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仁义暗道:“我见到郑小姐便忘乎形迹,想必唐突佳人,以致招此骂名,小云护主,倒是没错。”心下尴尬,不知如何开口,便沉默不言。
郑瑶试探着触碰小云一下,轻声说道:“楚公子绝无恶意,小云就别生气了,好么?”
小云见自己表现如此凶悍,楚仁义却傻愣当场,绝无恶言相还,知其心怀坦荡、胸无城府,而非心下怯却。忽而一笑:“我只是和你开玩笑呢,你何必如此紧张!”
楚仁义笑了笑道:“好厉害的姑娘,我们现在就出去游玩吧。”
郑瑶拍手道:“好啊,楚大哥不生气就好,我在前边带路。”转头说道:“小云,我们一起走吧。”
两人便朝外走了出去,楚仁义等四人跟在后边,这时天生对楚仁义悄声说道:“大师兄你这么紧张干嘛?”
楚仁义说道:“哪有,我没紧张啊!”
天生说道:“还说没有,你真是连撒谎都不会,我们让你陪着上街逛逛,你都不肯,还要我们拉你出来,这边郑大小姐一说‘和我们一起去’,你就高兴得手舞足蹈,这是为什么?”
楚仁义赶忙拉了拉天生,悄声说道:“你别乱说,我只是看郑姑娘对此地甚熟,有她带路比较方便。”
天生笑了笑,说道:“大师兄你别骗我了,我看是你对郑大小姐有意思吧!”
楚仁义忙把天生拉后,说道:“没有啊,你可别乱说啊!这话传到郑姑娘耳边多不好,我们现在做客她家,你别到处瞎说。”
天生哈哈一笑,说道:“一试就把你试出来了,我可没有瞎说,你假如不想让这话传到郑小姐耳朵里,你就要…”
楚仁义忙道:“要什么?”
天生一只手搭上楚仁义肩膀,笑道:“瞧你紧张的,你说你对郑姑娘没好感谁相信哪!你不想传出去,今天就要请我吃顿美食佳肴,这一路上你可没怎么买过好吃的给我,今rì你这可爱的小师弟就要大鱼大肉的好好吃一顿!”
楚仁义说道:“好啊,你敢要挟你师兄,看我不整治你。”说着便要伸手到天生腋下呵痒。天生忙向前跑去,嘴里喊道:“郑瑶姐姐救命啊!”
郑瑶回过头来,见他们在闹着玩,笑了一下,继续朝前走去。
这几人来到集市里,便yù找个地方先吃早餐。苏州出名的小吃当真不少,品类繁多,数不胜数。便是寻常一家小摊的包子也做得相当美味,楚仁义一行人,大老远便嗅到了那刚蒸好的包子散发出的扑鼻香气,便直奔彼处。
众人坐下,每人要了四个鲜肉包子和一碗骨头鸡丝汤,郑瑶食量本不大,但今rì心境甚佳,便也放口大食一番。
天生边吃边说道:“这早餐真好吃,看这包子多美味,汤也鲜美,真是美味至极,可比我们天天在山上吃的好多了!”
郑瑶见他称赞这里的美食,便说道:“觉得好吃,那就再多吃点吧!”
天生笑道:“不了,早饭吃多了,就吃不下中午饭了,我还要等到中午吃大师兄请的那一顿呢!”
楚仁义笑了一下,说道:“是啊,中午我做东!”
郑瑶忙对楚仁义说道:“不行,你们初来乍到,在我这里,便是我的客人,爹爹昨天就告诉我,让我带同你们一起游玩,所有花销,均由他支付。今rì一早,我便去账房取帐,这几rì所有娱乐开销,都应由我包揽,怎能让你做东?不然回去之后,爹爹便要说我不懂礼节,没尽地主之谊。你是不是想我被爹爹骂?”
楚仁义愣了一下,还未说话,天生赶忙抢道:“瑶姐姐,这顿饭是我们师兄答应请我吃的,你今rì的身份只是陪客,你说,怎么能让你做东呢?”
楚仁义拉了天生一下,轻声说道:“师弟,不得无理。”转头对郑瑶说道:“郑姑娘,久闻江南美食冠绝人间,我等无缘品尝,相恨已久,此番前来,有幸平愿,即是有缘。初到贵境之时,在下的确答应师弟,今rì要让他们吃一顿上等大餐,请姑娘勿却。郑姑娘身为主人家,若需尽礼之时,我等自也不便推辞。这样吧,这几rì若得姑娘陪伴在下数人,在这苏州城里里外外游览名胜、观赏风景,也算小姐您尽了地主之谊,这是在下不情之请,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郑瑶笑道:“好,那我这几天就好好陪你们游乐,我整天呆在家里,也都闷死了,此番出来玩耍,也不知该说是你们陪我,还是我陪你们!”
