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阮爸就不太高兴:“怎么又说这个,我一个人挺好的,没那心思。”
“我知道你一直惦记娇娇妈,不乐意跟别人凑合,但是咱也得为孩子想想不是?”鹏叔叹口气,“你是没看到,昨天发现你不见了,娇娇都哭成什么样了,下那么大雨,一边哭一边跑,喊着让你回来,她一个人害怕……哎,那孩子,我看着都心疼……”
阮爸眼睛一酸,拿手挡住了脸。
鹏叔心有不忍,拍拍他的肩,停了片刻才又道:“都是男人,我理解你,但是你现在这病,没个人在身边照顾真不行。找个老伴还能互相照应着,你要是真不愿意,就让娇娇给你找个阿姨什么的,她在外面工作,多少也能安点心。”
“有时候我都在想,还不如跟她妈一起去了算了,留在这儿净给孩子添麻烦……”阮爸也忍不住落了泪,捂着眼睛悲痛不已。
“说什么呢!”鹏叔连忙斥道,“你舍得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逢年过节连个亲人都没有?这话可别再说了,让孩子听到得多难过。”
……
给阮爸找陪护的事终于提上日程,阮歆娇又开始四处忙碌。
以前阮爸不愿意被当做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也心疼钱,现在不缺钱了,也不得不服老了。与其一直犟着,给孩子和邻居都添麻烦,真不如放下那点坚持,自己生活得舒服,也宽宽大家的心。
居家护工并不好找,所幸阮爸的情况还算好,生活基本可以自理,护理难度不大;他的病情暂时不算严重,发病次数不多,对护工的专业技能要求并不高。所以护工的工作最重要的其实是“陪”,只需要负责他的一日三餐,监督他吃药,陪他散步遛弯,防止他走失即可。
因此阮歆娇想找一个性格好、年龄和生活习惯都和阮爸相近,平时有共同话题可聊的人,并且最好可以全天陪护,这样就算她工作结束得太晚或者需要去别的城市,也能放心。
不过这样的陪护实在难找,要么是家里还有别的事,没办法全天陪护;要么是性格不合适,阮歆娇担心和老爸相处不来。
关彻得知后,帮她联系了几家口碑不错的家政公司,阮歆娇也见了不少很专业的护工,不过一直没找到满意的。
她把几个相比之下还不错的护工按照满意度排了个顺序,拿给老爸,让他自己挑个顺眼的。
阮爸只瞅了一眼,就说你挑吧,我看着都一个样儿。
倒是唐阿姨不晓得从哪里听到了消息,来家里了一趟。
阮歆娇端茶送水地招呼着,唐阿姨笑着按住她:“你别忙活了,我是有事来找你,咱们坐着说吧。”
“嗯嗯,你说。”阮歆娇笑笑,坐在她旁边,拿颗苹果削着。
“我听说你们在找陪护,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唐阿姨看了阮爸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一个人住,孩子都大了,不常回来,平时也挺无聊的。之前确实是想和你结个伴,好歹有人说说话,但是好像吓到你了,我看你后来都很少去遛弯了……”
阮爸也有些尴尬:“你别这么说。”
唐阿姨又笑笑:“其实我就是想找个人作作伴,又觉着你性格跟我对付,不过看你没那个想法也就算了。”
阮歆娇拉着她偷偷说:“唐阿姨您别介意啊,我爸没别的意思,他就是惦记我妈呢。”
“不会不会,你们一家人感情好,挺让人羡慕的。”唐阿姨说,“我看你们在找陪护,就来跟你们说说试试,正好我住得近,白天可以跟你爸做个伴,你们也不用花钱请人了。”
如果是唐阿姨的话,那真是哪里都很合适,不过还得看老爸的意思……
唐阿姨见她把目光投向阮爸,也看向他,笑了笑:“阮老哥,你也不用多想,咱们就像朋友一样就成,都是邻里街坊的,总比外人靠谱,也不用孩子花那么多钱了。”
阮爸在犹豫,一时没说话。
“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来的,你觉得不妥也没事,都是邻居。”
阮爸还是纠结,叹着气道:“你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这个病是个累赘,太麻烦了……”
“没事儿。”唐阿姨笑着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娇娇有空上我们家坐坐,陪我说说话。”
阮歆娇送她到门口,乖巧道:“嗯嗯,有时间我就去看你。”
送走唐阿姨,又见老爸愁容满面的,阮歆娇过去抱住他:“爸爸,你不愿意就算了,没关系的。咱们花钱请别的陪护,你就别觉得自己拖累别人了。”
最终还是选择了满意度最高的那位护工,阮歆娇跑去家政公司签合同,回来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她绕到关意大楼,打算去找关彻一起吃饭。
这次前台小姐没再问她要预约,甜美地打声招呼,就放她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vip电梯需要刷卡,阮歆娇便在普通电梯前等着,听到旁边“叮——”地一声,耳朵一支棱,连忙跑过去看。
关彻果然在里头,她立刻举起手冲他“嗨~”了一声,笑得甜甜的。
然而关彻的反应却有些奇怪,明显愣了愣,然后看了眼旁边的人,表情有些僵硬。
阮歆娇这才注意到,里面其他几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士,齐刷刷盯着她,均是一脸微妙的表情。
“哟!”有个身材微胖的男人回头瞅着关彻,眼神意味深长地。
关彻略略低头,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尴尬的滋味。
金秘书在一旁低头抿嘴笑,关和光也回头瞟向自家一向老成持重的大儿子,难得发现他耳垂微微有些发红。
“行了,你先去忙吧。”他语气淡淡道。
☆、第25章 章
这几位明显是关彻的长辈,而且关系匪浅,阮歆娇连忙摆正姿势,朝从电梯里出来的各位结结实实鞠了一躬。关和光走在最前面,神情很严肃地看她一眼,点了下头。
