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汪汪的大寨塘偎依在村落的周围,黄白的墙、灰黑的瓦倒映在水面。李雪梅在水边洗衣物,她在水中甩动几下捞起,在一块半截泡在水里的磨盘上用棒槌轻轻敲打,不停地揉搓,水花翻滚,涌起的水波一圈圈向外扩散开去。
王老五后背着手缓缓走来。
“梅子,洗东西呢?”
李雪梅回过头看见王老五笑眯眯的站在岸边。
“五大爷,你怎么在家,啥时候回来的?”
李雪梅把仅在水里的湿床单往上提了一下,靠在磨盘面上,直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汉水。
“刚回来,不久。”王老五走下岸,蹲下身来背靠在一棵树上。
“药卖完了,才回来的吧?”
“嗯,”王老五抽出一支烟点上。
“外边的生意还行吧?
“凑合凑合。”
“黄金有价药无价,阿?”
“哪里哪里,治病讲究的是对症施药,再说了咱还不是做的是小本买卖,穷混过日子。”
“做生意讲究是长长远远,你咋停下来了呢?”
“干啥没个歇脚的空,药是治病的又不能当饭吃,销量不大。”
王老五继续抽自己的烟。
“梅子,大爷有个事要跟你说。”
“啥事,说。”
“你老大不小了,大爷准备给你找个人家。”
“不会吧,别不是哄我玩哦。”李雪梅羞红了脸,笑了。
“啥话吗?”王老五把脸一沉,“我王大爷啥时候跟人说过半句瞎话,难道还骗你不成?”
“那好,你接着说。”
… …
王老五把转亲的意向一五一十地转告了李雪梅。李雪梅听后一句话都没说,若有所思的愣了半天。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木匠一家因为转亲的事打破了往日的融洽气氛。一家人脸色都不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梅子饭也不吃,一个劲地赌着气干活。到了做午饭的时间,母亲心不在焉的摇着纺车抽线,李木匠不时地用眼瞄着进进出出的闺女。兄弟俩没了心思,总觉着没什么可干,几天以来一直待在家中。大顺感觉到非常无聊,坐上长凳靠着墙懒洋洋地晒太阳,二顺躲在屋里坐在床头抽闷烟。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麦苗出现返青,勤劳的农民依据节气,按照往常的生产经验开始赶着黄牛砘麦子。李木匠的两个只顾拉着咕咕噜噜转动砘子,行走在麦田垅间,兄弟俩人在一块彼此很少说话。
深夜李雪梅推开门上厕所,回屋时看到堂屋窗口亮着灯,于是悄悄来到窗前。
“我说老头子,孩子既然不情愿换亲,就别再往这条道上逼迫了,这些天他们是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以为我忍心这样干?”
“再说了,顺子兄弟俩还能真的娶不上媳妇?这分明是自己小瞧了自己嘛。”
“你倒是高看自己,儿媳妇早就应该娶进门,你硬要阻拦,以后俩儿子婚事你去给张罗,我正好懒得去管。”
“我只是顺便说了一句,又在发你的倔脾气。”
“你为孩子们后半辈子着想没有?一人不是人,孤木难成林。撇开他们单身一辈子不说,但是人总有老的那一天,老到走不动路下不了床,到时候谁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咱们在大庄园又是孤门独户没有近亲,恐怕连个端水送饭的人的都找不到。等到咱们俩临死的时候也看不到俩儿子结婚生子,死后也闭不上眼睛。先让二顺娶上媳妇有了孩子,即使大顺娶不上媳妇年老以后也会有个亲人,有亲人就有依靠,不至于落到没人管无人问的地步。执迷不悟,老李家迟早要绝后啊。”
老妻叹了一口气,别无他话。
“眼前的有条路不走,失去了大好时机到哪儿再去找去?孩子们暂时想不通是符合常理的事,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好起来。”
“睡吧。”
窗口的灯光灭掉了。
李雪梅思绪万千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李木匠一家人心不在焉吃午饭。饭后,梅子收拾起碗筷并没有马上离去,神情显得有些不安。父亲啪嗒啪嗒地抽着烟,母亲愣在了纺车旁,大顺抠着指甲,二顺低头不语。
“爹娘!”李木匠夫妇心头惊了一下。
“给我二哥换亲的事,我同意!”