楚仁义笑了笑,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吃完早饭就去好好享乐一番!”
这时只听得天生在旁边说道:“今rì大师兄的心情真是不错啊!说话甚是得体!”说完便朝楚仁义做了个鬼脸。
楚仁义知其嘲笑,双颊微红,暗道自己随即应变甚快,天生虽知其中内情,却也不能辩驳。只是适才所说理由,在另外两名师弟眼中看来颇为牵强。忙低下头,笑着把天生凑过来的脸推到一边。
这一行人正值青chūn年少之际,少年人xìng情总是活泼好动,正巧凑在一起,自是有说有笑,聊得甚是投机。众人同路,只觉得热闹有趣,绝无枯燥乏味之感。李唐时期,民风淳朴,男女之间交往玩耍,倒无后世那诸多繁文缛节。且楚仁义、天阳、郑瑶等人均是江湖儿女,虽郑瑶甚少出门,却在镖局中长大,见到的都是江湖中人,看到的都是豪迈之气,耳濡目染,自也不必忌讳太多,比之寻常官家小姐,又多了一份随xìng可人之处。更是令楚仁义着迷,不能自已。
众人整个上午都在闹市中闲逛,郑瑶虽说是陪楚仁义等人游览苏州名胜,却自顾自地跑到丝绸坊、胭脂坊等处采购喜爱之物,楚仁义等人只得相随。
未到中午,小云怀里便抱满了衣饰物品。只见得小云一路上叹道:“早知道便叫李大总管拉着车来陪我们逛了,害得我抱了这么多东西,哪有那么多力气啊!说了是出来游玩的,又没说要买东西,我抱不动了!小姐,还是给你自己抱着吧!”说完把怀里的一半胭脂布匹推到郑瑶怀里。
郑瑶见小云生气,不敢与她争辩,无奈之下,只得接过货物。郑瑶这千金小姐,rì常哪里做过体力活,身纤体弱,绝无半分气力,寻常出来购物之时,均是由府中车马总管李润拉着小板车出来搬运,这次一切都没有准备,小云又不愿意再出力,郑瑶接过货物时,只觉压顶之重,无力支撑,摇摇yù坠。
楚仁义在旁看的分明,眼疾手快,猿臂微舒,将那堆货物揽了过去。这些胭脂水粉、丝绸布匹本就没有些许重量,只是郑瑶无力,才显得沉重。楚仁义接在手里,拿过小云手里的粗布打个包裹,轻而易举地提在手中。小云见他举重若轻,索xìng将自己手中那份也交给了楚仁义。
郑瑶倒是客气得很,不住地道谢,楚仁义虽无心居功,眼见郑瑶感激,心下也是无限喜乐。
楚仁义也还罢了,只要能跟着郑瑶,在哪里游玩都一样开心。天阳向来持重,对此也无怨言。但天青、天生那两个师弟可着急了,这些女儿之物,他们如何会感兴趣。他二人倒是对大街上杂耍卖艺的热闹活动有意,一心想去看,但主人家不动,又怎好意思独自而去。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众人跑到城里最大的酒楼里好好吃了一顿,楚仁义点菜甚为丰盛,众人食yù大开,香喷喷地大吃一番,只是结账时,用去楚仁义四人在路上二十rì的花销。
饭饱之后,天生吵着要去看杂技班表演,郑瑶一上午也采购完毕了,便跟着他们行走。
又游玩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众人才回镖局去。
这一行少年人虽然很是疲惫,但个个都兴致不减,还约好了明rì到附近的几个名胜景点去玩。
郑瑶平时没走过这么多路,到家已是双腿酸软,回自己房间时,脚下无力,只得由小云搀扶而行。
楚仁义四人回到房间里,还兴奋地聊个不停。这四人自小在山上长大,从未到过大城,虽益州城繁华之极,又距青城派较近,他们也未去过。此番一路上赶来这里,途中没怎么玩耍。因此这次出游,玩得都很是开心。
几人聊着聊着,突然天阳问道:“对了,大师兄,你什么时候说要请我们吃这顿丰盛的午餐,我怎么不知道啊。”转头问天生和天青:“你们知不知道?”
