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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成蛟
    姬丹离开不久,甘泉宫便迎来了今日的第二位贵客——嬴政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安君成蛟。
    和儿时同母亲一起流落他国,漂泊无依的嬴政相比,成蛟一出生便在条件优越的宫中,从小拥有众星拱月般的宠爱,从不知愁苦是何滋味,兄弟两人的童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尽管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成蛟却并未养成骄纵或纨绔的习性,相反,这位年仅16岁的王族子弟天资聪颖,活泼开朗,在课业上亦十分努力上进,教过他的夫子们没有一个不对其赞赏有加的。
    长安君一进殿门便对自己的王兄叹息摇头,嬴政心里多少有了底。
    待午膳传上,秦王便以自己与长安君许久未见为由邀其一同用膳,并挥退了一干宫人。
    “臣弟一收到线报便带人去了府库,果然在门外遭到大力阻拦。臣弟确定里面有问题,便强闯了进去,没想到……”讲到这,成蛟气得双手紧攥,“没想到库房里一切如常,特意清点过,也没有发现问题。”
    成蛟奉嬴政密令调查嫪毐挪用军费一事,原本离确凿证据只有一步之遥,却不想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气归气,但他却满腹疑惑:“这次行动够快了,而且亏空不是个小数目,就算嫪毐发现了什么,也不太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填补上……唉,归根结底还是臣弟做得不够好。”
    本想用此事扳倒嫪毐,却未料到最终依然功亏一篑,嬴政虽免不了失望,但也看不得自家弟弟一脸自责的样子,不过对方提到线报,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的人可靠吗?”
    “提供线报者是我的门客,名叫朱砂,跟了我一些时日,也为我做过不少事,绝对没有问题!”成蛟信誓旦旦道。
    “你去调查的时候,可曾有其它异常?”
    “没有啊……想起来了,我强行闯进去发现府库内并无问题,可是那些守卫也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就好像,好像他们自己人倒觉得有问题才正常一样!”成蛟回忆了一下当日情形,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这些天你也辛苦了,先吃点东西再说吧。”听了弟弟的陈述,嬴政料定嫪毐早已有所防备,此番定是查不出什么了。
    面对满桌的玉盘珍馐,成蛟却一定食欲也没有,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嘴里喃喃道:“这些年母后名义上垂帘听政,但总揽大权的仍是朝中重臣。唉,臣弟是不是很没用啊?别说为王兄分忧,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这哪里是小事?当下朝中局势复杂,客卿派、宗室派和军勋派三足鼎立,除了军勋派不直接过问政事之外,以吕不韦为首的客卿派势头最大。嫪毐曾为吕不韦效力,此人阴狠狡诈,又在朝中经营多年,若被你一个孩子轻轻松松打倒,他亦不可能坐到长信侯这个位子上了。”
    嬴政说完,成蛟嘟着嘴一抬头,语气中带着七分不服三分撒娇:“臣弟今年十六,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那长安君对当下形势有何高见,寡人洗耳恭听。”
    这边,多日未见的嬴氏兄弟共进午膳,另一边的主仆二人正在回阿房宫的路上。
    想起之前在宫门外偶然见到的骑马少年,青莞不由自主地开口:“原来那个娃娃脸就是长安君成蛟啊,这兄弟俩一点也不像嘛!”
    “长安君是庄襄王的幼子,亦是阿政唯一的庶弟。据说他长得极像其父子楚,而阿政的容貌则更像其母赵太后一些……”姬丹顿了顿,接着说道,“虽同为庄襄王之子,长安君自小却娇生惯养,备受宠爱。”
    而阿政小时候却颠沛流离,饱尝人情冷暖……
    青莞更加疑惑不解:“既然身份高贵,又如此受宠,为何登上王位的人不是他呢?”
    “长安君身份再高再受宠,也改变不了庶出的事实,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朝臣的支持。不过话又说回来,若当年赵太后母子未能返回秦国,现在的秦王应该就是他了。”
    听了姬丹的话,青莞的脑海中浮现出娃娃脸的成蛟头戴王冕身穿朝服,正襟危坐于王位上的画面,不禁汗颜……这个嬴政虽不怎么靠谱,但终归还是他更像个王。
    思及秦王政,青莞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奈何半路上人多眼杂,只得回到暂住的阿房宫后,才按捺不住问道:“殿下今日一行可还顺利?那嬴政有何反应?”
