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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饮马屯的侯瘸子和朱瞎子
    饮马屯多了两个知名人士,又是两个特殊的人物。一个是瘸子,一个是瞎子。两个人的共同特点是一人拄一根棍子。瘸子姓侯,是侯大板子的侄儿,他右腿有残疾,右手柱的是木棍子,走起路来往右歪斜,歪斜的时候右手的木棍子支撑着。
    瞎子姓朱,是个算命先生,他右手拄的是长竹杆,竹杆点地是为了探路,进了屯子,朱瞎子多数时间不拄竹杆,他把竹杆夹在腋下,掏出两块竹板,两只手相互打竹板,“呱、呱呱……呱、呱呱……”
    侯大板子和老太巴子在一起过了二十年还没有生出一男半女,两个人都挺着急的,想了好多的办法,看病吃药,求仙拜佛,就连海边有尼姑的葫芦庵都去过了,也没有求来儿子。侯大板子三十六、七岁了,老太巴子快四十岁了,这样下去没有个儿子怎么能中?侯大板子跟老太巴子商量,从蛇山五道岭老家几个哥哥那里过继一个儿子,过继哪个儿子让老婆挑,万一真的不能生养了,也有一个养老送终的人。即使过继儿子以后再生养,咱们老侯家的儿子也不算多,人家牛老大七个儿子还嫌儿子少呢!
    侯大板子说了几次,老太巴子都不答应,老太巴子是咋想的?一是自己还没有到岁数,她一直认为自己还能生养,总想生自己的儿子。二来她不愿意老侯家的儿子来,虽然说,她现在是老侯家的媳妇,也就是老侯家的人了,如果死了也要老侯家的侄儿来给她打灵幡。不过,她的心里是不乐意的,要是那样的话,爹留下的这么大的家产都归老侯家了,她如果生下自己的儿子,把家产交给自己的亲儿子,她是乐意的,她没有自己的亲儿子,把爹爹的家产交给老侯的侄儿,她不是心甘情愿的,所以老太巴子一直都不答应从老侯家过继儿子。
    两口子的岁数越来越大,事情就么一直耽搁着。侯大板子和老太巴子都是土埋半截子的人了,没有儿子,也没有闺女,他们俩也是干着急,一点辙也没。两口子,岁数越来越大,一公一母,大眼瞪小眼。日子过得没趣,日子过得也很累。
    有一天,侯大板子又提起这件事,说法跟以前不一样了,侯大板子的大哥有一个瘸儿子,在家里也不能干啥,侯大板子就把这个瘸子跟老太巴子说了,让他来到了饮马屯,帮助老叔在屯公所跑腿学舌总比外人强,在家里也能照看个眼色,也算个家里人。
    “哎,咱们这一大摊子家业,又有屯公所的事,看把咱俩累的不用说,还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我是这么想的,我大哥家有一个老三是瘸子,在家也没事干,也说不上媳妇,我想让他到咱家来。”
    “哎,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是啥想法?”老太巴子有点动心。
    “我没啥想法,就是让老三来给咱家照看个眼色,这也是咱两口子的一个近人。你想啊,你们老牛家的谁也值不上不说,还一个个的瞅咱的笑话。三儿来了以后咱不过继,不当儿子中不中?”
    “那你的瘸子侄儿过来以后都干点啥?”
