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黑暗。
空白之中总算增添了一丝黑色的内心世界,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似的转变。
原先捏在指间的那张纸页颤抖了一下,悄然坠落。
而在它接触到由千万张纸铺就的地面的那一瞬间,从最先碰触到的那一个角开始,不知来源的黑线缠绕上来。
只一息。
每一张白纸上的粗体黑字都被黑色涂满了。
沾满了深色油漆的画刷,也将仿佛矗立在黑色血泊中的英灵一笔抹去。
“怎么回事,这是——艾尔利!!!”
Saber被骤然间从艾尔利身上爆发而出的强大魔力怔住了,随即,便是脸色大变。
她记得这个气息。
上一次圣杯战争,她同样被召唤而来。十年前,她在用宝具破坏掉圣杯的瞬间,所直面到的宛如盛满此世之所有罪恶的冰冷、血腥的气息,就是这个——
是圣杯!
被污浊的,圣杯的黑泥!
而此时,艾尔利已经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了。
他看到了幻觉。
从血泊之中凝结而成的黑色人影,以引导者的姿态对他循循善诱。那个人影乍眼看去谁都不是,但恍惚的目光落得久了,便觉得他是吉尔伽美什,他是奥兹曼迪亚斯,他好像还是埃德蒙·唐太斯……
所有他遇见过的,在他的身上落下了些许刻痕的人,好像都出现在那道黑色的影子上。
——艾尔利,可怜的艾尔利呀。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你不是想找到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吗?很简单,现在就有一个可以尽善尽美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
屋内,本来闭目养神等待艾尔利归来的男人也在莫大的惊讶中睁开了眼。
“这个魔力——该死!”
奥兹曼迪亚斯难以形容他此时有多么震惊,同时,心中充斥着对自己这致命的大意的后悔。
到底是什么时候!
被他奥兹曼迪亚斯紧盯着的人,居然出现了如此大的变故……真是,如何不让他愤怒不已。
然而,这个时候再愤怒也无济于事,奥兹曼迪亚斯必须修正这个失误。
坐在他对面的卫宫士郎和庭院里对峙着的Saber全都被怒气冲冲的法老王忽视了,他刚一出现在屋外,直面的艾尔利。
可是,已经与预期的画面截然不同了。
所等候的人啊,为何会变成这副光景?
诡谲的魔纹攀爬上了昔日白皙而光滑的肌肤,让绝美的容颜不复圣洁。那双澄澈的眼眸被污浊的黑色所吞没,透不出任何光亮。
就连那纯银的盔甲也被黑中透出血腥之红的血线毫无章法地缠绕着,取代了精致的花纹,只有传说中生长在黄泉彼岸的花,才能有这般将美艳与阴冷死亡相结合的矛盾。
他是艾尔利?
难以相信,难以承认。
大抵任何曾见过他的人来到这里,再见到如今的这个被黑雾包裹着的英灵,都不会说出“他是艾尔利”的话。
他不是艾尔利。
他不是那个美丽的、比雪山之巅的积雪还要纯洁的艾尔利。
那他是谁?
他是——
“余的王妃。”
仿佛是为了接上这个疑虑,法老王的声音恰好在此刻响起。
被黑雾包裹的英灵不仅听不见,看不见,连就在咫尺之间的别的英灵的存在都无法感知。
或者说,他感知到了,清清楚楚,但在心中,旁人的存在并不重要。
在站不稳的短促踉跄过后,英灵摇晃着,睁开麻木的双眼,一步一步地向远方走去。
他想要离开。
可随即赶来的奥兹曼迪亚斯却在关键的时刻,抓住了他那只束缚着金色锁链的手。
“你要去哪里?不是说了吗,无论去什么地方,你必须待在余的身边才行。”
英灵:“……”
听不见。
听不见!
但,不知为何,彻底陷入黑暗的双眼,居然窥见了一缕明亮的光。
可那太过明亮了,深深地刺痛了眼球,让英灵不由得了闭上眼睛——
他又冷漠地,将紧紧拉住自己胳膊的男人的手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