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吉军二十四旅执勤的长官见到王茂如,敬礼道:“秀帅好。”
王茂如听到他的声音,只见这人一脸络腮胡子,中等身材,四肢强壮虎背熊腰,好一个汉子,便笑道:“不错啊,你就是那个要把你爹管外面冻一宿的人?”
这人忐忑地说:“秀帅,我这……您处罚我吧。”
“干嘛处罚你?”
“我……”
王茂如拍拍他肩膀,道:“确实是要罚你,就罚你做我的贴身侍卫队副队长吧,喏,白子清是你的长官,他是正队长。对了,你叫什么?”
“卑职邓子超,字德宗,江西石城人。”
“多大了?”
“十九。”
王茂如差点摔了一个跟头,问:“多大?”
“十九。”
“真十九?”
“真十九!”
王茂如叹道:“你这一脸胡子长得可真够成熟的,看起来像三十九。”
邓子超一脸黑线……
“你一个江西人怎么来这边当兵了?”
邓子超回答道:“卑职两年前是省立江西南昌中学,后来看同学们都来,就偷偷地来了,然后没去第六师做学生兵,反倒是yīn差阳错报名牙克石军校,,毕业之后分到第二十四旅了,所以就稀里糊涂的做了二十四旅的排长。”
王茂如大笑道:“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是吧?”又道:“你个龟孙子。你才一个排,刚才叫唤什么一排二排三排?”
邓子超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吓唬敌人嘛,再说我们也就一个班,连一个排都没有。”
“怎么只有一个班?”
“天太冷了,要是整排都在这儿,今晚肯定受不了,就两个小时一换班。”邓子超道。又强调说:“不过我是一整夜都在这儿的。”
“不错,不错,带我去见商旅长。你嘛,我要定了。哈哈。”王茂如欣喜道,这可是人才啊。得抢到手中。
商元青也倒是没心没肺地睡得呼呼作响,一见王茂如来了,连忙提着裤子就跑来了,连说抱歉。王茂如笑说还好我知道你这人不好女sè,否则我肯定以为你带女的到军营呢,赶紧穿好裤子与我一起视察军营。商元青便与他一起查看军士,设备,保暖,后勤,并且鼓舞军队士气。最后商元青忍不祝旱道:“大帅。我想去袭营。”
“袭营?”
“是,袭营。”商元青道,“上次没打过瘾,这次准备给奉军来个一锅端。”
王茂如笑道:“还在为上次被下令撤退一事耿耿于怀?”
商元青道:“是啊,秀帅。让我上去,肯定一天就拿下沈阳城。”
在大雪中走了一会儿,王茂如才叹道:“敬丹(商元青字),沈阳城我是不想打啊。”
“啊?秀帅,你不想打?”商元青道。
“是啊。”王茂如苦笑道,“沈阳城太复杂。而且城高墙坚,只是一个北大营就不好打了,别说沈阳城。而且,打来打去,死的都是东北军人,这些人如果用在对外战争中多好,何苦要自己人打自己人呢?”