    “三儿虽然瘸点,可他能走能料,说话唠嗑,跑腿学舌都中。这样一来,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屯公所,多一个家里的人,你说是不是。再说了,咱要是过继也不能过继个瘸子吧?我几个哥哥家里好胳膊好腿的儿子有都是,过继一个瘸子,我的几个哥哥也不干哪!”侯大板子说的是实话。
    老太巴子有点动心了,不再言语了。没过多久,老太巴子就答应了让侯大板子的侄儿过来。
    “先把条件说好了,不过继儿子,仍然是侄儿,还叫老叔老婶,你就让小三子来吧。”老太巴子答应了侯大板子。
    侯大板子的侄儿侯三刚刚二十出头,说话唠嗑啥都中,是侯大板子大哥的儿子,也是蛇山五道岭的人,排行老三,老家里大伙都叫他侯三儿。在大山沟里也说不上媳妇,跟着爹娘在一起混日子。
    侯三儿心眼儿子不少,就是右腿短了一截,走道的时候往右歪斜,右手拿根棍子,侯三到了饮马屯不久,大伙就叫他侯瘸子。侯瘸子来到饮马屯以后,帮着老叔老婶看个家,护个院,早晚关个门上个锁。在屯公所,侯瘸子也能替老叔看个屋子,送个信。让老太巴子也挺满意的,出来进去总比没有这个家人要强得多,侯三儿成天老婶长,老婶短的叫着,老太巴子的心里也挺舒服的。
    老太巴子有事就隔着院墙把侯瘸子喊声过来,“小三子,你过来一下。”老太巴子管侯瘸子叫小三子,侯瘸子就从屯公所过来替老婶办事。侯大板子有事就冲着墙头喊,“三儿啊,你完事没有,你过来一下。”侯大板子管侯瘸子直接叫三儿。侯瘸子成了忙人,没有多久,在饮马屯也混成了名人儿。侯瘸子自己一个人住在下屋,吃饭跟老叔老婶在一起,侯瘸子自己的感觉也很好,他掉到福窝里了。
    侯瘸子一来到饮马屯就有优越的条件,他是饮马屯所长的亲侄儿,在屯公所里出外进的,有时候替老叔跑腿,在屯子里到处喊叫,“交公粮啦!”“出劳工啦!”“到屯公所大槐树底下开会啦!”没用多长时间,侯瘸子就成了饮马屯家喻户晓的的人物。
    “呱、呱呱……呱、呱呱……”饮马屯里经常来一个打呱嗒板儿走街串巷的人,这个人是算命的瞎子。算命的瞎子姓朱,叫朱日之,三十多岁,玻璃花的眼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白内障,在光线好的情况下还能看见点亮。朱瞎子是比河屯的人,与饮马屯相邻,虽然说是相邻两个屯子距离五里地,两个屯子不是一个县的,饮马屯是半城县管辖,比河屯是一河县管辖。朱瞎子每天打板算卦,在这几个屯子走街串巷,给人打卦算命。
    朱瞎子经常到饮马屯来算命,多数时间就坐在屯公所的大槐树底下。大伙当面叫他朱先生,背后就叫他朱瞎子。朱瞎子自己号称是朱半仙,上晓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
    饮马屯的村公所墙外面有一棵大槐树,这里经常聚集一些人,冬天的时候,人们靠在屯公所的墙根晒太阳,拿虱子。夏天的时候,人们在大槐树底下乘凉,除了讲《三国》扯《西游》之外,总有人在大槐树底下讲从外面听来的新鲜事,夏天的晚上,一直到后半夜都有人待在这里。
    饮马屯的大槐树有一个人合抱那么粗,枝繁叶茂,从饮马屯的外面看上去,仿佛一把大雨伞支撑在屯公所大门外的空场上,戏台都搭在大槐树底下,有人捐的木料,每年都要唱几台大戏,请戏班子最多的是牛五爷,牛得千活着的时候也是最多的,牛得万在牛老大出生的时候破天荒的也请了一台大戏,只演了一天。饮马屯演大戏的时候,十里八屯的乡亲们都来看戏,饮马屯公所的大墙外是人山人海,仿佛是节日一样的热闹。
