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的困了,这才看到面馆关上了门。
估计没多久,老板就下班回家了。
到那时,他们方能行动。
据说面店老板一般不睡在面馆二楼,那天是个意外,在楼上小憩,现在一联系前因后果,也难免刻意,是想制造不在场的证明吧?
余念霸气地将塑料壳砸进垃圾桶里,一撩刘海,像个警匪片里的一姐,昂首阔步朝前走,“跟上,我们翻垃圾桶去!任何奇怪的东西都不能放过。”
小白皱眉:“……”
徐倩沉默:“……”
沈薄驻足不前:“我拒绝。”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老街的灯陆陆续续灭了,就余下几盏灰暗的街灯,散发幽幽的黄光。
余念蹑手蹑脚凑到后门,这里是这一条街唯一堆积垃圾袋的地方。
她给他们一人一双塑胶手套,开始翻检垃圾。
昨天出的事情,老板就算要毁尸灭迹也没那么快,更何况今天还要照常开店,东西肯定还在这里。
小白兢兢业业地翻检垃圾,沈薄则站在旁边,保持他高贵冷艳的绅士形象。
余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尊大佛怎么肯屈尊降贵做这些事。
她回头,望了一眼二楼,只要翻过这一小扇矮栅栏就能进入内部。
余念一不做二不休,翻了进去,再朝徐倩挥手:“过来,干一票大的。”
“私闯民宅啊?这不太好吧?”徐倩嘴上这么说,早就单臂支架,动作潇洒地翻身而入。
她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哪里危险就爱往哪钻,看什么都新鲜。
余念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小的铁叉,说:“会用吗?这是’万—能钥匙‘,警察应该都有学过用铁棒开锁吧?”
“当然会,你可别小瞧我。”徐倩接过小铁器,撬开后门的锁,一路摸到台阶。
里头黑漆漆的,桌椅都隐匿在深黑的帷幕之内。
四周万籁俱寂,偶有蝉鸣。
她们也没胆量开点灯,毕竟做贼心虚。
余念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台阶。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想着那名医生的话——最开始,她蹑手蹑脚地喊人,没人应。上了第二节台阶,突然有人出声了。
第一节,第二节……
余念的脚步停下,手里的光也接踵而至,点亮了灰白的阶梯。
她俯身,查探台阶,发现底下垫着一块窄小的毛毯。
她想也没想就掀开了,下面是胶带黏贴过的痕迹,似乎是用来固定一根电线状的东西,有一条小指头粗的道少了粘稠的胶。
余念拍了照,作为罪证。
很显然,在这一番单薄的毛毯之下,曾经摆着什么,连着一条线,一直到楼上。
极有可能是触动录音设备的按钮。
这样一想,再联系上医生的话,她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医生说上了第二节阶梯才听到回应,这根本就不是老板听力不行,而是他料到医生会上楼查探,这才布下了能联动录音设备的按钮,只要她一踩上,马上有主人家的声音回应。
而直接定时播放录音机的话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太过于冒险,万一医生不来查探,这一切都功亏一篑。
也就是说,昨夜的七点到八点,老板并没有在店里,而是强行伪造了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他究竟做了什么,有待深究。
余念还想上楼翻检出那些残留下的录音设备,忽的被徐倩扯住衣袖。
她皱眉,说:“糟了,有人来了,我们快走。”
余念什么都没听到,但她相信徐倩特训过、对危险场合的判断,于是急匆匆翻墙出门,将门锁都恢复原样。
这一晚除了确定老板有鬼,其余的一无所获。
老板显然察觉端倪,折返回来将那些材料都销毁。
不过,他们至少寻到了一个方向,这段时间都要盯住老板,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余念将这些推论描述给徐队长听,让他们留个心眼。
接着,他们潜心等待犯人的下一步计划。
孩子失踪了将近两天,没有目击者的来电,也没有勒索钱财的来电。
警方也对绑架孩子这事儿摸不着头脑。
它没有动机,也没有后续行动,不为钱财,也不为权势。
犯人究竟想做什么?总不会有恋-童癖,纯粹抓了好玩吧?
还有,如果老板真是犯人,那他必定要潜入屋内,他的钥匙是怎么来的?
