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我杜涔最喜欢豪爽之人,来,请满饮此杯。”
“林大人,你我脾气相投,当为多做亲近,咱们干杯。”
“林大人,下官是东海府精粮道台,如今得见状元尊荣,实乃三生有幸,容在下敬您一杯。”……
这样的场景已经连续发生了几日,在林钰三人正式下榻到了东海的巡抚驿馆之后,每个晚上,林钰、南宫铭、东方耀这三位巡抚队伍中的最高长官都会被东海府一干人等请去喝酒。
待得第一天接风宴上,林钰和东方耀将其在草原上练就的牛饮功夫露出,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一夜间东海府各地的大小官员分批次的前来一睹状元芳容,当然,请客喝酒是难免的。
林钰和南宫铭私下商议,此行的目的是拔起司徒家在此的枝叶,所以对于这些地方官员,至少表面上要多作亲近。
这一点上,作为初出茅庐的几人来说,城府上就略显不足了。一来,林钰和东方耀不该当众露出自己的酒量。二来,谁知道那东海府尹和控东将军在打着什么算盘,为何每天的吃请之中,都有他们的身影,而且还是众星捧月般,让得百官都马首是瞻。
敬酒是一轮接着一轮,即便东方耀的酒量再是超于常人,也是早已头脑犯昏。不过相对于早已歪倒在一旁的南宫铭,以及有气无力的林钰来说,他还算好的。
当然,若不是魏世辉和另一位虎背熊腰的禁军兵士在状元郎的身旁横眉冷目,怕是那些苍蝇一般的各色官员还真能将两人灌到桌子底下去。
“林钰,你可还记得起《明正统道藏》。”南宫铭歪到一旁的脑袋突然凑近同样摊在椅子上的林钰。
“恩,我还能想起来,就是脑子有些不太清醒。”林钰醉眼迷离,不过闻其说话,还是能发现他醉的不是很厉害。对于道门弟子必修的道家典籍,他自然熟烂于胸。
“手之三经,自腹走手,快运真气将肾脉全力运转,试着带动体内的酒液向手少阴心经和厥阴心包经而去。”南宫铭的声音不再含糊不清,似乎其本来已经沉醉的身体已经渐渐清醒。
林钰对兄弟自然深信不疑,依着南宫铭的方法将体内真气运转而起。一瞬之后,林钰的双眸猛的一睁,只觉体内的雷属真气正在带着那些被灌下肚的酒液顺着经脉向着右手小拇指和无名指之处而去。
兹!一小股极为微小的水流自林钰的掌中流出,林钰的脑中一清,顿觉脑中清醒不少。
“呵呵,这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翻到的解酒之法,你别坐直,继续装醉。”南宫铭嘴角一弯,脑袋却依旧耷拉着。
随着酒液逐渐排出体外,林钰微微涨红的脸也慢慢恢复了常色,原本心知今晚要坏事的思维也随之清晰起来。
“呵呵,状……元,大,大人可是醉了?我,我老冯还没跟他喝过呢。”一个身着紫色髯袍的中年官员端着酒杯前来,一双醉眼紧盯着摊在椅子上的林钰和南宫铭。
“恩,他们,醉了,来,待我替、替他们接下。”东方耀同样大着舌头,不过其端着酒杯的手却是抖也未抖。
“嗨,不必!我,我乃堂堂大乾武举状元,岂会被小小的一杯酒所吓倒。我休息片刻后,便还能再喝。”林钰一把将东方耀推开,端起酒杯就跟眼前的官员一饮而尽。
“还,还有谁?今晚我林钰一定跟其喝个尽兴。”
“对!我南宫铭也一定陪好各位。”林钰和南宫铭的脚步有些虚浮,魏世辉等人刚想上前搀扶,却是猛然见到南宫铭的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对着他们轻摇。
“恩?想不到这三个年轻人竟是这般能喝?”杜涔眉头一皱,那些官员这般轮番上阵居然都灌不倒他们。若是前几日他们千杯不醉,或许是因为身强力壮。但体内沉积的酒精是有限度的,他料想今晚一定能将三人放倒,却不想自己这边摇摇晃晃的人不少,对方却是看起来并没什么事情。
“杜兄不必担忧,能喝更好,年轻人,终究抵不住酒色一道,待得明日我带他们往城中的红馆一转,还担心他们跳出你我的手心?”殷泽凯微眯着双眼,嘴边却是挂着一丝笑容……
“好,今日天色已晚,就到这里了。待得我三人休息够了,再跟各位一醉方休。”林钰伸手抓起一旁歪倒下去的东方耀,对着杜涔、殷泽凯等一干官员拱了拱手,也不等他人开口,便是摔着护卫大步离去。
殷泽凯本想怂恿手下挽留,但看着眼前这群酒囊饭袋一个个烂泥一般的样子,终究是轻叹了口气,吩咐手下送状元大人出门。
哒哒哒!一匹镶金马车在城中主道之上飞驰,待其行入人群密集之处时,三道人影一闪而出,而车上的马夫好似并未察觉什么,依旧驾着马车快速向着巡抚驿馆而去……
