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就听清脆声响中,镜泉子仰头便倒,但脑袋尚未碰地,就重新站起来,只是表情已然有了变化,额头上多了一块晶莹光泽。
张开嘴,镜泉子口中吐出的却是邱言的声音:“邱安,这段时间,京中若有事情,你便需多奔波些许了。”
“老爷尽管放心。”邱安拱手说着。
“镜泉子”点点头,就抬起步子,一步走出,缩地成寸,人已在庄园之外,便是这城外的龙气不如城内浓烈,但一般的神通还是能压制的,却也对如今的“镜泉子”难有作为。
邱安也不意外,这个时候,又是邱言的声音响起:“东都那边也该收网了,让宋天魁他们启程吧。”
这次说话的,则是邱言的人道肉身。
………………
“几位,到了京城,该有的礼仪不能乱。”
另一边,东都城外,正有一队人马缓缓前行,为首的正是那天罡地煞寨的大当家宋天魁,在他的身边还跟着几名心腹,正是那黑牛、赤鬼等人,再远的地方,则是李大官人、虎行者等。
不过,此时在这宋天魁的身边,还有一骑在侧,坐在上面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男子,穿着官服,年龄不大,正给宋天魁解释着。
原来他们这一队人,正是被领着去往京城的天罡地煞一行,接受招安之后,那宋天魁倒也光棍,摆出了坦诚架势,朝廷方面让他只做到一,他干脆就做到五,这一次本来是要在他们山寨中宣读诏书,可宋天魁却主动要求,说是望见天颜,想要去京城见帝,顺带着还让他们这些头领的亲人子弟相随。
此言被当地官员上报,得到了许可,于是浩浩荡荡一行人就此西去。
不过,这么多的人马一下子涌入京城是不合适的,况且那个时候因为苍穹泣血,处处纷乱,这般人马的聚集,难免让沿途官员提心吊胆,便在中途有所安排,只让几位头领当先而行。
抵达东都的时候,邱言的命令传来,令人告知宋天魁后,后者自是表现的格外上心,不需要再有多言,自己就将诸事处置妥当,依计而行。
便如此刻,一行人看似在随着身边的安置官前行,听着他的话,但其实个个都精神紧绷,观察着周围环境。
“按着侯爷的说法,对方会在我等离开东都地界,在村镇与林子的交界地动手,事后若是一个不好,还能推脱给乱民……”
宋天魁看着周围,留心查看,但表面不露异样,如今天下皆有乱象,东都因是陪都之故,还算镇压得当,但一旦离开城远了,一样鞭长莫及,有民聚众拦路抢劫也是时有发生,就会被有心人当成是借口。
“不过,我们这批人马,也算兵强马壮,对方应该没有……”
此念尚未落下,地面忽的震动,就听一声有如雷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站住!”
………………
“站住!”
另一边,在汉中之地,分隔关中与蜀地,一处客栈中气氛凝重,正有一群人将一名男子团团围住。
“曲子易,你莫非要违反道主之令?”
中间的男子叹了口气,道:“我并非要违逆道主,也不是要去通风报信,只是觉得镜泉子此次前往京城,准备的并不充分,按着原本的打算,他当先在京城周围散布谣言,先动摇民心,然后再从定王着手,先走权贵一层,然后影响皇室!结果他却反其道而行,以定王府为跳板,直接去联系朝中宰执了,这样是要出大事的!”
“能出什么大事?”周围围住他的人不以为然,“镜泉子师叔的信中都说的很清楚了,一切顺利!那几人虽是宰执,但在天地之威面前,也是要保持一颗敬畏之心的!”
“天地之威?”那曲子易摇了摇头,“先就不说宰执为人中之杰,每一个都不是简单人物,但是如今坐镇在政事堂的,还有马阳、王甫这般人道大儒,这样的人意志坚定,眼观天地,找出其中规律,又怎么可能被区区言论所迷惑?再说那其他宰执,个个都不简单,也不是简单就能上当的人。”
说着,他脸上忧色更甚:“况且,那朝中还有一位堪称震古烁今之人,此人面前,就算是镜泉子,也不见得就能有所斩获!诸位难道都没发现,天上的血色已经开始变淡了么?”
“就算变淡那又如何?”人群中发出嗤笑,“已经乱起来了,难道还能恢复?”
“若这般托大,早晚出事!”曲子易语重心长,“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甚至怀疑,如今镜泉子已几个时辰没有回信,是否已经遭遇不测!”