    朱瞎子能在饮马屯算卦,能坐在大槐树底下摆摊,利益于牛五爷。牛五爷家里有好几头毛驴,春天种地的时候用,夏天趟地的时候用,等到趟完地,毛驴就散放着在饮马河边,没有人去管它。那一年牛五爷家丢了一头毛驴,牛五爷派人去找,到处找也没找到,后来五爷让牛得十找朱瞎子算了一卦。朱瞎子先问牛得十,“毛驴是啥时候丢的?”就是让牛得十报个时辰,牛得十说,“晌午歪了,下午要套毛驴拉磨才知道丢了。”朱瞎子听完以后开始用手指来掐算,“子丑寅卯……”朱瞎子手指头在动,嘴里不停地念叨。过了一会,朱瞎子停了下来,眨了眨眼儿,又翻了翻眼皮儿,告诉牛得十说,“如果你报的时辰不错的话,这头毛驴丢不了,你顺着西北的方向追,赶天黑之前还能找到,假如到天黑以后也找不到的话,你这头毛驴就算丢了。”牛五爷让得十带几个人,套上大马车往西北的方向追赶。果然,天黑之前追到一个屯子边,正好看见一个人牵着毛驴往院子里进呢,牛得十把毛驴要回来了。那个人说,毛驴是在半道上捡的。这一下子,朱瞎子可算准了,又是给牛五爷算的,朱瞎子在饮马屯里面名气就大了起来。
    这还不算,牛五爷又让牛得十拿来一把“蛤蟆赖”旱烟送给了朱瞎子,朱瞎子接过牛五爷送的旱烟,当着大伙的面就打开把了,“来来来,都来抽一袋,这是五爷赏给我朱半仙的,大伙都来尝尝。”一把旱烟,朱瞎子嚷嚷个满屯子,饮马屯的人,还有外屯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朱瞎子,朱瞎子算卦准,牛五爷家的毛驴丢了,是朱瞎子算准了才找到的。
    自从给牛五爷算了一卦以后,朱瞎子在饮马屯有了名气,找朱瞎子算命的人就开始多了起来,也包括外屯子的人。朱瞎子认为,他跟饮马屯有缘,饮马屯是块风水宝地。打那以后,他就在饮马屯的大槐树下开了一个卦摊,每天早上从比和屯出来,走五里地到饮马屯,在大槐树下放一个方桌,不再走街串巷了,搞了一个坐地摊,等人上门来算卦。
    朱瞎子在屯公所门外大槐树底下摆一个卦摊,大伙没觉得有什么,连屯公所的所长侯大板子也觉得很正常,不过,有一个人觉得不舒服,那个人就是屯公所所长的侄儿侯瘸子。
    侯瘸子比朱瞎子早来饮马屯半年,这半年就成了侯瘸子的资本,每当朱瞎子到屯公所的大槐树底下算命,只要是侯瘸子空闲就去凑热闹。侯瘸子拄棍子,朱瞎子也拄棍子,侯瘸子动不动就把朱瞎子的棍子拿走,朱瞎子找棍子,侯瘸子就说拿错了,半天也不给送回来。侯瘸子还给朱瞎子挑错,说朱瞎子算得不准。朱瞎子也不答理他,朱瞎子知道这是侯大板子的亲侄儿,是个惹不起的茬儿。有时候,侯瘸子装模作样的也要算卦,朱瞎子不给他算,朱瞎子认为侯瘸子有意的捣乱,侯瘸子以为朱瞎子瞧不起他,侯瘸子和朱瞎子你一来,我一往,俩人在暗中叫起劲儿了。
    “哎,哎,哎,你是从哪来的,咋天天到这儿来算卦呀?”侯瘸子没事找事地问。
    “南来的,北往的,猫下的,狗养的,上晓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知前生五百年,算后世六百载。忽听前面有说话的声音,便知有官宦之人到来,一听来人的语调,又晓得此乃饮马屯公所的所长大人……”朱瞎子说到这儿停住了,眨了眨眼,又翻了翻眼皮。
    “此官宦大人不是别人,是饮马屯所长的侄儿侯三儿是也,也跟本算命之人一样,拄棍儿的人是也!”
    朱瞎子这一翻言语,让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听了“哈哈”大笑。
    “走,走!你是从哪来?谁让你在这儿摆摊的?这是屯公所不许在这儿摆摊算卦!”侯瘸子觉得很没面子,开始撵朱瞎子。
    “我是哪来的,你不知道。你是哪来的,我知道。蛇山的五道岭来的,跟我一样是拄着棍儿来的。”
    大伙又是一阵大笑。
    “我也不管你是哪来的,你也用不着说我是哪来的,你给我离开这个地方,走!走!走!”侯瘸子开始用木棍敲打朱瞎子的竹杆儿。
    “你让我走可以,可有人不让我走,我就不能走,走不走不能听你的,我得听腿的,我的腿让我走,我就走,我的腿不让我走,我就不能走!”