天青道:“我也不知。”
那天生却道:“今rì郑姑娘说她要尽地主之谊的时候,就是我,是我将大师兄要请我们吃饭这消息说出来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天阳开玩笑地对楚仁义说:“大师兄,这可是你的不对,你怎么能只对天生讲,而不和我们说呢?是不是不把我们当师弟啊?”
楚仁义道:“是咱们这个小师弟要挟我的,我都没来的及告诉你们呢!”说完之后,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想兜却已兜不回来。
果然天阳问道:“什么要挟,天生要挟你?怎么要挟的?”
楚仁义闭嘴不答。
天青忙问天生:“小师弟你说,大师兄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说出来咱师兄弟分享一下!”
楚仁义忙道:“你也知道是秘密了,怎么能说出来分享呢!”
天阳见他这么说,神情又如此尴尬,便也不问了。
就这样,他们师兄弟几人,天天有空就和郑瑶及小云一起出去游玩,逛一逛这附近的名胜,还有一些好风景,一连持续了五六天。
这几rì楚仁义都特别兴奋,他这几个师弟除了天生知道原因,其他两个都感到莫名其妙。
这一rì,他们玩耍归来,也已是傍晚时分。
郑瑶很久没像这几rì那般高兴了,今rì在外游玩整天,回到家时,依旧是累得双脚酸软,要她的丫鬟小云搀扶着回房。
楚仁义四人归来之后,天阳见楚仁义仍旧如此兴奋,实在忍不住问道:“大师兄,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高兴,如果是好事,就讲出来,和我们师兄弟一起分享,好么?”
楚仁义笑了笑没说话。
天阳只得催天生,说道:“师弟你那天不是说你知道大师兄的秘密么?你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天生本来便是师兄弟中最小最调皮的,他又知道大师兄修养好、脾气佳,说出来他也不会生气,便说道:“是这样的…”
还没说出来,楚仁义便捂着他的嘴,悄声道:“不要说啊,你听这屋子外边有很多镖局里的人,要是被他们听见就不好了。”
天生点了点头,楚仁义见状便松开了手,刚一放松,天生便大声说道:“大师兄喜欢郑姑娘!”
天阳和天青“啊”了一声,随后天阳便笑道:“大师兄,你何必瞒着我们,这又没什么见不得光,真是的…”
话音未落,只听得窗外有人愤怒地喊道:“楚仁义!你这个畜牲,快给我滚出来。”话语中似乎充满了仇恨。
楚仁义心中一惊,忙打开门走了出去,只见郑四海的大弟子李清站在门外,手持大刀,怒目相向,其势便yù冲上来厮杀。
楚仁义忙问:“李大哥怎么了,有什么事?”李清拿刀指着他,怒道:“还在这里装算,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我今天就要宰了你!”
这时,镖局里众人不知情形,忙跑过来旁观。李清周围站了一圈人,都在七嘴八舌的向他询问。
李清见众人围拢,便指着楚仁义,怒道:“你们自己问他这个畜牲吧。他做过什么,他自己最清楚!”说着便要举刀冲上来。
这时天阳喝道:“你怎么出口伤人啊,有什么事情你不能当面说清楚么!”
楚仁义也说道:“是啊,李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清怒道:“有什么误会,我明明亲耳听到的,还能有什么误会?”
楚仁义一头雾水,说道:“你听到什么,使你这么大动肝火?”
李清说道:“现在还装作不知,我听到你刚刚讲的!”李清为了激起众人对楚仁义的仇恨,对四周大喊道:“大家都来听听啊!楚仁义这个畜牲喜欢我们的小师妹!”言毕,他又指着楚仁义大喝道:“你好啊,姓楚的,师父把你领到家里,来当贵客一样款待,你竟然忘恩负义,敢打小师妹的主意!”
