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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柯尘前年年会正值公司成立15周年,举办了一个规模空前的年会,叶言言也有所耳闻。尤其是走红毯,这个流程完全照搬了电影电视节的模式,但是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红毯顺序安排,搭档人选往往就昭示了公司内部派系及演员地位。
    丽娜眼神迷离,还沉浸在回忆里,“我太兴奋了,从早上就开始打扮,弄到晚上,他看到我的时候说,真漂亮。我就知道,完了!原来忙了一天,就为了他这么一句话。我开玩笑问他,有没有被打动,他却躲开和我对视,说很少有人不被我打动……”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一下,有甜蜜有苦涩,“我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那天晚上我喝了酒,胆子壮了,在跳舞的时候,直接问他,要不要和我谈恋爱试试。”
    叶言言“啊”的一声,在丽娜不解的目光里也没有解释。这一幕何其熟悉,她也趁着酒醉吻过梁洲。不愧是好姐妹啊,关键时候连手势都差不多。
    “他没有拒绝,只是提醒我,我们不适合。我根本没有放心上,然后就和他开始谈……他平时还好,就是有些时候突然会变得不冷不淡的。直到上个礼拜,他突然又变得冷淡,我想不能这样惯着他,就忍着不联系他,原来只想冷冷他,让他知道我也有脾气的。但是前天他突然来找我,说要好好谈一谈……”
    丽娜的眼泪又连串往下掉,哽咽着难以继续。
    叶言言重新倒了一杯水来。
    丽娜慢慢喝下半杯温水,擦了两把眼泪,又说,“他有一个女朋友,去国外念硕士,马上就要回来了,他说给我一笔钱,就这样了断。”
    叶言言蹙起眉,安慰地搂住她的肩膀。
    丽娜说开了,眼泪有些止不住,“我才明白,原来他早就心里有人了,难怪之前他三次去英国,去了之后就音讯全无,我却全都不知道。”
    叶言言听着却有些窝火,难道这个男人和丽娜一开始就不是认真的。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火上浇油,可真要她说出违心的安慰话也很难,叶言言只好一边楼着丽娜一边手掌轻轻拍着她做安抚。
    后半夜丽娜说了一些交往过程中的琐事,断断续续,模模糊糊,有些片段她甚至重复说了三遍也不自知,最后终于倦极了,快要睡着的时候,她轻轻呢喃,我又不是图他的钱,为什么要钱来打发我呢。
    叶言言听得心里一揪,久久无语。
    也许对有些人来说,给钱远比给感情更方便省心。
    第二天还是叶言言的病假期,不用上戏。
    丽娜醒来的时候,鼻塞喉干,明显的感冒前期症状。
    两人同时抽纸巾擤鼻涕,鼻子一圈红通通的,商议之后决定留在酒店宅一天。
    倾诉了一整个晚上,丽娜的精神显然比之前好了许多,除了面色有些憔悴,其他看起来都恢复了正常。
    两人窝在床上,用笔记本找了部电视剧看,是当季热播的一部新人剧,女主角刚艺校毕业,真正的新面孔,演技青涩,胜在满脸的胶原蛋白。故事内容极其狗血,毫无逻辑,衣服颜色的鲜艳程度,看完电视再看现实都觉得暗淡了不少。
    叶言言和丽娜抱着笔记本看的哈哈哈笑,仿佛什么烦恼都扔到了脑后。
    白天的时间都这么被消耗了。
    吃过晚饭,丽娜的手机忽然疯狂震动起来。她动作飞快拿起来看,怔了一下,脸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如释重负,接通电话。
    打来的人是丽娜的经纪人,对她狠狠发了一通火,什么无组织无纪律的词都冒了出来。嗓门实在太大,叶言言能听见。
    经纪人全程吼完,发现丽娜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的听着,察觉到不对味。声音骤然就低了两度,“你怎么了?”他在电话里说,“真要遇到什么事先和我商量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
    丽娜说了几句,交代了住址,然后又听电话里说了一阵才挂断。
    此后电话再也没有响起,她情绪渐渐又低落下来,直到入睡前,她忽然开口:“你说我是不是傻,居然还希望他能追来。结果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叶言言问:“以后什么打算?”