全家人的目光一齐转向了李雪梅。
李雪梅面带几分羞涩,捧起碗筷走出屋门。
“啥啥啥?…李大顺看了一眼满脸冷峻的父亲却欲言又止,半弓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
王宏毅心中默默的念叨:王老五啊王老五,你这人办事太仓促,弄我一个措手不及。儿子相亲的事给桐林王宏毅一家出了一个大难题,相亲的日子定在了明天,事情来得过于突然,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准备。儿子春生都二十岁了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平时倒无所谓,可面临着马上要去相亲… … 这时候,王宏毅正躺在床上苦苦的思索,正在为儿子相亲的事挖空心思地想点子。
王老汉突然从床上坐起,猛地一拍大腿,高兴的喊道:“终于想出办法来了。”
姐弟俩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又转过头相互看着。
“翠花,咱家手头紧,钱也没处借去,往大庄园礼钱很难凑够,真要成了这门亲,就另外把那头小毛驴送给他们家算了。”
“爹这样能成吗?”翠花问。
王弘毅顾不上回答女儿的话,直截了当的说:“翠花,你赶快到东院高大婶去一趟,给春生借件衣服,春生跟他们家瑞丰的个头相当,在她那里肯定能挑出一件合身的衣服。”
“这样能行吗?”
“准行!”
“彩礼的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咱就把咱家的小毛驴送给大庄园充当彩礼。”
“这样恐怕有点不妥吧?”
“哪有定亲送毛驴的,不是叫人笑话?”
“哪有啥不妥的?”
“不如把小毛驴卖掉,什么事都能办齐了。”
“明天急用,怕是来不及。现在把小驴急着出手也卖不上高价钱,不管那么多了,闯过这个关口再说。”
“瞧,这事整的。”
“只要他们愿意成了这门亲,也不在乎送什么东西,再说了咱们又没有空着两只手去,不是这样吗?”
“老觉着别扭。”
“回头我去找王老五跟他们沟通。”
“只能这样了。”
高大婶戴着老花镜正在琢磨新买来的缝纫机并没有注意到姐弟俩的到来。
“大婶”。
高大婶心头一惊,摘下眼镜问:“翠花,有啥事?”
“婶,我兄弟明天就要到大庄园去相亲,可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想来你们家挑一件衣服。”
“相亲,好事啊。行行,我这就去跟你们去找。”
高大婶打开衣柜拿出儿子的衣服一件件地让春生试穿,不是大小不合身就是颜色搭配不起来。她终于在柜底发现高瑞丰从部队转业带回的一套新军装。
王春生新装着身立刻象换了个人似得,不仅大小合体而且色度协调,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自上而下摸了摸,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又一遍。 高大婶和翠花都满意的笑了。
“大婶,又给您添麻烦了。”
“傻孩子,咱们左邻右舍的话可不能这样说。”
翠花和张大婶把翻出的衣服摆放回柜子里。
“春生啊。”
“大婶,啥事?”
“你要喜欢这军装就送给你了。”
“那可不行。”翠花抢先说道。
“没事的,这件衣服放在柜里也是放着,反正我家瑞丰也穿不着,不如让春生拿去穿。”
姐弟俩兴高采烈走出高大婶家。
第二天早饭过后,李雪梅正要走出门去,母亲叫住了问她:“梅子到哪里去?”
“到地里去走一走看一看。”
“今儿不是说好的要相亲吗,你还是在家候着吧。”
“相亲,有啥好相的?到头来还不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相与不相还不是一个样?”李雪梅带着赌气的口语回了母亲的话。
母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好低下头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
凉风阵阵吹来,油绿的杨叶伴随着吹过的春风哗哗作响。树荫大道上,一辆毛驴车不紧不慢地从西边走来,后面跟着一头黑毛白嘴的驴驹,时而驻足四下观望,时而欢蹦乱跳奔跑。道路的北侧是一望无际的碧绿麦田,其中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散发出一种清香气息。车前辕侧身坐着的赶车人是个小伙子,短寸平头,白皙的脸庞,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穿着绿军装和布鞋,一身的崭新。车厢里还坐有一个人,他身边放着一个礼包。
李雪梅走在村外来到自家田地前,看到地头的树上拴着一辆驴拉车,一个手握着鞭子挺立而站的小伙子,还有一个人蹲在树下抽烟。看到有人过来,小伙子眼前一亮急忙迎上前去,问:“大姐,前面就是大庄园吧?”
“哎哎,”李雪梅连忙点了点头,面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叫人一眼看上去就喜欢上了他。
“王老五家住在哪里呀?”
