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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第28章
    仪萍对着镜子梳妆,从镜子里,她看到陶老爷进来了,他衣衫褴褛,脸上有血污,手里拄着那根拐杖。 小福子端着盆水从里屋出来,吓得一盆水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尖叫。
    仪萍转身,道:“你想干什么?”陶老爷道:“我不想干什么?”仪萍道:“你不想干什么,你……”陶老爷对小福子道:“奴才,你给我出去!”仪萍道:“你没疯?”陶老爷道:“你看我像疯了吗?是他们疯了。这院子里最清醒的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仪萍道:“你找我,有事?”陶老爷指着小福子,道:“叫她出去!”仪萍道:“小福子,你先出去一会。”小福子道:“哎!”仪萍道:“有什么事,你说吧?”陶老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仪萍道:“我不会告诉你。”陶老爷道:“哼,不告诉我,就以为我认不出来你吗?你是玉妮儿的女儿!”仪萍一愣,道:“你怎么知道?”陶老爷道:“她是我的女人,我怎么能认不出她的女儿!”仪萍道:“闭嘴!她是你的女人?你真不要脸!她爱你吗?她心甘情愿吗?她是怎么死的?在你的罪恶面前,你竟然说她是你的女人,天下还有你这样不要脸的男人吗?”陶老爷道:“你想错了!我是谁?我是陶老爷,陶家的一砖一瓦,陶家的每一个人,都属于我。我叫他们活着,他们活着;我叫他们死,他们就得死。玉妮,一个下人,陶老爷我看上了她,是她的福气,可她不守本分,跟大厨老杜私通,被填了井。那不是我的罪恶,是她的罪恶!”仪萍道:“你以为你是陶老爷,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是,在许多年里,你主宰着别人的命运,可是到头来,别人却主宰了你的命运,这就是你为所欲为的代价!人若不以善为本,他的下场将是悲惨的!”陶老爷道:“复仇也是善吗?”仪萍一愣,道:“复仇当然是善!让那些罪恶之人得到报应,让冤死之人在九泉之下得到慰藉。不是有句话吗,叫替天行道!”陶老爷道:“哼,替天行道?可是在你的面前,要有许多人死去,这里不乏无辜之人,你的善在哪里了?你的下场也将是悲惨的!”仪萍道:“我不想害无辜的人,我只是想让那些有罪恶的人得到报应!如果我的下场也不好,那也是一种公道,那是天在惩罚我!”陶老爷道:“你为何如此睿智?当年我让老阎把你投到河里去,为何你还活着?”仪萍道:“这我得感谢你呀,陶老爷。如果不是你让老阎把我投到河里去,我就不会有今天了,我也不会具备复仇的能力了。告诉你吧,老阎把我送给了六爷,我陪六爷的女儿在土匪窝里长大,十一岁以后,又陪六爷的女儿到上海读书,后来六爷的女儿得暴病死了,六爷就把我认作了他的女儿。还想知道什么吗,陶老爷?”陶老爷笑了。仪萍道:“你笑什么?”陶老爷道:“可是有一件事情,你却至今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仪萍一愣,道:“我是你的女儿?”陶老爷道:“当初几个太太诬陷你娘,说你娘跟大厨老杜私通有了你,可是后来我知道,老杜逛窑子得过花柳病,即便你娘跟他私通了,你也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何况这些年,我想明白了,以你娘的人品和眼光,她是不会跟老杜那样的男人私通的,她确实是冤死的,是几个太太陷害了她。仪萍,你真是我的女儿呀!”仪萍道:“我是谁的女儿,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娘生下我的时候,就给我戴了一只玉镯,这玉镯是一对,另一只据说在我亲生父亲手里,谁能拿出那只玉镯来,谁就是我的亲生父亲。陶老爷,你能拿出来吗?”陶老爷道:“你小时候戴了只玉镯,我是知道的,可是那一只在哪了,我没见过,可我觉得,你不会是别人的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儿!”仪萍道:“哼,你这么说,是想让我放弃复仇吧?拿不出镯子来,我是不会认谁做父亲的。”陶老爷道:“你想错了,认了你是女儿,我也不会劝你放弃复仇的!陶家的人,已经是我们共同的仇人了!我知道,六爷要的是陶家的财宝,你要的是陶家人的命,我们共同把陶家人除掉之后,我会告诉你财宝藏在哪里的。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是我的女儿,能有你这样睿智的女儿,是我一生最大的财富!”