原来李清看着郑瑶长大,看着她慢慢变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越发出落的如同清水芙蓉一般秀丽绝伦。李清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小师妹,由兄妹之情变成了爱慕之意。他虽鲁莽,却羞于向郑瑶表达。况且,他也不知师父的意愿。
其实李清早知郑四海已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从小他的父亲和叔叔就跟着郑四海,因为两位长辈本领低微,外出走镖应付不来,便在镖局中做起了内务工作。他父亲李滋在镖局大院里掌管厨务以及rì常生活采购,渐渐地便成了镖局大院的总管。而他叔叔李润便跟随他父亲负责物品采购的运送工作。李滋xìng情严谨,内敛深沉,不苟言笑,镖局里的内务人员均惧其三分。而李润xìng格随和,众人喜爱,郑瑶在闹市购买用品之时便爱叫上他。不仅父辈得郑四海重用,李清自己也被郑四海收为大弟子,在镖局中地位尊崇,仅次于总镖头郑四海和副总镖头孙达。李清一家可说得上和郑四海走的极近,若是亲上加亲,也未尝没有把握。
李清自己知道,郑四海曾多次叫他改一改他这鲁莽的个xìng,是为了他好。“不知是否师父愿将女儿许配给自己,而让自己改的更完美些。”每次想到这里他便下决心“痛改前非”。进来已收敛许多。但那天押镖回来,本拟晚上想找师妹聊天,怎料却看到小师妹和楚仁义聊得起劲。他暗想,小师妹向来不和陌生男子闲聊,怎么会和楚仁义谈得如此火热?定是楚仁义搞鬼。只恨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师父不想让自己即刻与小师妹见面,师命不可不从,只得等待伤势好转再来。
这几rì,李清的伤基本痊愈。今晨一早便来找郑瑶闲话家常,想着即将见到小师妹那芙映蓉衬般的绝貌,即将听到小师妹那莺啼鹂鸣般的柔声,心中喜乐,不可言表。到了师妹所住的花园,见她刚走了出去,小云在身后相随。
李清这次走镖,对师妹思念甚深,归家后,与郑瑶一墙之隔却不得相见,心下更是焦急,思慕之意,不能自已。他有很多话想对郑瑶讲,不愿当着小云的面和师妹私语,便尾随其后,以待时机。
其实此乃李清一厢情愿,尽管郑瑶平素与之交好,但那是他位处众弟子之长,乃大师兄之故。若说郑瑶真正好友,当数二师兄瞿正明。只因李清xìng情鲁莽,不为郑瑶所喜,而瞿正明为人豪迈大度、爽朗幽默,却又心细如发。郑瑶往往与瞿正明聊得甚是投机,有什么心底话都愿意对这位二哥说。她把李清仅仅当作地位尊崇的大哥,与之交谈,也是浅谈辄止,从来不说知心话。
李清满心欢喜地跟着郑瑶,不料却见她和楚仁义等人一起出去。李清心中嫉妒,想知道他们去往何处,便暗中跟随。看到他们在外谈笑风生,回想师妹平rì对自己的冷淡,不禁怒火中烧。等众人回到家里,李清心中气愤难平,又拿来钢刀,潜伏在楚仁义窗外偷听。
以楚仁义武艺之强,本是很容易发现李清跟踪。但一来楚仁义江湖经验不足;二来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郑瑶身上;三来众人一直在闹市,周围人来人往。以致于没有发现李清尾随。他们回来后聊得正起劲,全没想到外边会有人偷听。况且屋外时常人来人往,师兄弟四人自也不会在意。李清在外许久,他们竟也没有发觉。
近期以来,李清的xìng格确实改善了许多,不然未待楚仁义等人外出游玩,早就站出来喝止了,也不会等到此时此刻。但现下听到他们的对话,仍是禁不住地怒火中烧,嫉妒之心大起。
他早已暗自思量,只待自己xìng格改好之后,师父便会把师妹许配给自己,怎料这半路杀出另外一人,似要抢走师妹。直到他亲耳听到天生说楚仁义喜欢郑瑶,便不顾一切地冲出来质问。
楚仁义见他已听到己方私下言论,知道无可否认,忙道:“李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虽对郑姑娘心生爱慕,却绝无非分之想,你千万不要误会啊!”
李清道:“不要误会,那你说你对师妹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就是心怀不轨!”
楚仁义迟疑了一下,还没回答,只听得李清吼道:“没话说了吧,我明明看到你今天趁师父外出办事,便带着师妹在城里游逛,玩完这里又逛那里,你那高兴得意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了,你说你对我师妹无非分之想,那你怎么会有那样chūn风得意、小人得志的表情?”
楚仁义答不上来,他身后的天生师弟却走上前一步,说道:“什么叫做‘趁师父外出办事’,我大师兄就带着郑瑶姑娘四处游玩?我告诉你,不仅是今rì,这接连数天,我大师兄都和郑姑娘在一起。你师父早就知晓这一情形,他根本就没有反对。你自己心存不良,却污蔑我大师兄,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李清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大喝道:“什么?你这混蛋,竟敢如此!你还我师妹清白!”