就在这时,余念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接起电话,刚起床,鼻音略重:“喂?”
“余……余小姐,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季小姐?”她皱眉,不知季岚在凌晨五点打给她究竟有什么事,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懊恼地将头埋在蓬松的枕头里,“季小姐,我的上班时间也和寻常人一样,朝九晚五,现在不是我工作的时间,我们之后再聊可以吗?”
“我实在找不到人了,我求你了,救救我。”季岚说话时,声音颤抖,嗓子干哑了,像是从缝隙里挤出的一丝喧闹一样,甚至有种嘶吼的质感。
“怎么了?”她无奈,爬起床。
“我看到她了,她来找我了……”
“谁?”
“前妻,就是那个被我撞到的女人。是她自杀的,为什么找我?为什么来找我?”
余念想起这个事情就心烦,她冷冷地说:“是你害死她的孩子,不找你找谁啊?”
她最反感的就是这种明明害了人还死不悔改的人,这种人死后只能坠入无尽地狱,受业火万世焚烧。
“求你了,余小姐,求你了。”
“我不是菩萨,求我也不能显灵,”她揉揉眉心,“你说吧,什么事?”
“昨晚,我一个人在家里。到十二点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有门铃声……”她顿了顿,像是警惕这个世界的猫一般,伸出爪子感受风,瑟缩着收了回去。
“门铃声值得大惊小怪?”
“不,我家门边设有监控,我很害怕,就上去看了,结果我看到了故获鸟!”她的尾音一下子上扬,像是被踩到痛处的老猫,凄厉地嚎叫。
“你说什么?”余念震耳欲聋,调开手机,揉了揉发痒的耳孔,“你说看到了什么?”
“姑获鸟,是她变成的姑获鸟!”
余念觉得她神经方面出了点毛病,极有可能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造成了幻视。
“我没骗你,”她呜咽出声,“我还拍了照片,我真的很害怕,余小姐,我真的好怕,我觉得她就在我附近,在柜子里,厕所里,无孔不入……她,她想把我拖进去!”
“你先把照片给我看看再说吧。”
“好,我等一下登门拜访。”
“好的。”余念有一个习惯,一旦被吵醒,就睡不着了。
她披衣下楼,正巧看到沈薄躺在藤椅上假寐。
灯悬一线,柔和的光似星点碎沙,极轻极缓,洒在他的鼻尖与前额。
那吊灯所照之地,还浮着几缕潮雾,裹在黄澄澄的光里,将沈薄笼罩地如同沙地幻象。
他徐徐睁开眼,顺手抚上唱片机,从深浅不一的槽纹上调开唱针。
老式的木制机器缓缓中止运作,静谧地退入黑暗之中,像是历代的星辰一般无声退场。
“早上好,余小姐。”他的声音很低,说了一句,就熄了声音,喑哑不堪。
“早上好,沈先生,”余念走进客厅,倒了一杯温水,“你要喝一点淡盐水吗?”
“好,麻烦你了。”
“喏,拿着。”余念递给他水杯,自己则盘腿坐上沙发,“沈先生怎么这么早就在客厅里听曲子?”
沈薄似刚回神,嘴角勾起若即若离的笑,“睡不着。”
“有心事吗?”
“梦到了一个人。”
余念有点好奇,“什么样的人?”
“记不清了,只隐隐有个印象……”他欲言又止,“余小姐呢,有没有反复梦到过一个人?”
“有,很多年前的事了,偶尔半夜惊醒还会梦到他。”
“他是什么样子的?”
余念摇摇头,落寞地说:“我不记得了,只是他的眼睛很好看,像是耀目的星光,很暖的一种感觉。”
“这样吗?”沈薄微笑,“希望你能找到他。”
“也希望你能找到她。”
“嗯?”
“让沈先生夜不能寐的人,难道不是你的梦中情人吗?”
“也不算是梦中情人,不过偶尔想到她,夜不能寐倒是真的。”
余念心痒痒,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了,“她究竟长什么样?”
“我只记得她的哭相很……有碍观瞻。”沈薄语带戏谑。
余念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你也这么毒舌!”
“呵。”他轻笑一声,“不过,她哭得很真实,是想努力在这个世界上扎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