“就在前面不远”,李雪梅给指向远处,“看路北边那棵椿树,对着的胡同口右拐,东边第三家就是他们家。
“谢谢你啊,大姐。”
李雪梅微微一笑挥手致意。
小伙子解开缰绳,招呼了一下同行的人,赶车离去。
李雪梅目送毛驴车走了很远才回过神来,心里不免寻思道,他们要到王老五家去,会不会是… …。她突然明白过来,瞭望着艳阳照耀下广袤的田野,心情一下子舒畅开来。
不多时,王老五骑着车子急匆匆的赶来。
“梅子 —— 梅子”,王老五大老远的就扯起嗓子高喊。
李雪梅听到王老五的叫声,心头猛然一惊,心里不免有些慌乱,却故意低下头去拔麦丛中的杂草,其实她早已没有心思把活干下去。
王老五一把将李雪梅从田间拉了出来,李雪梅手里还攥着一把没来得及放下的青草,回过身来冲着王老五咯咯地笑。
王老五抬起胳膊用衣袖摸了摸脸上的汗水,敞开灰色的棉布衣衫露出白色衬衣,双手叉在腰间,迷上眼面朝天,吐出了一口气,微微喘吁,说:“梅子啊,梅子,你可把我给折腾苦了。大家都在到处找你,你咋跑到这儿来了呢?还好总算把你找到了嘛。”
李雪梅望着王老五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开来。
王老五往前推了推她,说:“走走走,快回去,桐林镇人家来相亲了,不是说好的吗,让你在家等着,你可倒好还有心思往外头跑。”
李雪梅转过身,说:“我们见过面了。”
王老五愣了一下神说:“啥 … 啥时候见的。”
“刚才呀,他们赶着毛驴车不正从这儿路过吗?”
“噢——”,王老五拍了额头“我算是明白了。”
“那你觉得春生他人怎么样?”王老五把头歪向一边,乐呵呵地问。
李雪梅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甜蜜一笑。
王老五从李雪梅的表情看出她十分的满意,心中更有了底气,推起停靠在路旁的车子,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去。
老李家为儿女换亲的一桩婚事,父老乡亲之间广为流传,在大庄园引起不小的轰动。这个消息一时间成为邻居街坊议论的焦点,他们对这事褒贬不一,冷嘲热讽他们的人不在少数,同情理解一家人苦衷的也很多。
在王老五家的附近的街道巷口集结了不少人。所有的人在窃窃私语的谈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长道短。/>
“王老五还真会配姻缘,婚姻大事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多帅气的小伙,一猜便知是穷家破户,这要是条件好的人家,谁还会拿出一个闺女换儿媳。”
“他们家一穷二白不说,光这春生的娘就会让人半辈子不得安生,整天没完没了的唠唠叨叨,自己跟自己讲话,说着说着就傻笑起来,别人问她都说了些啥来着,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哈哈… ”
“老李家摊上这么好的女婿也算是给他们家撑起了脸面。”
“他还是个读书的学生,将来呀有大出息,不愁会有好日子过。”
“以后的事还真不好说。”
… …
李雪梅回到家中,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梳理了一番,才来到王老五家中。
按照民风乡俗,俩人先是彼此见上一面。
王春生一行二人就准备从王老五家起身返回。
菜园里一头小黑毛驴正在昂起头吃弯枝上的新叶。王春生跑去追赶了回来。李雪梅细心发现王春生在一片沙土层上留下的脚印,等大家离去后,她蹲下身拃量几下尺寸大小。接下来,李雪梅夜以继日的赶做一双新布鞋。
近日,大营寨丁德顺一家闹得天翻地覆。
丁香兰怒气十足的吼道:“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这事已经答应人家了,哪有说变就变得呐?”母亲坐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
“谁答应人家的,就把谁给嫁过去。”
“你—— ”丁德顺一听女儿这胡搅蛮缠的话,气的浑身打颤,抡起了巴掌。
“怎么着,想打人?”丁香兰毫不示弱迎头顶在了父亲身上,迫使丁德顺后退了几步,头发变得蓬松了,“你打呀,我正不想活了,打啊?”
丁德顺高高举起的巴掌又放了下来,“你是不是要活活气死我?”,他气的哆嗦着身子,“瞧你都干些什么事?”
“我干什么事了?只有你才干伤天害理绝人情的事!包办婚姻,逼迫儿女的终身大事。像你这样跟卖女受财有啥两样?”
