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声音，顾朝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转身对我行礼道：“原来这位才是乐掌门，恕在下失礼了。”
    我坐在那里没有起身，很不礼貌地直视着他。一个年轻的男人，没有皇帝的秀美没有花占chūn的俊朗更没有郑瑞青的成熟魅力，只能单纯称得上清秀。
    是啊，清秀，不知道从多少人嘴中听说过了，今天一见，果真如此呢——顾朝云长的，竟然就是我乐悦本来的面孔！
    完全一样当然不是，但五官甚至脸形都那么的相似，就那么熟悉而陌生地，在离开一年之后重新让我见到了这张脸，却是在别人的头上。
    我是真的傻眼了，像照镜子一样，可感觉大不相同。我的慵懒在他这里变成了认真，我的专注又被他带上了一些率xìng。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一丝的yīn柔气，那样的脸只是让人觉得干净，连同他干净的气质、干净的眼神。
    “怎么了，难道是我脸上有花？”顾朝云被我看得不知所措，而我又不再有任何回应，只好自己接话。
    “不，不是的，不过因为顾少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而已。”我连忙站起身还礼，语气好了很多。
    人的基因总就那么几段，搭来配去在这多少个时间多少个空间里总会有配到一样的吧，所以遇到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所以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样看着自己的脸，尤其是已经失去的脸，要不激动实在是很难啊。明知道失礼，但站起来之后又忍不住盯着他看了。
    “看来乐掌门和那位故人一定是交情深厚且多年不见了。”习惯了之后，顾朝云没有再显出什么窘迫模样，很理解地笑着说。
    然而我却笑不出来了，收回了目光，幽幽地说：“倒也不是多年不见，只是再也见不到了。”反正也回不去了，在这里对着他缅怀也没有用。
    “没想到乐掌门还有这样的故人。实在抱歉，让你想起这些悲伤的事情。”不只顾朝云，就连从没见过我这副失落模样的郑瑞青和嫣华也换上了同情安慰的表情。
    “老大，小笼该凉了。”走到我身边，从背后扶住我。我都快忘了这是在哪要干什么了。
    桌子不小，对面正好还能坐两个人，我伸手做个邀请的动作：“一时失态，请两位见谅。如果两位无事，不如一同坐下喝杯茶用些点心吧。”
    郑瑞青的眼神马上转到了顾朝云的身上，看来是被约出来谈事情的。我也看向顾朝云，他倒是很自然地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长着我的脸，可顾朝云还是顾朝云，我的头号调查目标啊。而我在他面前几次失态，形象亟须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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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朝云叫郑瑞青出来，似乎只是为了了解一下北方武林的状况。我反正已经是自动归入北方范畴，也顺带着搭些个腔。
    我可是没有戴纱帽哦，我可算是细心化过妆哦，我自信苏清昼的脸还是有魅惑人心的魅力的，可是顾朝云只是开始的时候淡淡扫了我一眼，没有惊艳，也再没有多做留意。对于我盛传在外的名声，他也好像没有放在心上。就仿佛只是遇到了郑瑞青认识的一个普通人，过来打个招呼，然后就各不相干了。
    一句话，我被他无视了。虽然我也不喜欢别人因为苏清昼的容貌而惊艳因为她的地位而重视，可这样被无视，还是令人不爽。尤其是，还长着那样一张的脸。
    不知不觉就和顾朝云抬上了杠，也终于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意外的是他的知识面出人意料的广阔，可以说是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对于这个封建顽固的社会的看法，我们两个也是惊人的一致，有一种找到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的感觉。
    我们两个聊得兴致颇高，顾朝云思想的先进让我几乎以为他也是穿越而来，当着外人的面不敢确定，却又实在忍不住。我说的话题渐渐的天马行空而且朝着大逆不道的方向奔去。等到我不假思索说出“那个死皇帝”几个字的时候，郑瑞青手中的筷子光荣地滑落了。
    “叮当……”玉石和瓷器清脆的撞击声把我拉回现实，让我突然停住了。都快被我遗忘了，我这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什么情景。我忘了，我算是皇帝的盟友，而对面坐着的很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
    “看来连扬州的茶都能醉人，我都开始讲胡话了，大家不要介意。”我说着灌下一大口茶，装得什么事也没有。
    “都是自己人，暗地里说说胡话也没什么不好。”顾朝云很理解地说，似乎他也经常会出现这种状况一般。
    郑瑞青接过嫣华递给他的一双新筷子，只尴尬地笑笑，没说什么。
    外面天sè渐渐暗了下来，虽然很想接着去逛逛十年一觉扬州梦的青楼，但毕竟穿着女装，更担心留在客栈里的湘灵，所以起身告辞了。抢在两个男人面前付了帐单，顾朝云也没有太过固执，只说和我聊得愉快，下次再见，由他回请就是。
    就喜欢他这样的洒脱，男人何必斤斤计较呢，让女人付了钱也没什么大不了啊。我摆摆手走出大门，回眼望去的时候，没有看到窗口目送的人影，心里有一点点的失落。
    回去的路上，因为很久没有和人聊得这么HIGH了，劳累而兴奋。脑中不断闪现出刚刚聊天的片断，想着他是怎样一个人。总觉得，他似乎不像我原先想象的那样。
    “嫣华，你觉得，顾朝云这个人怎样？”忍不住问了嫣华，害怕自己因为他的脸而对他失了客官的看法。
    然而问完看到嫣华奇怪的表情就后悔了。看这话问的，好像那种刚陷进恋爱的小女生举着男朋友到处问人。
    “顾朝云，和传言的一样，但又不完全一样。”嫣华想了半天，崩出这样一句话来。
    “是啊，似乎有点不一样呢。”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很多见过顾朝云之后，了解他的想法之后，开始理解他了呢。也许，并不是我意想的沽名钓誉，而是思想太过开放想法太过先进，超前于了这个社会。或许，他是真的爱着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所以努力着尽着自己的绵薄之力。
    看透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从某些方面来讲，和我还真的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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