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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乐意为你“守寡”
    挂上电话后的史东风,又喝了二两老白干,情绪亢奋起来。 想他和凌静生活的这二十六年,真是太多酸甜苦辣,太多难言之隐,就像喝多的酒从胃里朝上泛一样,此时心里有许多话涌到嘴边来,明知此时说话找人烦,却还是接通了凌静的电话:“我有很多话要说,今天,你就再满足我一次吧。”
    “还满足?你还满足上瘾啦?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这可是君子协定,有效期一百年呢!”凌静依然呛他不止。她知道,不能给他好脸,给了就等于自毁已有的成果。
    “我满足的只是跟你说说话,听听你的声音。你看,我说到做到,就是你来找我,我也不会满足你的。”史东风以攻为守,反激凌静。
    “哟!本事,我才不上你的当呢!”凌静知道史东风不会再强人所难,只是想在这一天和自己多唠叨唠叨,而她,也早已为以前的过激言行而懊悔不已。因为思来想去,史东风其实也是不幸的,甚至比自己还要不幸。如果说他们的结合是一个错,那也不是史东风的错,而是那个时代的错。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人生不可能重来,退一万步说,能有史东方这样的人如此爱自己,不也算得上是退而求其次的幸福吗?正因为如此想,这一年多来,凌静对史东风格外关心,也乐意和他开玩笑逗乐,似乎有意在作某种补偿。
    “嘿嘿,就知你不会上当,我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你过不过嘴瘾是你的事,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憋不住,可以去找小姐,只要别惹出病来就行。我可是搞计划生育的,有的是保险设备,别不好意思要。”凌静半真半假地说。
    “这里小姐多的是,工地周边,美容院洗脚房一个接一个,街上黑天比白天热闹,大家黑天比白天还忙。不过,我可没那兴趣,我让你给整的,早就不想那事了。真要想得受不了,宁肯自己解决。”史东风是三个月前,随港务局基建队,去三百多里外的楼湾镇建设新港口的。
    “自己解决?你说说,你怎么自己解决的。”
    “说不得说不得,总之洁身自好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又不帮忙。你也不想想,我在中东五年,什么功夫练不到家啊!咱这辈子是亏大了,二十多年做的事,比人家刚结婚的男人一年做的还要少。不过,我心甘情愿,就是天天看着你,也快活。”
    “行啊你!嘴上抹蜂蜜了吧?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张巧嘴?你要真这样,那就好了。反正一辈子就这样过来了,也没太多念想,只要你乐意,就这样过下去。”凌静突然心中发酸,硬话变软,感到史东风作为男人实在可怜,因此对史东风生出许多愧意来。
    “说的是说的是,咱就白头到老吧!不过,我看着你独守空房,心里也难过啊!像你这样的人,追求者肯定不少,要是有看得上的,我也放你个自由。”史东风话虽说的酸溜溜的,似乎言不由衷,但也不无诚意。他对凌静的爱海枯石烂般专一,只要凌静快乐,只要凌静幸福,他愿意牺牲一切。因此在心底里,也常为凌静抱冤,对凌静深怀内疚。
    “你怎么这么无聊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呸!你以为我是谁啊,要找早就找了,到现在这个年龄,给人家当娘人家也不要了。”凌静之所以敢对史东风横眉竖眼,竭尽挖苦嘲讽之能事,史东风之所以面对妻子的蛮横无理,乐得低声下气,逆来顺受,就在于凌静守身如玉,有傲慢的资本。
    “哈哈,跟你说着玩呢,对你我一百个放心。不过你也没闲着,这都是你自己说的,从上中学时候起,就是学校一枝花,追你的人,有名有姓的少说也有一个班,据说有个武装部长的儿子,恋你恋得也不轻。”史东风也不是一味退缩忍让,有时会反唇相讥,逗逗凌静。
    “那又怎么着?本姑娘到哪都是最艳的一朵花,谁让咱长得好看呢!你要是长得好看,还能拦着别人多看你一眼吗?你史东风走在街上,看到俊的,看到穿着暴露的,不也贼眉鼠眼地乱瞅吗?男人都是这德性!”
    “嘿嘿!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吗!不这样,说明生理有问题。所以我也从没怨过你,我还骄傲着呢!还有,结婚后,你的问题好像更大了。局里下到新来的大学生,上到咱局长,谁没打过你的小九九?”
    史东风话虽说的难听,却也是实情,这些事,都是凌静亲口告诉史东风的,所以,史东风对凌静的为人,非常放心,拿这些事开玩笑,也就无所顾忌。而凌静,常年一人在家,练就了“百毒不侵”的功夫,自称会“童子功”,常把这些“风流韵事”当笑话说给史东风听。
    “他们打他们的小九九,与我何干。反正我这辈子对得住你就是了。你凭良心想想,有几次,我都发疯得要自杀,职务都不要了,图的什么?人过一世,图的也就是个好名声而已。”
    “这个我知道,服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我乐意为你‘守寡’。不过,我看你整天上网,现在时兴网恋,如果真有谈得来的,你就网恋一下,要不然,你一个人在家,确实太难受了,算是找个伴儿,替我陪你吧。”
    凌静听史东风如此说,心里一热,眼睛湿润起来。想想史东风这辈子真不易,能挣钱,顾家,又体谅自己,还忍受了一个男人难以忍受的委屈,死心塌地爱自己,从不计较自己的冷言冷语。虽然嫁给他,人人都说是天大的错,但有一个人,如此爱自己,不也是天大的幸福吗?你看这世上,真正得到理想爱情的有几人?真正得到家庭幸福的又有多少?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对待史东风太绝情太苛刻了。于是凌静动情地说:“史东风啊,说实话,这辈子,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也没法去弥补,有些东西,也是不能补的。这就是缘分吧!或者就是命吧!咱们就这样好好过下去吧!”