    “休息几天,回去继续,该拍戏拍戏,该综艺综艺……该结束结束。”她说。
    “想通了就好,”叶言言说,“丽娜,都会过去的。”
    第二天清早,门铃一个劲的响,把叶言言和丽娜吵醒。
    打开门,两个助理门神似的站在门外,一个是曹佳,一个是丽娜助理。
    叶言言感冒好了很多,丽娜却清鼻涕不断。助理一边给她找药,一边详细描述这两天着急的心情。回头还感谢了叶言言的收留行为。
    两天的假期已经过去,今天有拍戏任务 。等叶言言梳洗好,丽娜吵着也要去剧组看看。
    助理劝不住她,拿眼神向叶言言求救。
    “一斛珠”的拍摄是保密的,叶言言没有权利带外人进剧组,但留丽娜在这里又确实让人不放心。她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电话联系郭副导,把情况说了一下。郭副导倒是爽快,立马就答应了。
    今天要拍的戏份,是子虞遭到暗算,即将出家,与晋王分别的一段戏份。
    童宇诚早已经换好装,清早他就有一段戏份,拍摄了5,6遍,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鬓角如刀,面色忧悒,显然还沉浸在角色感情里。
    叶言言很快换上戏服,化好妆,今天不需要钗环配饰,妆容也显得浅淡,长发披散地躺在床上。
    丽娜进了剧组后很老实,没有到处逛,站在工作人员身后,认真的观摩。
    寝宫内,垂幔重重,扮演晋王的童宇诚身着绯袍,戴玉冠,缓步走进来。室内灯火朦胧,他的脸半明半暗,神色难辨,他来到床前坐下,姿态优雅,面色却疲惫。
    “身体可好了?”他问。
    叶言言依着引枕,微微点头:“妾好了,让殿下挂心了。”
    这样淡淡寒暄两句,两人同时不语。
    做了三载的夫妻,夫知妻,妻知夫,仅仅眼神交流,便有万千言语尽在其中。
    她看着他,恍然发现那双眼里黑沉沉的,恍如无边夜色,一丝光泽也无,完全不似平日的他,眼中不由露出痛惜,她伸起手,为他整理鬓边的一缕散发。
    晋王抓住她的手,“子虞。”
    她低低答应。他又唤了一声,声音又沉又哑,明明近在咫尺,却如同隔了千山重重,莫名哀恸,让人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
    晋王握住她的手,紧紧的,顺势将她搂入怀中,“以前,我发过三个誓言,在我母妃死去那一晚,我发誓,要将她安葬的地方移到帝王陵墓身旁。在我们成亲前,我也发誓,要让你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一世……可惜都没有做到……”
    他口里的软弱让人伤感,子虞轻柔地说:“殿下已经做得很好,无需自责——你给我的日子,即使身在梦中,也觉得过于美好。”
    晋王停下来,半晌没有出声。子虞要抬头看他,却被他搂紧,“曾经我以为,在皇家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只要有能力,能够做到其他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事情,子虞,我想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去封底,那里没有人能拘束我们,也不会遭人无端陷害。”
    子虞触动了一瞬,眼泪已含在眼中,答应的话几乎已经到了嘴边,吐出来的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你不能这么做,殿下。身在皇家当然能做到一些非常事,也同样要放弃一些平常事物,这才是世间的公平,谁也不能违反。我们逃不了,难道离开千里,那些心存歹念的人就无从下手了吗,到了哪里都是一样。”
    晋王眼神一黯,埋首在她乌黑亮丽的长发中,声音破碎:“我这个皇子,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保护。”
    一滴泪水从他的面庞上滑落,子虞呼吸为止一窒,伸手抚摸他的脸,“殿下,你在我心里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不要露出这样的申请,让我离开的不能安心。”
    两人演技精湛,感情到位,分离的悲伤从动作的眼神中透露出来。
    陈谋很满意,示意二号机位上前捕捉特写。
    晋王回忆着过去,“我们初见的那一刻,你美得像是树上盛开的花朵,让我无法忘怀……我相信这就是缘分,你的命运与我纠缠,你的美好注定一世被我珍藏——曾经,我就是这么自信的。”
    子虞心头颤动,眼泪无声垂落。
    这位很少将爱意宣之于口的晋王,这一刻把心意说的这么清楚,她的心却一路滑落,心里明白: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这是最后一次——没有将来了。
    “子虞,是我害了你,”晋王满目悲辛,“我以为能把你带出宫廷……”
    子虞却叹息,神色间露出一丝迷惘,“殿下带我离开的是宫殿,从来都不是宫廷。”
    “我太过自以为是。”晋王苦笑着摇头。
    子虞把手指放在唇上,“嘘——”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现在我可以离开宫廷了,殿下,不要过多自责。离别在即,我不想留给你的最后印象,是哭哭啼啼的样子。”
