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县长工作会,都能让常务副县长诸南春占据上风,高珏简直不敢相信。这也太夸张了。
欧阳培兰,面沉如水,眼前的景象,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她冷淡地说道:“诸南春,照你的话说,fol公司,要是在南湾县找不到合作伙伴,咱们就不能将他留下在此投资了。”
“我没这么说,我的意思只是,出于地方保护,应该首先考虑到本地民营企业的生存空间。毕竟,这是是中国,中国人的企业能够生存下去,才是根本。我们不能坐视,外国人的企业,压榨了本地民营企业的生存空间。这样,对他们来说,很不公平。”诸南春义正言辞地说道。
“诸县长说的有道理呀。”……那五位副县长,又是马上附和。所用的论调,都和诸南春差不多。
“诸南春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出于大局考虑,fol公司留在南湾,还是利大于弊的。所以,我赞同高珏同志的建议,如果与本地企业合资不成,就尽量留他们在此独资经营。”欧阳培兰郑重地说道。
作为县长,在县长工作会上,那是拥有一票决定权的。反对的声音再多,也是白扯,只要不是所有的副县长都反对自己,那就够用了。
不过此刻,高珏关注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欧阳培兰在对他的称呼上,刻意加上“同志”两个字。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高珏没有当回事,这是很正常的称呼,可是现在就不同了。因为欧阳培兰在称呼诸南春的时候,直接指名点姓。
欧阳培兰现在是拍板了,规矩谁都懂,多说无益。倒是在座的这些副县长,都很是纳闷,县长工作会上,县长是可以行使一票决定权,但在绝大多数的人都反对的情况下,你强行使用一票决定权,实在很没面子。
诸南春记得,欧阳培兰自上任以来,一共只使用过两次一票决定权,第一次是在两年前,欧阳培兰刚来的时候;第二次,就是今天了。在第一次使用一票决定权之后,如果再遇到意见不统一,欧阳培兰都会选择退让。这次,fol公司,落户南湾,算是一个不俗的政绩,但也用不着逼得你行使一票否决权。起码,fol公司现在还没到呢,等十一国庆过后,人家来了,合作方面的事宜没谈妥,你再行使一票决定权,也来得及呀。用得着,现在用么。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呀?
会议在欧阳县长的一锤定音之后,告一段落。
今天是九月二十七号,再过三天,便是十一。国庆放假七天,高珏本打算回家的,可在第二天,欧阳培兰将他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高珏,你喜欢钓鱼吗?”
在高珏坐下,客气了几句之后,欧阳培兰突然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我不会钓鱼,我这个人,有时急躁,钓鱼的活,实在不适合我。”高珏笑着答道。
“钓鱼可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这个十一,我打算去公主沟钓鱼,有没有兴致,和我一起去?”欧阳培兰温和地说道。
高珏犹豫了一下,随即认定,欧阳培兰邀请自己到公主沟,肯定不是仅仅钓鱼那么简单。再想到昨天欧阳培兰对自己的称呼明显不同,以为为了赞成自己的意见,使用了一票决定权,显然其中大有文章。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那九月三十号下午下班,咱们就出发神渊凝魂。”欧阳培兰满意地说道。
十一回不了家了,高珏给家里打了电话,少不得也要通知江红杏和闫冰一声。小丫头一听说他不能回来了,伤心的够呛,甚至还故意问他,是不是在南湾又认识什么女人了。高珏自然否定,请她帮忙,到江红杏那里,帮忙照看一下。
九月三十号,因为第二天就是十一了,哪怕是政府,也不免俗,下午没什么事,家在外地的,该撤的就开始陆续撤了。高珏和欧阳培兰是下午两点钟,离开的。
欧阳县长没有开公车,开的是私人座驾,一辆红色的宝莱。她没有带司机,高珏本想充当司机,但欧阳县长不肯,只叫高珏在副驾驶的位置坐着就好。
公主沟是在南湾县与德原市交界的地方,算是德原市的境内,这里山清水秀,是个旅游的好地方。来这里旅游的人着实不少,幸亏欧阳培兰提前订了房,他们所下榻的宾馆,是公主沟最好的宾馆,下午六点来的时候,门前都已经挂上客满的牌子了。
两个人一起吃了顿晚饭,欧阳培兰没有和高珏说什么话,只是相约明天早上九点,一起去钓鱼。然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回到自己住的房间,高珏心中特别纳闷,来的时候,车上就他们两个人,欧阳培兰只是和他说一些不相干的话题,工作上的事,半点没说。到了这里,还是这样,她约自己到这里钓鱼,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不会就是单纯的钓鱼。
