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好笑呢,以前俺是一回家便找冯婆办证,怕在外头怀上了又要请假回来办不方便,这证是年年过期,俺却一直没个信,没想到这会不办了吧,又怀上了!这冯婆不在了,俺是咋也没想到这新主任竟然是你,你办这个证,倒是有趣了!哎呀,你看村头那棵花枣树,谁也不晓得它啥时候挂的花,可是有一天,却看见那果子沉甸甸地,把树枝都压弯了!是吧,主任!”
“嗯嗯,花枣好吃,噢,我想起来了,雪玲嫂还等着我去看她家电脑呢!说是最近老死机,嫂子,我先走了!”
“慢慢走,别急!主任,记得俺证的事!”秋菊在后头拉长嗓子叫道。
“哎,哎,淑芬,婶有事问你!”刘春花见到淑芬,便凑过来说话。
“啥事,婶你说呗!”杨淑芬望着张根离开的背影,舍不得移眼,一双眼睛里装满了情义。
“俺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俺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讨个喜气儿,问问你是咋怀上的?”
“婶你这话问得真逗,您说你要念经,也得找个本领强的和尚呀,人屋里那个,嫁过来才半年就把崽给养了出来,那才叫本事!你不去问她,问俺这个迟和尚,也不怕不灵验的!”那杨淑芬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这女人若是怀不上孕,免不了遭人背后议论,自个儿哪怕嘴上骂那些早孕的女人不要脸,心里却是羡慕的。只有自己也怀孕了,才有了嘲笑别人未婚先孕的资本。
刘春花嫁过来便一索得男,何曾羡慕过谁?可因了家里有个适龄媳妇没动静,免不了要四处拳了。
“哎哟,好淑芬,你该是明白婶心里的苦的哟,你就甭卖关子了,赶明儿你生了,婶给你送自家鸡下的蛋,不买洋鸡蛋唬弄你的还不成么?”
“扑哧!”杨淑芬笑了:“婶呀,您家的鸡蛋还是留给艳红吃呗,俺听说这父母跟娃儿也是有缘的,叫啥子女缘,俺这缘份来得晚,艳红怕也是缘份来得晚,您呀,别老在她耳旁念叨,这女人不生娃呀,心里头都藏着刺刺儿呢,你没事去碰一下的,可是疼得慌!别人个不晓得,俺是知道这苦楚的!”
“俺哪有念叨她呀,要说也是说俺伟强,这媳妇儿跟婆婆呀,就是隔着层东西的,那关系跟豆腐似的,吹吹不得,打打不得!俺听说认个娃儿牵个头就好生了,可这认了老孙家那孙子,却还是没有动静,俺这心里急呀!”
“淑芬,走了,回家俺给你打鸡蛋吃去!”大全娘过来喊淑芬走,淑芬便和刘春花告别了。
“哎,慢走哈!”刘春花挥了挥手,眼睛盯着杨淑芬的背影不移开,村长喊了她两声才反应过来。
“望啥呢?”村长不解地问道。
“俺看淑芬的呢!”
“有啥好看的?”
“俺家艳红员,跟淑芬一样的水夹子(注1),淑芬现在有了娃,倒是鼓起来了,这会就剩俺家艳红还是个水夹子了!”
注1,水夹子:方言,一种水里的昆虫,长得像天牛,但是尾部很尖不像天牛那样圆润饱满,常被形容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