天生冷笑道:“郑姑娘本就是清白之人,你胆敢污蔑于她?况且,就算我们大师兄倾慕郑姑娘,那也没什么错!他又没做出什么见不得人之恶事!反而使你,你听到我大师兄喜欢郑姑娘,便如此愤怒,为何?是不是你也对郑姑娘心存非分之想?”
李清听闻此言,不禁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怎么知道。他心中慌乱,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天生一看这情形,便更确信自己的判断,立刻大声说道:“你还有脸批判我大师兄?看看你自己,郑前辈把你养大,教你武功,你却对他女儿心存恶念,你说你还是不是人!”
李清本就强词夺理,见他已识破自己心意,便道:“我是看着我师妹长大的,我喜欢她又怎么了?”
天生也道:“是啊,不怎么样啊!那我大师兄对她心生爱慕,也没什么啊!”
李清见说不过天生,恼羞成怒,便一刀向天生砍了过去,天生忙向旁边一躲。李清连环两刀,未等天生站稳,又砍了过去。天生是师兄弟里武功最差的,本就远不敌李清,而李清又是出奇不意地攻了过来,他闪开了第一刀,却躲不开第二刀。
楚仁义所处之地距天生较远,此时想救他,却也已不及。待得大刀将至之时,李清只觉得手腕一紧。
原来天阳站在天生身旁,见他危险,便左手一招“夜叉探海”,出手抓住了李清手腕,右手“毒龙出洞”,一拳向对手小腹击去,yù待李清回手抵挡,便易于夺刀。
天阳是上清道人的二弟子,武艺仅次于楚仁义,与之相较也不遑多让。这招“毒龙出洞”已是手下留情,不愿打伤李清,只想将其大刀夺去,用了五成力。
李清原本也只是要吓吓天生,并没想要伤他,本待大刀将至之时,便停住收刀。谁知被人抓住了手腕,又有重拳直击自己小腹,他气急败坏,急于将刀抽回,却怎么也抽不动,已顾不得击向小腹的那一拳。
郑四海的二弟子瞿正明早已站在一旁,他身手之强,远胜郑四海其余弟子,亦不弱于李清。这时见大师兄危险,便出手接了天阳这一拳。
虽这一拳打出,天阳只用五成力,却也将瞿正明震得退出五六步,方始稳住身形。天阳见有人替李清挡了一拳,右手便一掌自下而上,向李清手腕击去,左手顺着他手腕已滑到刀柄,正是青城派夺人兵器的一招“打蛇七寸”。这一掌迅猛之极,瞬间击中李清手腕,李清吃痛,手一松,大刀立刻被天阳夺了去。
郑四海外出办事,不知是否归家,孙达早已叫人去看。现在见双方打了起来,也不及等待郑四海归来,忙出面劝阻。楚仁义也赶忙站在场地当中,阻隔双方再次动手。
天阳夺了李清的大刀后,便停手不攻。那李清却兀自不服,硬要上前去把钢刀抢回,孙达忙将其拦住。楚仁义从天阳手中将李清大刀取下,并双手呈上,递还给李清。
李清夺过大刀,一直怒目相向,心中只记挂着自己出丑的那一幕,此乃拜天阳所赐,自也与楚仁义相关,无形中更加深了对楚仁义的恨意。
李清转过头来向孙达说道:“孙叔叔,这姓楚的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不说,他竟然还对师妹有非份之想,你说该不该教训他。”
孙达拍了拍李清肩膀,劝道:“清儿,这事轮不到你管,也轮不到我管,这要看你师父和师妹的意思,你在这吵闹,也是无用。”
李清气愤地说道:“师父师妹都不知此事,那姓楚的混小子神神秘秘地不怀好意,现在既已让我知晓,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孙达忙说道:“人家又没向你师父提亲,就算是真的喜欢你师妹,也没什么错!哪轮得到你来教训他?快回去吧。现在你师父还没归来,等他回家,再说这事,好么?”
