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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一脚水一脚20
    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张春天就从广东打工回来了。 张春天是春妮的哥哥。张春天之所以急急赶回来,是因为不久前他十岁的儿子小哲打伤了一同学的额头,起了一个包,见了一点血,本来封一个创可贴就治好了的,可那同学说他的头这几天又隐隐作痛,去县医院检查却一切正常,那同学的家长说还是不行,得去省医院检查才放心,得小哲的爸爸回来陪着一起去。张春天一回来,那同学的家长又说没事了,气得他简直想活吞了小哲。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小哲打得屁股开花,并把小哲捆起来关在楼上,说免得以后被枪毙不如现在饿死算了,谁去作保都没用。张婶在小哲饿了半天后就心痛得不得了,她几次想送饭给小哲吃,几次想去解开小哲的绳子,但张春天就像一尊凶神恶煞在看守着,冒成功。张婶就来了横劲,用了举农药瓶子的那一招,但张春天不吃那一套,说:“妈,你想死,我也想死咧,你喝了,我也跟着喝。”张婶没办法,就只好请人来劝说儿子放过她的宝贝孙子。
    张婶请来了支书,请来了村长,还请来了几个老前辈,可张春天横直是水都泼不进,他说有劳各位了,说自己的孩子自己教育不犯法,说只是想一次性治变他,说饿一两天不会死人的,最后说:“你们该干吗去干吗去,免得影响我的教育效果。”说客们只好无功而返。
    张春天夫妇常年在外打工,小哲是由张婶他们二老看管。爷爷奶奶带孙子,大多看得很娇。有一次,小哲放中午学回来,张婶的菜还没来得及煮,这就惹怒了小哲。小哲骂:“死奶奶,发瘟去了呀?还冒煮菜,我要是迟到了,捶死你这个老家伙。”张婶听了却不恼,还赔着笑地说:“奶奶刚才忙活去了,菜马上就熟。”小哲问:“什么菜?”张婶答:“炒鸡蛋。”小哲一听,又大声嚷嚷道:“还是炒这些个背时菜,我早上才吃过鸡蛋,不吃了,给我十块钱,我去买麻辣吃。”张婶说:“别去,吃麻辣长不高。我马上给你换菜。”小哲发更大的火了,他一把扯开饭锅盖,掏出小**往饭锅里撒了一泡大大的尿,看得张婶目瞪口呆。张婶目瞪口呆后硬是乖乖地交给了小哲十块钱。当天下午,春妮回来,张婶居然带着一脸的骄傲神情,把小哲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春妮听。春妮吓一跳,觉得小哲这样发展下去何得了!她就去教育小哲,要他向奶奶道歉,要他做个懂礼貌尊敬老人的好孩子。春妮很激动,说话也很大声,搞得张叔张婶一齐炮轰春妮道:“小哲还小,你这么大声干吗,要吓死他呀?咱们的宝贝孙子大了自然会懂事的。”气得春妮没话说。
    张春天把小哲从早上饿到了下午,还是没一点松动的意思,张婶这才想到请我去劝说。张婶自从知道我和春妮的恋情之后,她就不太理我,更不欢迎我到她家做客,但是,她知道张春天和我的关系特好,我说的话他基本上听得进去。
    别看张春天有个十岁大的儿子了,可他才28岁,只比我大两岁,我们在少年时期,每到放暑假常常晚上一起去夹泥鳅黄鳝。记得有一晚上,我打手电筒他来夹,在一条田埂上,我们发现田里有条大黄鳝在泥巴上乘凉,于是,他聚精会神地朝黄鳝夹去,没想到,快要夹到那条黄鳝时,他突然停下,说:“丁一,我的脚上爬来了一只青蛙,快照照看。”我就拿手电筒照他脚,我的妈呀,不是青蛙而是一条花蛇顺着他的腿往上爬,吓得春天赶紧把腿一踢,结果蛇被甩到田里他的鞋也被甩到田里去了,非常不凑巧的是,这时的手电筒也像受了惊吓似的,哑了!更背时的是,没有多余的电光泡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怎么走回去呀?春天这时只剩下一只鞋,我虽然看不到他惊恐的表情,但我感觉到他声音都变了。没办法,我说我不怕蛇,我让了一只鞋给他穿,可春天说他还是怕,我说:“你把铁夹给我,我走前面,你紧跟着我就是。”就这样,我在前面用铁夹划一下,走一步,划一下,走一步,终于摸回了家。事后,张春天说我胆子大,跟我呆一起不怕受惊吓,其实当时我每走一步都胆颤心惊。以后,我们的关系就更铁了。
    张春天结婚一个月后就生下了小哲,那时他还未满十八岁。有一次,我笑他是罪犯,他说他是一良民,犯法的事从不干。我说:“狡辩吧!你一是犯了婚姻法,二是犯了计划生育法。”张春天说:“使劲地眼红我吧!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眼下,我也认为张春天惩罚小哲有点过了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有一次就能治变小孩的不良习惯的?再说了,以暴制暴会更暴。于是,我就去了张婶家。“你来也没用,这次不整服他,我这个张字要倒着写。”张春天对我叫道。
    “你的张字倒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倒写我就倒着看呗,欺我不晓得想办法呀?”我笑着说。
    张春天没想到我这样顶他,也笑了。
    我朝门缝里瞧了瞧小哲,被绑着的他早以不哭泣了,在惊恐地盯着房门看,一副可怜相。
    我问张春天:“你打算饿他到什么时候?”
    “饿两天再说。”
    “你也跟着一起饿吗?”
    “我又没犯事,老子干吗要跟着一起饿。”
    “啧啧,还老子咧,算你是孔子吧!你看你应该一起饿,也该叫你爸也给你绑起来。”我怕小哲在里面听得到,只得轻声地说。
    “为啥?”
    “子不教,父之过。你拍拍胸脯问问自己,你带了他多长时间,教育过多少回?如今他闯了祸,你就知道横蛮无理。”
    没想到我这是咸吃罗卜淡操心,张春天竟把气朝我撒,他起了高腔,叫道:“还轮不到你来训我!说得好听一点,你曾读过大学,说得不好听一点,你现在还是穷鬼一个,光棍一条。”
    张春天,你爷烂咯条花狗卵,你娘偷个花和尚!
    我没用,你又算老几,轮得到你来说吗?
    你就是打死关死饿死你儿子也不关我屁事,我是秦始皇的崽寻时背,来讨你的嘲讽。
    不过,我也就心里骂骂,没出声,事实上,我只要一搭腔,什么友情,什么乡亲,统统的会见鬼去,我和张春天不大打一架,才怪!
    我转过屁股就走了,不和他一般见识。人呀,有时就得学学阿Q老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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