    两人相拥良久。寝殿内寂静无声。
    子虞带着柔柔的微笑,渐渐睡去。晋王失神看着她,面容中满是忧伤,突然生出一种彷徨无力的感觉,怅叹一声,无限悲凉。
    这段表演的确精彩,全程几乎没有瑕疵。
    “好!”陈谋脱口而出。
    叶言言睁开眼,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
    童宇诚微微一惊,回过神,终于从阴郁的表情中恢复过来,笑着说:“感觉你的演技又进步了,真是不得了,作为前辈压力真是太大了。”
    叶言言拿着卫生纸醒鼻子,谦虚两句。回头找丽娜,她眼眶有些红,“这是什么故事,晋王好情深,看的心里都难受了。”
    “想多了啊,晋王是野心勃勃之辈,后面可坏着呢。”
    丽娜无语。
    副导带着一个女孩走进来给大家介绍,工作人员围着一阵热闹。
    “都拍了两个多月了,今天还有新角色进组?”丽娜问。
    叶言言想了想,剩下角色还真不多,属于女性的,大概只剩下穆雪一个角色了,镜头不是很多,但却是电影里最后和晋王在一起的女人。
    郭副导领着人到叶言言面前,居然是张寄燕,她以朋友的口气招呼,郭副导和丽娜都以为两人是朋友。等他们走向男主角唐晋文,丽娜看着张寄燕背影说:“这是你朋友?好奇怪,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不记得了吗?神雕里的耶律燕。”
    丽娜大惊,“什么?耶律燕?这是全脸都动过了吗?”她想起当年剧组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影视公司签约截胡事件,最后还是提醒叶言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女孩有点厉害,你当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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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没有张寄燕的戏份,她坐在休息椅上,拿着剧本遮住半张脸,观察片场的情况,视线却不由自主叶言言和丽娜的身上停驻了一会儿。
    女人爱美,更爱比美。
    “你说,”她问一旁助理,“是叶言言和丽娜好看,还是我好看?”
    她问的声音太轻,助理第一遍没听清,等她说了第二遍,助理犹豫了一下,回答,“你的五官更精致。”
    张寄燕顿时心满意足,自得的轻轻拨弄了一下头发。
    助理心底颇有些不以为然,张寄燕五官都动过刀,现在的确称得上是大眼,高鼻,樱桃嘴,精雕细琢,可是凑一起却失去了点什么,有那么一种不是味道,换句话说,虽然漂亮,但是辨识度低。而叶言言和丽娜已经算是业内公认的小花旦,论外表,丽娜艳丽,叶言言娇美,两个人凑在一起,真可谓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关系还这么好。不光助理这么想,剧组工作人员都觉得意外。按说两人都是突围而出的新生代女星,又总被舆论媒体放在一起比较,总会有些竞争意识。而现实却是两人交情很深,来往亲密的样子。
    叶言言刚结束一段戏,回到休息的位置,丽娜递上保温瓶。两人说了几句话,丽娜忽然打了个大喷嚏,叶言言抽了两张纸塞到她手里。
    张寄燕看到了,冷哼一声,评价,“装模作样。”
    丽娜在横店待了两天,每天跟着叶言言进出片场,这天下午有场宫女的群戏,一个特邀演员病假,她向导演毛遂自荐。导演笑着说,演员预算不够,开不起她的片酬。丽娜很谦虚地表示自己免费出演。于是真的换上宫女服,跟着群演站在宫殿外,来来回回拍了近4小时的外景。
    助理劝她不住,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她完戏,语气无奈,“你要拍戏和公司说啊,何必来做免费工。”
    丽娜不接话,等和叶言言碰头了,笑眯眯地说:“我这也算和你同一届的谋女郎了吧。”
    “也是和张寄燕同一届。”叶言言说。
    张寄燕穿着一袭秋香色的宫女服和童宇诚拍戏,导演喊卡了好几次,拿着剧本在详细讲戏。
    丽娜朝那里瞟了一眼,用鼻子大声出气,撇撇嘴,“谁稀罕和她同届。”
    她调剂着心情,又多玩了一天,助理已经快沉不住气了,每天好说歹说地劝。
    叶言言却知道她要等的电话一直没有来,这周还缺席了一期综艺。
    周末,丽娜情绪低落了半天,在房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声音平淡地开口:“5天,能想到的理由都没有了。看来真的是我一厢情愿。”
    这几天叶言言看多了她白天若无其事,晚上黯然神伤的模样,感情的事,就是亲密如闺蜜,也很难劝说,只好握着她的手,无声地传递力量。
    “我明天回去啦,”丽娜微笑,“总不能一直赖在你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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