商元青道:“可是,郭参谋长的建议你不是都……”
“是啊,”王茂如苦笑道,“战争之初,我全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遭遇,我只是想趁机向奉军狮子大开口,要个四百万大洋,给咱们黑吉军弄三个月的军饷而已。可没想到战事一起,奉军败如山倒,一下子让咱们打到了沈阳城下。如今冰雪连天,有下起鹅毛大雪,在沈阳城下我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商元青一拍大腿,道:“所以啊,更要来一个偷袭,秀帅,别犹豫了,我带队,我就带一个团上去,绝对能拿下北大营,只要北大营拿下来,就可以直接威胁到沈阳城了。把大炮驾到山上,直接对着沈阳城里。”
王茂如道:“如今根据情报说,张作霖扩兵五万人,准备死守沈阳城,咱们人马虽然是他们的三倍,可是若真是打起来,他们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咱们是徒增伤亡。打下来也是元气大伤啊。”他抬起头,望着天空,道:“让老天爷决定把,若是天亮之后雪停了,咱们尚有机会,若是天亮之后雪不停。那就是老天爷不让我动张作霖啊。”
雪更大,风更大了。
与此同时,关注这场暴雪的还有此时在关东州(中国rì占大连、旅顺)关东军司令部,关东军司令中村雄次郎也看着这场雪,现代战争,居然有一场天气决定,的确是有些耐人寻味。
时任rì本关东军参谋长的福田雅太郎走到中村雄次郎身后,缓缓地说:“总督阁下,还是进去等待吧。”
中村雄次郎道:“福田君,你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rì本关东军决定支持张作霖,但内部并不是非常同意,在关东总督中村雄次郎的力主之下才做出支持张作霖,而福田雅太郎与关东军参谋军官军官土井市之进大佐、小矶国昭中佐、松井清助少佐、铃木晟太郎少佐等人却反对支持张作霖,他们也不支持王茂如,尤其是土井市之进与王茂如交往之后,更是认为王茂如是一个比张作霖还要有强烈民族主义的人。他们这些人支持的是善耆等宗社党,希望满蒙复辟,以此来控制中国。然而宗社党却遭到了袁世凯,张作霖以及王茂如的联合绞杀,袁世凯在běi jīng华北地区将宗社党打击一通,张作霖直接扑灭在奉天的宗社党起义,而王茂如直接将东蒙古和整个蒙古打了下来,将宗社党用来复辟的底牌给抽走了,因此福田雅太郎等人没有办法,只能支持总督的决定。支持张作霖。
本来,这任新内阁寺内内阁上台之后,张作霖取得了寺内的信任,寺内正毅为了帮助张作霖,利用自身的影响力,使得rì本参谋本部做出支持张作霖的决定。然而此时发生了黑吉军攻击奉军,并在十rì之内兵围沈阳城。这导致了参谋本部立即坚定了自己原来的主张。
而中村雄次郎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了,福田雅太郎道:“总督阁下,其实你无需多虑。支那这个国家是rì落西山,永远不可能有崛起的那一天,我在支那这么多年下来。看到的是官员贪污受贿,徇私舞弊,百姓麻木不仁蝇营狗苟,只要给支那人一口饭,支那人就能存活,他们不需要更多的要求,他们就是最低级的生物。所以,这一战,无论是黑吉军获胜还是奉军获胜,对我们的大东亚政策(大东亚共荣圈的雏形。此时尚未出现)都没有影响。”
“你说很轻松啊。”中村雄次郎道,“福田君,你看过《尚武大阅兵》这部电影了吧?”
“是的。”福田雅太郎道,“我们关东军参谋部所有人一起看的,我只能说。如果支那人真像电影一样,那我们将永远无法征服支那——可是我认为,这只是电影,只是假象。”他不屑地说道:“电影中的支那军人,和我接触过的支那军人绝不是一样的人,真正地支那军人是只懂得内斗。胆小,缺乏锻炼,喜欢吸食鸦片,喜欢赌博,贪生怕死的。”
中村雄次郎摇头,叹道:“支那之大,有才能的恩何其多啊。有机会你去黑吉军参观一下,黑吉军绝对是不一样的。尤其是黑吉军最jīng锐的六个陆军师,和其他支那部队绝对不一样。”
此时土井市之进突然跑了进来,叫道:“报告,紧急军情。”
“怎么了?”
“大rì本沈阳领事馆领事矢田七太郎发来加急电报,沈阳,雪停了。”
“什么?”中村雄次郎和福田雅太郎惊讶地站了起来,“雪停了?”