    陶老爷说完走了。他走出仪萍的屋子,就又开始打鬼,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玉皇大帝显神通……”
    已经是大白天了,大梅子还在县城一家客栈内睡觉,他记不得睡了多长时间了,突然他从床上坐起来,显然是做了噩梦,半天惊魂未定。渐渐缓了过来,他下了地,拿了桌子上的一杯剩水,一口气灌下去,然后坐到椅子上,两眼发直地想事。想了许久,好像想明白了什么,站起来,把包背到了身上,走出门去。大梅子在县城街上走着,不断向人打听着什么,有人摇头,有人给他指路。大梅子来到一个院子里,他看到一个胖男人在院子里劁猪,动作麻利,不少的人赶着猪等在那里。
    大梅子走上去,对胖子道:“掌柜的,我和你商量点事情。”劁猪的道:“商量什么呀,想劁猪就劁,不想劁离远点!”大梅子小声道:“劁不劁人?”劁猪的道:“你捣蛋呀?来,你躺下,我就拿你练了!”大梅子道:“我和你说的是实话!”劁猪的看着大梅子。大梅子道:“可以给个大价钱。”劁猪的道:“真有这事?”大梅子道:“骗你有用吗?”劁猪的道:“那好。小四子,你来替我!走,屋里谈!”
    劁猪的把大梅子领进了屋里,给大梅子倒茶,道:“你想把什么人阉了?”大梅子道:“我想把我自己阉了。”劁猪的道:“你脑子没有毛病吧?”大梅子道:“你看我像有毛病的人吗?”劁猪的道:“男人的根都不要了,能说你没毛病!”大梅子道:“我不想做男人。”劁猪的道:“为什么呀?”大梅子道:“你想不想赚钱吧?想赚钱就别问。”
    劁猪的道:“那好,你这个钱我赚了,一百大洋!”大梅子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银票,往桌子上一拍。劁猪的拿过一看,傻了,道:“我的娘,你真不想做男人了!”
    劁猪的胖子把大梅子带到了一个小巷里,他们来到一间屋子里,屋子又暗又潮。一个瘦瘦的老头听明白了大梅子的事情后,拿了一把刀开始磨,他脑后吊着一根细细的辫子。
    大梅子被劁猪人绑在一张床上,劁猪人道:“这是我师傅,好手艺,可那也疼呀,你得挺住了!”小辫子老头嗓音尖细,喊道:“老二,看看水烧开了吗?”劁猪的答应一声看去了。小辫子老头还在磨刀,道:“他娘的,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大清朝都倒台了,没想到我鬼喊娘还能揽到生意!小子,知不知道,在我们大清朝那阵,这叫干啥?叫净身,也叫宫刑。那时候穷人家的男人没有活路了,就找人把自己阉了,进宫做太监,有的人家,小孩子十来岁就阉了。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有名的刀儿匠毕小耳朵的后人,大太监李莲英裆里的玩意儿,就是我爹给拿掉的。那时候我们在京城,好日子呀,生意多得做不过来。我在刀儿匠里是好手艺,人送外号鬼喊娘,鬼看到我都得喊娘,你说我阉了多少人吧?如今,世道变了,我们这行绝户了,劁不着人了,只好教他们劁猪了。嗨,没想到,还能遇上你这么一个主儿。好喂,就是不赚钱,过过手瘾也好,多少年没干这活了,听不到刀割肉的声音,听不到鬼哭狼嚎的叫唤声,这心里空得慌呀。老二,水还没烧开吗?”劁猪的端着水进来道:“五姥爷,水烧开了!”老头道:“水烧开了咱们就干活吧。”门帘放了下来。老头在门帘里道:“小子,想割净了还是留点根?”大梅子道:“割净,要像女人……”老头道:“那是我拿手的好活!老二,按住他!”
    门帘里传出大梅子撕心裂肺的号叫声。
    陶书远坐在椅子上,头往后仰着,闭着眼睛。
    王宝财端着一碗中药走过来,道:“二少爷,您把药喝了吧,要不你娘着急。”陶书远道:“你放那吧。”王宝财道:“郎中说,这药得趁热喝。”陶书远道:“我叫你放那,你就放那!”王宝财道:“好好,我放这,放这!”门开了,三太太走了进来。王宝财道:“哟,三太太您来了!”三太太道:“这屋里一股中药味?”王宝财道:“二少爷病了,二太太给他煎了药,他不喝。三太太,您劝劝他,让他把药喝了吧。”三太太道:“行呀,你先回去吧,我劝二少爷把药喝了。”王宝财道:“是。”王宝财走了出去。三太太道:“书远,心里还难受呢?”陶书远道:“不光是难受呀!”三太太道:“这事,也怨我呀,太轻信了他们。要是再慎重点,兴许就成了。”陶书远道:“成了会怎么样呢?我现在想的是,成与不成,陶家都没救了!”三太太道:“书远,你也看清了?书玉昨天晚上找过我了,让我出钱给苏永明,你们三个人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可是书远,银票让大梅子拿走了,我手上已经没有钱了。”陶书远道:“有钱的时候不想给,没钱了,说这话有什么意义呀!”三太太道:“可我答应书玉,我有办法,帮你们搞到钱。”陶书远道:“什么办法?”三太太道:“书远,你不是想拯救陶家吗?这个办法,既可以让你拯救陶家,又可以拿到钱。大太太刚死的时候,你鼓动过大家散了,现在看来,那时候大家就散了,各走各的路,也就没有这许多的事情了。可是现在散了,也不晚,大的灾难毕竟还没有来临。”陶书远道:“说散,谁走呀,为了那笔秘密的财宝,谁也不愿意走呀!”三太太道:“可是陶家大院要是成了别人的呢?那时候,不散行吗?你想要的钱,不是也有了吗?”陶书远道:“你是说,把陶家大院卖了?”三太太道:“不是个好办法吗?”陶书远道:“卖给谁呀?”三太太道:“万发典当行可是六爷开的买卖,六爷还有不敢买的东西吗?”陶书远道:“怎么卖呀?”三太太道:“只要有房契,最简单的事情了!”陶书远道:“房契在哪了?”三太太道:“我帮你拿到手!书远,你跟我来!”
