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乡政府办公室门外。
丰收、云华劝妹妹连同强强的户口一起买下,敬群、云艳坚持只买一人,理由是今后强强户口自然会随迁。
交费时,云华拿出带来的钱,争着补齐费用缺口,并让云艳将存折还给爸妈。
...郊区派出所,邢云艳、邢云华等在户籍警那里开具了同意接收户口证明。
高集镇政府所在地村委会,邢云艳与妈妈一起,办理户口迁出手续。
村委会派出办事人员,手捧一盘大大的巻尺,拿着承包地原始底册,与云艳母女一起,来到村民组长家里,说明情况。
村民组长听罢,一边连声祝贺:“好事,好事。”,一边扛起大锹,与众人一起来到镇口的责任田边。在反复丈量了之后,村民组长确定了一处地点,寻来一根树桩插在地上,拉起绳索,便挖起地沟来。村民组长告诉云艳妈:
“以后你们家的责任田,就以这里为界,沟那边你们就不要种了。”
...花边厂人秘股,云艳将户口证明,招工登记表格等交到武股长手中。
肖敬群宿舍。
云艳头戴白色工作帽,身扎白围裙,正对着衣橱镜子左顾右盼,云艳妈、肖敬群欣喜地围在两旁。洁白的围裙上,“山南县花边总厂”的红色魏碑印字清晰在目。
门外传来强强的哭闹声,云艳连忙去门口张望。只见强强满脸眼泪鼻涕地从墙角处走来,身后还跟着同院的两个小孩。见到大人,两小孩争先恐后地向云艳报告:
“是外边二柱子打的。”
云艳见孩子没有什么伤处,便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掏出手绢给强强擦泪。强强见妈妈头上的白色帽子很好玩,便忘掉哭闹盯着要。云艳脱下帽子套在强强头上,结果帽子太大,挡住了眼睛,惹得小家伙气恼地一把将帽子扯下来扔到地上,一家人都开心地笑了。
就在邢云艳珍惜地将围裙、帽子放到一起,仔细地折叠起来,准备放进衣橱里时,门外跑进来一群平时在这里学刺绣的小姐妹。
只见跑在头里的银娣,一把抓过云艳正往起收拾的围裙、帽子,比划着摆在身上,跑去镜子前就左顾右盼起来,嘴里还不停地询问:
“你们快来看,我戴上帽子怎么样,好不好看?”
一起来看热闹的其他姐妹,见银娣一个人臭美得不行,便也纷纷性急地围过来,向她争夺帽子和围裙,准备试看。一时间帽子、围裙在众人的手中,几乎拧成了麻花。
这让在一旁看着的邢云艳,心疼地大叫起来,连忙上前阻拦。
这时,一脸兴奋的银娣突然又有了主意,她转了一下眼珠说:
“大家都不要抢了,我看这样,我们将云艳的围裙、帽子借上,到照像馆去,一人拍上一张,这样可以永久地放在家里,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你们看好不好?”
银娣的建议,引起了在场姐妹们的一致响应,包括邢云艳在内,大家很快就达成协议:所有在场的人,一人拍一份,钱先由邢云艳统一支付,待到发绣花工资时,按实数扣除。
一行十数人,拿着印有花边总厂标志的围裙、帽子,浩浩荡荡、兴高采烈地走出税所大门,直往镇中心的照像馆而去。
光明中学初一(6)班。
教室门前的牌子下面,“春蕾”班的标志十分醒目。
放学铃声响起,老师通知班上学生,下午电视台来拍新闻片,请大家统一着校服来上课。
丫丫待同学们都差不多走完后,来到老师面前,怯怯地向老师问道:
“老师,下午拍电视片,我能让我的高伯伯来和我们一起拍吗?”
对丫丫的这个提议,老师感觉非常有意思,她问丫丫:
“你说的高伯伯是资助你上学的伯伯吗,我们怎么联系,他会来吗?”
丫丫信心十足地说:
“伯伯给我留了几个电话号码,我打电话去他准来。”
老师十分赞同丫丫的想法,她连忙对丫丫说:
“你将电话号码找出来,我带你到办公室去打电话。”
丫丫高兴地跳着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老师,打电话时,请不要让伯伯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向他说买书钱不够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丫丫来到老师的办公室,老师帮他拨通了税务所的电话。
随着铃声响起,电话那头的高维卿拿起听筒。当他听出是丫丫的声音后,惊喜异常,他连连向丫丫问:
“丫丫,我是高伯伯。你怎么啦,有事吗,你现在在哪里?”
丫丫听到伯伯熟悉的声音,兴奋得眼圈都有点发红,她连忙对着话筒说:
“伯伯,学校布置统一买书,我的钱不够了。请你下午四点,务必准时到我们教室门口,千万不要忘掉了。”
听了丫丫急切的话语,高维卿就象被电击了一样,刹那间脸色苍白。他颤抖着嘴唇,嗫嚅着对着话筒说:
“丫丫别急,丫丫别急,伯伯下午一定去。你告诉老师,书保证买,我们决不拖班里后腿。”
放下电话,高维卿狠狠地拍了一下办公桌,操起话筒就拨通了儿子卫东的电话。
接电话的正好是卫东。他刚问了一句“爸您怎么有空打电话来”,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父亲气急败坏的呵责声:
“卫东我是怎么跟你交待的,丫丫的钱不够是怎么回事?丫丫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没钱她怎么上学。你这样做对得起死去的任爷爷吗!”
