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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吉的经历——乡村假期
    8、9岁以后,每年夏天,吉吉就会被三舅舅象行李一样带到外婆家过暑假,吉吉的外婆在耒阳的夏塘镇,是要坐火车才能去到的地方。坐了很多次火车,吉吉仍然弄不清方向和坐车流程,反正跟住舅舅就对了。舅舅好像每次都是顺便把吉吉带回去,而非专程。7月左右,湖南地区农业“双抢”时节,出外打工的农民都要回到土地,抢收早稻和抢种晚稻,时间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气候炎热,正好晒谷,不能下雨,要不未收的稻谷打湿后很难脱粒。这时的农村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吉吉吃住都在外婆家。外婆家早上7点多开始熬粥,8点钟以后吃粥,饿得吉吉肚子咕咕叫,很不习惯。外婆家的粥和吉吉家的粥做法不一样,在大铁锅里放水、下米,盖上锅盖,等噗噗地冒气了,移开锅盖,用长勺在锅里不停地推,推米不粘锅底。米在锅里翻滚,发出浓郁的甜香,吉吉流着口水等着。米熟了以后,大家猜猜,是给吉吉吃吗?答:“不是的。”熟了的米用竹沥勺舀起来,放到蒸笼里,下午1点吃捞饭。
    准备吃粥了,外婆给吉吉端了一个大碗,把粥盛上,转眼拿来两个生鸡蛋,磕开打进去,粥里滑进两鸡蛋,粥马上黄了。吉吉没见过这阵势,无比紧张地看着粥,再看看外婆。外婆笑咪咪的,只说:“吃吧,吃吧。”以外婆的生活观念,吃两鸡蛋那是相当奢侈。因为吉吉是稀客,才有这么高的待遇呢。吉吉用筷子往粥中间捞了捞,鸡蛋大部分都还是生的。闻着腥味扑鼻的粥,吉吉受不了了,把脸别过去。外婆惊慌地问:“怎么,不喜欢吗?”吉吉点点头,说:“外婆,我要吃白粥。”外婆叹了口气,帮吉吉换了一碗,吉吉才吃了。两蛋粥最后给出力最多的大舅舅吃掉了,大舅舅很开心,同时说吉吉是小傻瓜。
    吃完粥,吉吉爱怎么玩都可以。陆续有小表妹来,她们提着小篮子去田里捡拾稻穗,吉吉也跟了去。天空明净如洗,一片瓦蓝,早晨的阳光还不热,建筑和树木拖着长长的影子,稻田里却已人声鼎沸。稻田广阔一直延伸到山脚,大部分都是黄色的熟稻,也有几块青苗水田。
    吉吉跟着小表妹来到自家田头,只见舅舅们舅妈们都在。三舅舅和满舅舅个子高大,一齐踩着打谷机,三舅妈在一旁递送,打满了一担就由二舅舅挑送到晒谷坪去晒。四舅舅和大舅舅弯着腰在收割,四舅妈在一旁忙着堆垛。小表弟穿着开裆裤也站在田里,跟在收割手后面捡拾稻穗。大家看到吉吉来了,都友好地看着吉吉。只有二舅妈有点闲,走过来和吉吉聊天。吉吉看稻田里地都是干的,也试探着走下田埂,下到田里。土并不太干,是软软的,田里有禾茬,的确有稻穗,一株有大约40粒谷子,不收是真可惜。空中有些许扬起的谷屑,但绝不是PM2.5,它会落下,成为泥土的一部分。
    外婆家收割是有规矩的,先收外婆外公家的,然后是大舅家、二舅家、三舅家依次而来。田四四方方,怎么收才愉快也是有学问的,就是顺风收。收割手左手拨开稻杆往后归拢,右手用镰刀割断禾茬,稻谷就倒在了左膀下。顺风就不会让禾尖乱飞,打到眼睛。收稻子是农民最愉快的事,虽然累得汗流浃背,但大家都喜上眉梢。太阳慢慢大了,三舅舅让吉吉回屋休息,表妹表弟都眼神奇怪地看着吉吉。三舅舅看到了就说:“小朋友们都回去吧,太阳挺大了。”表妹们得令马上作闪人状。吉吉顺原路回到外婆家。在拐弯的时候,吉吉有意回头看了看自家的田头,舅舅们还在挥汗如雨,抢收稻谷。这是中国农民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
    中午12点,看看外婆把捞饭上蒸,吉吉早就饿了,吉吉无聊地坐在灶台旁边看外婆准备菜式。因为吉吉的到来,外婆拿出了很多不常吃的菜,特意做给吉吉吃,顺便犒劳一下辛苦劳作的儿子们。外婆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还舀了一海碗米酒。不多时,舅舅们陆续到了,先到后院洗洗,擦擦汗,才来到桌前,各自坐好。吉吉发现舅妈们一个都没来,吉吉问三舅舅:“舅妈呢?”三舅舅说她们在家里吃。
    吉吉坐在外婆旁边,外婆不停地给吉吉夹这夹那,吉吉的碗里堆得象小山一样,外婆做的菜非常可口,吉吉很喜欢吃啊。舅舅们各自招呼自己,还不时地说起妈妈小时候的故事,这一刻,真开心咧。那一海碗米酒,舅舅们都喝了一碗,客气的四舅舅也给了吉吉一小碗,米酒入口极甜,酒力后发,不是一般人都能胜任得了的。吉吉喝完就倒下睡着了,醒来已经4点了。