    三太太领着陶书远来到了一间屋子跟前,这是陶家的账房。门“吱呀吱呀”开了,三太太领着陶书远进了账房。虽然是白天,这里光线仍很暗。放账簿的柜子一排一排,像中药店里的药柜,有一个个小匣子。陶书远对这里很陌生,到处打量着看。三太太道:“过来,过来。”陶书远跟着三太太往前走。三太太找着,站下了,道:“四十五号,房契就在这里了。”陶书远道:“有钥匙吗?”三太太道:“我这带了把刀,你把它撬开。”陶书远接过刀,一撬,撬开了,拉开抽屉,果然发现了陶家的房契。陶书远道:“房契!”三太太道:“对,就是它!书远,你去万发典当行把它典了。典四万大洋就行,典完了,领着书玉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陶书远道:“我知道了!”二人往外走。
    他们不知道,此时有一只眼睛从门缝往里窥视,那是厨子老伍的眼睛。
    陶书远进了万发典当行,他走到一个典当口,把房契递上去,道:“当!”掌柜的唱道:“当!……陶家祖宅……”他一下惊呆了,唱不下去,抬头看了陶书远一眼,道:“二少爷?”陶书远道:“当!”掌柜的道:“二少爷,我、我进去跟老板商量一下,您先等等,等等!”陶书远道:“快点呀!”掌柜的急急走进里屋,道:“六爷,六爷!”六爷在和别人下围棋,道:“什么事呀,这么急?”掌柜的道:“六爷,陶家的二少爷来当宅子!”六爷一惊,道:“什么?”掌柜的道:“陶家的二少爷来当宅子!”六爷道:“当哪个宅子?”掌柜的道:“陶家的宅子!”六爷道:“陶家的宅子?当多少?”掌柜的道:“他还没说呢,我就进来了,我、我不敢接当呀!”六爷道:“哼,世间的事情,永远是有卖就有买,他敢卖,我就敢买,接当!”很快,掌柜的从里屋笑眯眯地走出来,开始写契约,边写边唱道:“陶家二少爷当陶家祖宅,大洋四万,当期三天,过期死当,签字画押,落地生根!二少爷请签字画押。”陶书远签字,按了手印。掌柜的道:“二少爷,这是银票四万大洋,您拿好!”陶书远接过银票。六爷从屋里出来,道:“二少爷,你胆子太大了,把陶家的祖宅当了,你就不怕陶家的家法要了你的命?”陶书远道:“六爷,陶家的宅子都没有了,人就得散了,家法何在呀?”六爷道:“噢,我明白了,你是想解救陶家人。二少爷,四万大洋把陶家的祖宅卖给我,你的目的是达到了。我呢,可以说是遇上了大运气,它至少值四百万大洋呀!我怎么觉得像做梦呀!”陶书远道:“六爷,你错了,它不仅值四百万大洋,它还藏有一笔巨财!”六爷道:“你不觉得代价太大了吗?”陶书远道:“陶家人的命,值多少钱?”陶书远说完,拿着银票走了。六爷道:“真像做梦呀!……宅子是我的了,那笔财宝早晚不也是我的了吗?”掌柜的道:“六爷真是有福之人呀!”六爷笑笑。
    陶书远回来了,他先来到陶书玉屋里,道:“书玉,你看,这是四万大洋银票!”陶书玉惊喜道:“真的?”陶书远道:“是真的!”陶书玉道:“哪来的?”陶书远道:“我把这宅子当了!”陶书玉道:“哎呀二哥,你真了不起!”陶书远道:“快,收拾东西咱们走!我也回去收拾!一会咱们找到苏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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