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聂狗宝催素素走,继续寻找废弃的庵屋。聂狗宝住过这种庵屋,此时怎么也找不到。素素不理会聂狗宝的催促,嚼着牛奶糖,一屁股坐到永林爷的坟头上,不肯往前走。
素素说,我走累了。说完,盘腿坐下来,闭着眼睛不说话。
聂狗宝也做在沙地上。过一会儿,素素睁开眼睛盯着聂狗宝问,你怎么不跟我说话?聂狗宝问,说什么啊?我肚子里的话都跟你说过了。素素撅起嘴巴说,你说的所有的话我都信,除了刚才那一句。聂狗宝把脸扭到一边还是不说话。
好吧,素素说,你不说我可要说了,我要说的话过去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不管是梦里还是醒着。现在,这个世界只有咱们两个人。而且,如你所说,我可以证明,我们不是在梦里。你相信不相信?
聂狗宝说,我相信,从火烧打麦场到台湾气球和牛奶糖,这一段是真的。
可是,素素说,我还是有点不放心,真的不是在梦里吗?
聂狗宝说,咱们不可能同时在一个梦里。
素素说,管它呢,不管是不是在梦里,这件事我只给你讲一次,你必须记住,你能记住吗——不管是不是在梦里。
聂狗宝说,我不敢保证,但你这么说,我想记住。
素素说,这样就好,有办法让你记住,你过来。
聂狗宝迟迟疑疑地挪到素素身边,素素让他闭上眼,聂狗宝照做了。
聂狗宝感觉眼前热乎乎的,耳边是素素急促的气喘声,睁开眼,看见素素的脸贴上来。聂狗宝慌忙躲避,脖子却被素素的双手卡住动弹不得,聂狗宝刚要喊,嘴却被素素用嘴堵住。
素素的舌头在聂狗宝的嘴里奋力搅动,聂狗宝挣扎了两下,身体慢慢地软下来。
聂狗宝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看见素素坐在坟头上瞅着他笑。
素素笑了一阵,把脸别到一边,问聂狗宝,什么感觉?
聂狗宝说,甜甜的。
素素又问,还有呢?
聂狗宝说,软软的。
素素又笑,过去经过吗?
聂狗宝说,没有。
素素问,想过吗?
聂狗宝的脸红了,低头小声说,想过。
好吧,素素说,刚才你说又甜又软,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估计你再也忘不了了。
从火烧打麦场到牛奶糖到现在这条线索是清清楚楚的,接下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可能再次进入梦里也可能迷失在**阵里,所以,我要趁现在把没有给你讲过事情讲一讲。
素素说,这件事要从喜生说起。因为喜生在部队上残废了,一天到晚软塌塌的弄不成事儿,我从部队上回来的时候跟他说,你不抢先把种下了,迟早被别人抢了先。我这是句气话,但喜生听了并不生气,反而安慰我说,不管谁的,都是**的种。当时我不明白,后来我明白了,喜生的意思是,我可以怀一个别人的孩子。
我明白了喜生的意思,但喜生没死的时候,这件事情我连想都没想过。喜生死了以后,我认为这是喜生的愿望,如果不实现,很对不起喜生——我真是这么想的。
我把这件事情跟婆婆说了,婆婆也支持我,管他是谁的,生下来就是自己家的。
凡事想想容易做起来难。最初我想这没有什么难的,碾头镇想着我的男人多了,这一点我知道。但我想让他们来找我的时候,却没等来一个人。
这可能是我名声不太好,有一阵子女社员们下工的时候都要摸**搜查,别的人让摸,我就不让摸,他们背后说我不要脸,我心想不要脸就不要脸,反正就是不让摸。
因为不让摸,他们晚上就没人来找我。后来,为了让他们晚上来找我,我主动让他们摸,但他们已经不摸**检查了。这使我很苦恼,我就挨个去问那些治安和民兵为什么不摸**了?那些治安和民兵说,这个事情要问干部,干部让摸我们就摸,干部不让摸我们就不摸。
我求他们中的一些人能不能偷偷地把我摸一下,我是这样想的,无论谁,只要把我摸一把,晚上他就会来找我。但这些人坚持必须有干部的指示才能摸,私下里摸不符合上级的规定。
他们中有人告诉我,其实心里还是想摸一摸的,但他们实在没有那个精力了,站都站不稳了,万一摸一把受了刺激,心一慌,后果不堪设想。
我只好去找干部,我没有找队长,队长是我本家长辈。想来想去,我想到了会计聂二明。
聂二明听说我的来意,开始不同意。我求他帮帮忙:碾头镇的所有妇女都被摸过,就剩下我一个,我不想当落后分子。聂二明说这样的话他愿意帮忙,但没有必要让治安和民兵干,他自己就可以。聂二明说,这是搞**以来他要干的唯一一件私事。
聂二明当时就要摸我的**,我担心他白天摸完晚上不来,坚持让他晚上来我家。他不好意思,说也好,晚上给你带张油饼过来。
聂二明说晚上给我带张油饼过来,这句话提醒了我,当时,碾头镇除了干部以外,所有的男人都指望不上,因为他们连站都站不稳,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呢?
