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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情死结
    话说这对老夫妻从结婚那一年算起到他们俩双双地死去整整是五十八个年头。 双双活到八十四岁,应该说他们的死正应了那一句俗语,正是“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要自己去”。这对老夫妻男的名字叫黄韦士,女的名字叫马静莲,老二口是膝下无子,老头子黄韦士的死是因病而死,而老太太马静莲的死就是自寻短见了。因为老太太马静莲是在她丈夫黄韦士死去的当儿撞死在她丈夫的床前的。如果不是这样,老太太马静莲说不定还能活上几年或是几十年呢?如果不是老头子黄韦士在临终时讲出了他终生的情怨恨结,老太太也许说什么也不会撞死在她丈夫的床前呢?到底这对老夫妻有什么样的死结到死时才暴露呢?这话可得从头说起。
    这对老夫妻当初订得是娃娃亲。就在1936年黄韦士和马静莲双双长到十六岁的时候,黄韦士的母亲病入膏肓,那时农村有一种迷信的说法,叫做冲喜。就是说在这个时候女方能嫁到男的家里办一个喜事,男方母亲的病就会好了。黄韦士家就是按这个迷信的说法把马静莲娶到家的。谁知就在马静莲嫁到黄韦士家的当天黄韦士的母亲还是去世了。没入洞房先办丧事。丧事刚办完的那个下午,日本鬼子就打过来了,把一个村庄弄得七零八落的。在日本鬼子乱抢人抢东西的当儿,黄韦士冲出去参加了革命的队伍,去打日本鬼子去了,直到解放后当了团长才带着二个警卫员骑着三匹大马回到农村来看望他的老父亲,他以为他那只见过一面的老婆早就嫁人了的,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妻子还在他的家里,他回家前想着他这个妻子肯定是早就改嫁到别人家去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马静莲还在家里守着等着他。
    话又说回来,就在他们结婚的那个晚上,当鬼子冲进村的时候,黄韦士也没有顾上马静莲,也许是黄韦士根本就没有去顾他的女人,结果是黄韦士在乱中跑了,这个马静莲呢则被一个班的日本兵抓到后给**了。可**这事事后马静莲给谁也没有给说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几年之后,不少人都说她的男人早被日本兵给打死了,劝她改嫁。可她马静莲就是没有听,在家里和她的老公公一起过着她的穷日子。老公公也曾劝说过马静莲让她改嫁,但她说什么也不愿改嫁,于是黄韦士的老父亲对马静莲也增生了不少的感激之情,觉得这个媳妇不错,值得养。这马静莲呢对她的老公公也真是孝顺。有好吃的,俩个互相让得不可开交。有了媳妇的照顾,老公公就觉着他的儿子一定是活着的,天天想着他的儿子盼着他的儿子,说他的儿子一定会回来的。1948年淮海大战的时候,他还要着饭去找过他的儿子呢?马静莲也是一样,也是天天都盼着她的丈夫能平安归来,和她做一回真正的夫妻。这不,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月,马静莲终于把她的男人黄韦士给盼回来了,而且是骑着三匹大马带着二个警卫员回来的,那当时是感到何等的风光啊!也许他们结婚的时候都还不懂得上床,他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就分开了,现在应该是什么都懂了。更何况马静莲还被日本兵给糟蹋了呢?可是马静莲盼到家的丈夫就是不给她上床,并且提出了要和她离婚。
    马静莲说什么也不同意离婚。马静莲的老公公也不愿意儿子离婚,这人家在这一等就是十几年,你哪能说离就离呢,于是这老人家把儿子痛打了一顿。这黄韦士呢,是铁定了要离婚的,没有听他老父亲的,被父亲打了之后就带着他的警卫员骑上大马就又离开家到部队上去了。
    这个黄韦士到了部队后,还是坚持要和马静莲离婚,把离婚的信件寄到县委,要县里帮忙做马静莲的工作。信是来的一摞一摞的,那个时候一个团长可不是了得的人物啊,县里乡里的干部都来做工作,要马静莲同意离婚。可不论怎么说,工作怎么做,这个马静莲就死活是不同意离婚,她的老公公也不同意,直骂他的儿子混帐。女的不签字,这婚还真是离不掉。
