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一直无法喜欢上他们,所以害怕无法给他们所渴望的回报才选择远离。但是你又敬畏生命,你做不到不顾他们的死活。所以两番犹豫,进退两难。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的爱根本不求属于爱情的回报,只要你的一分施舍,他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
苏无恙从病房走出去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身着白衣T恤的少年,他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走开。
“安安。”苏无恙抬眼看了他一眼,毫不意外。
这些天她经常碰到他,实在是因为他了解自己一般出现在什么地方,有时候甚至在宋家别墅区门口蹲点,只是为了看见她然后求她接受他。
他又恢复了在伦敦最开始追求她时的那股死缠烂打的劲头,但是她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他每次都用那双发红的凤眸楚楚可怜地看着她,身体肉眼可见地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
“我刚刚都听到了。”安宥谦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徐景,猩红的凤眸带着恨意。
苏无恙没说话,低头僵立。
“是啊你敬畏生命,所以是不是因为宋慕辰要死了你就要心软想要跟他在一起了?是不是?那我也自杀吧,你应该也会敬畏我的生命吧?啊?”
徐景皱了皱眉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安宥谦,眉峰皱得更深了。
敏锐的职业素养告诉他,这个叫安宥谦的,情况很不对劲。
那种状态并非是自发的精神异常,似乎……与药物有关。
他歇斯底里,在走廊的过道上环绕着回声,哀戚痛心。
然后楼道里一度寂静无声。
--------双结局剧情分叉节点--------
“……安安,别闹。”苏无恙最终吐出这一句无力的话,甩开他冰凉的手往楼下走去。
她不得不承认徐景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但是那股与生俱来的叛逆心理作祟,她内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不要听徐景的。
下楼时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发现居然是江子陵的号码。
她了解到有些犯人可以选择不注销手机账号,出狱之后还可以继续使用以前的号码,但是这个号码已经好久没有接听了。
刚刚见到安安时产生的烦躁感还在折磨着她,她真的想冷静一下,现在不想处理感情上的事情。
于是她挂了电话。
……
第二天。
今天跟Francis教授视频聊了一天学位的事情,教授敏锐地观察到她的情绪比较低落,还关心了几句。
过几天就要出发去英国了,她打算出门买点东西带给在伦敦的前舍友们,但是一到了市里就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在身后跟着她,转身一看,果然是安宥谦。
她抿抿唇,回过身来继续走,没有理他。
接着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急促,直到追上她堵在她的前面:“到底要怎样才跟我在一起?”
苏无恙默默叹气,现在的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很乖的,就像以前一样,你怎么乱搞都可以,只要给我留一个位置。”他已经被折磨得毫无底线,只要她还在乎自己,跟别人一起分享她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这几个月的煎熬让他知道了失去她的痛苦,他宁愿退一步委曲求全,也不愿永远退出。
苏无恙摇摇头。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背德的事情。
接着眼前银光一闪,她睁大眼睛,看见安宥谦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自己的手腕处。
“你……”她忙去拦住他就要往下压的手。
他的眼角溢出一滴泪水:“不要我,我就死。”
他真的疯了,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早上吃的那粒药物一直在支配着自己的精神,有的时候想要停下来,但大脑已经被它侵蚀。
苏无恙震惊地说:“你居然……威胁我?安安,你现在……好可怕。”
她好失望,安安也开始逼她了。
一股难言的疲累与叛逆占据心口,她狠狠夺过那把刀,而他因为怕伤到她而很快就松手了。
“你太令我失望了。”她气得浑身发抖,最后看了他一眼,决绝转身。
安宥谦垂下无力的双手,闭着眼睛站在人行道上,渐渐从刚刚一脑热的状态恢复过来。
他刚刚说了什么?他居然,居然在胁迫最爱的人。
悔恨如潮涌将他淹没……虽然知道刚刚他是被那药支配了才那么不正常,但他还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Eve?我错了。”他慌乱无助地睁开眼,咬着唇如同迷失方向的小鹿四处张望。
行人都被他惑人的容颜吸引,也为他茫然哭泣的样子心疼。
最后安宥谦将眼神定格在马路中央的位置,瞳孔剧烈一缩。
“Eve!苏无恙!闪开!”他飞快地跑过去,想要拉开那个正站在一辆拉了钢筋的大货车面前的人。
不要,不要出事……
Eve……不要……
他已经跑到她身后了,此刻货车已经近在咫尺。
如果时间在此静止,理智的路人一定会选择将她往后拉一下,这样收益最大,但是被往后拉的这人可能不会完全脱离险境。
但是他不是那个理智的物理学家。
他选择了往前扑,想要狠狠地推开她,想要代替她站在那里。
货车刺耳的急刹车的声音响起。
这个时候安宥谦突然想到在伦敦他被Eve甩了的那几天,有一日晚上喝多了酒,他悲愤地开车在马路上撞向拿着蛋糕的宋慕辰。
那个时候的宋慕辰,第一反应不是往后躲,而是用手死死护住她爱吃的蛋糕。
他此刻突然明白了宋慕辰为什么要那么做。
双手狠狠推向那个“苏无恙”的时候,她突然消失了。
剧烈的碰撞感已经袭来,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幻象啊。
……
苏无恙走出几十米之后有些犹豫……安安的情况真的很不对劲。
她想回头看最后一眼。
但是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打断了她的思路。
又是“江子陵”。
“喂?”