聂二明晚上开完会,怀里揣了张油饼来找我。我对她说,你可以摸了,聂二明坚持让我吃了油饼再开始。我说我不饿,现在可以开始了。
聂二明先是在黑暗里摸了几把,然后要我点上灯,他说外面的人都猜我的**像倒扣的细瓷碗,上面还栽着颗红樱桃,一定要看看是不是这样。我把灯点上,刚把衣服撩开,你和那两个鸟人就来了。
那两个鸟人不由分说把聂二明架走了。我问你你来干什么?你说要带我飞到北京去。我说,我到北京干什么?你说咱们说好的,去北京找喜生哥啊。我说,我找喜生干什么?你说,给你看病啊——你不是得了乳疮了?我说你才得了乳疮了。
我说我好好的没有得什么乳疮,你不信,我撩起衣服给你看,你又不敢看。我告诉你,喜生已经死了,你不相信。我说你不信可以到院子门口看牌子,你到院子门口看完回来说没有什么牌子。他们早说要挂的,不知什么原因现在还没有挂,但喜生确实是死了。
我说喜生已经死了,你不相信,我让你去门口看黄牌子,你看后说没有什么黄牌子,我就没有理由说服你了。
接着,你又提起大民子,我问谁是大民子?你说大民子是我儿子。我说我没有生过大民子。你说大民子确实是生下来了,但这孩子从生下来就不吃东西,什么东西都不吃,整天咧着嘴嚎,后来找阴阳先生看了,阴阳先生说,这孩子你们家养活不了,得送人,没办法,只好把大民子送给百十里外的一个远房亲戚。
那两个鸟人走了以后再没有回来,你天天晚上来我家等。时间长了,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总是问我那两个鸟人是怎么回事?大民子是怎么回事?我给你说完,你转身就忘了。
; 接着说刚才那件事。贾二明来我家摸完我的**,摸完了想好好看一看,我点上灯撩起衣服,这时候,你和那两个鸟人就来了。如果你们不来,接下来,贾二明就会钻我的被窝,在我肚子里下他的种,我给喜生家生个孩子,也算对得起喜生了。
聂二明被鸟人架走以后,我拿着聂二明拿来的那张油饼找其他人帮忙。我知道这件事很不容易,但在碾头镇,有一张油饼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可是,凡事想着容易做起来难。我拿着那张油饼找人帮忙,那些人见了油饼两眼放光的样子让我不放心,我担心他们吃完油饼后反悔。所以,我找到一个人就告诉他,先帮忙后吃油饼,但所有我找到的人都要先吃油饼后帮忙。
后来我想通了,先吃油饼后帮忙合情合理,不先吃油饼的话,他们想帮忙也没劲帮。因此,我给他们商量,先吃半个油饼,帮完忙再吃另一半。还是没有人答应,因为贾二明的事情传出来了,他们害怕被鸟人架走。
我没有其他办法,只有请你帮忙。我想请你帮忙一是因为我这件事情是被你搅黄的,二是因为咱们从小到大关系很不错。其实一开始就想找你来帮忙的,但你整天晕三倒四的,始终没办法把事情给你说清楚,现在总算是有机会给你说明白了。
素素问聂狗宝听明白了没有?聂狗宝说听明白了。素素问聂狗宝愿不愿意帮忙?聂狗宝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分清楚哪些事情是梦里的哪些事情是真实的。
聂狗宝说这件事情太重要了,如果分不清楚,干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