    “嘿嘿,你这个瞎子,还真的管不了你了。”侯瘸子开始骂人了。
    “你不是在管我,你也管不了我,你是在管人间不平的事儿。”朱瞎子拐着弯的骂人。
    “不中,这儿不能算卦,影响公事。”侯瘸子开始打官腔。
    “影响谁的公事?”
    “影响侯所长的公事,咋地?”
    “牛五爷说不影响,牛五爷说让走,我就走,牛五爷不说,我就不能走,我还待在饮马屯了,这个地方风水好!”
    提起牛五爷,侯瘸子就不说话了,他知道不能惹老牛家,更不能惹牛五爷。
    “我告诉你,明天不许到这儿来算卦,再来,我就不饶你。”侯瘸子走了,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侯瘸子虽然没有撵走朱瞎子,隔三差五的给朱瞎子找麻烦也不是个事。朱瞎子眨了眨眼,又翻了翻眼皮,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摆平侯瘸子这个小鬼儿,只有见到阎王爷。
    终于,朱瞎子等到了时机,这一天已经过了晌午,大槐树底下没有人了,朱瞎子带点干粮坐大树下吃饭,正好赶上侯大板子从屯公所出来。
    “唉!”侯大板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叹息,朱瞎子听出了语声。
    “侯所长必有烦心之事,朱半仙能为你排忧解难,不知道侯所长能听否?”朱瞎子喊了一声。
    侯大板子听了朱瞎子的话就站住了,接着,坐在了朱瞎子对面的石头上了,又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侯大板子也想听一听算卦准的瞎子怎样排忧解难。
    “侯所长,你是心气不顺,心里头有火,这火憋在心里又发泄不出去,只有我朱半仙能给侯所长泄火啊。”朱瞎子说完眨了眨眼,又翻了翻眼皮。
    侯大板子听了朱瞎子的第二遍说话,这才抬起头来看一看朱瞎子,侯大板子心里想,别小看这个算命的瞎子,他说的话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苦哇,苦命的人啊,一肚子苦水没处说,没处倒。不妨,今天在我这儿多坐一会儿,我也给你算上一卦,算得对与不对,你侯所长一听就明白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假如我算对了,我是分文不取,侯所长能请我吃一顿饱饭就中。”
    侯大板子看了看朱瞎子的晌午饭,一块大饼子,一块咸菜疙瘩,一大碗凉水。说话的时候,吃剩下的一半还放在桌子上。
    “朱先生,只要你算对了,别说是一顿饭,十顿饭都中。”侯大板子终于让朱瞎子说动心了,向朱瞎子开口说话了。
    “请所长报个生日时辰。”朱瞎子又眨了眨眼,翻了翻眼皮。
    侯大板子报了生日时辰以后,朱瞎子口中就振振有词,侯大板子是一句话也听不懂,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就听朱瞎子的嘴里一通乱说,朱瞎子说得满嘴都冒白沫子。朱瞎子一通神说以后,把脸转到侯大板子对面。
    “侯所长,我刚才请了神仙,神仙说,你们老侯家三百年前,就有征兆,要出一个大富大贵之人,今天,你到了饮马屯就应了大富大贵之人的前兆,你当了屯公所的所长仅仅是开始了,但是……”朱瞎子话锋一转,停下不说了。
    侯大板子听到这儿也很感兴趣,想听下文,朱瞎子就象说评书的一样,到了关键的时刻要卖个关子。侯大板坐在那就想:前三百年的不说,自从他到了饮马屯真的好起来了,这是老侯家一家人从来没有过的富贵,家财万贯不说,还是饮马屯的所长,雄霸一方的土皇上,朱瞎子说到了饮马屯仅仅是开始,能不让侯大板子动心吗?