这时郑瑶已听到此处吵闹。她回房之后,还没休息,现下仍感疲累。但她思量,镖局里一向安安静静,没人会大声吵闹,此番聒噪,定有不寻常之事。于是不顾疲倦,拉着小云前来瞧瞧。
来到西厢门外,便听到李清叫嚷,不知他与谁争执,心下焦急,忙奔了进去。走到当场,不禁一呆,她万没想到争执双方竟然是李清和楚仁义。
她看到之后马上走过去劝阻,众人见她前来,也都让开了一条路,等她劝劝李清。
郑瑶走来,对李清和楚仁义说道:“大师兄、楚大哥,你们怎么了,在吵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楚仁义见她现身,只得说道:“不是,我们没吵架,是你听错了!”
孙达也忙附和道:“是啊,大小姐,这里没什么人在争执。”
郑瑶摇摇头说:“怎么会呢,我明明听见大师兄很大声地在骂楚大哥,还说我和我爹不知此事,那是什么事啊?”
李清赶忙说道:“师妹,你还不知道这事儿吧?那姓楚的对你心怀不轨!哼,师父这次看错了人,那混小子不是好鸟。”
那天生适才被李清突袭,现在愤怒不已,跳出来说道:“你这小子是好人?你不也对师妹有非份之想?这是做贼的喊捉贼!”
郑瑶从未想过此事,闻及此言,心中慌乱,一时呆在当地。待得回过神来,听到李清尚在一旁喋喋不休,不禁心下烦闷。她本已六神无主,这时心中焦急,颜面尴尬,却又无处发泄,况且耳边不断传来李清向着楚仁义的骂声。郑瑶不知所措之下,便哭道:“不要吵了,我不想听到你们这些怪事,谁要是再提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们了!”说完,转身便要走开。
楚仁义忙上前一步,说道:“郑姑娘,其实我没有…”
郑瑶立刻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了好么,我不想听了。”
见楚仁义身动,李清立即上前阻拦,挡在他面前,喝道:“你这畜生,还想对师妹无理么?”
楚仁义无话可答,只得不再出声。于他心中,郑瑶的不理睬,可比李清一万句骂声更令他神伤。
李清见郑瑶走开,忙喊道:“师妹你回来,听我说!”
郑瑶不理,仍缓缓走出西厢大门,走回房去。众人都立于当地,不知如何劝阻。
不多时,郑瑶已走远,李清目送完她背影,心中也是一阵惆怅,猛然间心中愤怒,登时无名火起,回过头来瞪着楚仁义,说道:“师妹现在连我都不理睬了,这全是你害的!我要和你比武!我们一决胜负!你要是赢了,你就和师妹在一起,我再也不管你们!但你若是输了,就给我滚,以后都不要回到这里来!”
楚仁义听了这话,立刻反驳道:“李大哥,这话说的可不对,郑姑娘与谁在一起,应该由她自己决定,而不是由你我之间的这场比武来定夺。你这种毫无道理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说完转身准备回房。
李清此时正是怒火攻心,师妹不理他姑且不论,连楚仁义也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要求无理,更是令其颜面扫地。他本就鲁莽,适才郑瑶在场,只好强自收敛,这此时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再也忍不下去。他见楚仁义正待回房,心中暗道:“他令我无地自容,今rì绝不能让他得了便宜,就这样趾高气扬地回去,不给他留点记号,我李清还有何颜面立足于四海镖局?”想到此处,心下一横,抡起大刀,“呼”的一声便朝楚仁义身上砍去。
楚仁义只觉得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当下转身迎敌。刚侧过身来,李清大刀已到面前。楚仁义临危不乱,使出青城派的得意绝学——绵云掌。
此绵云掌,绵绵不断,形同柔云,意随掌至,无处不在。使出之后,使敌但觉四处皆是掌影,有如身处云海之中。掌法练到炉火纯青之时,攻有雷霆之势,守有泰山之稳。
楚仁义这时以此掌法迎敌,自是轻松之至。他的功力并未登峰造极,但也颇为jīng熟,对付李清则是绰绰有余。他不yù伤人,只是采取守势。但见他时而有如蝶舞花影,东躲西闪;时而有如江海凝光,沉稳之极。咋看之下,掌法虽凌乱,但却招招克制李清的钢刀。李清的大刀狂挥乱舞,却始终招呼不到楚仁义身上。