    吉吉跑到屋外,看见舅妈在晒坪上翻谷,晒坪上有两大块谷子,大的是外婆家今天收来的新谷子,晒干后装仓。舅妈用长杆木耙子,一路一路地认真地翻着,太阳照着她,在身后留下短短的影子,虽然戴着草帽,汗珠仍然闪闪发亮。舅妈翻过一遍后,抬头望望吉吉,友好地笑笑。吉吉生长在长沙,和舅妈的生活状态有很大的不同,舅妈不知道说什么好。吉吉不漂亮,也没有明显的特点,只不过是妈妈的孩子,理所当然地来乡下度假。
    傍晚,大人们忙完农活,小孩子光着在屋前洗澡。(那时候还没有电视。)外婆张罗了夜饭,简单地对付了肚子,8点便点上了煤油灯。吉吉因为下午睡了一大觉,还挺有精神的,便拿着一把蒲扇到屋外走走。深蓝色的夏夜星空,星星无比闪亮,象镶钻的蓝丝绒毯,靠近地平线有淡淡的光,仿佛一个静谧的梦,空气中飘散着泥土的芬芳,丝瓜架下有萤火虫飞舞,池塘有蛙鸣,草里有蛐蛐却让人感觉十分安静。人们或坐或卧在晒坪里纳凉,时不时传出小孩子的嬉笑声。夜深了,有人打起了呼噜,陆陆续续有收起躺椅往家走去。吉吉也受不了蚊子的亲密,回了屋。
    吉吉被安排在二楼睡,满舅去二舅家去了。外婆举着煤油灯带吉吉上楼,二楼东头的单人床上,已经挂好了蚊帐,铺好了席子。吉吉爬了进去,外婆摸出一支手电筒给吉吉说:“如果要上厕所,就用它照明。”外婆安排好就举着煤油灯又下去了。吉吉看了看周围,左边是小窗户,开着,有风。窗下有张桌子,不大,一看就是用来写作业的。满舅还在上初中,桌上有墨水瓶,还有一些书本资料。吉吉躺下来,枕头底下好象有什么,吉吉摸了一下,是一本线装竖版的《三国演义》,吉吉翻了一下,光线不足没兴趣看,把枕头弄弄平,再次躺下来。
    吉吉用手电照了照床顶,透过帐顶的光照在了房梁上,顺着房梁一直照过去,赫然看到了一具棺材。吉吉定定神,仔细地看了看。棺材是新的,放在房梁下的大墩子上,是外公为身后备的,就是备用的物件。农村对生死看得很重,死得风光是对一个人一生的总结和表彰。吉吉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一周后的一天,四舅妈一早来找吉吉,说带吉吉去赶圩。赶圩是农村自发的农业产品交易日,有固定的周期,不象城市里商品交易永不落幕,商店开了有关,关了又开,不过是换了老板,店面永远开着。吉吉开心地跟着舅妈往街上去。夏塘镇不大,就一条街,桥这头叫村组,过了桥就是街上。都说城市傍水而居,村镇同理。小小的夏塘镇有耒水支流穿镇而过,水里还有打浮嬉戏的男孩子们。
    大路上的人都是往街上去的人们,开车的、挑担的,提篮的,行色匆匆,都想早到占个好的经营位置。舅妈走着走着就有人打招呼:“这不是芳姐吗?哎哟,这是谁啊,这么精致!”舅妈忙回道:“你好啊,菊姐。这是我老公姐姐家的孩子,上周刚从长沙来,来过暑假。”“哎哟,到乡下来过暑假啊,来喂蚊子呀?”舅妈笑笑说,“不碍事的,她来了大家都高兴。”舅妈又看看吉吉,笑着将吉吉推上她的社交舞台,“吉吉,叫菊姨妈!”吉吉用普通话恭恭敬敬地叫她:“菊姨妈好!”菊姨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嘿,好好,真是个乖妹子,这普通话真好听!”
    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就来到了桥根,只见弯弯的小桥面上,左右两边都摆满了临时的地摊一直往前延伸,卖什么的都有。人们摩肩擦踵,拥来挤去,在狭小的街道上找自己需要采购的东西,一边大声地砍价。卖家报价“5毛!”买家就说“3毛,全买了!”“4毛,拿去!”“3毛5,就走了!” 卖家犹豫了一下,开始称重,算价格,“25斤,10块钱。”“9块7毛5。”买家软了口说:“他爷,给个整数,好听点,要不回去老婆要骂人的。本来是要卖12块5咧,今天还早撒,你不买别人会买走的啦。”“啊,算了,整数就整数!”成交。
    吉吉挤在人堆里,只看见好多身子好多脚,就是看不到天。干脆猫着腰在人缝里看地摊上的货物,农产品居多,也有手工串珠和织锦,吉吉看到了“光辉洗衣粉”,用两个篮子装着,一篮子大包装,一篮子小包装。在两溜商品中,这算是最美观、最新奇、最特别的产品了。吉吉凑了过去,刚站定,卖主就喊了一声:“吉吉,你也来了。”吉吉定睛一看,原来是满舅舅。满舅舅在卖新奇特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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