    解放后,有相当多的部队干部在到地方任职,就在黄韦士要被派到一个县城当县长的的当儿,他的老父亲带着他的媳妇到部队去找他了。到了部队,部队的领导也都劝说马静莲要他们离婚,并说这完全是为了部队的工作。因为部队的领导知道他们的干部这么多年来的表现,打仗勇敢,当了干部指挥果断,多次立功受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部队,根本不知道家里还会有这么一位老婆,部队领导还有不少人为他介绍对象呢?黄韦士呢硬是一个也没有同意,原来他家里有这么一个土里土气的老婆。看到部队领导也这样做工作,马静莲的老公公是躺在地上打着滚地哭,坚决不同意部队让他的儿子和媳妇离婚。马静莲也给部队的领导说俺等了他这将近二十年,不能白等,说什么俺也不同意离婚。黄韦士给她说:“你跟我是不会幸福的,到头来你会后悔的”。马静莲说:“俺不想要什么福份,只要有俺一口饭吃就行了,你要是非要给俺离的话,俺就死在你的面前,死了也要占你黄家一片地”。不论如何说马静莲就是不同意,最后部队领导的天平还是倾向了弱者,做了黄韦士的工作。在黄韦士仍坚持要离婚时,部队的领导说,你到底是要离婚还是要去当这个县长,如果说你还是一定要离的话,马静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只有打起背包到农村去给马静莲守墓去了。
    看来婚是离不成了,只好把女的留下来了。黄韦士也就当上了一个县的县长,直到后来当了省政府的副省长。从副省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又在省政府当了几年的顾问。后来中央决定不再设置顾问了,他才真正地实现了退休。人家说顾问顾问,顾而不问,而他则不一样,当顾问也是按时上下班,尽管是看看报纸,提些在人家看来并不重要的建议,他也都是认真地对待,丝毫没有马虎过。
    在没有离休的当儿,黄韦士是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地方的经济建设上了,根本没有时间去顾他的家,只是每日按时回家吃饭,按时回家睡觉。只要是不外出开会,单位不加班,男的从不在外边吃饭睡觉。女的在家是专司做饭,只要他的丈夫一下班,饭菜准时端到餐桌上,男的回来家就有饭吃。黄韦士在当一个城市市长的时候,曾几何时,找他解决问题或反映问题及商讨问题的人可以说踏破了他家的门槛儿,女的在家就担当起了烧水工,水烧了一瓶又一瓶,送走的客人是一批又一批。来他们家的人都说女的是贤内助。女的自随他的丈夫生活后,虽说随她的丈夫调动换了好几个城市,但她都是跟着车到了地点后就守在家里了。她的工作环境就是家——菜场,菜场——家,这样二点一线,不管是风吹日晒,还是雪霜雨打,女的每天就是买菜做饭,哪里也没有去过,别的事也没有做过。就这一晃就是几十年过来了,她自己也习以为然,周围的人也习以为然。那时也没有人知道黄韦士还有什么心思,也没有人揣测这个姓黄的有什么心思。只是看他们没有孩子,好心人多次劝他们想办法生个孩子。每听到这些,男的都是痛苦地笑笑就过去了。听了人家的话后,女的也曾给她的男的说过不少次,她说在家时曾听她的妈妈给她说过,小孩是从筋骨上掉下来的,怎么我这筋骨上就不掉下来小孩呢?每到这时,她的男的就给她说,那是上帝还没有给你造好呢?
    当黄韦士真正实现了离休的时候,当他们这对老夫妻住进干休所的时候,人家都是大车小车的往干休所拉东西,他们俩个只有不到半车的家什。150平米的房子里只有两张床和一个书桌、一个饭桌。黄韦士毕竟是一位老红军战士,又当了十来年的副省长,离休后逢年过节的来他家来看望慰问的人也是一批一批的,有一任省长在春节时到他们家慰问对空荡荡的屋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于是让他的秘书送来了一个书柜和一个大衣柜。在别人看来,黄韦士没有什么奢望,女的也没有什么要求,在这个家庭里,男人是女人的一切,男的说什么,女的就听什么,绝对没有什么杂音。离休后,女的照例是买菜做饭,一日三餐,还是按过去上班的那个点吃饭,一点也不会错过。男的呢离休后谢绝了所有的聘请,什么事也不做,用他的话说,党叫干啥就干啥,党叫咱休息,咱就好好地休息,干休所里几乎是没有什么会开的,除了每月组织几次学习外,就没有什么事来做了,男的就是在家看看报纸,锻炼锻炼身体。在外人看来,这一对老夫妻是恩恩爱爱的。就是的,谁也没有听说过他们俩个吵过嘴生过气的。可谁又曾想,这到临终了,男的为什么使女的生这么大的气,还一下就气死了呢?