此时但见李清招招强攻,楚仁义式式守御。看似楚仁义被李清打的不能还手,实则应敌轻松之极。而他表面上处于下风,正是武艺极高的表现。他自知得罪李清,不知如何请罪,此番相斗,若败于其手,未始不能消其怒气。是故他力求众人看到此幕,让大家觉得李清占了上风,到时便好收手,能让李清下得台面。
而李清却似乎不能领略对手之意,他越见大刀砍不着楚仁义,便越是着急,刀法更显凌厉,招招只攻不守,全朝楚仁义身上剁去。他自然伤不了敌手,但若楚仁义只守不攻,李清又不肯罢手,此番争斗如何了结。
不多时,两人已拆百招,楚仁义见其仍无罢斗之念,登时灵机一动,待李清大刀再次朝自己脖子砍来,便引颈就戮,只等刀刃贴近自己颈项之时,右掌早已穿出,击向李清手腕。此招正是适才天阳夺取李清大刀时,所用的那招“打蛇七寸”,只是右掌刚要打到李清手腕时,改击为抓,突然抓住了李清的腕骨。
李清右臂吃力,大刀再也不能向前移动半分,刚好停在了楚仁义颈前。此时二人僵持,众人以为楚仁义不敌李清,而李清手下留情,未伤敌手。只有天阳、孙达、瞿正明等寥寥数人,看得真切,瞧出李清不是楚仁义的对手。他们知晓楚仁义大度,如此用意,旨在挽回李清颜面。
李清此人虽甚为鲁莽,却不是傻子,面前的楚仁义神采奕奕、潇洒不凡,自己武艺远非其敌,此事他早已了然于胸。而楚仁义又让着自己,若再不知好歹,当真和无赖毫无差别。
李清这人心地倒不狠毒,只是鲁莽之极,兼之心胸狭窄,做事不顾后果,极易意气行事,招惹事端。他刚才气不过,以致动手,有此不智之举。此时见楚仁义武艺远远超越自己,一气馁,再也无话可说,只得收刀,对楚仁义言道:“好样的,我不是你对手,我认输了,以后你可要好好地对待师妹,若让我知道你对师妹心存恶念,必定找你算账!”
楚仁义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也未必会得到郑姑娘青睐,以后有没有福分好好地照顾她、呵护她,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的意愿。但看来她今rì很是气愤,我也不知如何哄她开心。”
李清说道:“是我不好,我气着师妹了,我没用!”说完便跑回了自己房间。
这时,众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镖局里郑四海的弟子中有人问道:“大师兄怎么会说他输了呢,输得不是楚仁义么?”
有弟子便接嘴道:“你懂什么,那是大师兄相让楚仁义,让他好下台!”
之前那人反驳道:“那刚才大师兄还在吵闹,怎么比完武之后,大师兄就好像一滩软泥,那样子不像是装的,可能他真的输了呢?”
旁边也有镖师接嘴道:“你这小子懂个屁,总镖头的武功出神入化,李清是他的大弟子,怎么会输给那小子呢,肯定是让他的。”
楚仁义也没理他们,和孙达打了声招呼,便回到自己房里,天阳等人也跟着进屋。
孙达忙将大伙遣散,旁观众人也就各自回家了。
这时楚仁义一脸沮丧表情,心中难受之极。他今rì被人当众奚落,郑瑶又似乎在生气而不理他,现下在别人家做客,李清身为其中一位主人,却这般羞辱他。楚仁义心中苦闷无处宣泄,只得藏在心中。他本就是个内敛之人,难过的时候也是选择躲起来独自伤心,不与人争辩,不到处发牢sāo。
师兄弟们了解他,但天阳还是劝道:“大师兄,你不要听那李清胡说八道,你倾慕郑姑娘没错,他不是也喜欢郑姑娘么?这人怎么不说说他自己。”
天生也劝道:“没有错,大师兄,郑姑娘不会就这样不理睬你的,放心好了,明天一觉醒来,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赶快睡吧。”
楚仁义说道:“谢谢各位师弟,可我现在心情很乱,睡不着!要不,你们先睡,我在这坐一会。”
天生见大师兄如此烦闷,便想逗他开心一下。于是叫天阳、天青两人过去,三人商量了一会,便来到楚仁义面前坐下,面对于他。三个人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看,都是面无表情。
楚仁义本来低着脑袋,这时抬起头来一看,吓了一跳,问道:“你们三个在干什么啊?”
三人异口同声道:“在等你睡觉!”
楚仁义只得笑道:“那也用不着这样吧!”
天生忙喊道:“看大师兄笑了,我这个办法不错吧!喂,大师兄,别想这么多了,郑前辈都没说什么,你还有啥好担心的?”
