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依旧挽着朱筱筱的手不缓不慢地从他身前走过。
陈放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依旧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这早已是叶小草意料之中的事。对于陈放一往的平静与偶尔的厌恶,她先是痛心,再是还击,将他所有的视而不见统统扔掉,然后加倍地对他好。到最后,她也变平静了,看他时连任何情绪也没有,形同陌路。
直至再回到宿舍,朱筱筱终于沉不住气了,“叶小草,真有你的,刚才还在剑兰花旁黯然神伤。现在见了他跟见空气一样。你倒挺会装的。”
“那你要我怎样,总不能跑上去抱住他吧。人家既然不喜欢你招惹他,你就走得远远的,当作不认识呗。”
朱筱筱靠近小草,“你快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改变战略了,准备以退为进?”
小草从热水壶里倒出半杯水,端在手心里,“暂时保密。”喝一口温水流入胃里,暖和而又舒心。她顿时眉开眼笑,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所有不快乐的事都随着脸上的笑容烂死在已逝的岁月里。
从一个月以前,陈放将小草辛苦做来的蛋糕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刻开始,小草就决定不再这样自己受苦,却要百般地讨好他。至那天起,她再没有去找过陈放,再没有五点就起床去肉菜市场同人斤斤计较地买菜,然后急急忙忙地赶回宿舍给他做好吃的,再没有屁颠屁颠地缠在他身后,然后傻乎乎地说,陈放,我是要嫁给你的。
以前,那句话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她誓言这辈子非他不嫁。可是人们的婚姻怎是凭誓言就能成的?也许,最初的,你最想要嫁的人,却是你最不能嫁的人。不管因为何种原因,那段有关于他的岁月都会流逝,那段有关于他的记忆都会渐渐消却。时过境迁,回忆起他,亦甜,亦苦,万般滋味也不过是听一首歌、观一幕景,感一瞬情的时间。
有些人,注定成陌路。
入夜后不久,谢伟打来电话到小草她们宿舍,说是请她去宿舍吃东西,他们有节目。
“今天谁过生日吗?”
电话那头的谢伟呵呵一笑,“没有,明天学校搞春季运动会。大家就可以轻松几日了,所以庆祝一下。我们买了啤酒,你来不来。”
“好,我去。”
“叫上筱筱,宋词也在。我在楼下等你们。”
下楼之前,朱筱筱拉着小草的衣服,皱紧眉头疑问,“叶小草,你去了不会尴尬吗?毕竟那也是陈放的宿舍。”
小草甩开朱筱筱的手,反挽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既去之,则安之。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感情纠葛。”
“行,只要你丫等会儿喝了酒别发酒疯,又吵着非陈放不嫁就行。”
她哼哼哈哈,“我才不嫁他,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瞧,那边就有一位。”
小草满心欢喜地跑到谢伟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细语,好似商量着什么。
“你俩说什么呢,用得着这么亲密小心吗,还怕我听到不成。”
宋词拉着朱筱筱,“你没看人家郞才女貌吗,人家愿意说悄悄话,你起什么哄啊。我们先把这些东西提上楼去。”
等朱筱筱和宋词走后,谢伟才张大嘴巴,“不是吧……”
叶小草委屈地说:“那你说怎么办,只能这样了。你说过会帮我的。”
“行,行。我答应你。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许是因为晚上有活动,谢伟宿舍的所有人都在场,包括一人坐在床头看书的陈放。大伙把桌子凑在一起铺上了报纸,把所有从外面打包回来的食物与一瓶瓶啤酒往上一堆,“好了,开始了。”
大伙特意将陈放旁边的位置留给叶小草,“小草,坐下来呀。”
矮凳上的陈放一脸自然,似乎她坐与不坐与他毫不相干。
小草瞄了瞄陈放,对着大伙说,“干嘛让我坐在木头人身边?”她心里哼哼哈哈地想,这木头也会和大伙儿聚在一起喝酒?他不是圣人吗?他不是不近女色,不沾尘事,这酒他也会喝?
“你不坐那儿,谁敢坐。”
“谁喜欢谁坐,我可不想挨着一个木头人,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你,坐过来,我挨着谢伟坐。”叶小草一把将谢伟身边的男生拧起来,强行坐在谢伟身边,一切稳妥了才安心的说,“这样我才有食欲。我们开始吧。”
席间,大家吃喝得不亦乐乎,边吃边聊,甚是有趣,唯有陈放沉默着,一句话也没发表。叶小草拉开一拉罐啤酒,“大家别只顾说话,喝酒啊。酒是好东西,朋友之间聚会没有它可不行。快,干杯。”
大家纷纷举起啤酒罐,小草发话说:“宋词和筱筱是女生,点到为止。在座的爷们儿可就得干完了啊。不管是谁,必须喝完。我也把我自己当爷们,陪大家尽兴。”
所有人举起拉罐,唯有陈放的那罐原封不动。有人起哄,“陈放,你是不是爷们。以前见你不喝酒,那也就算了。今天可是有三个美女在场,你必须得喝。”
他不喝酒,也许是不喜欢,更多的是因为他胃不好。小草多少知道,可仍旧不出声,见他勉强拿起啤酒,这才说:“我先喝了。”
大伙儿纷纷举杯。
谢伟拉着小草的手,“你慢点,少喝一点。酒不能多喝。”
“酒是好东西。不是有句诗叫什么来着……‘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干了。”
“慢点,慢点……”
到最后,估计大伙儿都喝得差不多了。小草也确实觉得,今天最多也只能喝这么多了。要不再多喝一点,她真会说胡话了。谢伟挡了其他男生递来的啤酒,“不能再让小草喝了。”
筱筱宋词齐声说,“就是,不能让她再喝了。”
小草抿嘴一笑,“你们谁还能喝的,继续。我们吃东西。”然后夺下谢伟手中的啤酒,“你也不能喝了。”
“小草,你这就不对了,剩下的啤酒还这么多,总得有谢伟的份。陈放他本来是不喝酒的,所以随他意愿了。可是谢伟必须得喝,平日里就他最爱喝了。你别护着他。”
“不行,谢伟确实不能喝了。”
对面的陈放也喝有好几拉罐啤酒了,可依旧面不改色,依旧平静地坐着,看不出任何情绪。小草敘视了他一眼,知道他在看自己,“谢伟就是不能喝。”
“你干嘛护着他,怎么不见你护着陈放。难道转移目标了?”
叶小草不置可否,“反正谢伟不能喝了。其他人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谢伟明天还要参加五千米长跑。他可不能醉了。”这时,她瞟了一眼陈放,见他依旧面不改色。她顿时咬咬牙,在心底闷声对自己说,“陈放,你就装吧,还挺沉得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