    “阿政昨夜宿醉,错过了今天的早朝,就连我也是去他寝宫递交国书的。”
    “竟有此事!”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骇闻似的,青莞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我就说这个嬴政不行吧!现在看来,即使等到他亲政也妥妥是个昏君……秦国啊,怕是没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坐享其成?”姬丹很想听一听青莞的想法,虽说这丫头只是自己的助手,平日里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看上去似乎不太靠谱,不过看问题往往有另一番独到的眼光。
    “据探子搜集的消息,秦王年少即位,不学无术,终日无所事事,却声色犬马无所不通,连请来为其授课的夫子都气走了好几个。这还不是最打紧的……”青莞停了一下,紧接着压低嗓门,“这个嬴政啊,有龙阳之好……”
    话音未落,姬丹立马正色道:“这种事情无凭无据,岂能乱说?”
    “虽然没有证据直接证明他好男-色,但是殿下您想想,嬴政虽未及冠,没有立后很正常。但他这样的年纪总得有几个侍妾吧,连成蛟身边都有女人了,他这个做兄长的别说侍妾,身边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一天到晚跟那个侍卫樊於期厮混,两个人就像黏在一起似的……殿下觉得这正常吗?”青莞认为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且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姬丹也不和她争辩:“这就是你搜集的情报?可我眼中的阿政,并不像你描述的这样。今天我去他寝宫之前,内侍便告诉我说他们王上宿醉刚醒,后来我进了殿,确实在阿政的身上闻到了浓烈的酒气,但我趁阿政不注意的时候查看了他的酒杯,里面却没有一丝酒味……这说明什么?”
    “他昨夜……没饮酒?”青莞迟疑道。
    “没错!”姬丹点了点头,“但酒气确实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说明他的衣服用酒水浸泡过,所谓的‘宿醉’根本就是假象!”
    “这家伙,原来这么会装啊!”
    “还远不止这些……”姬丹接着说道,“你说他不学无术,可他的案上虽杂乱,但上面堆放的都是法家、兵家和纵横家的书籍与策论;他的卧榻并未放置在窗边,而且床侧放置有一面镜子,说明他警觉性很高,即使在睡梦中也做足了防范。”
    窗子附近采光与通风固然良好,却也是防范刺客的盲区,往往一枚暗器就能夺了性命。而床榻旁的镜子无疑是用来防备近身刺杀的,只要刺客亮出刀剑,镜子反射出的光可以直接将睡梦中的人惊醒。
    青莞不知说什么好,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因此,我认为秦王嬴政非但不是一个骄奢无度,庸庸碌碌的昏君,反而是一个韬光养晦,胸怀鸿鹄之志的雄主。”讲到这,姬丹忽然沉默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阿政的处境一点没变……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青莞不由得问了句。
    “纵观当今中原各国,秦国固然实力最强,然庙堂之上危机四伏。以吕不韦为首的客卿一派把持朝政多年,王叔公子涯的宗室派与王翦将军的军勋派心怀不满却被死死压制多年……何以造成如今吕不韦一家独大的局面?”
    对于姬丹的疑问,青莞老老实实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也从未想过这些。
    “现在的秦国明面上由太后垂帘听政,任何政令必须经过太后的认可方能实行。可如果这位赵太后没有一点作为呢?如果她完全依附于某个朝臣,对其言听计从呢?试想一下,若这位太后稍微长点心,身为她的儿子,秦王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青莞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是……嬴政不光对那些朝臣心怀怨怼,而且对他母后更是心存不满!”
    “秦王一旦亲政,权力必将重新洗牌,而这未必是那三方势力愿意看到的结果……”姬丹说着,眼眸暗了暗,“所以离间秦王母子,诱发朝局动荡,方为上上之策。”
    ……
    一顿午膳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成蛟从甘泉宫出来时已是午后。
    原本刺眼的阳光透过树木层层叠叠的翠叶枝丫间照进殿外的长廊,柔和了不少。
    成蛟信步下了台阶,迎面走来一玄色朝服男子,面容生得极好。
    “见过长安君。”那玄衣男子看到成蛟,只是停下脚步淡淡地行以一礼,便擦肩而过。
    成蛟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看着那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右手暗暗握成拳。
    长信侯嫪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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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蛋啊鸡蛋,作为未来的儿媳妇,这样对自己的老公和婆婆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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