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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女人犹风骚 之7
    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从旅社出来,被熟人看见,接着就传开了。校长找方俊和刘硕岚谈话时,叼了一根粗大的雪茄,从袅袅升腾的青烟背后追问得很急,被审问的人矢口否认,只说光大了现代文明,跳跳舞而已。校长木木地踱了几回方步,宣布放行。
    但是这对舞友却实实在在地眷念了。在路上或饭堂里相见,方俊会说:“看你穿那么薄,会感冒的。”刘硕岚就答道:“在街上我看见一件缎质上衣,不知道适合不适合我穿。”很快,那件衣服竟穿到刘硕岚的身上,丰胸颤颤地挺着。这时,刘硕岚娇媚起来:“把我打扮得像个模特啦!?”方俊急忙迎合:“模特没你漂亮。”
    不久,方俊的爱人找到学校,唾沫喷到男人的脸上,腿在地上鼓槌似地蹦跳。当然,方俊仍是否认与别的女人有什么事体,爱人便骂一声“放你娘的屁”。这时,刘硕岚就挤进人墙,不卑不亢地看着方俊。被看的男人来了力量,叭叭地给爱人脸上甩去两个嘴巴。被打的女人捂着印上指印的脸跑去,说道:“想甩我,没门!和你拼了!”
    欧阳曲芝一伙也来旁观,看到刘硕岚站得很挺,没有悲凄和恐惧,像位凯旋的将军。她们几乎要为这位强大起来的女人呐喊,但同时又担心起她的将来了。
    毕业前,只剩下仅有的几个星期了,大家一致通过,抓紧时间郊游,与虚荣和爱美共存的女人们要在古都留下自己的倩影,红蓝紫绿地化妆起来。
    刘硕岚仍单独行动,早饭一撂碗就不见踪影。上次那场丈夫、爱人、情人之间的宣战,她表现得外强,其实中干,心里似乎有一块石头悬而未落,惶惶不安。有时她竟反问自己干了些什么?她找过两次方俊,要求着手她的工作调动事宜,说话时脸上很阴冷。那是向方俊暗示,事情办完了,谁也不欠谁的,各走各的路。但方俊也很阴冷,既无热情,又不表示推脱。刘硕岚立即醒悟起来,旅店里如胶似漆地做事,原也是逢场作戏而已。末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就决定了,这个礼拜六去见方俊的亲戚。
    欧阳曲芝她们风风火火地出发了,像一支远征的娘子军。拐过一个十字路口,有人就看到刘硕岚的背影在人流中蹿动,手绾在一个男人的臂膀上,那自然是方俊了。大家喊了几声,她没有听见,就挤进开往南郊的公共汽车。
    拐无数个弯,穿无数条街,总算找到了市旅游局。走进铁栅,方俊去找亲戚,却并不让刘硕岚同往,说是生人进去盘问得心慌。
    这是一个仿唐建筑群,红砖绿瓦,雕梁画栋,充满了人类的神秘和庄严。刘硕岚细细地观赏一番,产生出许多憧憬。幻想到最佳处,突然有一股悲哀袭来。她怀疑方俊是否真有再造人生的本领。她觉得两腿有些疲倦,坐在喷泉池边。一排整齐的喷水管鼓出银色的花朵,那是成功的刘硕岚开放的心花吗?或者,那是一败涂地的刘硕岚整个尸体的爆炸吗?
    过了吃一顿饭的功夫,一个矮胖的男人跟着方俊走出来,大约三十五六岁,老远就露出喜色。走到跟前,刘硕岚清楚地看见那额角上斜着一道红色的伤疤。
    谈话还是在一家旅店的房间进行,这大概是城市男人交往的特点了。为了取信于人,那男人首先亮出自己的工作证,接着大谈一通旅游业可人的现状和广阔的前景,最后坚决表示以最大的努力帮忙,约定第三天在同一地点回话。
    310宿舍郊游的女人们登了大雁塔,跑了历史博物馆,然后进首饰店,每人买一颗轻量金戒指,都哀叹浑身乏得面团般地酥软了。当她们在小吃市场享用过一些兰州拉面、香肠、烤羊肉之后,已是黄昏时分。街道上的行人仍奔流不息,像一条五彩缤纷的江河永恒地运动着。西边的太阳宛如脱蒂的红柿子,很快就坠落下去。女人们决定走捷径,抄一条里弄回校。走不多远,就闪出两个男人挡住去路。张浩月立即意识到似乎在首饰店见过他们。匕首还未抽出,大家准备投降,交出金货。正在这时候,后面赶上一位女郎,戴着深色墨镜,宽大的太阳帽将脸部遮去一半,短袖衫的前面露出“少林寺”三个字。只见她走上前去,拍一下贼人的肩头,操一口河南口音:“少做缺德事,别伤了和气。”说完头也不回地远去了,那两个男人果然乖乖地溜走。
    女人们回到宿舍,刘硕岚已洗漱完毕,脸上气色很好。欧阳曲芝享用一天郊游的痛快,又免去一场劫难,就对刘硕岚取乐:“怎么样,硕岚,一天的外交收获可大?”
    “别关心别人了,看看你们的那金戒指可安然无恙?”
    大家一时骇绝,这件丑事她怎么就很快地知道了。
    “这么说,那位巾帼骑士是你?”王茜确信自己的推测,“我们硕岚竟有这一招!是从方俊那里学到的吧?”
    “你们没有听说吗?西安的强人最怕的就是河南帮子,再加上胸前‘少林寺’三个字,还不把他们三魂吓掉两魂?”
    “嗬,妙绝。”
    “其实呀,我哪有什么本事,他们要真给我一拳,肯定露馅!”
    女人们痛快之极,把个刘硕岚搂在中间,直呼“伟大的刘硕岚”!
    刘硕岚按时赴约。那男人早已在房间等候,新买的西服笔挺于身,头发梳得油光可鉴,但那道伤疤仍很吓人。不知怎么了,刘硕岚对这次行动突然十分失望。她准备退去,但又想起自己的未来,难道依然回到那个镇上去吗?依然跟着苟采购吗?想着,她又重新振奋起来。准备知不可为而为之,简直有一种一不干二不休的悲壮了。
    那男人让了座,接着就显出与女人独处的慌乱。他从他至今还没有女人,谈到一生就只爱杯中之物,后来干脆就把已准备好的酒瓶和牛肉干拿了出来。刘硕岚本来吃不下多少酒,但她决定陪了这个男人。酒过几杯,男人有些醉了,而刘硕岚每次在他倾杯时,将酒倒入身旁的脸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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