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晟宸帝。
“……”晟宸帝讪讪摸了把鼻子,“诸位爱卿啊,当初父皇退位不也很突然吗?朕相信你们会很快的适应的,相信在怀恭的带领下,大周会愈发繁荣富强的。”
“好好干,朕相信你们,再见!”晟宸帝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徒留朝臣一脸懵逼。
且不提朝堂上贾琏与朝臣大眼瞪小眼,各自缓缓接受现状,这边晟宸帝做完解释之后,也不看内室里贾赦的神色,头也不回的入了慈宁宫,嗅着满殿的檀香味,长长吁了一口气,眼眸带着层水汽,轻声唤了一句:“娘。”
“娘在这。”太后缓缓伸手,轻轻拍了拍晟宸帝后背。
“娘,看到那李老头和闻老头为我骂贾琏这白眼狼时,感觉自己还挺得臣子心的。”晟宸帝深呼吸一口气:“可是我知道,我知道……”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此时此刻一切都尘埃落定,再也无悔改之机,晟宸帝忍不住哭得像个幼儿:“我知道,我只能守成,不能开拓,做人不能自欺欺人,这九五至尊之位,我无法坐得安心。”尤其是在知晓昔年的真相后,知晓一切背后还有他娘的手笔,知晓那神器系统。
“都是为娘不好。”太后眼眸缓缓一闭:“我的罪孽,我的罪孽让你背负了。”
“娘,别这么说,没有您哪来的我?”晟宸帝扬起笑容,眸光定定的看着布满了一道道皱纹的面庞,看着那满是内疚的双眸,开口:“没有您的步步为营,没准我还做不了二十年的帝皇,你儿子我已经够本了。没有像历史上那般,而且我比父皇还厉害,父皇他饶是霸道明君也犯了所有帝王都会有的错误,还自我纠结了十几年,可是我没有!随着年岁渐长,我非但没有被权势迷惑,反而更清醒了。”
说着说着,晟宸帝破涕为笑:“感觉自己脸皮越来也厚了。”
太后闻言,跟着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笑容,“你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救赎。”
也许,那些枉死的孩童,那些冤魂都原谅了她。
“娘,吃斋念佛这……这不如去民间走一走吧。”晟宸帝看着拨弄佛珠的太后,知晓人这后半辈子都陷在自责中,沉声建议道:“昔年,我们曾经微服私访过,那一路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总觉比上书房学到的多多了。那四个孩子我已经安排好了,老大老二的遗孤我也安排好了,都让他们出去走走看看,等十八岁了,各有一块封地。我趁着现在有空,还年富力强的,带着您和父皇一起出去走走看看,好不好?”
“我儿有心了,为娘习惯了常伴青灯古佛的日子。”太后慈爱的看眼晟宸帝,像是天底下所有担忧儿子出门的母亲一般,絮絮叨叨交代着:“虽然眼下你卸下大任,但也莫要白龙鱼服,一切要小心知道吗?……这天暖加衣天热脱衣,自己要……要不要在取个媳妇?到时候若是连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都没有……”
“娘,我都几岁了?再娶,这年龄差的都成父女了,带出去没准说我老不休呢。再说了,娘,您还怕我没地方养老?”晟宸帝傲然冷哼一声:“在怎么说我还赢了贾琏那白眼狼的,他不给我养老,我……乐乐会给我养的。”
“我儿看出来了?”
“废话,个个断袖断袖死断袖!”当今带着浓浓的厌恶,愤愤道:“贾琏那狼崽子反应那么大,我又不是睁眼瞎。虽然我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有点可笑,不过更可笑的……”
当今呵呵一笑:“恐怕贾琏这狼崽子还没追到手,哈哈哈哈哈!”
太后慢慢拨动的佛珠,打算念个平安咒。知道这两小年轻还有情感纠结,还敢带着司徒乐走,真是……傻人有傻福,愿我佛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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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宸帝这边都止住了对皇位的种种感伤,笑吟吟的规划未来,恍若无人一般的乾清宫渐渐有了些响动。
首辅阁老艾雪,曾经与贾琏因为整顿平家党羽共事过,也算有些交情。当然作为百官之首,他于情于理,得硬着头皮上。因为老福王已经昏过去了。
其他皇室宗亲,太祖爷就剩福王一兄弟,太祖爷昔年争夺天下,战乱年代就活了两儿子—泰兴帝和贤王。贤王早亡,就留一郡主。泰兴帝生九子,巫蛊之祸亡故四子,忠义皇亡故后,剩下两断袖——秦王、忠顺王和晟宸帝。忠顺王至今还在皇陵,表示要慢工出细活,打死不回京。至于还剩下的一个儿子晟宸帝,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他的六个儿子,亡故了两还剩下四个,人影是见着了,就在前头站着。可惜都是光头皇子,而且似乎可能已经被他们亲爹的大手笔给惊骇到了,至今还没回过神来。
不对,艾雪数了一遍能在他面前顶着,容他有多余时间接受这“无理取闹话本都不敢写”的残酷现实,发觉自己漏了一个,秦王呢?
尚在大明宫的秦王狠狠打了个喷嚏,喝口茶,才竖着手指头,赞道:“老爷子,虽然你胸襟没老六好,但是挑人的眼光绝了!”
