一点点弯曲,回收,纷纷把脸上的黄表纸揭下来,露出了五张阴森的脸。
    那一双双深陷的眼珠,好像缺乏润滑,转动极不灵便,木木地转向了男孩单薄的后背。
    黄表纸缓缓飘落,有的落在了土路上,有的落在了野草中,有的飘下了山谷…
    赶尸人的视线被男孩挡住了,他似乎也没有看到这恐怖的一幕,还继续说着:“一眨眼,那两具腐烂的尸体已经把那个疯子扑倒了。那个疯子还在笑,可是,那笑声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的脑袋被揪下来,滚到了草丛里。接着,那两具死尸站起来,满手都是血,把脸转向了我…”
    那五具尸体朝前迈步了。男孩听得全神贯注。
    “终于,他们朝我走过来…”
    “你应该念那个藏密金刚护身咒!”
    “我念了,不管用!他们还是一步步地逼近了我…”
    五具死尸一步步逼近了男孩。
    男孩嗅了嗅鼻子,似乎闻到了臭味,他猛地回过头,惊叫了一声。
    时间,石头,湖泊,所有的表情都僵住了。
    男孩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撒腿就跑。
    五具尸体迅捷地追上去。
    山路跑起来,树木跑起来,星星跑起来。
    赶尸人站在原地,静静地观望着这场追逐,面无表情。
    男孩看起来有点孱弱,但是他跑起来却出奇地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五具死尸慢慢停下来,望着黑糊糊的前方,显得有些失望。终于,他们一个个转过身子,朝赶尸人走过来…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