关彻将关父和几位董事送上车,才发现阮歆娇没跟出来。他重新回到大厅,在电梯间的墙上找到了人——她整个人贴在上面,一动不动。
关彻把她摘下来,阮歆娇哭丧着一张脸:“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没有。”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真的是一点都不会哄人啊……
“那是你爸爸吗?最前面的那个……”阮歆娇小心翼翼地问。
关彻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果然啊……阮歆娇懊恼极了,第一次跟公公大人的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好失败呜呜……
“你爸爸跟你长得好像啊哈哈。”她干笑两声,见关彻还是一脸严肃,一点一点把勉强的笑容收回去,垂下脑袋对了对手指,嘟囔道:“早知道就先给你打个电话了。”
想给他个惊喜,结果自己找了场惊吓。
“吃饭了吗?”关彻没再继续那个话题,领着她下到停车场。
阮歆娇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屁股后头,捣着小碎步:“就是找你一起吃饭来着。”
因为这个完全意料之外的见面,吃饭时两人都有点不在状态。阮歆娇很害怕自己给未来公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更害怕的是关彻会因为她突然出现在关父面前生气。
她还没来得及确认他对自己的感情,在这样暧昧的状态下,见未来公公似乎为时过早,更何况还是以这样毫无防备的形式。
阮歆娇连连叹气,生蚝都吃得索然无味。
其实最关键的是关彻的态度。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话少,面瘫一样没表情,眼睛深邃,什么情绪都不外露,但阮歆娇总觉得他有点心不在焉。也许是她自己想多。
晚上关彻把她送回家,阮歆娇没了往日的活泼劲儿,显得娴静了许多,下车跟他挥手再见,居然没有借机亲他。
关彻依旧是看她上了楼才离开,驱车回清川道家里。
蒋瑜已经吃过晚饭,正在吃着水果看韩剧,见他一个人回来,奇道:“不是跟你爸他们吃饭吗,怎么先回来了?——今天买的草莓,很新鲜,你尝尝。”
“另外约了朋友。”关彻解释一句,坐到沙发上,捏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着味蕾。
蒋瑜也没多问,看他脸色不太轻松,劝道:“累了就上去睡吧。”
关彻站起来:“你也早点休息。”
蒋瑜随口应了一声,拿着草莓继续看电视:“嗯,我等你爸回来。”
回房间冲澡,热水在身上冲刷着,睁眼闭眼,蒸腾的雾气间总是冒出那张细白的脸,或嗔或笑,还有今天眉毛蹙起的小忧愁。
关彻抹了把脸,将水关掉。
穿好睡袍出来,查看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
——学长,你生我气了吗?t^t
他一向不爱在手机上戳来戳去地打字,直接回了个电话过去。
接通后,传来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学长,你到家了吗?”
“嗯。”关彻站到窗边,看着下面院子里亮着灯的玻璃花房,“还没睡?”
“我刚洗完澡呢。”阮歆娇脱掉鞋趴在床上,将已经吹到半干的头发拨到一边,拉过来一只玩偶压在身下垫着。
那边窸窸窣窣的几声轻响,关彻情不自禁地记起她洗完澡白里透着红、头发湿漉漉的样子——偶然见过一眼,似乎有点难忘……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阮歆娇调整好姿势,不高兴地噘噘嘴:“你生我气呢是不是?都不跟我说话……”
“没有。”关彻走到桌前,找出烟盒拿了支烟,想点上,已经递到嘴边,顿了顿又放下。他拉开椅子坐下,往后靠着,淡淡道:“别多想。”
阮歆娇闷闷“哦”了一声,停了两秒钟,又哼哼着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许生我的气,我不知道会碰到他们……”
“嗯。”关彻有些想笑。
尽管只有短短的一个字,阮歆娇还是敏锐地从中听出了一丝丝愉悦,那点小烦恼瞬间就没有了,抱着狐狸玩偶滚了一圈。
两个人在电话两端沉默着,能听到彼此隐约可闻的浅浅呼吸声。
仅仅是这样,阮歆娇就觉得心里甜甜哒。
“你困了吗?”阮歆娇问。
“还没。”
她咬着嘴唇问:“那能不能等到我睡觉你再挂电话?”
“嗯。”
yes!阮歆娇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那你等我一下哦!”
她跑去贴了一张面膜,仰面躺着,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旁边。关彻真的没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阮歆娇敷完面膜去洗脸,又涂了眼霜和颈霜,关掉大灯,躺进被窝里。
“我要睡啦。”
“嗯,晚安。”
“晚安……”阮歆娇对着电话mua一口,美滋滋地挂断,按掉床头的灯,缩进被窝里。
最终给阮爸挑选的是个不满四十岁的女护工,叫李茹,身材偏瘦,话不多,干活很麻利,家务做得井井有条不说,也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先了解了阮爸的身体情况,之后一日三餐都是按照营养食谱来的。
阮歆娇观察了几天,还挺满意的。
唯一一点不好就是,每天六点做完晚饭准时下班,一分钟都不耽搁。阮歆娇工作又是不定时的,未必能赶回来。
不过好在那时候鹏叔一般都收摊了,若是护工走的时候阮歆娇还没回来,就把阮爸叫到家里,打麻将或者唠嗑。
阮歆娇在光曜的工作也逐渐步入正规,上次的快餐广告之后,又在付晓的安排下接拍了一个少女服装品牌的平面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