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公馆一片素白,早几天就在公馆大门口张挂好的两个大大的红灯笼撤下了,门楣上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的对联,被一幅挽联取代。 无论我营造出怎样吉祥喜庆的氛围,依然没有挽回林翰的生命,他在走完了八十七个春秋后,溘然与世长辞。
讣告通过当日的早报昭告了曼谷的各方人士,两天来,设在公馆大厅里的灵堂挂满了挽幛、花篮花圈挤满了厅内的各个角落,前来吊唁的人们用各种方式追念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今天是出殡的日子,一大早鞭炮震天、鼓乐齐鸣,送殡的队伍排了几里路长。林翰老人没留下遗嘱,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我请来了华裔的风水先生,在曼谷近郊选了一处向阳的山地,山下不远处眉兰河蜿蜒而过,林翰的墓地就选在这里。
送走了林翰,回到公馆,看着溢满悲沧的厅堂院落,心陡然一阵寒凉,家失去了老人的身影仿佛变成了一个冰窟,没有了踏实、没有了温暖、不再有家的感觉。
老人的房间还是那样的摆设,生前用过的所有物品都一成不变地保持着原来的形态,仿佛主人出门就要归来。
深夜,我徘徊在老人的房间,这里残留着他的气息,回想到与老人的邂逅,后来变迁,老人慈祥的身影犹在眼前。我意识到,从今往后不会有人再给我一片遮风避雨的屋檐,我必须独自面对一切,面对所有的征战、陷阱、险滩。
1975年1月26日 星期日 阴
为了让林翰未尽的事业发扬光大,更为了实现心中的抱负,我必须付出百倍的努力。矿山的情景比预料的好许多,那些稀有矿石在国际上是抢手货,让我突生奇想,能否建立一个跨国公司,将这些矿产卖到大陆去。
很想回大陆去看看,看看家,父亲、母亲。还有苏僮的父母,他们不知道我们是生是死,我也不知道他们饱受了怎样的精神煎熬,现在生活的怎样?可是我能回去吗?我们是被通缉的叛国者。
1975年2月20日 星期四 雨
朵嘎和孩子双双失踪了,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春节还没过完,她会去哪呢?
问了公馆上上下下所有的佣人,她们都三缄其口,讳忌莫深。我感到蹊跷,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找来怡迈细问究竟。
怡迈告诉我,就在上月我去马来西亚的那些日子,杜明山找到公馆来了,他和朵嘎在客厅说了很长时间话,她从虚掩的门里瞧见朵嘎一面听杜明山说着什么,一面不断的擦拭眼泪。
“杜明山来公馆干嘛?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他不认识朵嘎,和朵嘎有什么说的?”我厉声呵斥。
“这我哪里知道,反正他们在一起说了好半天。那几天朵嘎常借口买东西独自出去,一去就是半天,直到你回来的前一天才没出门了。反正这些日子我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常对着镜子发呆,爱打扮了,整天涂脂抹粉的。”
“昨天你最后看见朵嘎是什么时间?”
“早上去公司时她还在的,问问家里的佣人就知道她何时走的了。这些日子你整天不归家,一会新加坡、一会马来西亚、一会又在缅甸,你对朵嘎关心过多少?”怡迈埋怨到。
再次叫来朵嘎的佣人,厉声责问。她胆战心惊地立在那,好半天才揶揄着道出原委:“老爷,朵嘎好像不会回来了,她着箱子,和一个男人一同走的,昨天上午,你们都走了以后,那个男人又来家里了,不一会就和朵嘎离开了。”
“你在公馆见过那男人?”
“是的,您不在家的时候他来过的,后来没来了,昨天突然又看见他来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