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来闹自然认识,他就是村长,这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内。村长是半夜来家的,大门是来闹去开的,已经挑明的事,嫂子自然把开门这种及其麻烦又容易招致感冒的活不会自己亲自去做。来闹在黑暗中一眼认出了村长,他没有说什么,在村长进来后上好了门栓,跟在后面故意大声咳嗽了两声。
村长显然喝醉了,进去后他对来闹说:“你霸占了我的相好,我要杀了你。”
来闹脸色很难看,低了头不敢搭理村长。
村长又问:“我来你家里,你不高兴?”
来闹轻声答道:“我和嫂子说好了,你一个月只能来一次。”
村长轻蔑地笑道:“我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她是我的相好,知道不知道?”
“她是我嫂子。”来闹反驳了一声。
“你想让我把她领跑吗?”村长大声威胁道。
这时候嫂子用被子蒙着头哭了起来,来闹一下变得狂躁起来,走过去狠劲拉了一下灯绳,屋子立刻成了一片黑暗,他摸索着上去躺下,也不管村长高兴不高兴。黑暗中他不想立刻睡死过去,他要偷听一下村长到底想干什么。
村长好像在一件件脱衣服,终于他上炕了,他一定钻进了嫂子的被窝,两人开始有了响动,声音越来越大,来闹忍无可忍,跳下炕猛一下拉开了灯,嫂子尖叫一声,慌忙把村长从自己的身上推下去,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村长恼羞成怒,也不管自己一丝不挂,开口骂道;“你想找死吗?”
来闹理直气壮答道:“我要撒尿。”
嫂子第一次开口说道:“你要是再这样和我们故意作对,我们立刻就走,你想逼我离开这个家吗?”
嫂子虽然是不露头在被子里面说话,却比村长的威吓更有效力,来闹像霜打的茄子,立刻篶了下去,怯声回应道:“我不是故意的,以后再也不拉灯了。”
家兴似乎是一夜之间长大的,他已经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了,脸上已经有了少年老成的坚毅。他在家很少说话,但对二爸来闹的权威却是不容质疑的,来闹从来对他是言听计从,他们之间的称呼并没因为法律上的新父子关系而改变。家兴的学习成绩不好不坏,家庭作业也全靠自觉,每当他趴在桌子上静静发呆的时候,来闹便故意咳嗽一声,提醒他回过神来继续做作业,他却每每偏过头恶狠狠说:“干你的活去,别让人看见了心烦。”
有一天来闹大胆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总是不写作业要发呆呢?”
“关你屁事!”家兴并不给他继续烦人的权利,“老师布置的作文是‘我的爸爸’,我没有爸爸,你让我怎么写?”
这一下难住了来闹,却也让他一下想起了哥哥,心里很不是滋味。吃过晚饭,牛丽娟提醒缸里没水了,让他去提水,他却吊着个驴脸,并不搭理。牛丽娟不知问题出在哪,但也没耐心揣摩傻子的心思,便破口大骂道:“你要死吗?我说的话成了耳旁风?”来闹只要进入一种状态,对外界一切都毫无反应,这时候的他就是进入了这种状态,对嫂子的勃然大怒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慢腾腾磨他的洋工,蹲在地上把自己的饭碗用舌头舔了又舔。牛丽娟走过来一把夺去他的腕,继续骂道:“你连狗都不如,狗吃了老娘的饭也会摇一下尾巴。”
冷不防这时候家兴发话了,他把饭碗狠狠放在桌子上,顶天立地站起来说:“不许你骂我二爸,你没资格骂他。”
牛丽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用了好长时间掂量着这个忽然长大的小大人,然后冷笑一声说:“怎么,你长大了?把我这个当妈的不放在眼里?”
“你从来都不是我妈。”家兴针锋相对,第一次从根本上否定了她。
“我不是你妈?这不是你一句话就能了结的,把这些年吃老娘的喝老娘的算清了你才有资格这么说。”
“我爸爸是你杀的,我一定要报仇。”家兴突然这样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