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赶集的日子,通往平安镇的小道很是冷清,只有蝉鸣不断。
简忻三人走在小道间,因为有顺民,一行人也不算安静,只见顺民不停的变换走路的姿势,一会跑,一会跳,一会调转身倒着走,看到喜欢的东西,更是跑到秀娘和简忻的身旁兴奋的叙说。
“简忻受得住吗?”绣娘看着简忻不放心的问到。
简忻只是微笑安抚。
或许是病了,心情有些烦闷,也或许是烦闷她才病了。身上的疼痛出奇的再一次变的强烈,扯得她皱眉,扯得她想离开这世间。可她不敢,她怕即使再死上一次也见不到父母,她怕成为这陌生世界的孤魂野鬼。
其实,之所以会一次次疼痛其实是因为AR在她体内作用,在被她慢慢吸收。没有缓冲剂的AR被人体吸收会产生什么效果谁也不知道,只希望一切都是好的。
绣娘担心的看着简忻。简忻的脸色过于惨白,汗水不停的滑落,那分明是忍着极大的痛苦。绣娘轻叹,又何苦如此让自己受苦呢?转念苦笑,小姐当年又何尝不是如此。想到这不禁开口道:“简忻,我们休息会吧。”
“我不累,可以继续走的。”简忻扯出一抹微笑。这样一直走心才会好受些。她的痛与对自己的恨真的积压太久了,以这样的方式发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发泄完了,很多东西或许便会淡了,会慢慢收进心中的一个小角落间,不触及,便不会再出来。
“可是我累了。”绣娘说着停下不再前进。
“娘以前都不累。”顺民突然插嘴,只见绣娘眼一瞪,顺民马上改口:“今天不知怎的,顺民也累了。”说完跑的远远,像是防着绣娘教训他。
阳光下,简忻笑起,还有什么比别人在细节上关心你更能触动人的,这一刻她突然有了失去家后,重新找到家的感觉,这是父母的不忍,才让她在这个世界又重新找到家的吧。
以后,绣娘,顺民就是她的家。
阳光在简忻的脸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分明出泪水滴落下的痕迹。
坐在路旁的树阴下,听着蝉鸣鸟叫,感受着这份动中的静,简忻不尽感叹,难怪王籍能写出“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样的诗句,或许他也是在看了许多世间纷杂后,突然在安静的林间,感受了这份宁静吧。
“简忻,我打算过些日子搬到镇上住。”绣娘突然开口。
“绣姐怎么突然有这想法?”想到祥和村的和谐宁静,简忻有些惊讶。
“顺民已经十岁了,也该去私塾读书了,这村里又没有先生,总不能把他耽误了,所以我打算送他去镇上上私塾。”绣娘看着一旁玩耍的顺民说道。
“绣姐不是一直在教顺民学问吗?”这是简忻最为讶意的地方。这个时代,一般的村妇怎可能懂得这许多,可绣娘不仅识字,还明白许多让简忻都佩服的道理。当然,还是有一些简忻不喜欢的古板,毕竟绣娘是古人,即使明得许多道理也还是有其局限性的。
“那些都是女人家微保葫见,如何及得上私塾。”绣娘开口道。
“绣姐不要这么说,女子的见识哪儿比男儿差了,我觉得绣姐比那些男子要厉害多了。”简忻反驳道。
绣娘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着绣娘淡淡的笑容简忻不禁气愤:“我不喜欢绣姐现在的笑容,总觉着是在看简忻任性。谁说女子不如男,我觉得只是因为男子们统治着社会,女人成了依附者,而男人们又器量狭小,容不得女子比自己厉害,于是,即使出了杰出女子,男子也将她掩盖掉,才让女子不自知。我一直以为绣姐是明白的,以为绣姐的认知会与别家女子不同,没想到绣姐也是这般想法。”简忻最不满古代的便是男尊女卑,这个时代虽不曾有明确的地位区别,可有钱有势的人家就会养歌女,又何尝不是另类的将女子放低一等。
一时间沉默,只剩下夏日特有带着闷热的蝉叫声。
许多年后,简忻才明白自己今日的话是多么的幼稚,绣娘不是不明白,只经历了这许多,磨得只剩下一颗无奈的心,那淡淡的微笑不是看不起这话语,而是思绪的惆怅。
绣娘看着简忻,脸色变了变,良久,才叹了口气。毕竟是年轻没受过挫折的姑娘家,如果不是经历了小姐的事,怕是我也是这么想吧。想到小姐,绣娘脸上现出悲伤,若不是小姐的聪慧超过世间男子,也许便不会身陷牢笼,死的如此悲惨。如果当年自己不那么无能也许……
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也许老天让这个与小姐如此相像的女子出现便是为了让我祢补当年没有保护好小姐的缺憾。想到此,绣娘仰起脸,望向天空,心中变得坚定,当年保护不了小姐,如今就让我保护好这个与小姐如此相像的女子吧!
