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自知之明
林韶并不中计,盯着我,半晌才说道:“韩星星,为什么你总是要回避这个问题?你现在是真有女朋友,还是担心我缠着你,所以才随便编排?” 林韶问得很直白,我想回避都不可能了。 我只好说:“林韶,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其实每一次和你在一起,我既开心,又担心。你是一个好女孩,可是我……” 我想了想,干脆拿温月曾经说过的话来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所以,我不想耽搁你!” 这些话说得我很郁闷,可是林韶听后却笑了。 “星星,”林韶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太悲观了!换句话说,你太自卑了!” 我低垂着脑袋,也不加以反驳。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说明你很有自知之明,而且有一定的责任心!这也是我很欣赏你的地方之一!”林韶语气一转,又说:“但是,有一点你却忘了,你忘了,我林韶并不是那种只认钱的势利眼!假如你是因为没有钱而自卑呢,那我要告诉你,你用不着自卑!” 这样的话,从一个女孩子嘴里说出来,换了以前我一定会感动,可是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感动,因为我和林韶之间,不只是钱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其中夹着一个……温月。 我无法做到舍弃温月,至少我目前不行。所以……我不可能接受林韶的感情。 我微微抬起头,很认真地说:“林韶,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真的。我知道,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已经不多了。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也身不由己,所以,所以……对不起!” 林韶咬着下唇,脸色极其难看,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像她自尊心这么强的女孩,一而再不顾一切地主动示爱,而我却再一次不识好歹地拒绝,如何不让她伤心? 林韶终于坐不住了,从坤包里拿出钱包,掏了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说:“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吧!” 说着,她立即夺门而去。 我没有追,只是目送着她渐渐远去。我清楚地看到,她一出门便用手抹眼睛。 从饭馆出来,我没有给温月电话,也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跑到河边去吹风。 立秋已过,河风多了几分凉意。我凭栏而站,看着光影交错、色彩斑斓的河面,忽然感到一阵目眩。 越想越觉得自己对林韶太过于残忍,但是又不敢给她打电话,因为害怕如果不够决绝,反而变成一种拖累。即便短痛痛彻心扉,也比绵绵的长痛要好得多。 我沿着河边的小径默默地走着。每一步,都格外的沉重而寂寞。我想,也许我们这一生,会有很多时候要自己一个人独行,一个人承受漫漫长夜,承受无尽的寂寞。 忽然想起以前和侯晓禾一起在河边散步的情形。记得那时我们才毕业,几乎每天晚上都出来散步,而且常常来到这河边。其实河边离我们住的地方并不近,可是我们一点也不觉得远,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有时候我们会在河边驻足,情意绵绵时还会躲在暗处接吻。 我有些感慨,为什么我总在寂寞的时候就不经意地想起侯晓禾,而每每想起她之后便愈加感到寂寞? 不过,这一次我发觉还是有点不同,因为这一次我想起她时,居然还对她产生了一点点感激之情。没错,是感激。感谢她曾经与我一同在这河边漫步,还给我留下了一丝美好的记忆。也许,事过境迁之后,我们真正平静下来的时候,才会发现,人生的每一个经历,每一段日子,不管结局是悲是喜,都值得我们怀念,或回味。 我望着远处的灯火,默默地为侯晓禾祝福,祝福她一生平安,永远幸福。 原以为林韶会像以前一样,不给我好脸色,可是没想到在公司里遇见她时,她竟然主动跟我打招呼,而且面带微笑,似乎心情还不错。这样一来,反把我弄傻了:她没事吧?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无甚波澜。我和温月只通了两次电话,没有见面。不过每一次她都刻意向我提起董锦,还叫我多跟董锦联系。我表面应承,却不付诸行动。 自从冷不丁地冒出一个董锦之后,我发觉自己对温月的热情也渐渐减退了。甚至对于见不见面,在不在一起,都觉得无所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周六上午,我还在睡梦中,瘟猪就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安排,如果没安排就去陪陪他。问他有什么事,他却又不肯告诉我,还说是兄弟就不要问那么多。我猜想他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否则绝不会这么闪烁其辞,便答应了他。 碰面之后,我软硬兼施,瘟猪才跟我说出实情。