丁德顺愤怒之极强行把女儿拖出屋去,用绳子把她捆在了在院中的一棵枣树上。
“你是个祸害,算是白养了你这么些年,”丁德顺拿起皮鞭绾上衣袖,在女儿身上狠狠抽打了起来,“我让你野,让你野。”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死我阿,你,”丁香兰哭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一个瘸子。”
丁德顺恨的咬牙切齿,用鞭杆指着丁香兰问:“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敢嘴硬?”
“我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你管不着!”
“呸,这话你还有脸说出口,整天和张家湾的那臭小子混在一起。他是什么人?流氓!我早就知道牢狱有他一份,早晚都得进去,如今正在监狱服刑。你不要嫌弃别人瘸子拐子了,你自己呢?一个黄花闺女怀孕了,方圆百里你找一找,哪有象你这种人?”丁德顺对着哭哭啼啼的女儿说出使她回心醒悟话。
一句话戳到了丁香兰的伤心之处,她什么都没有说,无话可说,低下头呜呜的哭了。
“大庄园李木匠一家是正正当当过日子的主户,你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丁德顺说话的口气斩钉截铁,甩掉鞭子离开了。
过了不久,在王老五的斡旋下大家选出一个好日子,定下了三家儿女的姻缘。
王春生推门进了李雪梅的屋子。李雪梅站起来满面笑容相迎,拿起暖水瓶为王春生倒了一杯水,端起搪瓷缸递给他。
“好好,先放这里,喝的时候我自己来。”王春生看着温柔大方的李雪梅紧张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坐坐坐。”
“哎”,王春生隔了李雪梅一段距离在同一张床上坐下来。
“来,靠近点,这里坐。”李雪梅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春生靠着梅子如坐针毡般的凑了过来。
“你还在上学吗?”
“嗯。”
“那你书读的怎么样?”
“还可以。”
“记下了,你可要好好读书,以后要考大学。”
“嗯。”春生点了点头。
春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包裹递给李雪梅,“我舅听说咱们俩要订婚,特意锻铸了一副手镯让我带来。”
李雪梅打开绵柔的红包,双手托起两支精美的银手镯,微笑着看了一眼王春生,拿起一支银亮手镯慢慢的戴上,来回转动着手腕仔细细欣赏。
李雪梅把红包压在枕头下面,从身后掏出一双新鞋,说:“我为你做得一双新鞋,走的时候带上。”
王春生接过来不仅看到鞋做得好,鞋垫上绣成了一对鸳鸯在莲花、荷叶下戏水的图案,心里感觉到十分甜美。
“我爹说,当前我们家的日子不阔绰,把那头小毛驴送给你们家,犁地、赶车、拉磨,都能用得上。”
“怎么样都行,这样也挺好。”
“姐,哦不… ”春生此时想不出如何称呼才最为妥当。
李雪梅低下头腼腆地笑了。
“叫我梅子好了。”
“梅子,我不太会说话,说的不对的地方你也别介意。”
“其实我也一样,说话说不好。”李雪梅笑了笑。
“你对咱们的亲事有啥看法?”
“我爹说,吃自己的饭走自己的道,让别人说,随他们去。”
“你咋老是,张口说你爹说这,闭口说你爹说那,你自己到底什么意见?”
“我…我”,春生开始变得拘束不安起来,偷偷看了梅子一眼,低下头说“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雪梅是通情达理的女人,当她面对这个有着胆怯羞涩并且思想还不成熟的小伙子,只能宽容相待。
丁香兰伏在桌面上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李二顺,紧接着又把头埋下。
李二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与她对视了一眼,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当看到丁香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满脸的伤痕,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关切的问:“香…香兰,你…你怎么搞…搞成这个样子?”
丁香兰苦笑了一下说:“唉,还不是因为咱们俩的事。”
李二顺沉默不语愣愣地站了起来。
“没有别的事了,把你带来的东西放在这儿吧,你可以出去了,我想一个人清净会儿。”
李二顺一头雾水的从大营寨回到了自己家中。一家人听完他的叙述,心情有些惴惴不安。
“她对你都说了些啥?”李木匠问。
“我只看到她满脸是伤,只问了她的伤情,我们之间的对话三言两语就完事了,其他啥也没说。”
“我们在家里教你的那些话你对她讲没有讲?”
“那场面你们是不知道,根本插不上嘴。”李二顺有些急了。
“你跟她们家带去的彩礼收下没有?”
“她吩咐我把彩礼留下,我就照办了,然后我就出来了。”
“还好还好,肯收下彩礼就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