鸟儿突然慌乱的飞起,安静的小道上,远远的扬起一阵灰,,一辆马车突兀的出现在这羊肠小道间,惊得简忻绣娘站起。
只见马车冲的飞快,车厢不停的晃动,似乎随时都会散架。
那马车冲到简忻附近方停住车身,扬起的灰尘令简忻眯起双眼向旁边退去。
驾车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目长的很是清秀,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让人不忍心苛责。
“阿享,怎么把马车停下了,刚才的速度很好,正好能让我去火。”车中传出有点任性的少女的声音,车帘随着声音掀起,修长的五指支起车帘衬得指间蔻红分外明艳,莲藕般芊臂因掀帘的动作微露于袖外。
少女身子微倾露出一张十四五岁精致的小脸。只见其发梢微乱,微风拂过,几缕散落的青丝紧贴脸颊,两弯细眉轻扬,透出丝丝灵气与顽皮,小巧的鼻子微皱,带着点点娇气,一张樱桃小嘴微微嘟起却不影响轻灵气质。好美的女子,只可惜还带着一点稚气,再长大些怕是个祸国殃民的主。
谁都没注意到绣娘见到那张美丽的脸时身体一颤,脸色变的苍白。
王云儿看到马车前有人,小脸如醉酒般红起,同时明了马车为何会停下,狠狠的瞪了阿享一眼,才带着不好意思,对着简忻问道:“对不起,这位姐姐可有伤着?”
简忻摇了摇头。
王云儿见简忻摇头,才看向阿享:“你不是说自己很会赶车的吗,怎么却那么不小心,若伤着别人,爹爹定是又要骂我了。你是不是也想像范仲楠一样气死我才开心?”说道这里,王云儿一个停顿,娥眉皱起:“不行,这次我一定要告诉贵叔,让他好好训你。”
听着少女的话,简忻不禁莞尔。
这一小会的休息,到是让简忻的疼痛退去,身子不再不适,便转身对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绣娘说道:“绣姐,我休息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绣娘却是望着眼前的马车眼神复杂,王家的马车,多少年没见过王家的马车了?绣娘的思绪飘远,精神变得恍惚。
那时候与小姐出府也是坐着这样的马车,也是这个年龄吧……
简忻见绣娘表情有些不对,眉头颦起:“绣姐,绣姐……”
绣娘回过神,歉意的笑了笑:“我们这就上路吧。”说着又回头对着着林子喊道:“顺民,该走了。”
王云儿看到绣娘,神情一愣,眼中精光一闪儿过。
听到绣娘的声音,顺民手儿举的高高的从林间某个角落钻出,满脸兴奋:“娘,你看我抓到了什么?”仔细的看顺民的手才发现他手里抓着一只知了。
“好了,别玩了,该走了,再不走,天就晚了,上不了香了。”绣娘对着顺民严声道。
“你们也是去镇上吗?不如和我们一起吧,坐马车到镇上也快些。”王云儿一旁热情的说道。
顺民这才发现眼前的马车,眼前的马车很精致,比村里最有富有的,李老爷家的马车都要漂亮,想到自己坐过这样的马车,回家和小三小虎子炫耀的情景,顺民小小的心中不禁生出渴望:“娘,这马车真漂亮,我们就和这个姐姐一起去镇上好不好?”
绣娘眉头皱起,心中举棋不定,看了一眼王云儿,又看向简忻,想到简忻身体不好,走太多的路怕是伤她身子,心中才轻轻一叹:“那就打扰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