原来最近钟琪老是夜不归宿,而且行踪神神秘秘,还动不动就发脾气,所以瘟猪疑心她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昨天晚上,瘟猪无意中在街上看到钟琪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便暗中跟踪他们,谁知他们进了东门一个小区之后就再也没出来。后来,瘟猪给她打电话,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唉!”瘟猪叹了口气。他满脸胡渣,面容憔悴,似乎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我安慰他道:“你也不要这么丧气,说不定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呢!” 瘟猪苦笑:“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怎么可能一个晚上都不出来,而且还把手机关了?” 我说:“就算事情真的像你想的那样,又如何?女人一旦变了心,你还能留住她吗?” 瘟猪双手抱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半天才说:“你不知道,为了她,我连工作都丢了!我真的很不甘心呀!” “啊?你工作丢了?”我深感意外:“到底怎么回事?” 瘟猪叹息不已,说:“别提了,说起来就郁闷!唉……算啦,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也没什么意思!总之,我现在是成无业游民了!” 我说:“那你有什么打算?” 瘟猪摇头:“没什么打算,就当给自己放假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心情上班。” 略顿一下,他又说:“其实,真正让我感到痛心的,不是因为丢了工作,而是……为她丢了工作,她还这样闹腾!” 看到瘟猪如此沮丧颓唐,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朋友的立场来说,我是不应该袖手旁观,可这种事情,我又如何插得了手?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我一个外人,能做的,或许就只有安慰安慰他罢了。 我于是试探地问道:“那你看,现在有没有办法挽回?” 瘟猪露出一副苦瓜相,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瘟猪说:“行了,别说这种肉麻话了,听着就起鸡皮疙瘩。你要是支持我,就请我吃东西吧,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饿得快头昏眼花了。” 我说:“那走吧,我也没吃早饭。” 我们寻了个包子店,还没坐下,瘟猪就吆喝着来两笼包子,四个茶叶蛋,两碗稀饭,外加两碟泡菜。 我说:“我一笼包子就够了,茶叶蛋你少叫两个,我吃不下。” 瘟猪说:“没关系,我可以搞定。” 服务员一端上来,瘟猪立刻一口一个包子,狼吞虎咽地接连吃了三四个。看他这样,哪像是少一顿饭没吃,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嘛。我暗觉好笑,说道:“慢慢吃,小心噎着!” 瘟猪边大口嚼着边含混不清地说:“你不知道,我是真饿了……” 接下来,我们都没有说话,默默地吃着。待到吃得差不多了,我才问道:“你们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弄成这样了?” 瘟猪抬头看了我一眼,苦笑一声,说:“你以前不是也和侯晓禾很好吗?我们都以为你们要结婚的,结果还不是分了?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 想想也是,这种事情,根本就说不清楚,说不定一分钟之前两人还好好的,一分钟之后便闹得形同陌路了。我又问:“你们现在是不是住在一起呀?” “嗯,”瘟猪点点头,又叹了一下,说:“要是我不搬出来和她一起住,说不定我们还好好的。” “为什么呢?” “你也知道,两人一旦住一起,很多矛盾就来了。我们几乎天天吵架,尤其是我发现她不对劲之后,我们的矛盾更加激烈了。有时候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吵得天翻地覆!越吵越伤感情,越伤感情越吵!说实话,我都有点疲了。”瘟猪眼神迷离。 我说:“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干脆分手?与其大家都很累,不如痛痛快快,一分了之?” “分手?”瘟猪摇头:“毕竟投入了真感情,哪能说分手就分手的?” 我沉默了。是呀,要说分手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到深处,身不由己,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就像我和温月一样,我们都知道不应该和对方在一起,可是若要彻底断绝,还真是很难做到。所以说,感情这玩意儿,在局外人看着很简单很明白的事理,但是作为当事人,却十分彷徨,迷惑,根本不可能做到慧剑斩情丝!再说了,倘若感情能说放就放,尘世间也不会这么多痛苦了。古往今来,无论凡夫俗子,还是英雄好汉,最难闯的,便是这“情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