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王彦顺实在烦乱得睡不着觉,爬起来就把桌上的半瓶酒喝了。
喝完酒后想打开冰箱想找口菜,可打开冰箱后里面却是空的,他在心里骂了声刘承彦、谷雅珍这对狗男女,把冰箱甩上就又躺下了。他这几天一直睡不好觉,一直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他有时回想起和谷雅珍、刘承彦一起度过的童年,有时又回想起和刘承彦一起走过的路。他觉得刘承彦无论从那方面看都不像是个沾花惹草的人。可为什么事情就偏偏发生了、谷雅珍还跟着他跑了。人要脸,树要皮——他有时连杀死他们的心都有了。自从投中了果园后,好像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上次说好的贷款贷不成不说,这次又偏偏碰上了谷林娅这样的事。人要是不顺了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母亲还一个劲撺掇他和谷雅珍离婚,说是早就看谷雅珍不顺眼了。可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认输,更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便宜了刘承彦。果园的事也让他欲进无门、欲罢不能,雪建成认为他们之间有误会不肯支持他;康唯业这时又偏偏让人家抓走了;高志远带来的钱虽然不少,可到家后就让人家追来了;好容易鼓动起小户们投资,却偏偏又让董建菊给搅了。他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一点儿辙,心烦地翻了几个身,坐起来抽了几支烟,又呆呆地坐了会儿就朝着外面走去……
月光明媚,星光闪烁。一阵热风吹来,他不由得就敞开了怀。院子里的鹅叫起来,猪也开始哼哼。他没理它们,走出院子,关上大门,在胡同里踉跄了几步就来到大街上。已经十点多了,大街上空荡荡的。他站了会儿觉得实在闷,就朝村委会旁边的小饭馆走去。饭馆师傅忙活了一整天刚要关门,一见他进来,就又赶紧给他沏上了一壶茶。
“要酒!就要老白干!”王彦顺挥舞着一只胳膊朝饭馆师父喊。
饭馆师傅赶紧给他端上来一瓶酒。
“菜!上菜!……对了,就要一只鸡!”王彦顺说着拿起桌上的老白干就喝了一口。
“你是不是已经喝过了?喝过了就少喝一点儿吧。”饭馆师傅给他拿出一只鸡,拆好就端上来了。
“没……没事儿!……我从来就没有喝醉过!”王彦顺说着就又喝了一大口。
“没事儿也少喝一点儿吧,喝多了会伤身体的。”饭馆师傅是个很细心的人,见天这么晚了,又是他一个人,就一个劲儿劝他。
“怎么?你是怕我不给你钱?还是想把我撵走?”王彦顺不耐烦了。
“不是!不是!我决不是这个意思!”饭馆师傅一见他这样说,顿时就着急起来。
正在这时,王建军和谷双红突然进来了。他们看了看王彦顺,又看了看饭馆师傅,就在紧靠着王彦顺的一个桌子旁坐下了。
“来两碗儿炒饼,两碗儿鸡蛋汤。”谷双红刚坐下就又站起来,跟饭馆儿师傅打了声招呼,就自己去倒水。
王彦顺乜斜了他们一眼就又喝了一大口。
王建军和谷双红因特别讨厌王彦顺,也就没理他,点着烟吸起来。
“怎么?……干什么去了回来这么晚?……想不想和我喝一杯呀?”王彦顺沉默了一会儿,等饭馆师傅给他们上完两碗炒饼、两碗汤,突然拿起他那瓶酒转到他们这边来了。
“想啊,怎么不想!”谷双红楞了一下儿,看了眼王彦顺红红的脸,就搪塞了他一句。
“你们一定是出去看果儿了!……看得怎么样?又涨价了吧?你们……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要承包果园?”王彦顺把他那瓶老白干往桌子上一蹲,半趴着问王建军和谷双红。
“想过呀,怎么没想过!可你能让我们入股吗?”谷双红早就听说了果园要重组的事,但因他们和王彦顺关系不好,不便问,现在见他主动提起,就来了兴致。
王彦顺见王建军一直不说话,就把目光转向了他:“建军哥,我可没忘了你把我交承包费的时间延长了三天!你实际上是把果园让给了我……”
王建军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楞了一下儿,插到碗里的筷子一下子就不动了。
“我知道你为这事儿还受了大家伙的埋怨!可你把果园让给了我又怎么样?
我媳妇都让人家拐跑了!我算是他妈瞎了眼!”王彦顺说着竟然哭起来。
王建军把一筷子炒饼夹到嘴里,慢慢嚼着,看着桌面还是没有答话。
王彦顺拿起酒瓶子又喝了一口说:“你们看看我现在混得怎么样?啊?
你们看看我还敢跟西古城村哪个人比?我让人家戴了绿帽子,还让人家拐走了媳妇!我是最让人瞧不起的人了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呀!”他说到这儿就大哭起来,哭了会儿又继续说:“我今天是想和你们套套近乎,想让你们来帮帮我!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你是说想让我们来帮帮你?”谷双红听到这儿才听出来点儿门道,看了王彦顺一眼问:“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帮什么?”
“你们只要是能拿出一百七十万块钱,你们就占了刘承彦和王燕的股份,到年底你们就能赚回一百七十万!今年的行情你们也都知道,果园里的果长得怎么样恐怕你们也听说了。我不想从中取利,就是为了争口气。我是宁愿引进你们这群狼,也不想再和不是人的东西为伍了!”
谷双红并没有在意王彦顺说他们是狼,接上他的话继续问:“这事儿你真能说了算?给了刘承彦和王燕钱他们就走?今年的利润一点儿也不要?”
“这事儿我和王燕那个傻闺女已经说好了!她亲口答应的,刘承彦也在场!”
谷双红和王建军对视了一眼继续问:“你今天说得这不是醉话?一言九鼎?”
王彦顺使劲拍了一下儿胸膛说:“一言九鼎!我不怕你们笑话我,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总不能丢了媳妇连果园也送给人家吧!”
王建军和谷双红再没问什么,赶紧吃了饭,把王彦顺送回家去就去挨个通知冷库上的人们,并且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
王彦顺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无疑正中他们的下怀。他们这几天为入库跑遍了周围几十里的果园,甚至连一个一百多里的果园都去了。可跑来跑去不是这个果园的果实品质差,就是那个果园要价太高,一直没能定下来。王建军和谷双红今天又是跑了一整天,失望地回村吃晚饭时才在小饭馆里碰上王彦顺的。可高兴之余,人们普遍担心的是这一百七十万块钱能
不能拿出来?如果钱少了行不行?
王建军沉思良久说:“反正咱们得全力促成这件事!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过单凭咱们自己的实力是远远不够的,信用社也暂时指不上……”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杨四群也觉得这事来的太突然了。
“我想和谷双红明天去县农行一趟,县农行行长是我一个朋友的亲戚,曾有过一面之缘,他也曾许诺过我有事尽管找他!我想和大家伙儿说明的是,我想用咱们的冷库和村财政做担保,如果不够了再通过关系找个工厂,关键是咱们用了谁都不能白用……”
“这个你不用和我们商量,只要能贷下款来送多送少都不是问题!”康云路不等王建军说完就表明了态度。
人们也紧接着表示了同意。
这天晚上王建军几乎一夜没睡着,他怎么也没想到给王彦顺提供了三天方便他竟然还记着,更没有想到王彦顺和刘承彦也会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