    史东风“咦”了一声,说:“你怎么转移话头了啊!我可是很认真对你说的,只是提醒你一下,要找,就找个有文化有品味的,别找那些油嘴滑舌的网骗子,惹出麻烦来不得了。”
    凌静冷笑一声,说:“我要找,怎么也比你强上一万倍吧!你放心,找到了,我会告诉你,让你陪他喝上两盅的。常在网上转,怎能不网恋,你就等着瞧吧,别话不由衷。”
    “放心,你是谁啊,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你就放心聊你的去吧!”
    ……
    不知不觉,到了十点半,凌静说:“就说到这里吧,女儿要来电话了。”史东风恋恋不舍地正要放下电话,凌静又交代一句:“入秋了,黑天白天温差大,过两天我托人给你把军大衣捎去。”
    女儿电话也没别的事,只是告诉她,导师正在编写一部大学生读物,让她参加其中一章的写作,很忙。凌静听了很激动,直夸女儿就是有实力。女儿却不领情,说:“这有什么,不过是抄抄摘摘罢了。有实力,是你们生的好,没实力,是我没用功。”凌静说:“你这鬼丫头,对老妈说话总是这样带骨带刺的。”女儿说:“你跟老爸说话,不也这样吗?我都跟你学的!”然后母女俩嘻嘻哈哈扯了一会闲话,凌静最后叮嘱女儿晚上出门要多加注意安全,还有吃的上面别图省钱,要保证营养。女儿回道:“老妈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啊。一切放心,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啦!”
    两通电话打过,凌静重又坐在电脑前,QQ上的几只小企鹅,正忽闪忽闪地叫个不停。凌静一想到史东风刚才叫她网恋的话,脸就有些发热,心里说,这鬼东西,从没摸过电脑,也知道网恋。我哪里是网恋啊,不过是恋网而已。
    凌静随手点击一个小企鹅,蹦出来的是名叫“野天鹅”的网友,发来一段顺口溜:“苦等一小时,有事先下去。明天再相逢,好好与你叙。”
    凌静看他留言,心里暖暖的,嘴角挂笑,依韵而回:“相会总有时,你去我也去。人生贵相逢,开怀最畅叙。”
    野天鹅已下网,时间也不早了,凌静对别的网友一无兴趣,就关上电脑,上床休息。这时电话响起,凌静拿起电话,那边却不出声,问是谁,沉默一会,才有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我,贾立志。”
    “贾局啊,这么晚有事吗?”贾立志是港务局一把手,在凌静给他当办公室主任时,曾多次或明或暗地向她示爱,都被严拒。后来,凌静调到局计生委当了主任,跟他来往少了,他却纠缠不休,隔三差五在夜里给凌静打电话,却又总是无话无说,让凌静不胜其烦。
    “没什么事,就是问候一下。”
    “没事我就挂了。88”
    凌静挂上电话,脱口而出:“妈的,精神病!”
    当夜凌静做梦,梦见**着上身的贾立志拿着刀追自己,脸上挂着淫荡的笑。凌静恐怖至极,一路狂奔,从办公室的窗口跳出来,竟然跳在了自家的床上。凌静忙用被子蒙上头,哪知贾立志早在被子里。凌静大叫一声,狠咬了一口贾立志伸出来的血红的大舌头,立时血光冲天,喷了凌静一脸。凌静急忙用手去擦时,已从梦中惊醒,全身大汗淋淋。
    惊魂未定的凌静打开台灯,从床头柜上拿过《红楼梦》看了起来。这本用牛皮纸包着封皮的《红楼梦》,已经伴随凌静三十多年了,是1974年,凌静上高中时托罗宾买的。当时四大古典名著作为解放了的**公开发行,特别是《红楼梦》,因为**的高度评价,印数更多。凌静为买到这本书,天不亮就在县新华书店门口排起了长队。可是等排到柜台前,书却卖完了。凌静回学校大哭了一场,班长罗宾知道了,就让当武装部长的父亲走后门帮买了一套。罗宾想送给凌静,凌静说什么也不答应。
    尽管保存得很好,但书页还是泛黄了。凌静说不清自己读过多少遍了,她会背诵的许多段落,还会背诵林黛玉写的所有的诗词。在的扉页和天头地脚上,写满了读书心得。林黛玉仿佛一面镜子,凌静从中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地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的灵魂,看到自己的思想,看到自己的性格。她已把这本书当作了自己的圣经,当作了自己的精神伴侣。每当苦闷时,每当遭遇坎坷时,她就会读《红楼梦》,从林黛玉身上,汲取精神的力量——那是孤傲和智慧一起铸造出来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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