    朱瞎子知道侯大板子等着听呢,他却不慌不忙地端起大碗喝了一大口凉水,仰脖往下咽,只听“咕噜”一声凉水下肚,喉咙上的大疙瘩也随着动了一下。朱瞎子眨了眨眼,又翻了翻眼皮儿。
    “朱先生,等一下,我回去给你取一碗开水来。”侯大板子上赶着说,他真的想听朱瞎子算卦了,他现在开始相信朱瞎子了。
    “侯所长,你先听我算卦,从你的卦象上看,你就有大富大贵之命,可话又说回来,光有大富大贵的命不中,还要有贵人相助,如果侯所长能相信朱半仙,我就可以让侯所长实现老侯家三百年没能实现的大富大贵。”
    “老叔,你咋还不回家吃饭哪,我老婶等着急了。”这时候,侯瘸子从西院出来,叫老叔吃饭,看见老叔坐在朱瞎子跟前,“老叔, 你别信朱瞎子的,他成天瞎白话,他给女人算卦摸女人的手,他说摸手算卦准。”
    侯大板子正听在前三百年的关键处,朝侯三儿摆了一下手,示意别说话。朱瞎子也不搭理侯瘸子,他给侯大板子算卦的最要害点,侯大板子信与不信就在这几句话上。
    “侯所长请过来说话,此话是不能让外人听到了,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侯大板子凑到了朱瞎子跟前,朱瞎子趴在侯大板子的耳边耳语。
    这一下把侯瘸子气得够呛,这个朱瞎子不让外人听到,这里的外人就是他一个人,就是不让他听到,更让他来气的是,老叔居然相信朱瞎子的话,让朱瞎子趴在耳朵边说话。侯瘸子因为有老叔在场,嘴上不敢骂,心里头早已经骂朱瞎子的八辈祖宗了。
    “我的叔伯哥哥朱一之,比河屯的所长,侯所长是知道的,也认识。”朱瞎子悄悄地说。
    侯大板子点了点头。
    “还有侯所长不知道的。一之大哥有个姨表哥师青元,在半城县的宪兵大队当大队长,当然也是我的表哥,此话只能侯所长知道,不许告诉外人。”朱瞎子装得很神秘的样子。
    侯大板子连连点头,那一年抓走大柱爷仨个东北抗日联军,师大队长亲自出马来到饮马屯,侯大板子也认识。
    “最近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蛇山的胡子头二蛇头被日本人抓了,三蛇头带着大洋去见了师大队长,师大队长告诉了押解二蛇头的路线,胡子在半路上把二蛇头给劫走了。宪兵大队与蛇山的胡子在暗中有联系,此话说出去一定要掉脑袋的,对你那个大侄儿也不能讲。”朱瞎子往侯瘸子方向努了努嘴。
    “知道,知道。”侯大板子连连答应。
    “朱瞎子,我一看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眼子。”侯瘸子看见朱瞎子朝他努嘴又不高兴了。
    “天时地利人和,时者命也,侯所长时来运转是也!”朱瞎子抬高了说话声音,他朝侯瘸子眨了眨,又翻了翻眼皮。
    “朱先生,现住何处?”侯大板子开始关心起朱瞎子来了。
    “我无家无口,到处漂泊,我的身世跟我的名字一样,我的名字叫朱日之,我过的就是猪的日子。现在我住在朱一之大哥家的偏房,原来走街串巷给人算卦,如今能在饮马屯的大槐树底下摆摊算卦,夏天有阴凉,冬天晒太阳,每当春天到来的时候,还有闻不够的槐花香。托侯所长的福,实属荣幸至极。”
    “老叔,快走吧,我老婶等着急了。”侯瘸子拉起老叔就走。
    “朱先生,哪天我请你吃一顿饱饭。”侯大板子一边走一边回头。
    “侯所长,听说祖坟已经挪到饮马屯‘半坡子’,不知能否相信朱半仙,选择个良辰吉日,半仙替所长看一下风水。如果信得过,半仙必前往,如果所长不信,半仙必不敢造次是也。”朱瞎子冲着侯大板子的背影又说了一句。
    侯大板子把朱瞎子的话句句记在心上了,到晚上,侯瘸子到下屋睡觉去了,侯大板子把朱瞎子说的那些话,全部说给老太巴子听了。老太巴子听完以后没有回答,老太巴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把朱瞎子的话想了一宿。
    “不论是啥事情,你都要多一个心眼儿,多交一个朋友比少交一个要强,把朱瞎子留下吧。”第二天早上老太巴子说,
    “留朱瞎子有啥用?”侯大板子问。
    “有啥用?你是啥也不懂啊!不论啥事儿,你都要过一过脑子,朱瞎子除了算卦是不会干啥了,可他有一个叔伯哥哥朱一之,在比河屯也当所长,更重要的是朱一之的姨表哥在咱们半城县当宪兵大队长,上回来抓人的就是师大队长,那可是个人物啊,就怕到时候你有事了,求朱瞎子都来不及。”
    侯大板子听到这儿,听出了一点门道。
    “哎,你记住我的话,只要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办事,用不了几年,老侯家就会发达起来,再过几年老侯家就会超过老牛家。”老太巴子说的话,让侯大板子心服口服。
    “你说说,他算的卦信不信?”侯大板子问。
    “信,怎么不信?”老太巴子回答。
    “能让他给咱家的祖坟看风水吗?”
