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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香胰子和马尻(二)
    庆生这些天经常不家,有事没事叫上了会计去赶街。逢一赶马街,逢五赶狗街,月尾要是逢了两个双(新旧历都是双),就赶双桥大街子。赶那么多的街卖什么买什么?什么不买敢不卖,就只是看。看什么?看马。
    庆生喜欢黑马,说黑马威风。会计也跟着喜欢黑马,说黑马是威风。庆生喜欢枣红马,说枣红马看着精神。会计也跟着喜欢枣红马,说枣红马看着就是精神。看了几天,庆生被一匹黄骠马迷住了,围着那马转了又转。
    那匹马真是一匹好马,全身毛光水滑,膘肥体壮。卖马的人看出庆生喜欢,手掌搭上马屁股,对庆生说,看到没,我这手才挨着,就浑身都打激棱。
    庆生问,浑身打激棱?这也有讲究?
    卖马的人看了一眼庆生,像看一只被牛踩了背的蛤蟆。
    庆生浑自不自在起来,没好气地说,有什么讲究你就说。别装得脸和牛屁股一样大。
    卖马的人不怪反笑,我脸要敢有牛屁股大,那队长你的脸还不和簸箕一样大。
    卖马的人并不知道庆生是队长,只是在这大牲畜场子转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队干部,一种是车把式。普通社员谁来这儿转?这车把式懂马,庆生不懂马,卖马的人一眼就瞅出来。不懂马那就是干部,没车把式不懂马的。
    庆生和会计听了卖马人的话,也笑了。庆生说,你说说我听听,这浑身打激棱,也有讲究?我是不懂马,可我也转了不少日子,说不懂也不是一点就不懂。
    卖马的人点点头,我没敢说队长你不懂马。要我说啊,你比我还懂得多。
    庆生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你这马屁拍错了地方。
    卖马的人说,那我这么说吧,这马你别当它是匹马,你把它当个女人,你可不是就比我懂得多。
    庆生歪着头,看着卖马的人。
    卖马的人歪歪嘴,我要说啊,看马,其实也没多少讲究。好马,它就是个好女人。怎么说呢,马看屁股人看脸。什么牙口啦,什么腰身啦,多事。少听别人蒙你。
    卖马的人一边说,一边绕着他的马转,转一阵,把手在马屁股上又是轻轻一拍。那马就又打了个激棱。
    卖马的人说,瞧瞧,瞧瞧。嘴凑近了庆生,我说它就像女人,这匹马可是真真的黄花闺女。它要是个老女人,你就用了劲拧她屁股,她也没这份性子。我才说,别说不懂马,懂人就行。
    庆生和会计对看了一眼,两个人都裂了嘴笑。
    卖马的人接着说,别说我道理简单,可越是简单的道理,它就越是大道理。人要吃饭简单吧,是不是大道理?男人喜欢搂女人睡觉,简单吧,是不是大道理?搂什么样的女人呢,你不喜欢搂那种拧着屁股也不喊疼老女仔吧?
    庆生和会计看了这么些天的马,听了不少人说马。这回才真正听出名堂来了。庆生围着马转了两转,边看边说,我是听出道道来了,人也不只看脸,要我说啊,看人怎么看,下看屁股上看脸。一边说,一边像卖马人一样,把手贴上马屁股。果然,那马激棱的厉害,全身的皮毛都跟都跟着打颤,一阵一阵的。庆生的手一直贴着,心里不由得痒痒起来。
    卖马人听了庆生的话,大笑。会计也跟着笑。庆生掏出烟,三个人蹲地上抽了起来。拉了拉话,知道这卖马的是邻县张家湾的,也是个副队长。庆生也说实话,队上是想置辆马车,但还不是眼前的事。钱凑不齐,得到年后。只是这心里痒痒,在不住,先来看看。就算是相个亲。那卖马的人也不怪,说几年前,他也是这样。
    这一蹲就蹲到散场子,庆生新买的一盒子烟也将就吸完,这才和会计往回走。一路上两个人盘算,能不能再腾挪腾挪,年前就把车马都给买了。会计说,能是能,除非明年一年地里也不上化肥。庆生说,那全指望六指啊。会计说,那还能指望谁。要是六指不上水库了呢?明年可就瞎得厉害。庆生说,不行,就是不会指望他,他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会计说,那可不依你说。得听麦花怎么说。庆生说,再给六指提高点补贴。麦花那里,我去说。会计说,行,提高点也行。看了几天的马,会计的心也跟痒痒。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兴致越来越高。不禁又说到女人身上。会计突然说,麦花那屁股,一看就是摸上还打激棱的屁股。说着,看了一眼庆生。
    听到这话,庆生正了脸色说,我给你说在先,咱摸谁的屁股,也不能摸麦花的屁股。可不能欺负六指。他那六指,可是为了别人被炸掉的。不说是英雄吧,可人家是做了好事。再说,不是还指望他省下化肥钱吗?
    会计听了,连连点了点头。
    回到家,水仙还在灶房里煮着猪食。庆生一进屋就喊饿。水仙像没听见,也没出个声。
    庆生进了灶房,蹭到水仙背后,两只手贴在水仙屁股上。平常他可不是这样做的。平常他的手总是交错着,往水仙胸前环。
    水仙一动不动,一点事没有。
    庆生看没反映,跟着手又乱动了一阵,心里说,真是匹老马了啊。莫说打个激棱,你就是扭上一扭,那也让人晓得这是摸的女人屁股。
    庆生哪里知道,水仙是故意不理他。水仙心里想着香胰子的事,肚子里一肚子醋,心里是一阵一阵的火。偏偏庆生和往常不一样,这狗东西哪里学来这一手了?是跟花子学的?花子一张脸生得不算好看,不让他看脸,让他看屁股?两个人都用香胰子洗过澡,屁股也是香的?感觉到庆生的手动得更厉害,心里的火也就更旺,又是醋又是火,身上却是一阵痒痒,好像也由不得自己,就想往庆生身上蹭。水仙忍着忍着,感觉实在忍不住了。
    突然,水仙身子猛地往后一撞,把庆生撞出老远。庆生正楞神呢,看到水仙回过头来,却是一副横眉竖眼的样子。
    庆生纳闷,这不和你要好吗。当真是匹老马了?这老马不动就不动,一动就蹶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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