闻及此言,楚仁义表情又沮丧起来,说道:“是啊,郑前辈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他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天生叹了口气说道:“大师兄,我真是服了你!你什么事情都担心。就算郑总镖头知晓此事,那又怎样?你说这件事,他能责怪你么?这又不是你的错。你真是杞人忧天!”
天阳也劝道:“是啊!大师兄,你什么都不要想,快睡吧,一觉睡到天亮就什么事也没了!”
楚仁义苦笑了一下,想道:反正也要面对,明天的事只好等明天再说。念及于此,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师弟们见他躺下,心中一宽,各自都去睡了。
这一夜,楚仁义始终睡不安稳,天还没亮,便早早起来了。怕吵着师弟们睡觉,他一个人朝院子里走去,想独自散心,将忧郁的心情稍作缓解。
院子后边有个大花园,楚仁义走着走着,便到了这里。此时正值阳chūn三月,百花盛开。这时天已微亮,看到花园里群芳争艳,五颜六sè的花,开的遍地都是。一目望去,只觉得这娇艳的花朵,已将这晨晓之初的yīn霾一扫而清,放出绚丽的光彩,同时也将心中的抑郁之气消除大半。置身花园中,香气阵阵扑来,清幽之气沁人心脾,馥郁之味舒爽百态。美味不绝,艳景不断,当真是奇观异景,令人美不胜收,直若处在人间仙境之中一般。
楚仁义心想:怪不得人人都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今rì至此,真是大开眼界,光是这镖局住处里的花园,都已令人陶醉,可想苏州全景是多么美丽,当真是可比天堂!
楚仁义边走边看,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似乎已经在苏州游玩多rì,怎么没注意到其他地方的美景?这几rì,和郑姑娘游玩之时,都在欣赏些什么?现在细想,好像有许多地方的景sè都很美。但当时,自己的jīng力,似乎没放在这些美景之上。这又作何解释?或许是自己当时太过兴奋,因此没留意,现在心情忧郁,才能体会到此时的美景吧!
楚仁义心里,一直不敢去想,无心欣赏风景的原因,就是自己一心只想着郑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郑瑶的一颦一笑都吸引着自己,自然无心去欣赏那些美妙的风景。在自己心中,郑瑶可比那绝妙美景更美上千倍万倍。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此时正能形容郑瑶在楚仁义心中的形象。rì前在外游玩时,楚仁义心中只想着郑瑶,水边有鱼儿游来窜去的影子,他视而不见,空中有大雁北飞留下的声音,他充耳不闻。依此来说,郑瑶在他心中当真算是“沉鱼落雁”。那rì傍晚,楚仁义赏月时碰到郑瑶,登时再没心情去欣赏月sè,对他来说,见了这般美人之后,月亮已经躲了起来;不知此时如若遇见郑瑶,面前这百花争艳,群芳斗丽的情景会不会“羞愧”?
楚仁义看着这丛鲜花,心中想着郑瑶。忽地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心知有人走来。他不想其他人扰乱自己的心情,便在花丛中躲了起来。来人越走越近,楚仁义透过花间缝隙看去,突地眼前一亮,果然四处百花都已黯然无光。
来人正是郑瑶。
她也因昨rì之事,心中郁结难消。她对楚仁义并无爱慕之心,只有友谊之情,昨rì听闻李清说楚仁义倾慕自己,当真不知如何自处。
更令她惊奇的是,李清对她也甚为爱慕。郑瑶只当此人是大哥哥,从无他念,彼时身处尴尬之地,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她当晚躲在房间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清晨早起,心中仍是郁郁寡欢,便到这后花园来散心,希望借助那娇花的绚丽,扫去心中忧郁。
楚仁义见来者正是自己rì思夜想之人,便走了出来,和她打声招呼。
郑瑶见有人突然从花丛中钻出,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是楚仁义,出于礼貌,也向他打了声招呼。
楚仁义正想上去说话,郑瑶却害羞地说道:“楚大哥,现在别人议论纷纷,我们还是别经常见面的好!”说完转身想走。
楚仁义并不傻,知道郑瑶在回避,他也没奢望过这天仙般的美人会对自己稍加青睐,此时只得回应道:“嗯,郑姑娘说的对。”说完便站在当地,眼望郑瑶慢慢走去。
突然间,花丛中黑影窜出,一名黑衣人抬掌向郑瑶击去。
郑瑶不懂武艺,吓得惊呆了,站在当地不知动弹。
楚仁义见状大惊,一个箭步冲上去,yù将那黑衣人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