“朕不想见你这个傻瓜。”上皇克制着自己要弑子的冲动,咬牙道。
“爹,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大气点!”秦王拍拍面色青黑的上皇:“你还不是默许了?虽然中间有误差,但终究殊途同归!想想你自己当年重返朝堂叨叨的,皇位传承最重要的是什么啊?是一颗为民为国的心!其他都是旁支小细节,小细节就像这空气中的小尘埃,忽略过去就得了!再说了,昨晚上那情况,若真动刀枪起来,贾琏能拼命。”
“贾恩侯在他手里,你不敢动,是吧?”上皇毫不客气的忽略秦王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语,冷声笑道:“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那啥,你要怪贾家这偏心眼,一脉相承的。瑚儿现在都还没寻到老胡夫妇他们。贾赦这都不吭声帮忙问一句。”秦王拉长脸:“我这有火还不知道朝谁发呢,还得三方周旋,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这长袖善舞技能。”
“真是贾琏控制住的?”上皇不可思议:“你们这两软肋都被挟持住了?那他的兵马哪来的?这眼皮子底下,眼皮子底下,整五千的兵马,他窝哪里训练的?”
“他这些年一直在训练护卫,我岳父留给大宝的亲卫兵,那亲卫头子老王,好家伙都六十的人了,昨晚还亢奋打头阵来呢!全成他麾下了,这些人平日里是京城附近贾家庄子里的农夫,种种菜,这不一有事,扛着锄头都能打。”
虽然说事情就这么不流血的过去了,但是一回头还是将贾琏的人手由来调查了个一清二楚。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那还真只能怪宸晟帝这傻瓜了。
知道贾琏性子多疑,还特么给个宏毅封号,还传出立太子消息,这些都让贾琏心中生疑,外家贾琏本就有替乐乐“报仇”的心思,自打征寇大军回来后,就有三十六骑潜入京城,调查在远征的一年里,到底哪些人手伸到征寇大军上来,给后勤压力。
秦王开口:“还有不就是大哥留给他的三十六骑吗?虽然大哥走后就由暗转明,光明正大的保护他们,甚至都还为守虎门,壮烈牺牲了。可贾琏也没藏着掖着,是一直还在培养的,毕竟这帮人是保护乐乐的。话说回来,那两人到底怎么了?憋死我了,老六不跟我八卦,都不说乾清宫到底发生了啥。”
“我能知道?”上皇猛地给自己灌茶,他至今接受不了改朝换代!都是司徒家的子孙,篡位就篡位了,还改朝换代!
“上皇,王爷,前朝终于传来消息了。”戴权擦擦额头等得焦急的汗珠。他堂堂大明宫内相,前乾清宫内相,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别说昨晚听闻的消息,便是今日,自己挺身而出去前朝打探,也还在神智恍惚中。
“快说!老六走后不是干瞪眼吗?”上皇和秦王异口同声问道。
“这……”戴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武英侯上朝归顺,率先喊了臣服。”
“咳咳咳咳……”秦王差点一趔趄摔地:“瑚儿不是找……找找老胡他们去了吗?”
“王爷别急别急,胡员外他们有消息了,今日一早傅大人接到家书,这胡员外夫妇他们去莲花书院正式朝傅家下聘书了,打算给武英侯他们一个惊喜!”
“我……”秦王直接一屁股坐地上:“这甜枣太甜了,换我都死心塌地。”
“岂有此理,怎么可能会光明正大同意?”上皇面色一沉:“那傅山长也是大儒,这莲花书院名声不要了?”
“据调查,那《八卦小报》早在几年前就开始舆论宣传了,三年前便愈发加重了这方面的宣传。而且福建广东等地民间本就有契兄弟的风俗,而且征寇大军主帅,那什么毕竟……”吞下上行下效一词,戴权看眼面色沉沉的上皇,悄声:“皇上,吏部因为皇令并没有再委任新的江淮提刑官,这江淮提刑衙门大小事物都是由唐玥管着的。唐玥还叫了他兄弟唐瑞帮忙。唐瑞知晓秦王和恩侯爷的事,对推行所谓的真爱很热衷,还叫上了他父母,宣扬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经过三年多的民间舆论,扬州知府早就在大军得胜之日起,对民间结契表示了默许。”
“爹,看看人家为他家赦大娃做了什么,同样是爹,差距好大。”秦王毫不要脸翻旧账:“让我男扮女装。要不然现在真叫司徒贾了,什么忧愁什么烦恼都没了。”
“你给朕……”上皇刚想说给滚,便又听到气喘吁吁声音而来:“皇上,上皇……王爷,这……这那……”
转了一遍,没找到自家主子,但花公公也颇有眼色,忙不迭道:“这新皇下了第一道诏书,昭告天下改元天启,定国号为华,第二道是……是改姓。从今后以华为国姓。”
“爹,满意了吧?一人退一步,海阔天空。”以华夏民族为姓,也不错啊。
“天空不了。”上皇端起茶盏,鄙夷的看眼一咕噜爬起来的秦王,“死断袖。”
“爹,你怎么好的不学老六,偏学这呢?我断袖怎么了?”
“有本事你就想想你们两傻逼当初到底吃了什么吧。否则,姓什么都没用,断香火继承了。”
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