“你这是诅咒师叔呢!”
便在这一声爆喝声落下的同时,却有一个声音从客栈外面传进来——
“讳疾忌医,虽扁鹊不可救桓公,曲子易你的一番苦心,终究无用,反倒徒做小人,可有价值?”
话音落下,这客栈紧闭的房门轰然洞开,伴随着一阵狂风吹进屋中!
………………
“还真是不速之客!”
林外,宋天魁等人的人马猛然停下,就见前面路上,有十几人站着,正看着这边,为首那人个头极高,比那成年男子还要高出两头,虎背熊腰,穿着一身劲装,紧绷在身上,将那一块块筋肉形状都给显露出来,有一种爆炸感!
“这不是黑山客么?”宋天魁眼睛一眯,就认出来人,“听说前两年你被官府围剿,在白山黑水间横尸,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宋天魁,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被称为黑山客的强壮男子嘿嘿一笑,“某家的实力、凶名你也是知道的,识相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与我回去,我家老爷请你做两天课,问你一些事,再教你一些事,这事就算是了结了,日后你在朝为官,荣华富贵自然享用不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跟在宋天魁身边的那青年官员就皱眉冷喝:“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就有截道贼人,莫非没有看到回避牌?你们这是要作反不成?”
他的身子看着单薄,但说出这些话来,那身影似乎高大几分。
只是黑山客却明显不当一回事,反倒是冷笑一声,猛然挥手,那手臂上筋肉弹动,劲力节节贯穿,竟是凭空压缩空气,打了过去!
“我们说话,你一个狗官也敢插嘴?找死!”
嗖!
气流疾驰,发出震耳的轰鸣声,一下就到了那青年官员的面前,却不料此人竟也是抬手一抓,那单薄的身影顷刻间膨胀几分,生生将那气芒捏碎!
“嗯?我竟是看走眼了,原来是个练家子!”黑山客见此情景,面色微变,同时他目光一转,落在宋天魁脸上,注意到后者也是神色微变,也有意外表情,心下迷惑起来。
“难道是碰上了隐于官府的高手了?”
这念头转着,黑山客并无半点担忧,因为他们这次出来的人马,足以将事情摆平,看着似乎是其人为首,但他不过只是一个话事的,在江湖上有着名声,能出面镇住宋天魁等人,真正的杀手锏并非是他。
对面,宋天魁则道:“黑山客,你这次过来,想来是替许家、蔡家卖命,那还是省省力气吧,我等不会归顺叛逆的,从前我等是贼,就知这两家包藏祸心,如今既然弃暗投明了,哪里还能包庇?我劝你也尽快迷途知返,与我等一同揭露两家阴谋,以正己心!”
“哈哈哈!”
黑山客听了这话,竟是仰天长笑,接着对宋天魁道:“你堂堂寨主,归于朝廷,这是潜龙困滩,现在居然要将一切都赌在那人身上?他与世家相比,根基太过浅薄,一时耀眼,不过流星,须臾便无,只有世家能够流传千古,比王朝还要长寿,这里面的分寸,你真能拿捏?”
“多说无意,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宋天魁叹息一声。
“也好!”黑山客看了那青年官员一眼,“某家也明白了,你们也是受制于人,不好多说,既然如此,那某家就先将此人斩于马下!”
这个“下”字还未落下,其人脚上的靴子猛然绽放光芒,人已经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声炸响,以及开裂的地面,人已经冲到了那官员跟前,手上寒光一闪,竟是套着精钢指虎,眼看就要一下子打在那官员的脸上!
轰隆!
但下一刻,官员眼睛一瞪,竟是有一股澎湃杀意冲击出来,直接笼罩在那黑山客的身上,沙场气息爆发开来,根本难以阻挡!
顿时,黑山客只觉得脑袋一空,神情恍惚!
下一刻,那官员坐下马长嘶一声,抬起前蹄就往前蹬了过去!
嘭!
其人登时到底,翻滚几下。
“没用!”
拦路的人群中,响起一声,而后就见一名穿着蓝衣的男子凌空飞起,两手挥动,就有一道道寒芒自拦路众人的身上浮现而出,赫然都是普通衣衫,但浮现出不同韵味。
“本以为不用这么快出手,但如今看来,不能留手了,不过你们这些肉身凡胎,能死在我这第三境高手的手中,也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