“绝没这么简单。”高珏相信,欧阳培兰不会闲的没事,约自己到这钓鱼玩。
高珏反复揣测欧阳培兰的意思,如果说是主动拉拢自己,自己一不是党委成员,二没有什么靠山,犯得着她一个堂堂正牌县长,折节下交么。怎么说,也应该是自己,主动向她靠拢才对。
高珏猜不出她真正的用意,怀着好奇的心情,也不知思量到几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去。
次日清晨起床,洗漱完毕,他自行到楼下餐厅用饭,等候欧阳县长。一碗玉米粥,个包子,这就是高珏的早饭了。等了能有五六分钟,欧阳培兰姗姗而来,进得餐厅。
今天的她,没有穿昨日的职业装,上身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休闲小衫,左胸的位置上,还别了一个银质的孔雀胸针。下半身,一条黑色的束腰长裙,裙摆直到小腿,脚上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并没有穿袜子。
长长的秀发,散落肩头,今天没有带金丝眼睛,而是红色墨镜。可能是因为挡住了眼睛,那副不怒自威的神采,完全消失不见,仅是一副贵妇人的样子。
高珏冲她招了招手,欧阳培兰报之一笑,走到高珏对面,说了声“早”,便顺势坐下。
“吃这么多呀?”高珏面前的包子,已经吃下四周,玉米粥也喝下了一碗,另外又叫了一碗。二号碗装的玉米粥,高珏来两碗,也难怪欧阳县长能这般说,国家干部早饭都能吃这么多的,实在少见。
“我这人,饭量一向很大。”高珏笑道。
欧阳培兰点了半碗粥,两个包子,用过早餐,高珏随着她到了停车场,开车向沟内湖边驶去。
湖光山色,映于眼底,就是一个美。在这里,进门就收大门票,要是钓鱼,格外还要交钱,五十块钱一位,要是开车进去,加收五十块钱。鱼竿、鱼线、鱼食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这个不收费,只要鱼竿的押进。另外,还租了两个休闲椅,一个折叠桌,两个马扎子。
欧阳培兰对这里似乎很是熟悉,没一会功夫,开车来到一处十分僻静的地方。右侧是青山,左侧是湖水,湖边一排大柳树,都是一人多粗的。她在这里停车,二人将一干设施摆放在两棵柳树之下,便开始垂钓。
这是高珏第一次钓鱼,好在这事也不难,鱼线、鱼钩人家都已经事先绑好了,他只要把鱼竿一甩,坐在休闲椅上,等着就行。但是钓鱼这种事,完全取决于人的性格,稳重的人,才能坐得住,脾气急躁点的,根本不行。高珏自从为官以来,磨练的要比以前稳重许多,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急脾气,想要彻底改过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坐了没二十分钟,高珏已经先后三次拽起鱼竿,都没有收获。实在没啥意思,忍不住开始东张西望。一转头,正好看到欧阳培兰。
欧阳培兰幽静地坐在休闲椅上,手里拿着鱼竿,目不斜视,径直望着水面。脚上的高跟鞋已经除下,露出洁白光滑的小脚,脚丫搭在一张马扎之上。她的指甲是红色的,血红色,特别明艳。因为距离很近,高珏又看清了她的手。她的五指修长,指甲也很长,全都呈血红色。
“不对呀……”高珏突然纳闷起来,记得早上吃饭的时候,欧阳培兰的指甲,还是正常的指甲,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仔细一瞧,才渐渐明白,不是自己见鬼了,这副指甲是假的。
一上午过去,高珏一条鱼也没钓上来,倒是欧阳培兰,先后钓上来七条,可是,每次把鱼提上来,摘下嘴上的鱼钩,她又把鱼扔了回去。
午饭的时候,欧阳培兰竟然早有准备,带了一只烧鸡,一包烤鱼片,两个猪蹄,还有啤酒。不过,这些东西,她一概不吃,全是给高珏准备的,她的午饭,只是一个三文治。她仍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一边细细地品尝三文治,一边静静地钓鱼。
高珏横竖也没心情钓鱼,索性坐在桌子旁胡吃海塞。他还真不善乎,六瓶啤酒,烧鸡、烤鱼片,外加猪蹄,到了下午…,全都报销了。
吃饱之后,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象征性的坐在椅子上垂钓。这期间,欧阳培兰看都没看过他,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渐渐偏西。欧阳培兰这时候才突然说道:“谢谢你,陪我钓了一天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