“请问是江子陵的爱人苏无恙小姐吗?”
是狱警。她握紧了手机,道:“请问江子陵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昨天有一位跟他同宿舍的犯人将他的录音笔损毁之后,被他怀恨在心,在夜晚将其打至残疾,现在初步判定江子陵因故意伤人罪被延长服刑至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人身自由终身。”
手机拿不稳掉到了包里,她的眼泪几乎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最敬爱的兄长啊……
只是因为一个录音笔。
那个装载了一些没有意义的对话的录音笔。
她捂住嘴闭着眼。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呐喊:“Eve!苏无恙!闪开!”
她怔愣地迅速回头,看见那一身白T的少年被一辆巨大的货车撞飞了五米,重重地落在柏油路上。
“安安——”
可是惨剧还没有结束。
那货车上拉着的钢筋因为刹车而产生的巨大惯性驱使,争先恐后地从车上往前倾,尽数倾轧在了那单薄的、静静地躺在地上的人。
……
“这是从死者的口袋找到的,一种含有甲氧基化苯乙胺类化合物的药物,具有致幻的作用,但是副作用很大……”
苏无恙动作缓慢地接过。
“那他,得了什么病?要吃药。”她一字一句地蹦出这句话,语不成调。
医生怜悯地看了她一眼道:“没有得病。这是一种……毒品,只有致幻的作用。服用这种药物的人,一般是因为对某个人强烈的思念得不到疏解,才迫不得已用这种药物产生幻觉,为了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拒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已经持续服用这个药物很长时间了。”
苏无恙颤抖了一下。
民警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补充:“根据车祸现场的目击人所说,当时死者前面并没有任何人,但是他做出了往前推的动作,似乎是想推走某个人。我们推测应当也是这类致幻药物成分的作用。”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苏小姐,节哀。”
安安的尸体被运回魔都的那天,她在机场远远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
她一直觉得,安宥谦也会像宋慕辰那样一次又一次挺过来的。
可是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她心冷又慌乱,如果有一天……宋慕辰也会像安宥谦一样……
七月流火的天气,她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飞机起飞了,安安过几个小时之后就会回到故土。
离开机场,苏无恙先是去了一趟监狱,以江子陵家人的名义给他送了一些好用的日用品,狱警问她为什么不见一见他,她笑着摇头。
回去的路上她订了明天的机票,从帝都到伦敦的。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傍晚。
宋慕辰一直住在医院里,听说要至少等叁个月之后才能搬回家里去住。
那日就在这里,就在这间病房,徐景对她说的话言犹在耳。
她坐在他的旁边看着监护以上平稳的心跳,将双腿蜷起整个人窝在椅子里,睁着眼睛看着沉睡的他。
她一直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想离自己不喜欢的人远远的,因为她无法给予他们回应。可是现如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被她伤透了心,疯了,癫狂,搭上命。
又过了半个小时,她将双腿放下,站在病床前面。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星辰钻戒,缓缓套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宋慕辰,你醒过来,我就嫁给你。”
她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如果你醒不过来,我就嫁给别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