滨海城西的一个昏暗的小巷子里,三个挺拔的青年静立于此。或许是因为这里距离大街太远,要么就是此处是一条死巷,几乎并无灯光能够照到这里,即便南宫铭穿了一袭白衣,也颇不显眼。
“林钰,附近可有点子?”南宫铭知道林钰任督已通,五感自然要比常人灵敏数分。
“还是关心一下这位仁兄吧。”林钰摇了摇头,示意附近并无盯梢之人。
“谁说洒家醉了?”被林钰一手抓着的东方耀突然直起身子,微微泛红的眸子虽然并不浑浊,不过却是有些无精打采。
“呵呵,即便没醉,也是站不稳吧。”林钰呵呵一乐,手突然一松,东方耀果然向着旁边倒去。
“唉,你别撒手啊,虽然并未喝醉,不过脑袋却是有些昏沉。”东方耀一扶墙角,总算没有摔倒。
“呵呵,多亏了阿耀今晚替你我二人挡酒,要不即便有那醒酒之术,咱们也得出溜到桌子底下。”南宫铭掩嘴轻笑,自怀中掏出扇子摇了起来。
“咦?这不是我的折扇吗?”东方耀看其手中的折扇颇为眼熟,手往怀中一摸才知已经没有。
“我看这柄扇子不是凡品,你用太可惜了。”南宫铭身形一晃,轻松躲过东方耀抓过来的手。
“你,可恶,那扇子很贵的。恩?对了,你刚刚说什么醒酒之术?这是什么?难道这就是你们喝了那么多都没事的原因。”东方耀的脑子依旧有些昏沉,不过刚才南宫铭的话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你想知道?那这把扇子送我。”
“快说,快说,你要是能让我把酒解了,莫说一把,我送你一车。”东方耀用手捶着微微发痛的脑袋,颇为痛苦。
“好吧,就是这般……”……
“你们这两个可恶的小子,枉费我还担心你们不胜酒力,凭白挡了那么多,早知此法,你们为何不告诉我!混账!”片刻之后,小巷之中传来东方耀的骂声……
待得东方耀依着此法运功片刻后,三人也不再多做停留,运起身法向着城外而去。
三人均是身怀高深步法,不说林钰的风雷步和南宫铭的清风漫步,即便是东方耀凭借着阡陌纵横也是远超寻常武者。
“小铭、阿耀,这几天白日里,你们查看那些账目可有发现?”滨海城外的一片树林之中,林钰三人围着一堆篝火攀谈着。
“恩,我这几日翻看东海府上一年关于钱、粮、以及土木方面的账目,却是笔笔谨慎,颇为严密,直教人查无可查。”东方耀说到这里,颇为叹服的望了远处的城池一眼。
“我看这里的人口、田地和商业之上,也是并无纰漏之处,想不到殷泽凯此人居然做的滴水不漏,怪不得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想来是请了一批颇为高深的账房先生。”南宫铭同样点头肯定,先不说这些账目的真实性,但至少明面上,每一条银两的出入都是合情合理。
“恩,咱们明里还是继续以巡察为主,待得跟喻厂头的人取得联系后,再行商议下一步的动作。不过,既然约定在此碰头,为何对方迟迟不来?”林钰不懂这些,也无法说出自己的意见。
“对了,说起来,似乎东海府的田赋上,有些不寻常之处。”东方耀将手中的枯枝扔进火堆,突然开口说道。
“阿耀也看出来了?我观其关于官府自留以及分给百姓的田产,比例上似乎差的有些大,堂堂东海知府,就算人手再多,也不可能有那么多人手去耕种土地,除非……”南宫铭抬起头来,心中有了一个惊人发现。
“羊吃人!”南宫铭和东方耀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嘘,收声,林外似乎有所响动。”林钰脚下一划,一捧泥土立时扑向烧的正旺的火堆,本来稍有光亮的林子立时暗了下来。
“明月照,路迢迢。”林外之人似乎有所察觉,停下身形后突然向着这边轻声说了几句。
“呵呵,江湖笑,笑寂寥,是自己人。”林钰三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挺身站了起来。
“小的云凌庆,是东海厂卫的督头儿,刚刚有事耽搁,还望三位大人恕罪。”
枝叶响动间,一个黑衣人悄声进入树林,而其身后跟着的四位同为黑衣的汉子立刻向着林子的四面迅速而去。谈话间便是占据了东南西北方向的四棵高树,布施暗哨儿的速度当真教人惊异。
“大人,此地虽然暂时安全,不过难免隔墙有耳,待得明日,大人不妨派人前往羊肠胡同北边的第四个院落,那里是我方据点,以便今后联络。”云凌庆行到林钰身旁,拉下蒙住脸的黑巾,一张颇为寻常的脸庞之上,却是有着一双透出丝丝精光,颇为精干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