“是的,雪停了。”土井市之进说道。
中村雄次郎与福田雅太郎不约而同地望向墙上的挂钟,上面正是夜里三点十七分,大连的雪继续狂下着,而沈阳城的雪,居然停了。
“雪停了!”张作霖手中的酒壶掉在了地上,一种仓皇无力感上了心头,大叫一声“天意,天意啊!”随后倒在雪中。
“爹,爹!”张学良以及副官连忙将张作霖扶起来,送到屋内,当夜,张作霖发起了高烧。张作霖连忙将最为信任的八叔张作相连夜叫来。此时天已经微微放亮,得知雪停而张作霖气得病倒昏迷之后,所有军官都跑来探望,张作相忙问张作霖如何决定。
张作霖迷迷糊糊地说:“老八,全都交给你。”
张作相想了想,下了狠心,道:“全体军官都有,听好了,各自回到自己窝棚去,接下来准备跟黑吉军一绝死战。”
大家大吃一惊,之间张作相又说道:“我会派代表去谈判,但是,要让黑吉军知道,咱们奉军不是孬种,不是他们想捏就捏的,谈判,也要让他们看到咱们的厉害。奉天的爷们,拿出你们的血xìng来,报效雨帅的时候到了!”随后奉军整军备战,张作相派遣杨宇霆为首的代表,前往黑吉军前营司令部负责谈判。
临行时,张作相说道:“我曾听六爷说过,秀帅希望咱们奉军去西北或者华北,如今看来咱们是无法再东北下去了,王茂如绝不容我们。为今之计,邻葛,你最好让王茂如作出承诺,我们要山西绥远察哈尔。雨帅做不成东北王,也要做西北王,若是秀帅能答应,将来支持雨帅做西北王,我们即可撤出沈阳城。”
杨宇霆想了想,道:“如此一来,怕是许多老兄弟不愿远走西北。”
张作相道:“可也只有如此,才能保全咱们奉系,咱们奉军。只要有咱们这些兄弟在,咱们就是西北军,雨帅就是西北王。”
杨宇霆道:“八爷放心,杨宇霆此去,若是不能帮雨帅去的最大利益,当即便自杀在王茂如跟前。准备笔墨纸砚!”杨宇霆也不含糊,当即写下遗书交给儿子,而后又道:“八爷,备一口厚皮棺材,等我消息,或者帮我收尸。”杨宇霆此人为东北和东北军做了极大贡献,可以说他是奠定了东北军的人,而且他并非后世评价那样不堪。张学良杀杨宇霆之后虽然稳定了奉军,却也杀散了奉系老人们的心。而张学良也不得不承认,杨宇霆并未说过要投靠rì本,而且杨宇霆对于rì本来说还是一个极大的障碍,若是当时能够君臣共济,九一八恐怕也不会发生那么早。
等杨宇霆风萧萧兮易水寒刚刚走出沈阳城大城门,却见一个少年军官骑马而至,喊道:“杨参谋长,杨参谋长!”
杨宇霆一回头,却见大少爷张学良骑在马上,跨扎枪,骑着一匹白马,堪堪一个少年将军。张学良道:“我陪你去。”
“小六子,你回去。”
张学良道:“杨参谋长为我张家赴死,我便为你收尸。”
杨宇霆道:“你去,也是死啊。”
“黄泉路上有杨参谋长作伴,倒是不寂寞。”张学良淡然一笑,年轻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坚决,这头小东北虎做了决定,那便和他父亲一般决拉不回来。
“回去吧。”杨宇霆劝道,“你若出事……”
张学良哈哈大笑道:“我若是死了,奉军上下必定更加团结一致,我爹就更安全了,我倒希望他杀了我。”
杨宇霆为之一噻,动容道:“既然如此,小六子跟在我身后吧。”
而黑吉军已经准备好攻城准备,十五万人,将沈阳城内外为了一个水泄不通,这次攻城有可能是最后一击,也可能是极为惨烈的一击。为了防止奉军困兽犹斗,王茂如特地要求在城南留了一个口子,就是瓦解奉军斗志,并且将第十一骑兵师埋伏在沈阳城向南奔向巨流河的路旁,以骑兵追击奉军撤出的军队。
部署完毕,准备完毕,已经到了上午九点钟,王茂如要求士兵携带好弹药,并要求把大炮架好,所有士兵写好给家人的绝命书,然后准备攻城。他也在等待,等待张作霖的最后决定,是投降,还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