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的。”
“对了,现在已经在高原上了,你有没有不舒服啊?我给你搭配的营养餐,你有好好吃吗?”
“您交待的,我当然有很好的照办了,现在感觉非常好。”
祝敏卿点点头。驾轻就熟地带着两人往吃饭的地方走。一路上吃吃喝喝,谢言倒不觉得特别饿。可是祝敏卿开着车,几乎一直没怎么吃和喝,也不用卫生间。谢言不禁开始怀疑,这看上去弱不经风的身板,是不是凡夫之体?这么长时间的路程,别说女司机了,就是大男人开,也得要两个人交替轮换,以免疲乏。这个女人却可以以一己之力挺过来,而且看她的样子还全然不觉劳累。谢言对她除了佩服,没有别的感受。高级营养师确实能把自己调理得金刚不坏呀。
“回去之后,有时间,我争取去把车学了。以后再有长途,可以和祝阿姨交换着开。”
“哈哈,学车是好事。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学车吗?”
谢言摇摇头。
“我在东海集团的时候是有专职司机的,出门不需要自己动手甚至动腿。可是我以前身体不好,坐任何交通工具都要晕。后来别人告诉我,自己开车就不会晕车。我立马就去学了车,之后就一直自己开。”祝敏卿挽起谢言的手臂继续往前走,“你猜我现在最害怕什么?”
谢言继续摇头。
“打车呗。”祝敏卿笑着说,“每周三我的车限行,有时候我就不得不在这天叫出租车。每次我坐在副驾驶座,都想给司机说:我们换一下,我来开吧,你都把我给开恶心了。”
说到这儿,祝敏卿拍了拍谢言的手,眨了眨眼。谢言大概明白祝敏卿的意思了,说:
“所以祝阿姨学了营养之后,就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得倍儿棒。现在开这么久的长途,身体都没有任何问题。”
“聪明!”祝敏卿满意地笑了起来,“所以我还挺高兴自己是一个学霸的。拿自己有办法嘛~吃饭吧!”
看着祝敏卿虽然瘦小却挺直的肩膀,以及高高的鼻梁,似乎都在暗示着她良好的出身。谢言心想:有时候,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更努力。这是真理。
吃饭时,周围三三两两都是藏族人。听着他们像唱歌一样地说话,谢言觉得挺好玩儿的。以前小时候去有藏族人的地区旅游,被大人告知藏民都很凶残,这给谢言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但之前徐立跟她讲述自己在藏区的经历时,传达给谢言的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这些藏民看上去都好朴素的样子哦。”谢言跟祝敏卿说。
“这边的藏民都很好的。”祝敏卿点点头,“以前我也以为藏民很吓人,接触多了以后才发现他们人挺好的。你去了师父那儿,见到那边的人,感觉会更明显。我之前问师父:为什么很多藏族人在腰间要配一把刀啊?好吓人。师父回答说:那是我们用来割手抓肉的!”
“原来是这样啊。”谢言还以为佩刀是身份象征呢。
“到了师父那儿,你就知道啦。”
听祝敏卿的描述,谢言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师父了。
活佛师父会是怎样的人呢?谢言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见到这近乎传奇似的人物。
“祝阿姨是怎么和师父认识的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
徐立的妈妈,徐姐早年经商,一个离异的女人带着女儿独自下海闯荡,难免遇到许许多多不顺心的事,于是徐姐便皈依了佛门,以此劝解自己的烦恼。之后她凭借自己超凡的魄力,生意慢慢上了正轨。同时她对宗教的信仰愈发虔诚。在家里筑了佛堂,还到寺庙里请来了佛像供养。总之,就是比从前更加笃定。
后来,大概在五年前的一天,一位藏族青年带着一位老师父来到徐立家。敲门的时候,是徐立去应的门。看到眼前的两个人,徐立都懵了。不知道自己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来藏族人。还没等徐立开口询问,老师父就说:我找你妈妈,请她出来见我。徐立当时就被吓住了,赶紧叫她妈出来。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妈走出房间,远远看到老师父的那一刹那,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老师父赶紧进门,将瘫坐在地上的徐姐扶起来。老师父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徐姐。几个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徐立她妈哭。徐立说她当时给吓坏了。她妈可是闯荡江湖几十年的女强人呐!别说哭,就是一句软话,徐立都没听她妈跟任何人说过。她妈这种遇强更强的性格,是从不会示弱的。可是那天晚上,她妈妈整整哭了一宿。后来据她妈妈自己说,她见到老师父时感到既开心又心酸,不能自已地痛哭流涕。见到师父那瞬间的感受,完全印证了师父找到她的理由:徐立的妈妈是这位活佛师父上一世走失的弟子!