面对父亲连珠炮一样的责问,卫东一下子被呛白得如入五里雾中。当他听出父亲是为丫丫的生活费发火时,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下。他尽量用平缓的声音向爸爸说:
“爸,丫丫的钱我是准时存进去的,会不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你准时存进去,丫丫能那么急向我要钱?算了,以后我再也不放心让你办这事了!”
说完这话,高维卿将话筒重重地放回话机。
满怀委屈的高卫东,手里拿着话筒,听着耳机里“嘟、嘟”的忙音,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在思考的片刻后,心事重重的他从屋里推出摩托,跨上车直奔高集而去。
“春蕾”班教室门前,与往常一样,平静之中带着温馨。
静静的走廊里,此刻并没有学生在走动。门前一位老师,好象看到了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的高维卿父子,不动声色地走进教室。
高维卿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见时间正好,便与卫东一起来到教室门前向里探头。
就在此时,原本寂静无声的教室,突然响起了数十个孩子充满童稚气的问候声:
“伯伯好,春蕾班全体同学向你们敬礼!”
随着孩子们的问候声,二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排手持纸做花束的学生,而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他们急切想看到的丫丫!只见丫丫笑靥如花,满脸骄傲的神情,她跑上来拉住高维卿的一双大手,幸福地向身旁的老师说:
“我就知道一打电话伯伯准会来的。”
高维卿并没有注意眼前场景的特别,他的心思只专注在丫丫的身上。他快速地蹲下身子,一把搂过丫丫的双臂说:
“丫丫,接到你的电话,可把伯伯急坏了。都怪伯伯,给你的钱留少了。你瞧,钱已经给你带来了,要买什么书,伯伯陪你一起去买。”
高维卿的话,引得在场师生开心地大笑起来。丫丫得意地向高维卿说:
“伯伯,我那是骗你的。今天电视台来我们班拍电视,我想让你和我们一起拍,所以就请老师帮忙打电话约你过来。我要说拍电视,你会同意过来吗?”
说到这里,丫丫将头转向身旁的老师,笑着问:
“老师,是不是这样的?”
见事情的原委原来是这样,高维卿一颗纠结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仰起脖颈朝丫丫身后的老师点了点头,再放眼扫了一眼围在面前的同学,这才发现就在孩子们的身后,正有一台摄像机在对着他和丫丫拍摄。
这一下可让高维卿慌了手脚。他一边本能地举起手掌,挡在了镜头前;一边挪动脚步,弯起腰直往身材较高一点的老师身后躲避,嘴里还连连推辞着:
“拍我干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事。记者同志请你多拍孩子们,你看他们举着花拍出来多好看!”
这里高维卿神色慌张的推辞躲避,那里摄影记者却象故意找茬似的追着他拍摄,这让高维卿不禁有点气恼了起来。他回转头向记者正色道:
“我说你这记者,拍什么不行,非要拿我一个老头子来现眼。”
见高维卿真的有点生气了,一直藏在摄影机后面的摄影记者,这才关掉机器露出脸来。他向高维卿歉意地微笑了一下,向高维卿说:
“高所长,您不认识我了?”
听记者在向自己打招呼,高维卿仔细一看,这才认出,摄影的记者不是别人,正是以前在高集拍过电视片的省台记者大东。
高维卿迎上来与大东握了握手,向大东说: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合起来出我洋相。”
大东连忙解释说:
“高所不是这样的,只到你刚才进教室后,拍到脸部特写,我才认出是你。”
高维卿见遇到熟人,便无所谓地对大东说:
“那你快将我的镜头全部删掉,放在上面活丢丑。”
大东听高维卿这样说,脸上表情刹那认真起来,他自信而又真诚地对高维卿说:
“我要真心实意地告诉您,刚才您安慰丫丫、躲着推辞的那段录象,是我今天拍摄到的最感人的画面。那里面没有任何摆拍的痕迹,是最能反映您施恩厚德、不图回报的美好心灵的。所以,您如果要求我删其它画面,我都可以答应您,唯独那一截,坚决不能删。如果删了,我对不起组织拍摄的春蕾班师生,更对不起从心里敬爱您、感恩您的丫丫,您说是不是?”
大东的这段解释,让高维卿觉得,再坚持就有点强人所难了。于是,他抬起手掌在卫东的肩上轻轻的拍了两下,然后又蹲下身子抚摸着丫丫的辫梢,对她说:
“你这个小鬼头,跟伯伯耍起心眼来了。你知道吗,今天为了你,卫东哥哥都挨了委屈了。”
望着这朴实的父子俩,教室里所有在场的领导、老师、记者,以及全体学生们,都报以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