    改革开放后,我们生活的社会变得富裕起来了。哪一家的生活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就是我们这个故事主人公的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和三十年前相比没有任何的变化。这可是一位老干部的家啊,这个老红军,这个副省级干部每个月有三千多元的工资,可他的家里还是上文说到的那点东西,没有冰箱,没有电视,没有洗衣机,更没有空调。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不烧天然气也烧石油液化气的,可他们仍烧着的是一个煤球炉子。
    改革开放这么多年,这对老夫妻的生活也没有什么改变,他们吃的仍是很简单的饭菜,可以说还不如一个下岗职工的家庭吃的好。早起是每人一碗面条,中午吃的尽管是干饭,可是菜呢?不是青菜豆腐,就是豆腐青菜,晚上则是每人一个小馍一小碗稀饭,外加一点小咸菜。几乎是天天如此,年年如此,从没有什么改变。老太太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善一下伙食的,可是一旦改变伙食的时候,她的丈夫就会说道她个不停,说是像他们这个年龄是不能吃什么好的呢,那样对他们的身体是不好的。几十年来就是这么一个规矩,男的说什么那就是圣旨,女的就会去照着办照着做,决不会有什么改变。用女的话说,她这一生吃的喝的都是她的男人给予的,能过上这样一个生活,她也就满足了,要不是她的男人,她还不是在农村,汗珠落地摔八瓣,说不定连这个还吃不到呢?就是能吃到,那还不知要花什么力气才能挣到呢?尽管吃得不如人家,穿得也是几十年来剩下的破旧衣服,但老太太还是满意得很,她没有一点怨言。
    按说这位副省长大人离休后,每年都有一笔旅游的费用,可是这位副省长大人自离休后,后来又从顾问的岗位上下来后,是再也没有去过哪里,每天就守着他的老伴,过着让别人看来是苦行僧的生活。粗茶淡饭,破衣烂履。整个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家什,他们也没有添置过什么像样的衣服,就是有几床破棉被,也都是几十年来用破旧了的,家里值钱的东西就是一把破套子,于是有人就叫他一把破套子省长。他的钱大多是交党费或是向灾区捐献,1997年他一下就向受涝灾区捐献了十万元人民币。
    然而就这样,这对老夫妻的身体确是非常的硬朗。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也没有吃过什么药,更不说像有些人今天吃这个补药,明天做那个检查,他们是什么药也不迷信,没有病他们也不去做什么检查。可是就在他们双双迈入八十四岁的关口上,男的摔了一跤,这一跤摔的是左腿断了大腿,右腿呢是断了小腿,使他彻底地站立不起来了,住进医院就是高烧不退。住进医院后,老太太就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的男人,看着他的男人那个痛苦的神情,再看看她那年老的体态和不灵活的脚步,她知道她不可能照顾他很久就会倒下的,看看人家老人的病床前都有儿女侍候,而她这就她一个孤老婆子,于是她就在他的床边经常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有一双儿女就好了,要是有一双儿女就好了,这老天爷怎么还不把我们的儿女给造出来呢?就在她的男人病倒在床三十三天的时候,她的男人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唠叨,睁开了眼睛认真地给她说:你没有儿女全怪你自己,那时我要给你离婚,你是死活不同意,你现在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告诉你实话吧,小孩子不是筋骨变的,是要**后我的精子和你的卵子相结合才能在你的肚子里孕育一个生命来的。
    老太太这才似乎明白过来什么来了,于是马上就问她的男的: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这些年来从来不同我**使你的精子和我的卵子结合生出咱们的儿女来呢?
    她的男人听了她的话后说:在我当兵后的第二年,在同日本鬼子作战拼剌刀时,就在我的剌刀快要剌中那个日本人时,那个日本人用他那穿着皮鞋的大脚踢中了我的下身,我一下子倒下了,就在那个日本鬼子的剌刀正要剌中我的肚子时,我班里的一个战士冲上来结果了那个日本人性命,我虽然活了下来,但我的下身是彻底地残废了。
    黄韦士说完这些话后,就闭上了眼睛。
    待老太太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再也没有能叫醒她的男人。就在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跑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一头向病房的墙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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