老活佛因为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心里实在放不下这位弟子,所以算出了她所在的位置,便带着自己的侍者千里迢迢找来了。老活佛问徐姐是否愿意皈依到自己门下,徐姐当然愿意。但老活佛却告诫她:归到我的门下后,你之前所有的家财都会很快散尽。你接受吗?徐立她妈不由分说地同意。她说自己见到师父的那刻,就像迷失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一样,心里无比欣喜又解脱。心里有了归宿,这么多年沉重的负担终于可以卸下了。所以钱财这些身外之物,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徐立她们家,后来虽说还不至于破产,但已大不如前。她妈把以前大部分的生意都关了。所以徐立这个富二代,现在自己出来做事啦。”
“那她会不会…?”谢言不知道这话当讲不当讲,所以打住了话头。
“怨恨她妈吗?”祝敏卿果然非常聪明,一听就知道谢言想说什么,“不会。一,她还有她爸这边养她;二,她妈是很成功的商人,对女儿,她早有安排。所以徐立的日子过得好得很。”
“好神奇啊,这些事情!”谢言感叹道。
“是吧!”祝敏卿笑道,“从前我是一点不信这些的,以为都是封建迷信。认识了她们母女后,再认识了师父,才开始觉得对这些事情,还是要有敬畏心的。当年和徐立她妈一起经营的好多人,这几年陆陆续续都被拘了,所以她妈跟我们说起这些事是很感念她的这位师父的,认为都是师父的到来,才帮她避掉了后来这些横祸。”
“徐阿姨的师父就是我们要去见的活佛吗?”谢言问。
“哦,不是不是。她们的师父叫成坚。三年前已经圆寂了。”祝敏卿又笑起来,“我们要见的是博光师父。刚刚讲的还只是故事的起因呢,和博光师父认识是另一回事。”
第6章 六
原来祝敏卿是应徐立妈妈的恳请去西平为师父们调理身体,才结识了这几位师父的。
“原来活佛师父们也是会生病的呀。”
“当然了。活佛也是人,是肉身,当然也会生疮害病。他们只是修行者,在当地享有威望,受人尊敬。其实吃穿住行都是很简朴的。”
“我还以为他们的生活都很奢华。”
“我没去之前也是你这种想法。”穆茜插进话来,“你看到了就会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生活在高原啊!环境应该很干净的呀,怎么会有重病呢?”
“上回徐立不是跟你说过吗?他们那儿只吃肉不吃菜,膳食结构非常不平衡。再加上高原气压低,心脑血管病和肥胖症很常见。”祝敏卿解释道,“成坚活佛突发脑溢血走了之后,徐立她们母女俩就转入成坚师父的师弟,隆索师父门下。隆索师父的身体也不好,中风过一次后,身体行动变得很不方便,自己一个人连站都没法站立起来。后来她们母女认识了我,徐姐就请我去给师父调理身体。这才有了今年年初第一次去。当时也一起见了博光师父。上一次去是为了复查他们的身体状况,看他们的健康情况修复得怎么样。这回去嘛,是因为博光师父说7月是他们那儿风景最好的时候,这次纯粹就是去休息放松的。”
“敏姐的营养调理确实厉害。第一次见博光师父,那时他因为高血压,低头穿鞋都要留鼻血,只能让侍者帮忙。我们上次去,不仅血压控制下来了,还瘦了不少。还有隆索师父,我听徐立说现在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慢慢走路啦!”穆茜补充道。
谢言听完她们的解释,一面觉得信息量好大。原来这里面的关系这么复杂,再加上各位师父拗口的名字,让她感到有些眩晕;另一面谢言感到自己对祝敏卿的崇拜快要飞出天际。她怎么可以在各个方面都这么厉害!助己又助人,说得就是她这类人吧。
“我们已经上到4000米的海拔啦。等会儿到最高的垭口有4800多米,我们下车去拍张照。”祝敏卿说。
“好啊好啊。”穆茜兴奋地拍拍手,“上一次路过这里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都没能在最高的地方留个纪念。这一次补上这个遗憾。”
“今天我们人少,路上耽误少,我尽量开快一点,争取天黑前赶到。”
“还是别着急,这盘山公路窄不说,还九曲十八弯的,不好走。安全第一!”
“你放心吧!大小姐虽然认路不太好,开车的技术是顶好的。”
两人在前排继续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谢言安静地在后排坐着,看着窗外的景色已全然是高原的壮阔。近处草坡上漫山遍野的牛羊,远处山峰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迎风招展的经幡,摆出不同的阵势,意味着不同的用意。谢言突然感到缘分的奇妙。本来完全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人的命运,在某个拐点,意外地重合,从此有了相互连接的生活,甚至成为彼此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这一切在相识之初丝毫没有征兆,却随着时间的推移从生疏到亲密,自然而然毫不刻意。谢言相信冥冥之中会有必然,却从没想过自己会遇见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