    “让他看,还要相信他看的风水,按他说的去做。”
    不一会儿,侯瘸子从下屋过来了,俩人再也不唠朱瞎子了。
    “小三子,等一会儿过屯公所去,你把耳房收拾出来。”老婶说。
    “哎。”侯瘸子答应了一声又问,“老婶,收拾它干啥呀?”
    “给朱先生住,不让他回比河屯了,一个没眼睛的人,来回跑啥,就住在饮马屯,让他自己做饭吃。”老太巴子说。
    “咋地?给朱瞎子住?我不收拾,让这一个瞎子住在屯公所,不中!”侯瘸子一听给朱瞎子住就炸锅了。
    “三儿啊,别处处找他的茬儿,朱先生也挺不容易的。”老叔也开始说侯瘸子。
    “老叔、老婶,留他有啥用啊?一个瞎子,成天打个板瞎白话,一个也算不准。”侯瘸子想到了牛五爷家的毛驴,又说,“算准了也是蒙上的。”
    “小三子,一个没眼睛的人,你少给他使点坏就中了。”老婶也说侯瘸子。
    “老婶啊,你可是冤枉我了,不是我先给他使坏的,是他先骂我的,拐弯抹角的骂我,他骂我,我都听不懂啊。”侯瘸子的话把老叔老婶逗笑了。
    “你们俩都不是块好饼,以后你就让着他点,他也算咱饮马屯的人了。”老婶说。
    “得,我知道了,这瞎子还有靠山了。老婶啊,朱瞎子在比河屯就是自己一个人,还是住他叔伯哥的房子,这瞎子可一步登天了。”
    “三儿啊,朱先生是个看不见道的人,以后你别总拿人家的棍子。”老叔说侯瘸子。
    “老叔,老婶,那个瞎子可花花了。”侯瘸子还是不服气,继续揭朱瞎子的老底,“朱瞎子给女人算卦摸女人的手,他说不摸手算得不准。还有更花花的,有一次,他正给一个人算卦,他听见院子里的茅楼有女人“嗤嗤”的撒尿声,他停下来不算了,等听完女人的撒尿声以后又开始算卦的,有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侯大板子和老太巴子听了侯瘸子讲这一段话又逗笑了,侯瘸子看老叔老婶高兴,继续揭朱瞎子的老底。
    “老叔,老婶儿,那个瞎子说了,他还要逛窑子馆,还要逛一次县城里的‘大海蓝蓝’窑子馆!”
    “好了,好了,咱不说了,小三子,听老婶儿的话,给老朱收拾一下好不好?”老婶又对侯瘸子说。
    “收拾呗,老婶儿说了,我这就去收拾,我不给他好好收拾!”侯瘸子气嘟嘟地走了。
    侯瘸子走了以后,老太巴子和侯大板子两个人又笑了一阵子。
    “哎,哪天咱就让朱瞎子给祖坟看看风水。”老太巴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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