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长童这才知道,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她总在曲解栗雨青的意思,栗雨青根本没想给她准备鞋子,甚至没想过把她“赶走”。栗雨青要逃,可自己又不是监狱。
“我没有跟踪你……我怕你生气,再也不敢了……”伍长童无力道。
栗雨青这才转过头,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连话都不想跟她说。
自己没能理解栗雨青,栗雨青又何尝不是一直在冤枉自己?
伍长童看见栗雨青已经开始收拾衣服,便知道对方不会信自己了。可青青明早四点有通告,现在去外面肯定睡不够,便说:“我自己走出去,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也不要叫小雪过来了,你好好休息。”
栗雨青停下动作,扭头看着伍长童,眼神很明显:那你怎么还不走?
伍长童停顿了一下,将半碗姜汤放在茶几上,转身回到卫生间,将脏衣服囫囵穿上,又把背包背好。
栗雨青从卧室里走出来,站在客厅双臂环胸,一瞬不瞬地盯着伍长童的动作。
伍长童要走了,她回头最后看栗雨青一眼,目光缱绻依恋,奢望着那不可能的挽留。余光瞟到茶几,又舍不得栗雨青亲手煮的姜汤,嗫嚅道:“我可以把姜汤带走吗?”
栗雨青无声地看着她,她只好放弃。开门,离开。
走到电梯正好遇见小雪,小雪诧异道:“素素?”
素素、素素,又是素素!
伍长童不想让小雪看到自己的脸,低着头飞快地跑向安全通道,自欺欺人道:“我不是素素!”
一看到楼梯台阶,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艰难地从脏兮兮的包里找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呜咽道:“姐……你来接我吧……”
☆、跟踪狂
表姐出现在小区门口的时候,脸上表情一言难尽:“你也太狼狈了吧……”
伍长童抱着背包,戴着耳机可怜巴巴地听那首《匆忙》,想冲上去抱抱表姐,却又觉得自己身上太脏,只是说:“我洗过澡了……”
“洗过澡还被赶出来了?”方才打电话时,伍长童已经将事情经过坦白,因此表姐语气颇有些不善,甚至带着淡淡的嘲讽。
伍长童说:“那是因为……我做错事了嘛……”
“你哪里错了?这种莫须有的错也要认,我看你就是太贱了。”表姐并不留情。
伍长童沉默,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哪里错了。但栗雨青生气了,自己就是错了。
或者说,有些事错过一次,就永远地错了。
表姐看她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扔给她一个麻袋,说:“钻进去,上车。”
伍长童张大了嘴,说:“你终于恨透了替我处理烂摊子,要把我扔进黄浦江了吗?”
表姐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说:“车今天刚洗过,你一身污水,我不把你套起来,还能把车子套起来啊?”
伍长童“哦”了一声,将麻袋放在后座地上,听话地钻了进去。确定自己完整地站在麻袋里之后,才坐了下去。
表姐发动了车子,伍长童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道:“啊!我不用这么作践自己啊!完事出钱给你洗个车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钻在麻袋里啊,看上去像拐卖人口。”
表姐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说:“你再说一次?我看你明明贱得没边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妹。”
表姐本以为伍长童会反驳,谁知后者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可我只对着青青贱啊,面对别人我高贵冷艳着呢。”
似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表姐无语凝噎,半晌说:“不过你现在没钱给我洗车了,你爸把你信用卡和银.行.卡都冻结了。”
“为什么?”伍长童诧异道。
伍秉国一向看不惯她追星,放过很多次狠话,但全是刀子嘴豆腐心。这次怎么真停零花钱了?
“你还知不知道自己什么学校?什么专业?”表姐回头看她一眼,怜悯道:“你绩点不够,被迫延毕,至少还得读一年吧。”
伍长童大惊失色,说:“完了,我刚跟青青夸海口说我毕业了!”
“这时候还想着她?”表姐无语了,说:“从小到大,你在她身上吃的苦头还不够?”
伍长童娇生惯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受过什么委屈,唯独在栗雨青身上越勇越挫,摔了无数个跟头。
吃得苦多,但甜头也多。
伍长童说:“她给过我一颗糖。”
她第一次瞒着父母出远门,就是去看栗雨青的综艺现场。那时候她才知道,明星原来是可以和普通人说话的。栗雨青给她签了名,还给了一颗糖。
那颗糖很便宜,甚至还过了期。伍长童吃过之后,回家就闹肚子,折腾了伍秉国一夜。
现在想来,命运在她13岁的那一年就曲折地暗示了未来。她和栗雨青之间,永远是她主动出击,继而得到栗雨青的一点儿垂怜,最后因为这垂怜而身心俱疲。
表姐说伍长童贱,伍长童当然认同。
从13岁第一次见过栗雨青之后,她一直记得那颗糖的味道,清新又甜腻。她拿着糖纸让伍秉国的秘书按图索骥,拿到手之后却总觉得不对,也不知道缺了什么。
那部玛丽苏剧之后,栗雨青又接了个苦情剧,演一个单亲妈妈的女儿。这次的角色敏感又脆弱,极易激起观众的保护欲,就连伍秉国都夸栗雨青演得好。
栗雨青靠第一部剧刷了脸,靠第二部剧立了人设,从此深入人心,青云之上。
伍秉国赞扬栗雨青,伍长童却看不出演技这种东西,只能漫不经心又小心翼翼地说:“爸爸,她演技这么好,我可以去看看她吗?她在A城有个见面会。”
她离家出走就为了见个小明星,伍秉国为这事都快气疯了,派助理天天接送,又给老师打过招呼,不见到助理绝不放伍长童离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