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栗家珍讲到这些,我倒抽一口冷气,全身的皮肤在阵阵抽紧,丝丝发寒。 我没有想到,当时离我们只有百十米的地方,竟会有如此惨烈而恐怖的一幕。虽然我已作了一些心理准备,可还是被惊得一愣。
不害怕?恐怕谁都没那个底气。
这时,远处又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凄切又苍凉,使人更加心悸。又走了一气,前边带路的栗家珍时常提醒我一下:小心啰,这里是个水沟沟;看清了,那边有两个石坎坎。以前,我对自己的视力是很有信心的,现在,我开始怀疑了,这大山里的黑夜怎么就这么黑呀?我低着头,脚下的路根本就看不清,只是有道灰糊糊的影子。幸亏前边有人引路,否则我真不敢乱迈步子。
忽然听见栗家珍轻声说:“邹晓明,我们到了。”
我一抬头,就看见前边的高处有几盏稀稀的灯光。
栗家珍回身交代我:“在进寨时,你莫出声,低着头跟着我就是了。”
我嗯了一声,随她走上曲盘的石板路,穿过几家吊脚楼,再拐向山寨的最右边。走了好一段,我们站在一棵古树下。栗家珍四周环顾一下,推开前边的一扇篱笆门,把我让了进去,然后她用一根竹竿把篱笆门顶好。
走过一片菜园,栗家珍领我走进一栋黑糊糊的木屋。黑暗中,栗家珍哧地擦燃了火柴,点亮了一盏煤油灯。这时候,我对光明有了深切的体会。昏暗的灯光,是多么的亲切啊,让我摆脱了黑暗,看清了屋里的一切。
这显然是间伙房,到处都被浓烟熏得漆黑,靠窗的外边是一排土灶,安了三口大小不一的铁锅。靠里的右边是两尺高的火楼,占了伙房较大的空间,火楼的三脚撑架上有一口大鼎罐。火楼的左侧是一个矮碗柜,碗柜旁有一口大水缸,旁边立有分岔的木棍,上面挂有一大一小两个竹葫芦。
从点亮煤油灯起,栗家珍就忙碌开了,先去生火,再沙沙地擦洗铁锅。我一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傻傻地站着,这反而影响栗家珍的忙碌。
栗家珍朝火楼一指,说:“你自己找地方坐,我得先煮饭,你一定饿坏了吧?”
“没有,没有。我还没那么娇气吧。”我一边客气地回答,一边坐到了火楼上。
这时,栗家珍拿了竹筒端了煤油灯进后厢房舀米去了,伙房里立刻就黑暗了下来。忽然,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贴在我的腿上,我啊地一声惊呼,本能地朝一边躲闪。
栗家珍急忙端灯出来,说:“莫怕,莫怕。她是我的女娃崽,名叫袁圆。”
栗家珍手里的灯离我近了些,我才看清了这个袁圆。袁圆剪了个短头发,脑袋大而下巴尖,穿一身黑衣黑裤,一双又大有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站在我跟前一动不动。
栗家珍指着放在火楼边饭桌上的编织袋对我说:“你不是带饼干来了吗?你先开一包,我可怜的袁圆一定是饿坏了,你也将就着垫点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